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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事,那股异样愤怒的感情像是蒸汽,微醺了他的眼,他的内心被盛大的潮湿包围。
不就是一个吻吗,那不代表什么,男人和女人接吻不一定代表他们相爱。
这句话曾经他无情地对苏暖说过,现在从记忆里拿出来安抚自己,却发现足以令他疯狂,不代表什么吗?
怎么他妈的可能不代表什么!
当苏暖踮起脚,主动吻上陆暻泓的唇,脸上带着那样淡淡的笑容,虽然哀伤却无法掩饰住在意,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苏暖和陆暻泓之间没有什么!
他的眼眶猩红地侵染,闭塞的嫉妒和杀气腾腾的酸涩,在他的世界里喧腾咆哮,他调转车头,狠狠地踩下油门,却未看到迎面而来的大货车……
----《新欢外交官》----
苏暖静静地站在路边,看着那辆低低嘶鸣的轿车,惨烈地翻倒在马路中央,货车司机踉跄地下车,她看过去,有种头破血流的视觉冲击。
轿车因为巨大的撞击而变形,苏暖忽然在想,如果刚才路边的围栏断了,轿车飞驰出去会怎么样?
她忽然忆起两年前,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三年前,顾凌城拦下即将起飞的飞机时的场景,他成功地制止了她的离开,也成就了他的事业。
她还记得飞机在滑行的时刻里,忽然一阵剧烈地颠簸,以至于突然停下来,就像是即将起飞的雄鹰,突然被猎人的抢击毙。
令人感到一阵作呕的恐慌,她坐在少晨的身边,摘下眼罩,便看到机舱门打开,一个男人闯了进来。
“苏暖,苏暖!”
顾凌城就像是一只受伤的猎豹,凌乱的双眼冷冷地扫过整个惊讶的机舱,他眼中的惊慌和难过,让人看不出真假。
他看过来,并且走过来,不顾乘务员的阻挠,单膝跪在她的面前,握住她纤瘦而冰凉的手。
他的手遒劲有力,充满了她渴望的温暖,就像曾经无数个日子里的陪伴。
“别走,和我在一起,和我一起!”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想要看穿他的灵魂,内心却已风起云涌。
“也许你还不爱我,但是让我成为你的依靠,我会对你好的,暖暖,不要走。”
她的眼泪异常矫情地落下,落在微笑的嘴角,她跟着他跑出了机舱,跳下飞机,遗忘了那个守望着她背影的青葱男子。
她在最后的一刻还是选择了顾凌城,她起身之前,看到少晨微笑的祝福:
“苏苏,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祝福你。”
“少晨,对不起。”
少晨偏过头,望向机舱窗外的风景,她没有注意到,一滴眼泪从他的左眼滴落,顺着眼角往下滑。
----《新欢外交官》----
那样一个时刻掌控着理智谋略的男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死掉?
苏暖淡淡地望着已经从残损的轿车里,困难地爬出来的顾凌城,他看上去很狼狈,高大的身形无法站稳,低低地咳嗽着,他的双手撑着地面。
果然是很顽强的生命,因为有强大的野心,所以,不甘心就那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苏暖笑了下,顾凌城的视线却忽然穿过冒着白烟的车子,看向她,很冷怆,很用力的目光,却也包含着温柔,他们的视线相遇,苏暖便冷冷地撇开眼。
陆暻泓揽着她的手臂一紧,那纤长的身躯往她跟前一动,挡去了她前方的视野,入目的只能是他的模样,他是故意的,她知道,却不生气。
顾凌城对她来说,曾经并不只是一个爱人,他们相依为命地生活,他在她的生命力扮演的角色,远非一个丈夫那么简单,她那时对他的爱,早已超越了爱情。
那是一种亲人的感觉,当她亲眼看着他撞车,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就像当年看到父亲被判死刑,她有恍然的恐惧。
如果他真的死了,她应该会迷惘一阵子,她始终无法去刻骨地憎恨顾凌城,便是因为这种所谓的亲情感作怪。
她已经不再爱他,这一刻她彻底地明白,她看到他可能葬生在这场车祸里,却生不出跟着死去的冲动,只是觉得悲戚苍凉。
看着他从车里爬出来,她突然松了口气,既然他很好,那她根本无需担心什么,女人孱弱哀求的哭声打断了苏暖的思索。
尹瑞晗还被卡在车门里,那张美丽的脸不复平常的优雅淡定,因为害怕死亡而战战兢兢,泪水不住地喷涌而出。
破碎的玻璃割破了她的手掌,淋漓的鲜血染红了她胸口的裙衫,她却恍若未知,拼命地推搡着扭曲变形的车门,在看到脱险的顾凌城时,慌忙地呼救:
“凌城,帮帮我,凌城,凌城……”
苏暖不愿再去看,她撇开眼,恰好将脑袋埋入陆暻泓的胸膛:
“我们走吧。”
于是,不再去听那凄厉的哭声,转身往陆暻泓停靠桥车的地方走去,顾凌城的妻女他自己会去救,她也不认为自己心甘情愿地愿意救尹瑞晗。
陆暻泓似乎早就在等她这句话,拉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他对于目睹的这场车祸,表现得置身事外,只是在转身之际,冷冷地瞟了眼那被撞凸的围栏。
苏暖以为是陆暻泓天性凉薄的缘故,才会对与己无关的事,丝毫不关心,却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他恨不得那围栏在车子撞上去的时候突然崩裂。
他是冷血那又如何,难保今晚遇到车祸的是他,顾凌城会不希望他就此死去?
身处他这个阶层,没有那种无私奉献的伟大境界,他随时随地在第一瞬间想到的是,如何自保,就像他知道,那辆车可能马上就会爆炸。
所以,他必须马上将苏暖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理智早在他的大脑里喧嚣,如果只是孤身一人,在两车相撞的那一刻,他便已转身离开,但因为身边的女人,他不得不站在那个危险地带许久。
他没料到,有一天,他身体里的危险警报竟然抵不过一个女人的一个眼神,一句话。
“警方马上就会到了,不用太担心。”
苏暖仰头看着凄凉月光下的英俊男子,弯了弯唇角,没有停下脚步,却听到身后那混乱尖锐的声音,掺和着孩子奄奄一息的痛苦哭声。
“妈妈,妈妈,囡囡在这里,妈妈救救囡囡……”
“妈妈,囡囡好疼,妈妈别走,妈妈……”
“放开,快放开,囡囡等着妈妈,妈妈马上去叫人来救囡囡……”
苏暖的身影一个战栗,当一阵寒彻刺骨的冷风迎面吹来,血腥味在空气中邪魅妖娆地流动,她突然听到出生婴儿恐怖的啼哭声。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不谙世事的婴儿被绑在床头,她的脚上拴着布条,那双天真无瑕的凤眼仰望着跟前的男人,男人在床柱上打上结,便转身离开。
婴儿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不安地往前爬了几步,当意识到脚踝处的禁锢时,害怕地大哭起来,她找不到她父亲的身影,她想要叫父亲别走,不要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苏暖凌厉地转身,并坚定地停下脚步,她远远地望去,便看到尹瑞晗已从车门里强挤出来,她的两只手臂上布满了血痕,裙摆已经被血液浸红。
人的意志是强大的,尹瑞晗遗忘了流产的痛苦,只是拼尽全力往外爬,可是,当她的一只脚被一双血淋淋的小手抓住时,苍白的脸上遍布惊慌。
幽静的空气中,是汽油缓缓滴流在地面上的声音,浓重的刺激味道蔓延在鼻翼间,尹瑞晗的身体开始不自主地颤抖,危险的信号在大脑中响起。
顾凌城的脚似乎被压伤,无法支撑他站起,他仿佛没听到身后妻女的哭喊声,只是依着求生的本能往远处踽踽而行,车子被撞得不成样子,冒出浓厚的烟。
激烈的震荡还残留在他的大脑里,那辆车子会爆炸,他必须走得越远越好,他不想命丧于此。
苏暖怔怔地站在原地,陆暻泓担忧的叫唤声被她隔绝在世界外,她只是紧紧地盯着那辆倾翻的轿车,看着那对纠缠在一起的母女。
她看到那个温婉尔雅的母亲残忍地推开自己的孩子,脸上愧疚挣扎一一闪过,却比不上眼底坚定的求生**,她掰开那双柔软的小手,径直往远处爬,一路蜿蜒下嫣红的血迹,
苏暖蓦然转身,她所有的童年记忆被勾出来,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陆暻泓紧张地呼唤着她,并且拥紧她,在他想抱起她离开时,苏暖挣脱他,跑向那辆笼罩在烟雾里的轿车。
“苏暖!”
陆暻泓盯着空荡荡的双手,怔愣了三秒,意识到什么,转过身,便看到苏暖越跑越快的身影,他再也维持不住冷静,大喊起来。
孩子的啼哭声越来越弱,那双本伸出窗口的小手仿佛失去了力气,缓缓地垂下,搁置在玻璃口子上,潺潺流出新鲜的血液。
孩子是无辜的,无论她多讨厌尹瑞晗和顾凌城,孩子不应该成为牺牲品,她本身便是不被母亲期待出生的生命,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条弱小的生命从她的眼前流逝?
她不爱孩子,甚至是敬而远之,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和行动,她脚上的高跟鞋早已不见踪影,她赤脚穿行在厌恶里,一头栗色的短发烧焦一般灼眼。
她的双手握住卡住的车门,用尽全力去掰,锋利的玻璃不慎割破她的掌心,她却丝毫察觉不到疼痛,只是盯着车里面逐渐失去意识的孩子。
她听到孩子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清亮而信任的眼神,那张血迹斑斑的小脸上露出依赖而纯净的微笑,仿佛她的出现,令那孩子忘记了死亡的恐惧。
“新妈妈,新妈妈,囡囡不怕,囡囡不怕了……”
孩子虚弱的声音在烟雾中散去,苏暖忘记了自己正置身于危险的地方,囡囡的容貌顿时幻变成她童年的模样,就像是看到自己被抛弃在生与死的边界。
她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涌出血,她只是近乎疯狂地推开车门,然后抱出里面昏迷不醒的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陆暻泓冲过去,在烟雾里看到苏暖那一刻虚无苍茫的表情和剧烈的呼吸,像是尘埃里走出的破碎的梦。
浓郁的黑烟弄得他口鼻发呛,只是,单单望着这样的苏暖,便已激烈地刺激人的感官,进而暴虐地冲撞进人的脑海。
她轻轻地闭上眼,抱着那“沉睡”的孩子,呆滞地坐在车边,仿佛在等待死亡的那一秒到来。
陆暻泓无法再继续想下去,他只是冲过去,抱住了她,感受到她的存在,然后翻滚至僵硬的路面上,滚出黑烟滚滚的迷雾里。
仅仅是两秒钟的时间,他的动作甚至还没彻底完成,酒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漫天烟灰,巨大的热流和燃烧的轿车残骸击中。
他没有时间去庆幸或是呼喊,他知道,他抱住了苏暖,仅仅这一点,就以足够。
苏暖重新获得了五官的感觉,她茫然地张开眼,便发现自己躺在陆暻泓的怀里,她的双手间,抱着一个柔软的身体,她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冲过去救出这个孩子的。
或许,只是无意识的行为,她想要改变这个孩子悲惨的结局。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苏暖仰起头,在烟雾里,渐渐地看清陆暻泓的脸,狼狈不堪,却优雅自处。
陆暻泓正低头紧紧地凝望着她,一刻也不愿移开,他的呼吸很凝重,也很急促,头上的血滴滴答答地流下来,他抬手擦了一下。
他看着苏暖说不出一个字,也不想说,也不想去理清自己归于平静的心绪,抱着她躺在那里,像一个倾倒的优雅而寂静的树。
“谢谢。”
苏暖的眼泪在脸上划出一道黑色的痕迹,“也对不起……”
警车和救护车呼啸而至,穿梭过重重烟雾,在他们的身边停下,各种声音在死寂的公路上此起彼伏,苏暖只是抖抖索索地倒在陆暻泓的怀里。
她怀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