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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暻……陆先生,你那么忙,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钥匙房东那里应该有,我等会儿就去找她。”
陆暻泓皱起了眉头,在苏暖以为又要找别的理由时,他却转身离开了。
苏暖舒了口气,捂着自己砰砰乱跳的胸口,觉得自己似乎要顺着门滑落在地。
本该离去的人却半路折回,步伐轻敛沉稳,苏暖在看到那张脸时,又一次紧张地贴上了门,对他并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情绪,促使她的神经紊乱地跳动。
当他忽然弯身抱起她,并往楼梯走去时,苏暖恍然回神,挣扎了几下,却发现他抓得很牢,抬头望着他坚毅的下颚,在眼角瞥到他那绯色的唇瓣时,她的心有些慌乱。
“你要抱我去哪里?”
“回家。”
------题外话------
今天算是过渡章吧,明天……嘿嘿,同住一屋檐下,奸情萌发好时机……
太阳雪(三)
苏暖坐在沙发上,光着一只脚,还有另一只打着厚厚的石膏,她已经想不起刚才自己的神情,当他说出“回家”两个字时。
她只知道,直到他将她抱入车里,她仍然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无法判析是默认还是惊讶。
环视着这个空旷简单的公寓,苏暖觉得自己的内心更加空虚寂寥,她的视线落在闭合的卧室门上还不到三秒,房门便打开了。
陆暻泓的手还放在门把上,但他的目光却准确地捕捉到了苏暖注视的视线,四目交接,苏暖很快就移开了双眼,干巴巴地仰望着客厅里的水晶吊灯。
他依旧穿着白天那套黑色修身西装,但那条领带却不翼而飞,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连那副无框平镜也不见踪影。
苏暖的双手扒着沙发的力道加重,她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竟略略地紧张起来,因为她今晚甚至接下来几天都将借宿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家里。
他慢慢地走向她,不顾她的茫然,再次抱起了她,然后往外走。
“又要去哪里?”
难道他改变主意,要把她像丢垃圾一样丢出去?
脑海中浮现出的这个可能让苏暖一惊,却又感到无能为力,他要是真的那么做了,她也没资格责怪他,他没有义务一定要收留她。
“去吃饭。”
直到走出公寓大门,陆暻泓才给出一个简洁的答案,他素来吝于开口,也不屑于解释,现在却因为她一再破例,算不算是个不好的现象?
陆暻泓低头看了眼怀里这只娇憨可怜的花栗鼠,走出电梯,走过树影婆娑的林荫道,在车库找到了自己的私用车,一辆雅致低调的香槟色轿车。
“我觉得有一把轮椅你会轻松不少。”
坐在副驾驶座上,苏暖望着刚系好安全带的男人好心地建议,一直将她抱来抱去,并不是一件轻巧的事,虽然她不胖,这一点她很清楚。
引擎的嘶鸣萦绕在耳边,陆暻泓转过头,淡漠深沉的目光往她脸上一放,几秒钟的盯视,就让苏暖窘然地抿嘴,碎碎念道:
“买轮椅的钱大不了我以后还你……”
苏暖撇过头望着窗外,没有看到身旁男子忽然翘起的嘴角,却也只持续了一秒钟,便恢复了以往的冷漠。
苏暖懒懒地趴在车窗口,任由夜风一层一层涌进来,陆暻泓对她擅自打开车窗的行为不置一词,当车子在一家装修名贵的西餐厅门口停下时,苏暖只有一个感慨:这个清高矜贵的男人任何时候都不会亏待自己。
“你的鞋子呢?”
当他准备抱她下车时,意外发现她那只没穿鞋子的小脚,不禁敛起了眉心,但眼睛没从她那白皙的纤脚上移开。
“呃……刚才出来时太急,没来得及穿。”
苏暖有种被目光凌迟的难堪,当陆暻泓用那样一种眼神盯着她的脚看时,她相信,没有女人能抗拒,所以她窘迫地缩了缩自己的脚趾,企图躲避他的目光。
沉默在彼此间渲染,陆暻泓忽然轻俯身,将她抱出了轿车,顺势关上车门,在门童的热情迎接下,往灯光明亮的旋转门走去。
“你的脚这样会开裂。”
他的声音清冷而克制,听不出跌宕起伏的情绪,但苏暖还是一怔,微瞪大的凤眼看着那张平淡无奇的俊脸:他在关心她?
苏暖低垂下眼睫,遮盖住眼底的情绪,稍许后才笑吟吟地开口:
“不会的,小时候冬天,爸爸带我去山上抓野兔,我不小心把鞋子弄丢了,又怕跟丢就光着脚追着爸爸走完下山的路,回到家时脚底板烂了,但从那以后,我的脚就不再怕冷了。”
她回忆起童年那些经历,并没有过多的忧伤,仿佛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他一直注视着前方,好像在听她,又好像没在听,走入旋转门,隔绝了外面冰冷的空气,他感觉到那双环着他脖子的手的冰凉。
当高贵美丽的王子抱着瘸脚的丑小鸭出现在餐厅时,那些柔淡的目光都看过来,却也只是一瞬间,又都节制地移开了,继续他们的用餐。
尽管苏暖认为,抱着自己的这个王子年纪稍微大了点,似乎和唐僧更为相近,但她不愿用这个词来破坏童话故事般的美感。
她被放在椅子上,目送着他转身走到对面的座位上,优雅地按着西装坐下,摊开了菜单选餐。
“你见过自己的妈妈吗?”
“见过。”
她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可是在他将菜单递给服务员时,顺带着给出了她问题的结果,苏暖微微一愣,随即淡淡而笑:
“哦,我知道了。”
然后,她转开眼,开始观察餐厅里用餐的男女,都是一些上流社会的子弟,不是穿着打扮,而是那股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出卖了他们。
“即使是再骄傲清高的人,在真正的权势面前也不得不低头,是这样吗?”
苏暖望向陆暻泓,那双澄澈的凤眼里流露出的好奇让他无法去回绝,他低头优雅地摊落一块巾帕,放在腿上:
“一个世界有它自己的生存法则,并不是所谓的傲气和骨气就能去改变它,那无疑于拿鸡蛋去砸石头。”
他给的答案很现实,苏暖抿嘴一笑,淡得好比水墨画上被遗忘的那一笔。
恐怕全世界的鸡蛋加起来都无法砸坏一小颗石头,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让石头不再干净,染上蛋黄和蛋清。
两盘牛排没多久就被送上来,苏暖望着那块八分熟的牛排,倏尔抬起头,看向对面已经拿起刀叉的男人:
“其实,还是有办法打败石头的。”
陆暻泓切牛排的动作一顿,扬起眸,静等着她说下去。
“滴水石穿啊!”
陆暻泓微蹙眉头,看到她那想要得到表扬的谄媚样,无奈地偏开头,明晰的五官上,忍不住盈上淡淡的笑意。
“一个男人笑起来那么好看干嘛呢,看得人心跳砰砰加速,真是祸害广大女性同胞!”
这次,陆暻泓是真的笑了起来,并未因她玩笑的夸赞而生气,连他自己也不懂为何会笑,他只是遵从了心底最原始的意思。
苏暖拿着刀叉的双手托着下巴,轻轻晃动着那颗栗色的脑袋,兴味地打量着对面的男人,像极了调戏良家妇女的小痞子。
陆暻泓有些不习惯地转开眼,苏暖恶作剧地追看去,却看到门口顾凌城一脸意味深远的淡笑,她微侧眸,瞳眸上映出的是尹瑞晗那张充满古典气息的美丽脸庞。
太阳雪(四)
尹瑞晗的纤手挽着顾凌城的手臂,穿着炭黑蓝扎染色调的连衣裙,优雅而柔美,她也看到了苏暖,顷刻的错愕后,美丽的容颜上是温和的浅笑。
苏暖仿佛没看到尹瑞晗友好的点头致意,淡淡地撇开眼,脸上笑意敛去,只有一份怡人的恬静,却是太过单调。
她的双手操纵着那副刀叉,动作一板一眼,优雅自得,只是切着切着,忽然 “叮咚”一声,餐刀跌落在地上。
她平静地接受着来自周围的目光,在侍者重新递上一把餐刀时,她对着对面有条不紊地切着牛排的男人道:
“真希望你不是在今天请我吃法国菜。”
陆暻泓停下动作,抬头望着苏暖那略带自嘲的神色,神情淡若自然:
“你的愿望成真了,这是意大利菜。”
“你冷笑话讲的不错。”
苏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后,就不再和陆暻泓搭话,低头和那盘牛排奋战,直到他们的餐桌前站立了两道身影,她依旧没停下切牛排的动作。
“介意我们合张桌吗?”
苏暖的动作一滞,却还是没有抬起头,视线无法从那块被她切得乱七八糟的牛排上移开。
“餐厅里的空桌没了,这里的一品雪花牛肉刚从日本空运过来,味道很不错,我和太太不想失望而归,所以冒昧提出这样的要求。”
陆暻泓放下刀叉,他餐盘里的牛排已经全部切好了,每一块的大小都相差无几,就如他的为人处事,追求着完美。
他看了眼对面的苏暖,她的脸色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未因前夫带着娇妻在她面前走场子出现不自在。
但这些淡定漠然,在他看来,不过是她自己迫于环境作出的伪装,就像变色龙,不得不改变自己的体色适应环境。
陆暻泓将目光挪向桌边的两人,看着顾凌城山高水远的淡笑,瞟了眼他身边娴雅而立的妻子,倏尔微微勾起唇角,也如顾凌城一样,笑得不露山水:
“你也知道提出这样的要求很冒昧,我要是还说不介意也未免太假了。”
苏暖没料到陆暻泓会给出这样的答复,微睁大的凤眼看向他,却发觉他嘴角的浅笑散发着疏离的冷漠,无法和刚才那个大大的笑容相提并论。
“哦……”
顾凌城轻挑眉梢,并未因陆暻泓不给面子的话语而生气,苏暖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他脸上那无边无际的笑,就像是在看一场有趣的表演:
“那看来只能找别的座位了。”
陆暻泓没有任何反应,不置一词,淡淡的,却是不着痕迹的强大气场。
苏暖望着这样的陆暻泓,忍不住笑了笑,不为什么,只是单纯地想要微笑。
陆暻泓恰好收回视线,不经意地,看到了苏暖脸上的表情,面上平静内心却也不禁好奇,一个二十几岁的人,要怎么样,才会有这样的笑。
看上去单纯澄澈,天真娇憨,实则蕴含了深邃不见底的幽暗,无法探究那股清澈的深度。
苏暖他们旁边空出了一张餐桌,在侍者的提醒下,顾凌城和尹瑞晗相携而去,暗色的裙摆在苏暖的眼底浮掠过优雅的浪花。
“不知道六少认不认识何氏的千金,听说她今晚在希尔顿酒店相亲。”
尹瑞晗的声音清丽柔和,苏暖拿起刀叉的双手一紧,她不是傻瓜,岂会听不出尹瑞晗暗喻的意思,那位何小姐相亲的对象应该就是……
苏暖偷瞟向陆暻泓,他却恍若不知,忽然伸手越过桌子,将那盘切好的牛排放在了她的跟前。
苏暖没有拒绝,双手捧住盘子,看着他拿走她那盘切得难看的牛排,不忘道谢:
“谢谢!”
陆暻泓淡淡地勾了勾唇角,拿起刀叉继续切那盘失败的牛排,苏暖也淡淡地笑了笑,刚欲低头去吃牛排,看到尹瑞晗在顾凌城体贴的照顾下脱下外套。
她发现,顾凌城已经换了套西装,那件粘了口红的衬衫也一并被他换掉。
顾凌城仿佛感应到苏暖的目光,为尹瑞晗拉开椅子后,便朝着苏暖看过来,好整以暇地微眯起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是很深邃的笑容。
苏暖一皱眉,不愿和顾凌城的眼神有过多的交集,收回自己的眼睛,她看到自己跟前那盘牛排,也看到那把餐刀。
当年是顾凌城教会她如何使用刀叉,像她这种半路修成正果的官家千金,他的确费了不少的精力,她似乎是故意作对一样,无论如何都学不好。
那时的顾凌城是存心想把她宠坏,超越父亲的疼爱,重建了她支离破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