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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暖始终娇憨单纯地笑,这一点让聂晓颖最终无法忍受,不再看苏暖,移开了视线,却崩落了一滴泪,她没有来得及去擦,便和苏暖擦身而过。
苏暖听到聂晓颖在她耳边丢下一句话,那是隐忍着掐死她的愤怒:
“只要宁儿能活着,我什么都会去做……”
苏暖冷静地听完,忽然淡淡地笑起来,清纯的妖娆无比,她偏过身,对越过自己的聂晓颖道:
“那与我无关,我和瞿家一点关系也没有,瞿家人对我来说,是最陌生的陌生人!”
“你!”
聂晓颖不敢置信地回过头,一双因惊愕瞪大的凤眼,充盈着泪花,死死地盯紧苏暖,苏暖却毫无感觉,依旧平静地笑着。
“如果你还想再见到苏振坤,最好别动歪心思,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聂晓颖的眼泪不住地落下来,沾湿了她削尖的下颚,她抬起纤指,不着痕迹地抹去,眼中闪烁过一抹狠绝的芒光。
苏暖从不怀疑聂晓颖对他们父女的心狠手辣,她静静地点头,那双妖娆的眼睛忽闪了下:
“爸爸要是死了我也会跟着他一起走,好像死人的血是凝固的,不知道有什么仪器可以把死人的血抽出来输给活人?”
“你竟然敢威胁我!”
聂晓颖忿忿地瞪着苏暖,苏暖却淡然地转开眼,空气中是她静谧的声音:
“爸爸说他的人生已经没有了什么期望,或许你杀了他也是一种解脱,而我会先活着,好好地完成他的愿望,你也知道我可以等,只要宁儿可以撑下去。”
“你比苏振坤还要可怕!”
聂晓颖苍凉地说完,不再警告她,而是转身往公馆的大门口走去,她的披肩在风中轻轻地扬起一个角。
苏暖淡淡地看着聂晓颖的痛苦,她知道,是她苏暖,将一个优雅的贵妇逼迫至无法再忍耐的境地。
她想,如果聂晓颖知道,苏振坤这二十几年来都跟自己的女儿形同陌路,也许会开心一些,然而,她永远不会去告诉聂晓颖这个真相。
苏暖听到公馆铁门开启的声音,混合着轿车的奔驰声,忽明忽暗的车灯打量了那一片生存在温室里的百合花,只消一眼,苏暖便不再去看。
她冷冷地转过身,却刚好与从里面出来的佣人撞上,佣人手里端着的一个畚箕掉落在地,碎裂的瓷片撒了一地。
那是一只青花瓷,本该装着纯洁的百合,苏暖往后退了一步,却一脚踩空,她忘记了自己正在台阶上,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跌落在地上。
白嫩的掌心按在了瓷器碎片之上,在寂静的黑夜里发出寂静的声音。
苏暖很快便从地上爬起来,满手掌的血,佣人担心地鞠躬道歉,苏暖不过随意地笑笑,没有因为疼痛而生气地落泪。
她静静地看着手心里流出的那些血红,甚至是以一种悲悯的神情凝视着他们,没有眼泪。
然后用另一手按住伤口,挥退了战战兢兢的佣人,准备往北楼去,她觉得偌大的瞿家应该在房间里备有急救箱。
这些血是很珍贵的,尤其在聂晓颖的眼里,甚至比她本身还要来的珍贵。
如果聂晓颖知道她流了这么多血,相比会暴跳如雷,因为她宁愿去水龙头下冲刷掉,也不愿意将它捐献给宁儿。
苏暖按着伤口的手被一股温热染红,她朝着寒冷的空气笑了笑,想要抬脚离开,却在回头之际看到了瞿弈铭。
苏暖没有去揣测瞿弈铭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她只是轻轻地弯身致意,昏暗的夜色里,几滴殷红的液体渗透进她脚下的地砖缝隙里。
“我先回北楼了,您也早点休息。”
苏暖礼貌地道完别,淡笑地打算退场,瞿弈铭却唤住了她:
“丫头,跟我进来一趟。”
苏暖的笑容渐渐地消散,她看到瞿弈铭背过身,率先进了别墅,顿停了片刻后,她也跟着进去,尽管她的手还没包扎。
掌心的疼痛已经麻木,宽敞明亮的客厅也让她那只血淋淋的手袒露在瞿弈铭的眼皮底下,她没有刻意去掩盖,一笑置之。
瞿弈铭也未看她的手一眼,他走到沙发边拿起了电话,按了一连串的数字,接通了一个电话,苏暖听到他说:
“让家庭医生到主楼来一趟。”
苏暖就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当瞿弈铭搁下电话,吩咐佣人拿来了一个医药箱,他打开箱子,拿出纱布和消炎药水,冲苏暖挽起一抹温和的笑:
“虽然我没学过医,但好歹也打过仗,给自己包过伤口,在医生来之前,就让我这个老头子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苏暖有些不知所措,她发誓,他们的关系并不能比陌生人更亲密一些,事实上,她还对瞿家别有居心。
她一度觉得,瞿弈铭猜到了她要来瞿家的理由,却还是答应她这个要求,她以为,他是想看她如何在如来佛的五指山里耍猴戏……
然而,瞿弈铭现在的言行却充满了慈父的亲切和蔼,苏暖的眼圈忽然有些泛红,因为她的心中忽然涌现出父亲的形象。
难以想象,在这一秒,她竟将这位高高在上的参谋长错认成了自己的父亲,她的父亲从没这样关心过她,所以,瞿弈铭在此瞬间开启了她以往对父亲所有期望的感情。
有些事,她从未说出口,从未去想过,是否就代表着她从未去在乎过?
“丫头是担心我处理得不好,害你感染?”
苏暖闻声便清醒过来,非常地迅即,她收起心中的酸涩,走到沙发边坐下,面对瞿弈铭宠容的笑容,轻幽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别人知道中央军委的副总参谋长为我包扎伤口,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瞿弈铭对苏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愣了几秒,随即便笑出声,是很开怀愉悦的笑声,看上去很久没这样笑过。
他小心地为苏暖擦干净手心的污垢和脏血,然后将涂了红药水的棉签擦拭她的伤口,大略地处理过后,家庭医生便到了。
苏暖循声望去,是她第一次来瞿家时,在宁儿房间外看到的那个女看护,没想到原来是瞿家的家庭医生,而后者见到苏暖微笑地点头示意。
“刘医生,好好看看,我刚才没注意有没有瓷器的碎片陷进去,要是真的严重的话,我们可以马上去医院。”
第四十章
苏暖被家庭医生握着的手一僵,她低垂的眼睫遮掩住了她的情绪,她没有去看瞿弈铭的神情,只是安静地听着他关切地向医生询问着她的情况。
长辈这样的关心她是第一次遭遇,有种破天荒的错愕,然后是不解的茫然,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瞿弈铭的关心。
她以为来瞿家,她只需要和所有人保持着距离,然后得到父亲所要求的,那以后她就可以回到父亲身边,他们不再受任何人的控制。
可是,瞿弈铭突如其来的照顾让她开始困惑,前一刻他刚和他心爱的妻子发生了争执,争执的源头也是因为她,而瞿弈铭却依然对她这般好。
她不是他的孩子,也没去救他的孩子,他根本没必要这样讨好她,即使是要补偿,也不应该到达这样的程度,像是一对真正的父女。
她不确定瞿弈铭是不是想要借此感动她,然后让她心甘情愿去救宁儿,而她刚才在门口听到的不过是一场他们自导自演的戏?
不能怪她将别人的好心当做驴肝肺,她不可以不警惕,曾经的愚昧让她失去了那么多,假如她还学不乖,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
“参谋长放心,小姐的伤势没那么严重,过会儿我给小姐打一针破伤风,再配些消炎药就可以了。”
苏暖望着被包得严实的手,闪了闪眼眸,家庭医生起身的同时,她也跟着站起来,打算离开,瞿弈铭没有再挽留,只是把她遗留的文件袋递还给了她:
“回去后记得吃药,要是手疼了就让楼里的佣人打电话找刘医生,知道吗?”
对于瞿弈铭细心的嘱咐,苏暖静默了几秒,随即浅浅默默地笑了下:
“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如果是因为宁儿的话,您没必要这样费心。”
瞿弈铭望着这个浑身长刺的孩子,短暂的沉默之后,又呵呵地笑起来,很温暖的笑容,宽容而慈爱:
“要是我说,我想把你当亲生孩子疼爱,你相信吗?”
瞿弈铭的答案令苏暖微微一笑,她没有做出回答,然后又听到瞿弈铭的声音:
“丫头,你该剪头发了。”
苏暖抬起那只被纱布缠得厚厚的手,摸了摸额前的刘海,点头抿唇:
“嗯,我明天早上就去。”
她的回答像是一种命令的执行,瞿弈铭叹了口气,却未再深究苏暖疏远的态度,而是转移了话题:
“明天剪完头发后,让小周带你去购置些衣物吧,要是有喜欢的东西就买下来好了,卡我明天会让小周给你的。”
苏暖朝着瞿弈铭鞠了个躬,很恭谦的礼仪,她道了声晚安便转身离去,瞿弈铭却突然补充了一句:
“过几天就是宁儿的生日了,她身体不好一直在A市,我答应过要参加她的生日宴会,到时我们一起回去吧。”
“好的,我知道了。”
瞿弈铭目送着苏暖走出别墅,他收回视线,便注意到地摊上的一滩水,还有几枝百合花,那是刚才那只摆放在茶几上的青花瓷打碎残留下的。
他揉了揉眉心的皱褶,站起身,踱步到窗前,借着月光他看到苏暖走在灌木丛间的小道上,单薄的背影却异样地坚韧挺直。
窗边出现另一道影子,高大而挺拔,瞿弈铭没有转头去看,他只是看着苏暖一路穿行在庭院中,高远的夜空下,一道孤独的身影刺痛人的眼。
瞿懿辰拧着俊眉顺着瞿弈铭的视线,便看到了快走到北楼的苏暖,他对这个突然住进瞿家的女孩也存在着迷惑,只是这份困惑藏在了心底。
这个女孩子一夜之间便成为了瞿二小姐--他的妹妹,昨晚他一回到家就听到颖姨和父亲的争吵,也才知道颖姨在嫁给父亲前竟然生过孩子。
他以为颖姨对父亲将她流落在外的女儿接回家,颖姨会喜极而泣,然而颖姨却是以如果这个叫苏暖的女孩搬进来她就搬出去威胁父亲,尽管父亲罔顾了她的反对,坚持了自己的做法。
他不懂,明明是母女,还是一对这么多年未见的母女,到底发生过什么,才会让她们的关系僵硬到这个地步?
他刚才看到了父亲对苏暖的关心,父亲眼里的疼惜和怜爱不像是伪装出来的,即使对他父亲也不曾如此和蔼过,这让他差点以为苏暖是父亲的亲生孩子。
“爸,这个女孩就是适合宁儿的骨髓拥有者吗?”
瞿弈铭偏过头,看过来的视线平平淡淡,但一双凌厉的眼却隐隐透露着探究,瞿懿辰站在那里,不躲避不掩饰,想从父亲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
“连你也觉得,我对她好不过是为了让她给宁儿捐骨髓?”
“爸,宁儿的身体医生说在恶化……”
瞿懿辰还没说完,瞿弈铭便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他,会意地点了下头:
“你先回西楼吧,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别插手。”
瞿懿辰自然知道父亲在打发自己,也不再强留多问,便自行离开,徒留瞿弈铭一人站在窗外,目光深邃地望着北楼的方向。
----《新欢外交官》----
躺在美发沙龙里的沙发上,苏暖望着镜子里那一头过长的刘海,对理发师说了句“剪短”就果断地闭上了眼。
温热的水潺潺滑过她的发顶,温柔的手娴熟地按摩着她的头皮,她觉得很累,疲倦感迎面袭来,想要就这样睡过去。
昨晚在幽涟公馆她并没有睡好,并不是房间不好,相反的,北楼的卧室被装修得精巧而温馨,像是公主的寝宫,然而她还没学会那些穷奢极欲的品味。
她一直眯着眼,享受片刻的宁静,她的头发被毛巾擦干,然后被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