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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谢夫人赏。”那人朝着姚燕语做了个揖,又道:“夫人若没别的吩咐,奴才告辞了。”
“好,你去吧。替我向你家大人道一声谢。”
“是。”贺家的下人恭敬地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姚燕语方扭头看长矛,长矛忙把书信递上去。姚燕语伸手接过来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便转身进了府中。
晚间卫章回来,姚燕语把书信拿给他看,之后又叹道:“我得到的消息说这个仲德跟师傅的死有关。如今他又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其中必定有鬼。”
卫章冷笑道:“贺庸是拿不准主意,不知道这位公公的话是代表皇上的意思还是出自私心。所以他不敢再查下去,才给我们写了这封书信来投石问路。”
“那我们怎么办?”姚燕语侧身靠在卫章的怀里。
“给他颗定心丸,让他继续审下去。”
“什么定心丸?”
“还记不记得富春那个奴才曾经在南苑往伤药里下毒?”
“啊,是有这事儿,你不说我还忘了!”
“那份伤药作为证据现在封存在镇抚司,明日我去找君泽,把这份东西取出来验证一下。”
姚燕语却摇了摇头,说道:“皇后是何等身份,不可能从他的手里弄毒药。”
卫章冷笑道:“那件事情已经没有什么证据了。至于那毒药是不是从刘善修手里买的,还不是你一句话?”
姚燕语一怔,半晌后才明白过来:“你是故意要把后宫的人牵扯进来?”
“是的,不然怎么把国宴下毒和老院令被害的事情都扯出来?皇上现在精神不济,又因为两个儿子合伙谋逆的事情伤透了心,凡事都不愿再往皇子和后妃身上扯,不愿意再折腾这些事情。所以这种时候,我们必须推波助澜,把真正的凶手揪出来,为老院令报仇,洗刷我们身上的莫须有,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好。”姚燕语缓缓地点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忙碌的日子总是很快,转眼便是七月的最后一天,而且又是个阴雨天气。
午饭后,姚燕语照例要坐车进宫为皇上施针。刚出了燕安堂却见苏玉蘅面色凝重,匆匆而来。姚燕语忙止住脚步问:“你这是怎么了?”
“姐姐,刚母亲派人来给我送信,说二嫂子……没了。”苏玉蘅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
饶是早就料到孙氏必有一死,但听到这消息时姚燕语还是愣了一下神,不过转瞬之间便恢复了冷静,她拍了拍苏玉蘅的肩膀,低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瞧瞧,帮我劝劝你母亲她们,要节哀顺变。我让贺嫂子料理一下奠仪的事情,等那边开吊后,我再过去。”
“嗯,姐姐忙着进宫吧?我不多说了,你快去吧。”
“好,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伤心了。”
“我知道。”苏玉蘅苦笑着点点头,孙氏的事情她已经从梁夫人那里听说了一些,虽然有些更隐秘的事情梁夫人也说不准,但总归是她自己作死就是了。
姚燕语往外走的时候也不由得苦笑,心想这个多事的七月,终于以孙氏恶疾不治而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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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惹火
上了马车后,姚燕语忽然想着既然苏侯爷把孙氏弄死了,也就说明大理寺那边的审讯已经结束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大理寺卿贺庸的奏折这会儿应该已经进宫呈放在龙案上了吧?
军医制毒,谋财害命,且勾结后宫之人毒害外邦使臣,嫁祸重臣,图谋不轨……这些罗列在刘善修头上的罪名皇上又能相信几分?而这件事情又将掀起怎样的风雨?
姚燕语忽然间有些怕了。
一路上姚燕语满腹心事,直到马车停在宫门外尚从沉思中回神。理了理衣襟下车,被初秋的风一吹,居然觉得遍体生寒。
行至紫宸殿宫门处,姚燕语看见廊檐下站着四个宫女四个太监,全都眼观鼻鼻观心,木桩子一样一动不动。而殿外的院子里,专门在龙案跟前伺候笔墨,分类奏折,素来颇有脸面的秉笔太监仲德则阴沉着脸站在门口,一张脸拉得老长,如丧考妣。想着离给皇上诊脉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姚燕语没有即刻进殿,而是转身去了偏殿,听候传唤。
紫宸殿里安静的可怕,连素日里深得皇上信任的怀恩也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大气儿不敢喘一下。皇上难得没有歪着,而是盘膝坐在榻上。面前的泥金雕花檀木小几上放着一摞卷宗,旁边的封条上有大理寺的字样。
“这里还有国医馆和太医院联合出具的毒药证明?”皇上从一摞供词卷宗里翻出一张纸,上面有国医馆院判姚燕语和太医院内医正白竟阳二人的名章。
怀恩跪在地上不敢多说,但皇上问话又不能不应,只得磕了个头,应道:“事关重大,想来贺大人也要十二分的谨慎。”
“哼!”皇上抬手把那一纸证词拍在案几上,怒道:“贺庸审出来的这几个人一看就是跳梁小丑,那些真正躲在幕后操纵此事的呢?”一个善于制毒的军医跟后宫牵连,这件事情的背后究竟是什么样的阴谋?
怀恩的身子又弓了弓,这次是真的不敢回话了。
想到毒药和中毒事件,皇上几乎立刻想到了年前国宴上的那一幕。东倭使臣忽然吐血到底,大殿之上一片混乱。所有人都看着他,纷乱的议论,愤怒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外邦使者,几乎要拔剑以对!
那可是他登基以来最隆重的一次国宴,他兢兢业业执政三十多年从没有过这样的难堪。当着那么多外邦使臣,这比大耳瓜子抽脸更难受。
“既然他能跟富春那个狗奴才扯到一起,那就定然还能扯上别人。御马发疯一案,还有国宴之上东倭使者中毒一案还都悬着呢。”皇上精瘦的脸衬得一双眼窝深陷的厉害,有些浑浊的眼珠上布满了红血丝,目光中寒气一闪,忽然转头问:“姚燕语呢?!”
这个好回答,怀恩忙抬头看了看门外,又收回目光躬身回道:“回皇上,姚院判这会儿也该来给皇上诊脉了。”
“怎么还没见人?去传!”皇上不耐烦的把小炕桌上的卷宗一推。
怀恩忙给门口的三顺使了个眼色,三顺忙转身去传姚燕语,怀恩则忙把那些卷宗收拾起来装进了一个牛皮纸袋里。
姚燕语随着三顺进殿来,行至皇上跟前,俯身参拜。
皇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姚燕语明显丰腴了的腰身,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叫她起身之后,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问:“有关北大营军医刘善修制毒一案,你知道多少?”
关于这个问题,姚燕语已经跟卫章反复讨论过,听皇上问起,她忙躬身回道:“回皇上,臣对此事略有耳闻,但却也只是听说了个大概。”
“那你是如何断定刘善修配制的毒药就是富春用来害人的毒药呢?”
姚燕语轻轻摇了摇头:“回皇上,这件事情臣并不知道。”
“大胆!”皇上立刻怒了:“你不知道怎么会在那张证词之上用了国医馆的大印以及你的个人钤印?”
“皇上恕罪。”姚燕语闻言又立刻跪下去,不慌不忙的回道:“那日大理寺卿贺大人送了两份毒粉来让臣眼看是否同一种毒。臣验看之后,觉得这两种毒粉毒发的效果基本相同,便断定是用了同一种主配料。也可以说是用一样的毒源提炼出来的敷药,或许是制毒方式有所改进,其中一种比另一种毒性更烈一些。至于这两种毒牵扯到什么案件,当时大理寺的差官并没有说明,臣也没多问。所以不敢乱说。”
皇上听了这话,一把怒火方消了几分,又摆了摆手,说道:“起来吧,动不动就跪,若是动了胎气看你怎么好。”
姚燕语又忙谢恩,然后才慢慢地站起来。怀恩极有眼色的上前扶了一把,姚燕语感激的笑声道谢。
皇上又云淡风轻的补了一句:“以后在朕跟前回话,不要动不动就跪了。”
姚燕语一怔,忙转身看怀恩,心想我没听错吧?
怀恩忙笑着提醒道:“皇上隆恩免跪拜之礼,姚院判还不赶紧的谢恩?”
姚燕语又忙要跪下谢恩,皇上摆摆手,皱眉道:“免了。”
“谢皇上。”姚燕语还是弓了弓身子。
怀恩瞧着皇上脸上的怒气消了不少,方才上前提醒了一句:“皇上,针灸的时间到了。”
“好。”皇上点了点头,允了。
怀恩忙上前来挪过一个大靠枕扶着皇上躺下,姚燕语上前去在榻前的绣凳上落座,先给皇上诊脉,之后又同怀恩说道:“今日要先针涌泉穴。”
“是。”怀恩答应着,上前把皇上脚上明黄绣飞龙戏珠的缎靴扒下来,再把皇上脚上端缀袜带解开,宽松的丝质绣如意祥云纹的袜统被扯了下来,并取了消毒的药水给皇上擦脚心。
皇上靠在榻上,忽然笑了:“现在连怀恩也算得上是半个太医了。”
姚燕语笑道:“公公勤勉好学。”
“哎呦!这可羞死奴才了。”怀恩讪笑两声,轻声叹道:“奴才也就这么点用处,又岂敢不尽心尽力。”
皇上悠悠的叹了口气:“做人能够‘知本分,肯用心’,这就够了。”
姚燕语手捻银针缓缓地刺进皇上右脚的涌泉穴之后便不再多话,只用心把内息渡入皇上的体内,缓缓地清除瘀滞,疏通经脉,调理气息,恢复肌体生气。
为了皇上的龙体安康,姚燕语渐渐地形成了一套针灸路子。针法自然是以太乙神针为主,但也辅以五龙针法,根据脉象取穴道,综合一切手段只求把皇上的身体调理到尽可能的好。
她也知道,现在的几个皇子对自己都不算好,唯一有点关联的恒郡王现在称病闭门休养,足不出户,对外边的事情更是不闻不问,形同软禁。而皇上对他也基本不再过问,此时看来这位恒郡王与千秋大业是没有什么缘分了。
四皇子对自己素来冷淡,况且孙宇和武安侯关系匪浅,四皇子的外公武安侯跟姚远之也有些小过节,之前姚远之在江宁还不觉得怎样,当年被皇上调入京城进都察院,正好是抢走了武安侯为自己儿子谋求的职位,因此两家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
另外除了被废黜的大皇子和五皇子,就只剩下去东海督军的六皇子和学业未成的七皇子了。
七皇子年幼尚未定性,她的母妃当年又因为一坛子蛇油跟国医馆结下了梁子,因为这么屁大点的事儿那位娘娘没少找国医馆的麻烦。
分析过后,姚燕语觉得不管哪个皇子继位都不如老皇上在位对自己更好。所以为了自己能够多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她也不希望皇上有事。
做完一套针灸,足足用了半个多时辰。开始针灸没多久皇上就睡了,姚燕语把最后一根银针取出来之后皇上刚好醒过来。经过内息调理,又小睡一会儿之后,皇上的精神好了许多,心情也大好。
睁开眼睛便自己坐了起来,抬手跟怀恩要茶。怀恩忙把早就准备好的一杯养生汤递过去,笑眯眯的劝道:“这是姚院判亲自给皇上配的养生汤,因为味道有点苦,奴才调了一勺野蜂蜜在里面,皇上尝尝。”
皇上接过来喝了一口,点了点头便把剩下的都喝下去了。
姚燕语仔细的收拾银针,皇上喝完后接过怀恩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方问:“去年的御马被下药而失心疯一事,你有没有经手?”
“回皇上,那件事情是锦麟卫查的,当时的马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