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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肯说,也就没必要自讨没趣了。苏玉祥在正厅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紧闭的门帘,默默地等。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头发胡子都花白的七旬老者从内室走了出来,苏玉祥忙站起身来上前两步,拱了拱手:“白老先生。”
白家世代行医,救人无数,白诺竞虽然是一介布衣,但云都上下的人都敬他三分。他跟苏玉祥也算是熟识,因此朝着苏玉祥拱了拱手:“苏公子。”
“有劳白老先生了,老先生请坐。”苏玉祥谦和有礼的让了座,然后方问:“请问老先生,这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白诺竞摇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连说了三声:“奇怪。”
“白老先生,这话怎么说?”苏玉祥顿时觉得头疼,连这位老爷子都说奇怪,那这病得多奇怪啊?
“这病来的很奇怪。老朽行医五十年,却从没没见过这样的症状。”
“那……这到底该怎么治?”
“从脉象上看,病者是有些外感内热,但究竟也不是很严重。许是江南江北气候不同水土差异所引发的病症。我们家坐堂的陆先生开的药方倒也对症,我再加上两味药,先吃三天,再看脉象吧。”
苏玉祥又问:“那以老先生的意思,这病到底要不要紧?是不是该接回家去调养?”
“性命是无忧的。但……正因为病因很难确定,所以有些麻烦。如果不是气候所致,就有可能是时疫,十有*会出传染。而且城内人口多,环境嘈杂,还是不要回去了,总之,以静养为宜。”
苏玉祥又有点犯愁:“可这里乃是庵堂所在,男子时常进出总是不方便,家里也不好照顾。”
这就不是一个看病的先生所能管辖的事情了。白诺竞老先生笑了笑,默默地拿起笔来低头添改药方。
苏玉祥看着白老先生开的药方,立刻吩咐人去抓药然后速速送来煎熬。又亲自送白老先生出庵堂,看着宰相府的人一并离去后,站在庵堂门口沉默良久才转身回来。
姚燕语在内室,外边苏玉祥跟白老先生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等苏玉祥回来后,翠萍便将苏三爷请到一旁,福了福身,说道:“三爷,我们姑娘现在不方便见三爷,有几句话,让奴婢转告,请三爷斟酌。”
苏玉祥点头:“说吧。”
“我们姑娘说,此处为佛门净地,姑娘这病怕是一日两日也养不好,在此处长久居住打扰佛祖清净实在是好。况且时不时的会有太医或者先生前来诊脉,对庵堂的师傅们来说也不方便。前几日我们姑娘叫老冯在城南买了一处小庄子,已经着人收拾了,过几天姑娘想搬到那边去养病,还请三爷跟大姑奶奶说一声。”
苏玉祥惊讶的问:“你们姑娘什么时候买的庄子?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翠萍忙道:“只是个小庄子,不怎么起眼的,里面也只有三五家佃户,土地园子都荒废了许多,是冯叔偶然间添置的,当时只回了姑娘一声,姑娘也没在意,只说合适的话就买了。但现在恰好姑娘需要养病,所以便想起先去那里好了。房舍是现成的,只要把用的东西都搬过去就可以居住了,进出总是比这里方便些。”
“那庄子买下来多久了?里面都收拾的怎么样了?到底能不能主人?这些回头等我去看过以后再做决定。”苏玉祥有些莫名的烦躁,姚燕语这样做,让他有一种避定候府或者说避他如蛇蝎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
翠萍不敢多说,只得默不作声。
苏玉祥摆摆手,说:“你下去吧,好生服侍你们姑娘,需要什么尽管叫人回府去取。搬去庄子上的事情等我回去后会跟你们大姑奶奶商议的。”
翠萍忙福身答应一声:“是。”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苏玉祥来慈心庵并没有跟姚凤歌说,而是自己悄悄地来的。他知道姚凤歌担心什么,那也是为了自己好。但他总不能对姚燕语不闻不问,姚凤歌大病初愈不能出城,如果他再对姚燕语视而不见,这定候和陆夫人那里就说不过去。
姚燕语毕竟是姚凤歌的妹妹,姚远之的女儿。是奔着他们定候府来到云都的,如果真有个什么意外,定候府就算不怕姚远之怎么样,也要为自己的名声着想。
其实定候府在云都城郊也有大片的庄园并房舍,定候会三五不时的去庄子上或者邀请一些王公一起或高谈阔论赏花饮酒,或以围园狩猎骑马射箭。
苏玉祥自然也能做主腾出庄子里一片房舍来给姚燕语养病,但如果这事儿瞒过姚凤歌,总是不太好。
回府后,苏玉祥便把自己去慈心庵以及白诺竞的话跟陆夫人说了一遍。
陆夫人沉吟片刻后,说道:“这事儿你得跟你媳妇商量一下,听听她怎么说。毕竟是她的亲妹妹,怎么样都该由她来安排。”
这话里的意思苏玉祥懂了。陆夫人是不愿让她去住定候府的庄子的,反正姚凤歌自己也有陪嫁的庄子,要住也应该去她的庄子上去住。
苏玉祥又说:“那白诺竞居然是宰相府的人请了去的,而且是宰相府的大管家来福亲自陪着。真真不知这姚二姑娘怎么跟宰相府这么亲近了。”
陆夫人闻言微微一怔,眼神又有些犹豫不定。半晌方道:“我累了,你去吧。”
苏玉祥便起身告辞:“是,母亲请早些休息,儿子先告退了。”
、第四十二章 秋深夜寒
苏玉祥从陆夫人房里出来,闷闷的回祺祥院。姚凤歌见他回来,忙叫琥珀去弄温热的水来,自己则上前替苏玉祥把外袍脱下,交给珊瑚去挂好。
因见苏玉祥一脸的烦闷,姚凤歌便温柔的问:“三爷怎么不高兴?”
苏玉祥转身接过琥珀递过来的热手巾擦脸:“我今天去慈心庵了。”
姚凤歌一怔,继而问:“二妹怎么样?”
苏玉祥不答反问:“宰相府的大管家带了白老先生早我一步去给二妹诊脉,这事儿你知道吗?”
“这……怎么可能?我家与宰相府素来没什么来往啊。”姚凤歌之前听说灵溪郡主送东西给姚燕语便觉得其中必有缘故,但她使人悄悄地去打听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如今听苏玉祥的话更是惊讶无比。
苏玉祥看姚凤歌的神情便知道她也蒙在鼓里,因而淡淡的冷笑:“我看见来福大管家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来福大管家可是打着丰老大人和老夫人的旗号请了白老先生去的。”
姚凤歌已经回过神来,令拿了一件家常外袍给苏玉祥披上,温婉的说道:“听说前些日子丰老夫人去大觉寺为皇后娘娘祈福的时候许是偶然遇到了燕语。第二日灵溪郡主便叫人送了四样见面礼去给燕语,我想定然是丰老夫人喜欢她才这样。这不过是丰老夫人举手之劳,且又是瞧着咱们府上的面子,爷又何必多想,回头我自然要亲自去登门拜谢的。”
苏玉祥听了姚凤歌的话虽然不怎么信,但他想断了肠子也猜不透宰相府如何会这样,便姑且信了。
珊瑚命人把晚饭摆上来,姚凤歌亲自给苏玉祥盛汤,又问:“二妹的病,白老先生怎么说?”
“正说着话呢。”苏玉祥一边吃饭一边把姚燕语自己买了个小庄子要搬过去的话如实跟姚凤歌说了,又问:“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说?”见姚凤歌沉默不语,他又补了一句:“太太也叫我问你怎么安排。”
姚凤歌从出乎意料的惊讶到慢慢地平静,苏玉祥问她怎么说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想通了这前前后后的事情。因而面带难色的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是白老先生说要静养,那就静养吧。慈心庵也的确不是久住之地。明日一早我便去瞧瞧妹妹到底是个什么状况,然后再妥善安排。为了二妹的事情让爷操心,我这心里真是过不去。”
“你我夫妻之间何必说这些话。”苏玉祥不再多说,只用心吃饭。
饭后,姚凤歌又叫琥珀去弄了热水让苏玉祥先去沐浴,苏玉祥去了浴室后,姚凤歌低声叹了口气,问珊瑚:“刚才三爷的那些话你也听见了,你觉得二妹妹这件事情该当如何?”
珊瑚沉吟着说道:“二姑娘竟然自己买了田庄?咱们云都京郊的田庄可不便宜啊。一个小小的庄子没有几千两银子也是买不下来的。”
“这倒没什么,她的嫁妆里有四间铺子,每年至少也有五六千银子的进账。这一时,买个小庄子的钱还是能凑出来的。”姚凤歌轻轻地冷笑,“我只是觉得,她的心思也太深了!之前我只当她是不喜欢这侯府里规矩大,一时闹点别扭罢了。如今看来,她倒是为了这个自在,不惜代价了。”
“主子的意思是?”珊瑚看着姚凤歌冷笑的样子,顿时感觉脊背上有点冷。
姚凤歌看了珊瑚一眼,失笑道:“你这是什么神色?看我跟看厉鬼一样,我有那么吓人吗?”
“奴婢该死。”珊瑚忙躬身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她有这等通天的医术真真切切是我想不到的,做点手脚连太医院的人和白老先生都瞧不出来,可真是好本事啊。”
“二姑娘说不定是真的病了……”珊瑚低声说道。
“能有什么怪病连白老先生都瞧不出来?我还真是不信了。”姚凤歌既欢喜又害怕,欢喜的是这个有通天医术的人是她的妹妹。害怕的是她的这个庶妹居然心思慎密,且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到了这种地步。
珊瑚始终不相信姚燕语为了能搬出定候府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万一有个不慎,把自己真的弄出个好歹来,还了得?但想归想,她却却不敢多说,只低声问:“那,以主子的意思……这事儿咱们该怎么办?”
“你且去收拾一下东西,再叫人去跟李嬷嬷说一声,我们明天去一趟慈心庵。”
珊瑚答应着下去,琥珀已经服侍着苏玉祥从浴室回来。姚凤歌亲自上前拿了手巾给苏玉祥绞头发。
琥珀在一旁帮忙,主仆二人帮苏玉祥收拾妥当,送去床上躺下后,琥珀才服侍姚凤歌上床,然后熄灭了烛火,端着一只烛台悄悄地退去了外边。
自从听了姚燕语的话,姚凤歌现在每天都用艾灸之法调理自己的身体,如今越发觉得神清气爽,便急着想要个孩子。
是夜,苏玉祥心情虽然不怎么好,但姚凤歌曲意逢迎,引他开心,便也起了兴致。二人恩爱缠绵至忘情时,难免有些声音出来。睡在外边床上的琥珀听得心头冒火,索性拉了被子蒙住脑袋不去听。但终究还是睡不着。
好歹至三更时分,里面那夫妇二人消停了,琥珀的睡意也被折腾的分毫不剩,于是自己悄悄地披上衣服趿上鞋子出去。
值夜的婆子已经卷着毯子在廊檐下睡了,深秋夜寒,院子里的十几盆菊花静静的开着,映着星子的清辉,散发着微苦的香味。琥珀坐在廊檐下的栏杆上,靠着廊柱吹了小半个时辰的冷风才悄悄地回房去。
第二日一早,姚凤歌惦记着姚燕语的事情,便早早的起身。
珊瑚进来服侍才发现琥珀脸色潮红睡在那里一动不动,便忙过去推了她一把,低声问:“主子都醒了你还睡?可是睡不够。”
琥珀迷茫的睁开眼睛,还没说话先重重的咳嗽两声,顿觉头疼欲裂,眼前直冒金星。
“你病了?”珊瑚伸手去摸琥珀的额头,被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我的天!怎么这么烫?!”
琥珀忙摆手,沙哑着嗓子说道:“没事,不过是昨晚夜里起来一趟,吹了点风。你被大惊小怪的,快进去服侍主子起身吧。”
珊瑚到底不放心,忙叫了两个小丫头进来服侍琥珀穿了衣服,叫她先去厢房里休息,自己则进内室去服侍姚凤歌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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