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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就这样坐着听他说喜欢另一个人的话的心情。他问我自己是不是很失败,我却觉得真正活得失败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同他一起长大,在一起十几万年,我却不知他心中竟然一直都有另一个女人,不知他一直为另一个女子苦苦打算心伤,甚至连他们是怎样相识的都不知道。
这岂止是失败?简直就是失败到了姥姥家!
“哦,”他见我半天不答话,盯了我半响,忽而又笑了,移开目光伸手去够一旁地上的酒瓶,“呵呵,我竟忘了,世人都说你无情司主是这世间最无情的神仙,”说着又瞥了我一眼,神情较真、语气却有些嗔怪地道,“是的,你这没有心的石头,当真无情。”
第二十二章 忘忧仙草
更新时间:2014126 15:18:25 本章字数:3838
那晚慕寻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他清醒时从不说的话。睍莼璩晓但我却觉得自己宁可他一直处于清醒的状态,因为至少那样我还可以骗自己说我其实还是有可能将他掰回来的。而现在他却当着我的面向我倾诉自己对另一个女人的感情,他那么难过,我突然明白,其实就正如郄辛所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终究是会变的,再好的青梅竹马,再好的朋友,一但有了新的感情,原先的关系就势必会折半。因为人的心大小有限,分给这个多一些,能给那个的就不得不少一些。你徒留在原地抓着那段感情不放,就只会在嫉妒和失望中业火中沉沦不可自拔。
很奇怪,先前有那么多人说我无情,甚至连郄辛也常把这话挂在嘴边,我听着都不觉得有什么,然而今日慕寻对着我说出这两个字,我却瞬时觉得浑身冰凉,生平第一次竟有些怨恨自己是块没有心的石头。
慕寻喝得太多,说着说着便昏沉地睡了过去,睡着的时候也习惯性地坐得笔挺笔挺的。我伸手顺着他笔直的背脊曲线一点点滑下,直到手指触上冰凉的石阶,就保持着这姿势静静地看他,因为那个瞬间突然就觉得我能这样看着他的机会不多了。
从他那儿出来,我抬头,第一次很认真地看头顶那轮圆月。是很纯正的那种白色呢,我抚了抚肩,觉得今晚真是夜凉如水。啊,还好先前出来时记着在慕寻周身布下了层挡风遮雨的结界,这样应该不会被冷到吧。我没有把他移回他自己的寝室去休息,大约是因为觉得他可能会愿意守着芷茵些。
肩上在这个时候被披上了一件外套,我顿时觉得没那么渗得慌了,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来人:“你怎么会在这儿?”
“哦,”郄辛勾唇笑了,一个纵身便跃上了身边的一棵树,在一枝看起来很结实的树干上坐了下来,“我去南天门处理些事,回来时路过甫越山想着你早上说的话觉得不若下来看看他此刻焦头烂额的状况,毕竟难得一见嘛。”
我撇撇嘴,懒得批评他为人刻薄,便靠着树身继续看头顶那明晃晃的月亮。
郄辛低头往我那瞥了一眼,打了个口哨:“哟,你今日倒很有闲情逸致嘛。”
我抬头瞅见树上那显然已经熟透的野果子,觉得有些口渴,便示意他摘个下来给我吃:“凡世不有句话叫‘千里共婵娟’么,好像是说就算相隔有千里之远,但抬头时却也还能望见头顶共同的那轮圆月,也就觉得自己没那么孤独了。”
郄辛够了个果子摘下来扔给我:“得了吧,世人不知,你自己心里最清楚那月亮里住着什么人。为了长生就放弃自己的感情,你说可不是活该一世孤独。”
我接过果子用袖子擦了擦,觉得自己不得不开口教育教育他了,便咬了口果子道:“本上神怎么觉得你这人心理其实挺阴暗呢,”说着蓦地灵机一动,腾空上去想要坐他跟前问他。
郄辛正仰着脖子去够另一个野果子,转眼瞧得我已经到他跟前了吃惊地瞪大双眼开口就叫:“别——”
我隐约意识到他想说什么,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本上神已经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紧接着就听到我们坐下的那只树干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声音,身体便猛地往下一坠,狠狠摔在了地上,手中那只咬了一口的野果也脱手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滚,沾上了泥巴。
我痛得“哎哟”一声,郄辛却已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头看了看那断掉的树干:“啊,看来这你我两个上神压在上面,这果树承受的福气太过啊。”
本上神翻了个白眼——他方才显然是有准备才摔得不那么厉害,此番这句话真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却笑嘻嘻地来看我:“所以说,凡事物极必反,太过总是不好,你说对不对?”
我愣了愣,捂着摔疼的屁股没说话。
※※※
第二日再去甫越山的时候却是老远就听到了一片鸡飞狗跳的嘈杂声。我将云头撤了落在院门跟前,走到正拿了柄扫把拧着眉头扫地的笃行跟前低声问他:“闹了多久了?”
笃行看了我一眼,哀怨地一指地上的一片狼藉抱怨道:“醒来就开始闹了,出不了门就往外砸东西,这不之前连屋里的木桌椅也砸出来了,用的力道也忒大,搞出这么多木头片来还得我一点一点收拾。”
我拍拍他的肩:“她此刻正心焦难受,暴躁冲动了些也是正常的,你多担待着些。”
笃行点点头:“我知道,不过就苦了上神了,”说着朝芷茵房前的慕寻瞧了眼,担心道,“这不昨儿回来就守在那儿,到这会儿还什么东西都没吃呢,酒倒是喝了不少。”
我不由地又想起昨夜他的那番话,好不容易在床上干蹬着腿折腾了一夜才把那些纷杂的思绪压下来,这个时候不能再想了。便甩了甩头觉得把那些心底腾腾而起的不甘心都甩出去后才一步一步朝着慕寻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还留神避开空中横飞和脚底陈杂的东西,边走边大声道:“芷茵啊,快别闹了,上神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好东西!”
慕寻看到我,一怔。我知他醒来想到昨夜发生的事儿见到我难免有些尴尬,就先主动冲他笑了笑,做了个“原谅你”的口型。
芷茵见着我,“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上神来得正好,求上神给师父说说情放我出去,我还要去救苻启,怕再晚就救不了他了!”
我干干笑了声,转头看了眼慕寻,从袖袋里把准备好的精致菜色拿出来,哄她:“那也得吃点东西不是?看看你,把你师傅给你备下的饭菜都打翻了,你就是要跟他闹也要攒足了气力才行,不吃饭哪里来的气力?更何况你还这么能吃,肯定饿得更快不是?”说完又使术法在她屋内变出套桌椅来,用隔空移物将饭菜摆上了她的桌子,才又看她,“你先把东西吃了,我再同你师父求情。”
芷茵愣了愣,想了片刻终是犹犹豫豫地站起身来走到桌前端起了碗筷,又希希冀冀地来看我:“上神可不能骗芷茵。”
我微笑:“不会。”她这才真地开吃了。
我叹了口气,到底是个心思单纯的娃儿。转头看了看慕寻,见他冲我做了个“谢谢”的口型,浑身觉得一暖,这才又转头去看芷茵,在心底暗暗地数数。数到十七时见她脖子一歪伏倒在桌上,便舒了口气,转身冲一脸惊讶的慕寻道:“你把她抱床上睡一会儿吧,这次她醒来就会没事了。”
慕寻似是反应过来,睁大了双眼:“你——”
我点头:“没错,我在菜里下了药。我知你必是宁愿她将来恨你也不愿做这等下作之事,所以我便替你做了。”今早一大早我就去天上老君的府门守着,敲昏了他府上的小童子化了那童子的模样自老君炼丹宝地盗来了忘忧仙草,磨了药粉化在了这饭菜里。芷茵再醒来时,必定已是忘却前尘,不记得苻启这个人了。
慕寻神色复杂:“你何必——”
我截断他的话:“你也说过,芷茵这孩子太过‘痴’,她对苻启用情已深,你我拦得了她一时,却困不了她一世。在九重天上得知苻启就是单麟的时候我便知此事不能善了,只要她心里有那个人,你就得永远担心防范她会做出什么事来。你也知以单麟的个性,很有可能从头到尾对芷茵都是在做戏,为了这样一个人,不值得。我知你心软,但这是唯一一了百了的法子。”
我知自己这番举动于芷茵太过不公,以往听说书故事中总是最反感憎恨这一类自以为是之人,不想今日自己也做了这样的人。但人都是自私的,我不可能做出对单麟手下留情的徇私之事,就无法抚平芷茵的情绪。而比起芷茵她,我更在乎慕寻,我不在乎芷茵会因为单麟之死而恨我,但我不忍看着慕寻因她的怨恨而痛苦。虽然我知自己这样做,他心里未必就好受。
呵呵,说到底,我其实果如慕寻所说,真正无情。
※※※
芷茵醒后果然将从前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连慕寻都认不出来,因慕寻是她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便很是依赖他,他走到哪里都要跟着,竟是一刻也离不开的模样。
郄辛与我说笑:“我瞧着那小丫头的原形倒很有可能是雏鸟一类,认定破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妈。”
我笑笑,想到每每看着她依恋的神色便眼底隐隐生痛的慕寻,便生出自厌的情绪来。也就不太想去甫越山,只静静窝在自己的无情司里,等着单麟行刑之期的到来。
我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那几日真正明白“度日如年”这一词的含意。但便是时间走的再慢,也终有完结的一天。在床上窝了五日后,司里的鬼官终是颤着嗓音来敲门了:“主上,今日是处死魔族单麟的日子。”
我深吸了口气,从床上下来沐浴洗漱,换上正式庄严的妆容,带着司下鬼官浩浩荡荡向寒棘山踏云而去。
众天兵天将已押着单麟在寒棘山等候多时。我下了云头,落在他面前静静地等行刑之刻。他如今所借还是昔离的仙身,被绑着捆仙柱上。一旁九天之上派来一同执刑的勾陈帝君按例念完刑案之后,也在我身旁静候施刑天钟的响声。
我看了眼被粗壮的锁链定在捆仙柱上面无表情的单麟,同一旁的勾陈帝君道:“等下帝君剥除那人仙身的时候,还请手快些。”
勾陈帝君斜眼瞥了我一眼,硬板着声音道:“好。”
眼看着三声天钟响毕,勾陈帝君祭出法器便要施刑,我身后却传来一声惊呼:“上神请先等等!”
我一震——这娇憨的声音,竟是此刻怎样也不该出现在此地的芷茵!
第二十三章 芷茵之死
更新时间:2014126 15:18:25 本章字数:3707
我被这声音惊得整个人都僵在原地,硬着脖子回转过身,便见着芷茵急急踏云而来,只一眨眼就到得我同勾陈帝君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一坛酒神情恳切地道:“我师尊说,眼下受刑之人虽作恶多端,但念着他曾在府上住过一段日子,此番便以美酒送他一程,还望两位上神成全。睍莼璩晓”
我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便转头去看勾陈帝君:“此刻既然是二皇子人生中的最后时刻,便是让他合上一碗酒再上路也不妨事。”
勾陈帝君皱眉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但需快些,不可误了行刑的时辰。”
芷茵朝我二人拜礼谢过,转身抱着酒坛子走到单麟跟前,又从袖袋里掏出酒碗来启了酒坛封口倒了一碗酒递到单麟唇畔,轻声道:“上路之前,喝了这碗酒吧。”
单麟也似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中隐隐生亮,却不去看那酒碗,只盯着芷茵问她:“这碗酒,是慕寻给我的还是你给我的?”
芷茵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