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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自绣上一对鸳鸯,倒也说得过去。还有一套的被褥枕套,这些都没时间做,她原打算就此作罢的,但转念一想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怎么说都不能亏待自己。是以白天忙着布置,晚上还要缝绣嫁妆,有时甚至一晚上才睡一两个时辰。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困得不行,眼角溢出泪花。“可是这些事还没有……”
徐盛强硬地接过她手里东西,难得的严肃:“这里有我,你去休息。”
好嘛,若不是她实在困得厉害,恐怕还会继续争辩下去,“那我回去了,徐大哥你记得把这东西挂高一些,看着显眼。”
见她妥协,徐盛口气才稍有软化,“你放心。”
两人既然已快结为夫妻,徐盛便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僵硬生疏,唇角带笑:“回去吧。”
石小满下意识要躲,但还是忍住了,冲他盈盈一笑,“嗯。”
两人婚期迫近,眼瞅着后日就是成亲的日子,石小满从先前的淡定,愈发地不安焦躁起来。尤其是同村里人的隔阂消失后,每每出门都能遇到人问“小满妹子,终于想通了要嫁给盛子呀”,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让她哑口无言。
通常她无话可说时,便会毫不害臊地回上一句:“是徐大哥终于想通了要娶我。”
这句话不知怎么传到徐盛耳中,他眸中含笑,嘴上却说道:“姑娘家的,说话怎么一点也不注意。”
石小满满不在意,“我说的是实话嘛,起初我问你愿不愿意时,把你吓得跟我强抢民女似的。”
这姑娘颠倒黑白的本事委实高超,说的徐盛无法反驳。他无可奈何地摇头,他何时说过不愿意……若不是她一直对他无意,他何苦能忍到现在?
许是家中有喜事,徐婶的病情也不再严重,气色泛起红润,身子看着比前段时间好了许多。成亲前一日还特意把石小满叫到屋里,给她说了一遍成亲要注意的东西,甚至连房事这种尴尬的话题都隐晦地同她说了,听得石小满面红耳赤。
按理说为过门的媳妇前三天都不该到婆家去的,但石小满与徐家关系不同寻常,也就默认没有这条规矩了。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便是与孟寒没有完成最后一步,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见她脸蛋通红地从屋里出来,徐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脸这么红,我娘同你说了什么?”
石小满一抬头对上他探疑的眸子,脑海里便忍不住浮现两人睡在一张炕上的场景,说不清什么感觉……总觉得不该是这样,她没法接受跟另一个人,做那样亲密的事。
石小满别开目光磕磕巴巴道:“没没什么,就嘱咐了我两句,徐大哥我先回去了……”
徐盛颔首,想了想又道:“明日恐怕会起得很早……你早些休息。”
这句话更是让她心乱如麻,含糊地点点头,勉强笑道:“好。”
脑中有如一团浆糊,回到家后许久都无法平静,索性褪下鞋袜躺到炕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准备睡觉。徐盛说得对,明天要起很早,她得养精蓄锐才能对付明日来吃喜宴的人。
一直睡到约莫后半夜,总觉得屋外有门板响动的声音,她翻了个身继续睡,过会儿猛地睁开双目,在漆黑夜色中明亮熠熠,陡然清醒。
听这声音,该不是有人撬门吧?她记得睡前将院里的门都上锁了,这时候,莫不是真的有贼?
屋外动静愈发地大,石小满心道这贼也太不低调了,大半夜的撬个门都这么急躁,生怕别人听不见么?她利索地下床穿鞋,打开门走到屋外,顺手抄起墙角放着的木锹,踱步小心翼翼地往院门走去。
不得不说,寂静凄冷的月色中,门板一下下剧烈晃动发出的声响,还是挺渗人的……
石小满将将走到院中央,门外的人似乎已经失去耐心,只听砰地一声,木门被从外面一脚踹开。
石小满胆子再大也是个姑娘,当即吓得木锹一扔就要大叫,才刚刚喊了一个“救”字,就着微弱凉薄的月光,看清向她缓步走来的人。
人未走近,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酒气,他眸子清凉,俊逸面容上凝着一层怒气,挺拔颀长身姿一步步坚定地朝自己走来。
石小满后退两步,满怀警惕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孟寒上前一步扣住她的手腕,“你嫁给徐盛了?”
石小满不知他怎会有这么大反应,按理说她嫁给谁都与他无关,那他现在怒气冲冲的是为何?“贾臻告诉你的?没错,我是要嫁给他了,可是与你何干?孟少爷大半夜闯人民宅,不怕我报官么?”
孟寒力道大得几乎能把她手腕捏碎,恶狠狠道:“谁准你嫁给他了!”
这话说得就好笑了,而石小满也当真笑出声来:“谁准?难不成还需要你允许不成?”
孟寒无以辩驳。
她后退一步忽然收回笑意,眸子清冷:“放手。”
趁着孟寒失神的空当挣脱手腕,她正色漠然道:“请你马上离开,我明日就要嫁人,若是给人看见了实在不好。既然以前的事你不记得,那我便权当没发生过,你我本就没有交集,日后也不会再有关系。”
说罢转身进屋,端的是决绝干脆。
眼前着门就要在面前阖上,孟寒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
石小满最后看他一眼,垂眸关门。
……
只听一声略带焦灼无辜的:
“香香。”
第49章 秋分(六)
眼前的人眉眼含笑;声音温润软糯;在她身后快走两步;脸颊上小酒窝分外惹眼可爱。
他叫她香香。
香香;香香……
好似一个魔咒,回过头发现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一片黑不见底的深渊。
她挣扎不休,却只能被黑暗一点点吞噬,耳边始终有个声音不断地唤道:香香;香香。
石小满猛地睁开双目,额头沁出细细汗珠;屋中并无一人;空荡荡的很陌生;环顾一周发现并不是她的屋子。床下被褥丝滑柔软,入目帷帐繁重精细,屋中摆设像是精心布置过的,一看便知是女子闺房。
梳妆台上甚至有未动的胭脂水粉,还有一个木梳看着很是眼熟。她掀开被褥走下床,拿在手中不可思议地看了又看,这不是孟寒送给她的那个木梳么?
她一直存放在枕头之下,很久没有拿出来过,如今怎么会在这?
正在疑惑之际,只听门外有脚步声,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在梳妆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是一个年纪很小梳着双丫髻的姑娘,手中托着粥点之类食物。
她把东西放下后就要离开,终究抵挡不住好奇心,侧目往石小满的方向偷偷瞄了一眼,见对方一脸戒备,微微怔楞,解释道:“这是厨房准备的早点,姑娘趁热吃了吧。”
石小满放下木梳,目光直直地问道:“你是谁?这是哪儿?”
小丫鬟避重就轻地答道:“我是府里丫鬟笑笑,姑娘以后要是有吩咐,直接找我便好了。”
石小满蹙眉,“是不是孟寒把我带来这里的?他人呢,让我见他。”
笑笑一脸为难,索性当没听见她的问题,从屋里退出去阖上门,脚步声渐渐走远。
沉默无异于默认,这点道理石小满还是懂的。她倒要看看孟寒想玩什么花样,正欲开门,拉了两下但见它纹丝不动。石小满不信,又推又拉的都没能打开,得,看来是从外面上锁了。
这些人当她是什么?石小满心中愤愤,默默将这笔账记下。
她大概睡了许久,这会儿肚子确实空空如也,坐下来正准备开动,猛地想起来,站起来大力地拍门:“有没有人!快来个人啊,笑笑!”
没等多久外面果然响起急促脚步声,笑笑在门外问道:“怎么了姑娘?”
石小满急急问道:“现在是哪一日?什么时辰了?”
笑笑想了想,少爷好像没说不能说这个,是以老老实实道:“二十八号,辰时刚过。”
哪知石小满一听不得了,拍门的动静更大了些,迫不及待道:“笑笑,好笑笑,求你给我开门,让我出去吧。我有很紧急的事,不能耽误的!”
笑笑后退一步,虽然疑惑什么事能让她如此慌张,但碍于吩咐,即便不忍也只能狠下心肠:“不行……我帮不了你,虽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得罪少爷,但你若是乖乖的,说不定过不两天便能被放出来了。”
石小满心中骂道她哪里得罪你少爷,分明是孟寒那人脑子有病!莫名其妙地把人锁在这屋里!
求救无门,她只好自己想办法。待听得笑笑脚步声走远后,她来到窗户边上推了推,果然同样被上了锁。没想到孟寒正常后是这般恶劣的性格……石小满一面腹诽,一面找寻屋中可以帮忙的物什,最后停在梳妆台前的板凳上。
太重的她举不动,雕花圆木凳子举起来倒十分称手,她毫不犹豫地砸在窗户上,瞬间窗棂四分五裂,中间破了个正好能容一人出入的洞口。趁人没发现之前,她又搬了外屋的椅子垫脚,三两下便利索地钻出窗子。
石小满先前没来过孟府,不知道其中构造,只觉得处处是水榭山石园林院落。再加上先前有过一段衰败的日子,府中下人不多,连个能问路都没有。石小满走得几欲崩溃,恨不得能立马从墙里跳出去。
……
等等,跳墙?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她寻到一处有料峭假山垫脚的地方,裙子一提便准备爬上去,只听后面凉凉一声:
“来我府上的人,还没有能活着出去的。”
霎时石小满背脊蹿过一阵冷风,浑身抖了抖,僵硬地转过身看清来人后,提起的一口气这才放下。放心之余难免说话放肆,她扯起嘴角讽刺道:“你故事听多了么?又不是什么机密组织,凭什么不让人出去?”
孟寒本就是想逗弄她,这会儿来了兴致,“那你想去哪里?”
石小满噤声,抿了抿唇迟疑道:“与你无关。”
又是这句!
打从风月楼听到这句话后,孟寒便一直对这句话怀恨在心。每每从她口中听到这四个字,都恨不得狠狠堵了她的嘴儿,让她再也不能说出这般气人的话。
没看到孟寒眼里凝起的寒霜,石小满不知死活地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我今日有很重要的事情。”
孟寒轻轻地哦了一声,眼里微光一闪,“什么重要的事?嫁给徐盛?”
他竟然都知道,石小满终于察觉他的不对劲,连连后退数步,“你既然知道就快些把我送回去,否则误了吉时便糟了。”
都这功夫,她还有心思想误不误吉时。孟寒心中怒意翻涌,表现在脸上便是冷声一哼,“你当我带你回来是为何?”
石小满佯装诧异:“不是吃饱了撑的?”
说话间两人的距离已是极近,孟寒步步紧逼,待到石小满有所察觉的时候,已经被锁在他与假山之间。仰头一抬是孟寒冷到极致的清俊面容,好像下一刻就能把她生吞活剥,挫骨扬灰。
石小满这才感觉恐惧,这个人不是寒寒,他是孟家作恶多端的大少爷。
然而梦中那个披了一身月光,轻声叫自己香香的人,为何那般真实?
在她疑惑之间,孟寒已经压抑情绪,唯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定定地盯着自己,看得她头皮发麻。忽然他唇角弯出一抹笑意,酒窝嵌在脸颊乖巧讨喜,捻起她一缕发丝俯低身子,薄唇几乎要贴在她唇瓣上,柔声说道:“香香,你不喜欢我了么?”
石小满脑中翁地炸开,不可思议地抬眸,半响说不出完整的话:“你,你……”
这是孟寒变傻时最常说的一句话,总是以委屈可怜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