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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因为太后年迈,皇后事忙,太子妃又被禁足,如今皇族里唯一能顶得上一点用处的也就季悠然了,所以她便被太后委任每天都要过去照料宁王妃。亏得两边王府隔得近,每天坐着马车来回也不算什么。加之那个孩子的确长得漂亮,而且一看就健健康康的,季悠然和凤煜铭都十分喜欢,自然乐得多跑几趟。
转眼,半个月过去,风历国太子在一众大家闺秀中挑来减去,终于选定了三名容貌身姿都不俗的女子,皇帝也信守诺言,大方将她们都赐给了他。
至此,事情大都尘埃落定,风历国的使者也该准备回国了。
知道这个消息,季悠然不免有些抑郁。
“王妃,参汤好了。”才从宁王府回来,她坐在窗前叹息着,采萍便端着参汤过来了。
虽然被她赶出去做了一段粗活,现在再被调回来,这丫头依然一脸平静,宠辱不惊。而且,她的话一如既往的十分精简,季悠然越来越对她刮目相看。
便接过参汤:“王爷呢?”
“王爷已经累得睡着了。”
季悠然这才发现,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凤煜铭已经累得趴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家伙……不禁笑着摇头。自从宁王妃的孩子生下来后,他就跟得到了个新玩具似的,每天跟前跑后的,比她照顾孩子还要殷勤。也是因为如此,一天到晚在小娃娃跟前蹦来跳去的累着了,他回来便倒头大睡,每每连参汤都来不及喝。
慢慢将自己的一碗喝完了,她将空碗交过去,顺便问道:“云相他们大概什么时候走?时间定了吗?”
“应该就在六日后了。”采萍回答。
六天啊?看来,他们兄妹俩还没说够话呢,就又要分离了。这次一别,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季悠然心里叹息几声,不期然回头,竟然发现采萍还站在她身边。
顿时有些惊讶:“你怎么还没将空碗撤走?”
“奴婢忘了。”采萍忙道,却还是没有动,而是淡淡看着她,“王妃,您真舍得云相就这样走了吗?”
“不舍得又能怎样?他是个男人,他有他的责任,我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就把他给留下了吧?”季悠然苦笑。
“但是,您可以跟他走。”
“我?跟他?”季悠然扑哧一笑,“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在这里也有家了啊!我怎么可能丢下自己的家人千里迢迢跑到异国去?”
慢着!
心猛地一跳,她瞪大眼:“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多话?”
采萍看着她不语,季悠然忽然察觉到脑袋里一阵晕眩,大片大片的黑云覆在眼前,将她跟前的光线几乎完全遮住。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心中大凛,她想站起来,却发现有心无力,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她根本动都不能动一下。
“王妃,对不起,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耳边只听到这一句话,黑暗便完全侵蚀了她的大脑。季悠然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是悠然很生气的分界线==
“呜呜呜,爱妃,你不要死啊!你不是答应过本王不会死在本王前面的吗?你说过你会陪着本王直到本王死掉的啊!爱妃,爱妃……”
迷迷糊糊中,男人嘶哑的哭声一直在耳边回荡。似乎就是这个哭声把她给惊醒的。
谁啊这是?嗓子跟破铜锣一般,难听死了。季悠然皱皱眉,想说话,却发现身体无力得紧。
“王爷,您别伤心了,还是赶紧放开王妃,让丫头赶紧给她装殓一下,好让她早日入土为安吧!”
一个声音在远处劝着,却立马被那个破铜锣大声打断:“滚!本王爱妃她没死!她没死!”
“王爷,悠然她真的死了,太医不是都给她诊脉了吗?她脉息全无,心跳也早停止了。您还是放她早点投胎去吧!”再一个也有点嘶哑的声音,但也不掩其中的温文尔雅——是哥哥?季悠然心中一动。
“滚!”
“王爷……”
“全都给本王滚!你们胡说,本王的爱妃她是不会死的!”
好吵。眉头皱得死紧,季悠然抬抬手指,想将这扇破铜锣给推开,然而身上根本使不上力气,稍稍将手指往上抬一点就已经很费力了。
“啊!”
猛然间,又一个尖利的女音传来。
哗啦啦,不知道是什么被撞翻的声响,那个尖利的女音大声叫道:“王妃,王妃她动了!”是绿意。
四周围一下子响起了大片大片的嘈杂声,那个破铜锣的声音里竟也掺入几分亢奋:“真的吗?是不是说爱妃她没死?”
“你看清楚了?她真动了?”云飞城的声音也再次响起,嗓音有几分严厉。
绿意犹豫了一下。“奴婢,奴婢仿佛是看到了。”
“仿佛?你到底是看到还是没看到?”
“奴婢……”
怎么回事?难道她真死了?季悠然心里突然一阵害怕,连忙想要睁开眼看看自己在哪里。只是,身上还是没有多少力气,倒是绿意又叫了起来:“王妃的睫毛动了!奴婢这次看清了!”
“对对对,本王也看到了!爱妃她真的没死!”破铜锣叫着,下一瞬,季悠然便感觉到自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不过,似乎气味不太好闻。
“天,怎么回事?”
“不会是闹鬼了吧?”
“快,快传太医!”
……
各种各样的声音接踵而来,季悠然几乎听不大清。因为,她的耳朵里已经被那个破铜锣给塞满了。
好一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乎有人过来了,给她身上几处穴位上捏了几下,季悠然疼得皱眉,但马上感觉到力气恢复了不少。慢慢睁开眼,她首先对上的便是一张邋遢的脸。
“啊!”顿时见叫一声,连忙想要退缩。
“爱妃!”然而,她再次被纳入那个熟悉的怀抱,而那个叫声……似乎也有点耳熟?
季悠然眨眨眼,再仔细看看:“王爷?”
“爱妃!”刺人的胡子扎入她娇嫩的肌肤,破铜锣再次荼毒着她的耳朵。季悠然似乎还感觉到脖子上慢慢越变越湿,好像有人往上面倒水了。
“王妃,您真的醒了?”绿意赶紧又过来了,一张憔悴的小脸上满是欣喜。
好容易将那个破铜锣推开,季悠然抬眼看看,才发现在场所有人一个个全都十分疲惫。当然,死死抱着她的凤煜铭为有甚。
心里浮起了一大堆的问号,她小声问:“怎么回事?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还有——王爷,你怎么了?你几天没洗澡了?”
“哇!”
这一开口,便又催动了凤煜铭的泪腺。泪珠子啪嗒啪嗒直往下掉,他哭嚎着大叫:“他们都说爱妃你死了,本王就说没有,他们偏不信,还要本王把你交出来好给你换衣服把你埋了。哇哇哇!”
啊?
季悠然皱皱眉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看看四周围,大家的眼中都还存着几许疑虑和惊恐。还是云飞城道:“如论如何,太医你先给逸王妃把把脉,看她现在如何。”
“是!”
采萍和绿意连忙过来了,好容易说服凤煜铭放手,两个人伺候季悠然躺下,再放下帘子,便再吩咐太医进来。
当见到一脸淡然的采萍走到面前的时候,季悠然眉头一皱,一副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逝。躺在床上,任太医小心听着她的脉搏,她又细细回想起自己睡梦中的一幕:采萍端来参汤给她喝,并且破天荒的和她说了很多话。和采萍相识快一年,她明明记得这丫头根本就话不多的。而且,和她说了几句,她便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等!
心猛的一蹦,她忽的睁大眼:那一幕,到底是做梦还是现实?
兀自思量着,四个太医已经轮流给她把完脉了。四个人恭敬的退到一旁,为首的一人道:“恭喜王爷,王妃的身体已然大好,没有任何问题。”
凤煜铭和绿意都长长的出了口气。“本王就说吗!爱妃肯定不会死的!她只是睡过去了而已!”
“只是,这一觉也睡得太久了吧?都睡了三天。”
外面有人小声道,云飞城也道:“既然没有问题,那为何当初你们诊断她脉息全无,没有生存的迹象?”
“这个……”太医们擦擦汗,“下官也不知道啊!当时逸王妃她明明……”
“那个……”站在最末尾的一名太医突然小小声的道,“下官似乎听说过,有一种药可以减缓人的心率,让人几乎听不出脉搏,看上去就跟死了一样。”
“有这回事?”云飞城眉头一皱,季悠然在床内也悄悄握紧拳头。她想,她知道了。
清咳两声,她小声道:“既然如此,我没事了。闲杂人等都退下吧,让我好好歇歇。”
“是。”将信将疑的,大家纷纷退下了,季悠然突然又道,“对了,采萍留下。”
采萍便又退回到床头。
凤煜铭不明所以:“爱妃你不是说你要休息吗?”
“问她几句话再休息不迟。”季悠然道,吩咐采萍打起帘子。
眼睛扫向这个依然一脸平静反复木雕一般站在她面前的女子,季悠然不觉怒火中少,突然坐起来大喝一声:“你还不给我跪下!”
扑通!
采萍和凤煜铭一起跪下了。
季悠然现在没心情管后面,便死死瞪着采萍喝道:“那药是你下的,对不对?”
“对。”采萍一板一眼的回答。
“为什么?”
“因为……”采萍一顿,抬眼看她,欲言又止。
季悠然满心的怒火无从发泄,只想将她碎尸万段!“说!”
“你别逼她了,是我让她下的。药也是我找来的。”此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云飞城主动走进来了。
季悠然一愣。“你?为什么?”
“因为,我想带你走。”
看着自家兄长那双如水般柔和的眼,季悠然第一次感觉到无尽的隔阂。“你为什么要带我走?你又要带我去哪里?”
“去风历国,我定居的地方。我想实践当初对你的承诺,我也答应过娘亲,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那你就要擅自带我走?”季悠然低呼,“凭什么?你就不先问问我的意见?或许我不答应呢?”
“我问过你的意见了,你不答应。”
“我……”她什么时候不答应了?季悠然刚想问出口,但马上回想起云飞城那天说过的话,立即心里明白了。但是,却也更加心凉,“所以,你还是决定不顾我的意愿,一定要把我带走?”
“我只是想让你在我身边,我会好好照顾你,你就不会再过得跟现在一样孤苦了。”云飞城语重心长的道。
“谁说我孤苦了?我早告诉你我身边有人陪,我有丈夫有弟弟,我有自己的家,我哪里孤苦了?”季悠然大叫。
云飞城顿了顿。“所谓的丈夫,也就是个傻子。弟弟也是从外边捡来的。这个地方,又真能算是你的家吗?”
季悠然心口一紧。“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发现她的目光冰冷了下来,云飞城有点着急。“悠然,你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
“我不管你想说什么,反正,我早告诉过你了,我觉得我很幸福,我就是真的很幸福,我不会骗你。你觉得我不幸福,那是你自己的感觉。或许在你看来,我跟着你才算幸福?哥哥,我必须说,八年了,果然时间是产生隔阂的最好工具。你已经不了解我了。”
“悠然……”
“可以了,我不想再多说了。哥哥,你走吧!采萍你带走,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悠然!”
“滚!”
滚字一出,屋内安静了许久。
继而,才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云飞城终究是转身离开了。采萍也对她福一福身,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等他们一走,季悠然的眼睛陡然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爱妃,爱妃,你怎么了?”见状,凤煜铭脸色大变。
“哇!”
听到他依然如破铜锣一般的嗓音,季悠然突然悲从中来,忍不住抱住他,嚎啕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