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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尊女卑之下,京兆府尹官职在小,也是京城百姓的父母官,是男子。
杨门太君摆出这副阵仗太瞧不起他了!
世人公认上辈子做尽坏事,这辈子才会做京城知县,县太爷在哪里都是一方父母,只有在京城……随便提出一个的官员勋贵都能撸掉京兆府尹的乌纱帽。
可这群京兆府尹必须敬畏的人中不包括避世守寡已久的杨门寡妇。
说白了,皇上敬重的人是杨帅,能让皇帝给面子的人也是杨帅,杨门寡妇有什么资格摆谱?
如今姜二爷可以召唤杨帅,杨家寡妇更显得没用处了。
京兆府尹弹了弹官袍,朗声道:“方才去秦王府门前闹事的人交代,他们是受了……受了杨忠的挑唆,本官不敢大意,特来杨家询问杨忠。”
站在杨门寡妇之后的杨忠眉骨一跳,太君方才有过交代,一切听太君吩咐。
因此他才没有站出去,杨忠见京兆府尹的架势不由得为杨门太君担心,以前像京兆府尹这等官职的人同太君说话都显得诚惶诚恐,甚至太君同他们说一句话都是抬举他们了。
如今京兆府尹敢在太君面前仰头挺胸,杨忠很为杨家难过。
无敌大英雄杨帅的后人竟然被欺负了,杨帅的英魂岂能安息?
杨门太君冷笑道:“狂妄,仅仅凭着他们的一面之词就敢提审杨忠?你把我杨家当作什么?自打杨帅过世后,老身领着儿媳在杨家闭门守孝,你何时见过我指使旁人闹事?”
“太君……按照惯例,下官是要来问一问的。”
“惯例?谁不知杨家同秦王一脉是姻亲?谁都有可能陷害秦王府,唯有杨家不可能,我的外孙是秦王府的继承人,损害秦王府的名声,对我杨家有何好处?”
杨门太君用龙头拐杖敲击地面,“你说的惯例能大过常理去?被几个骗子说动来杨家闹事,老身看你这个京兆府尹也做到投了。”
“太君……”
“识相的,你赶紧离开,仔细找出凶手,若是不识相……”太君瞪大了眼睛,“别怪老身亲自捧着亡夫的灵位上金殿参奏你一本,让你头顶上的乌纱帽不保。”
京兆府尹道:“您纵有千万种常理,下官也得按照大明律例办事,您是没心思同秦王为仇,但您又怎敢保证杨忠没有心思抹黑秦王妃?此案还牵连到太子,您还是慎重一些为妙。”
京兆府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提醒杨门太君弃卒保车。
如今太子的病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管太子能不能挺过生死关头,但凡牵连太子的案子都是大案子,皇上是不可能得过且过的。
“下官认为您还是把杨忠交出来为好,他既然是清白的,您何必怕他随下官走一趟?把事情问清楚了,既能给杨家一个交代,下官也好同秦王世子有个交代。世子妃送人来衙门时,就说过,务必让下官审明白了。”
京兆府尹如今可不敢得罪秦王世子夫妇。
他不提赵铎泽夫妻还好,一提起他们,杨门太君一脑门官司,异常气愤道:“是姜氏指使你来为难我的?不孝啊,不孝的姜氏都欺负到杨家头顶上了。”
“太君……”京兆府尹实在不明白为何提起外孙媳妇,太君的情绪会失控,“世子妃只是针对太子……”
“砰。”
杨门太君狠狠的把拐杖敲到地面上,“你给我滚去同姜氏说,杨家没她这样不孝,不忠,不仁,不义的外孙媳妇。再让老身知晓,她陷害杨家忠仆,公报私仇,我就用这根拐杖打碎她的脑壳。”
“姜氏不仅不贤,善妒,还挑拨我同世子的关系!”
京兆府尹还想再说两句,但见到杨门太君随时有打人的意思,他只能抱头鼠窜,狼狈离开了杨家。
“大人,您没事吧。”
“本官倒是还好,杨门太君麻烦大了。”
京兆府尹冲出杨家还能隐约听到杨门太君的嘶吼,咒骂声音,摇头叹息:“连本官都知晓永宁侯世子爱女极深,旁人说世子妃一句不好的话,姜二爷都敢挥拳头,杨门太君大骂世子妃,姜二爷又岂会就此罢休?若是寻常人也就本罢了,太君毕竟靠着杨帅,旁人会让着太君一些,姜二爷……那可是皇上和国师承认的可以同杨帅沟通的人。”
杨门太君再强还能强得过杨帅?
姜二爷为了爱女什么事儿做不出?
京兆府尹关着京城地面,经常听说姜二爷打群架,纨绔成性。
一般遇见这样的纨绔子弟斗殴,京兆府尹衙门派去的差役都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们就是为了躲开纨绔公子们,毕竟敢于当街打架的人出身都很好,不是望族就是勋贵,京兆府尹只是六品官,他得罪不起啊。
姜二爷和赵王的威名,他一直都记得,这两位是坚决不能得罪的人。
“您说怎么办?”
“怎么办?”京兆府尹正了一下官帽,对杨帅的同情比不上功名利禄,皇上明摆着不会轻易放过此事,京兆府尹一改往日面对权贵时的懦弱,无用,一身正气道:“进宫面圣。”
“大人?”
“本官对不住陛下,只能当面向陛下请罪。”
京兆府尹难得有底气一把,既然皇上的意图把事情闹大,他怎能不遵圣旨。
“你让人悄悄给秦王世子和世子妃送个消息,说此事事关杨家,下官无法为杨家脱罪,还请世子妃多多谅解。”
京兆府尹见师爷还在发傻,道:“你怎么这么糊涂?他们都是大人物,本官只求不牵连到其中,该本官做的事儿,本官做了,将来秦王世子因为杨家问责本官,本官也得有说辞。”
“属下明白了,大人,这招实在是高,属下亲自给秦王府送消息,顺便把杨门太君咒骂世子妃的事情说一说。可不是大人您不通融,而是杨家做得太过分。”
“好,快去吧。”
京兆府尹满意自己的师爷是个一点就通的聪明人。
他同师爷分开,京兆府尹进宫请罪,师爷去了秦王府。
秦王府是大明朝第一名门,师爷没有品级,他就算是来送消息也不可能见到秦王世子妃,不过是世子妃身边的妈妈接待他,师爷把事情讲了一遍,得了妈妈的赏银后,师爷以衙门事忙为借口,离开了秦王府。
只要秦王世子夫妻记住他来过一趟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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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妈妈进门回话的时候,正好看见世子爷抱着世子妃玩闹,嬉戏,世子妃嘴唇微微臃肿,看得出是被世子爷疼爱过。
两人靠在一个迎枕上,赵铎泽觉得坐着太累,便耍赖般躺在了姜璐瑶的腿上,让姜璐瑶一下一下的摩挲着他的脸颊,额头,“瑶瑶,好点了么?”
“嗯。”
姜璐瑶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有你在就不怎么困了。”
“还是叫……”
“阿泽。”
姜璐瑶堵住他的嘴唇,“我的身体我清楚,没事的,不用叫太医过来,我比你更珍惜性命呢。”
还有那么多风景没看,还没为姜二爷夫妻尽孝,姜璐瑶怎么舍得死?
她心里隐隐约约有点期盼,虽然知晓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期盼着,叫太医来也看不出来的,日子太短了,如果下个一月她还是没有换洗,也许她有个同小阿泽。
只要想到那个白虎飞翼的梦,姜璐瑶就觉得喜讯不远呢。
因为她换洗过,按说不可能有喜讯,但姜璐瑶记得以前看过的书上有写,有些有孕的女子在怀孕之初也会有落红,她期盼着自己就是这种特殊的状况。
她已经偷偷的请教了嫂子,书上这种言论得到了嫂子的证实,不超过两个月,嫂子萧灼华也摸不出来喜脉,姜璐瑶只能忍着,再忍着,不敢告诉任何人。
她怕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今日赵铎泽回来的很早,一进门脸色不怎么好看,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似的,姜璐瑶又怎么会让太医说些有的没有的话惹赵铎泽心烦?
他既然不肯说,姜璐瑶也就不问了,哪怕是最亲近的夫妻彼此也会有秘密。
只要赵铎泽不是为了女人烦心就行。
姜璐瑶不怕赵铎泽的拿错主意,该顺着他的时候,就得顺着,毕竟男主外,女主内,总是说教让他怎么做,必须怎么做,什么事情都刨根问底,什么事情都想帮丈夫拿主意……这样的妻子,只会失去丈夫的心。
“瑶瑶。”
“嗯?”
“……没事。”赵铎泽没有说出燕亲王寻自己的事情,更没有说出石料背后是大家都忽视的燕亲王在操控。
燕亲王今日说这番话的意思,赵铎泽不是不明白,可他无法不做秦王的儿子,他始终把秦王当作父亲看待,只要秦王把他当儿子,哪怕他面前的路再难走,哪怕他一辈子无法站在至高点上,依然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石料的事情,会证明是不是他错了,他是不是会被秦王和太妃放弃的弃子。
“世子妃。”
阮妈妈躬身道:“京兆府尹的师爷送了消息过来,奴婢听说京兆府尹在杨家并不顺利,杨门太君狠狠的落了京兆府尹的脸面,京兆府尹又羞又惭愧,已经去宫里请辞了。”
“又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姜璐瑶赞道:“能在京城做了这么多年的父母官,果然有两把刷子。”
赵铎泽躺在姜璐瑶膝头,缓缓的合眼,燕亲王说对了……杨帅用生命换来的人心,在功名利禄面前,不值得一提。
以前哪个敢登门找杨家的麻烦?谁见到杨门太君不是毕恭毕敬的?谁敢说杨帅一句不好?
纵使兴荣侯也只敢在酒醉的时候骂杨帅几句。
百姓记得杨帅的恩德,百官称赞杨家寡妇忠孝节义,赞叹杨帅的忠烈。
可如今呢?
为了功名利禄,京兆府尹敢进宫告杨门太君黑状。
赵铎泽恨着杨门太君,看她倒霉,他很开心,但因为燕亲王那番话,赵铎泽心里很沉闷,莫非他的坚持错了?
阮妈妈又小声的说:“听说杨门太君骂了世子妃很多难听的话……”
“嗯?此事确定?“
“是,师爷再三强调了,奴婢想师爷不敢欺骗您。”
姜璐瑶身体向后靠了靠,“不做死就不会死!杨门太君太自负,太把杨帅以往的功勋当回事了,此处是京城,不是边关,况且她是寡妇,杨帅的遗孀,她根本没资格借着杨帅嚣张张狂。杨家唯一能受杨帅庇佑的人是杨家宝,不是杨门太君。”
“瑶瑶不认为民心没用?”
赵铎泽翻身而起,靠近姜璐瑶,“你说民心到底有用?还是没用?”
“得民心得天下这话,也对也不对。百姓太善良,太逆来顺受,只要日子还能过下去,他们绝不会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造反,所以只要不是太残暴的君主,一般都是万民归心。”
封建王朝的权利高度集中在一小部分人手中,古往今来又有几个真正出身的皇帝?
姜璐瑶靠在赵铎泽怀里,“民心这种事情虚无缥缈,等权柄在手,你施恩百姓,你自然会得到百姓的拥护,如果你还在旁人面前称臣,却想着得民心……民心对你一点用处也没有。世人更容易遗忘掉恩德,在过个一百年,谁有能记得杨帅?他们只能从史书中寻找杨帅罢了。不过如果杨帅的精神传下去,那就另说了。我看杨家宝没什么机会……他也一样。”
赵铎溢到现在还没明白自己的身份,以他的性格来说,将来的成就有限,不被人欺骗,利用个彻底就是好的。
赵铎泽低沉的笑了,越笑越是开心,把姜璐瑶笑愣了,“怎么了?”
“瑶瑶,我发觉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娶到你。”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姜璐瑶毫不谦虚,骄傲得不行,“阿泽。”
“嗯?”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