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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转正实录-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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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着一复一日的努力,很快。他便夺得了皇位。坐入金銮殿的第一天,齐衍发出的第一份旨意,便是召容氏嫡女入宫伴驾,延郡王另娶王妃。彼时的他,早已是一副铁石心肠,这一系列的旨意发下,他并没有细想。只习惯性认定,这场婚姻,不过是对容氏的牵制。

接着,容萧便入得宫来。起初被封为婕妤,再后来是昭仪,妃,贵妃。分位越来越高,可他却不敢宠她。她的父亲。权势太大了,他发现自己掌控不了。作为皇帝,齐衍不否认丞相的能力,却无法容忍丞相将大昌当做自己的国家打理。想用一个人,首先将这人尽在掌握。所以,在没百分之百的把握前,他不敢宠她,因为他输不起,大昌也输不起。

同时,他也发现,她变了。渐渐的,她不再是曾经皇宫家宴上,那个娇憨可爱的女孩;也不再是刚入宫含羞带怯的少女。她为自己套上了壳,同这宫中所有人一样,她也学会了伪装,端庄持重、谨言慎行,这就是面对他时,她每时每刻的样子。无论他挖苦她,还是讽刺她,她都是默不作声坐在一边,一双眼毫无波澜,带着贵妃得体的笑,似是无谓,似是嘲讽。

这样的容萧,让他牙痒,恨不得将她拽过来狠狠打一顿。本来,他笼络林平广,也不一定要让惠妃入宫,但看到容萧脸上无所谓的笑,看到她转而向太后投诚,他一气之下便留了惠妃牌子,令惠妃夜夜专宠,日日笙歌。

这结果,似乎是必然,却并非他所愿。某一瞬间,他甚至想,若当初不强迎她入宫,会不会,还能彼此作为兄嫂与小叔和睦相待,不必同今日般相见生厌。

很长时间,他对她都是失望的,曾经淡淡的好感也消磨殆尽。便是禁足与打入冷宫,他下旨的那一刻,也想着:眼不见为净罢。

及至他失了长子,气急到冷宫去质问她。

见到眼前人形如枯槁,曾经那么骄傲的她匍匐跪着,求自己给她留颜面。他忽然想笑,不知是笑她死到临头都不肯脱下端庄的壳,还是笑自己竟会对眼前毒妇心有怜惜。

接着,她与他针锋相对,咄咄逼人;再后来,她亲手刺死被灌下五石散的侍卫;最后,她得以重生,却因一句他“看不懂你”而泪水长流。

他渐渐发现,自己对她,远没有想象中毫无眷恋。

相反,当年家宴上的容萧,初入宫的容萧,上林苑海棠下的容萧,娇憨的、端庄的、假笑的容萧,竟都记得。

原来,他眼中一直是有她的,无论何时,无论什么原因,许多人中,他总能一眼找到她。

而这样看着看着,不知何时,便看到了心里。

“坐吧,陪朕也用些。”他轻声道,“就咱们两个,你不用拘着。”

“是,皇上先用碗汤。祛胃里寒气。”方才半晌不见他起筷,容萧心里还有点打鼓,生怕做的菜不合皇上口味,眼下见他发了话,面色也无不妥,才松了口气。亲自舀了碗火腿鲜笋汤放到他跟前。

齐衍喝了一口,却瞟到她在正坐在一边眼巴巴看着自己,不由笑道:“你老瞧朕做什么?”

他声音中戏谑的意味让她脸上一红,却没同往常一样避开眼,只抿着唇问道:“皇上,这汤。。。。是臣妾做的。。。。您觉得怎么样?”

“不错。”

这声“不错”让容萧精神一震,得了皇上的赞,她也不再那么拘束,人也自在了些,当即又动手给齐衍布了几筷冷盘,笑道:“皇上先用着,待会儿臣妾叫他们点上锅子,小厨房还煨着杞子菊花糕与奶羹。”

“那些是你做的?”齐衍问道,“原先怎么不见你下厨?”

“回皇上,在府中时,家里有几个厨娘做得一手好菜,臣妾尝着味儿好,便跟她们学了些。”容萧见他饮尽了杯中酒,忙执壶为他续上,接着道,“原先臣妾就一个人吃,做着也麻烦,便一直做过。”她且说着,光洁的脸上透出些许不自知的笑意,灼灼若芙蕖绿波。

挟了片鸭脯放入口中,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你这手艺,不比御膳房差。往后朕再来,你便亲自下厨,不用叫传膳了。”

这一顿饭,皇帝吃得很欢心。暖阁内伺候的奴才,也都尽数打了赏。

用过膳,容萧为他奉上清茶,试探着问道:“皇上,您还回乾清宫批折么?”

他淡淡含笑,问道:“你是让朕留下,还是叫朕走?”

殿中染着银丝细碳,暖融融的混着殿中沉水香的味道,徐徐萦绕在二人之间。不知是不是方才饮酒的缘故,容萧脸上染着淡淡绯色,声音也软软的,“皇上留在臣妾这。。。。一样能批折的。”

齐衍静了须臾,眼中逐渐染上淡淡笑意,拍着她的手道:“那就别杵着了,走,随朕伺候笔墨。”



时间很快跨过十一月,眼看便是冬至。上林苑中的花树过了最后一季,大多都落了,唯有长青松柏,还在雪中巍巍生姿。宫人们都换上深色宫装,鞋底也都尽数加厚两层防滑。

顺着齐衍的意思,容萧开始在年关下着手管制六局二十四司。这件事还是从上次,管教丽嫔身边宫人引起的,借着这件事,容萧也一口气肃查了各宫宫人,令锦宜带着尚宫局的人,更新了每个奴才的档记。

贵妃有皇帝撑腰,底下的人谁敢不按章行事。当下,六局二十四司的女官,便有几个被揪出来杖责示众,随即逐出宫门,永世不得入京。

容萧之所以等到现在才整顿后。宫,其一是由于自己这次归来,宫中各处的妃嫔,必然有坐不住想动手的,这样早些肃清,也算防患于未然。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年后春闱,皇帝准备借着这次机会好好整顿朝政,狠狠拔出几个毒瘤,然后在这些位置上,安置自己看中的人。但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容萧此番动作,便是从奴才上下手,先断了两者之间传递消息的嘴。

整治六局,桩桩件件都不能出丝毫差错,容萧每日提着十二分精神去听锦宜流光的回报,又要想着其中与前朝的纷繁关系,实在是分身乏术,加上天气渐冷,身上也愈发疲乏起来。眼看冬至将临,容萧却没有多余精力兼顾。便直接交给了庄妃处理,顺势令自万寿节便不大痛快的惠妃督办,也省得她没事总找别人麻烦。

这一日上午,容萧正难得靠在贵妃榻上养神,流光便卷了帘子入内,神色是难有的慌张,甫一入内便凑到容萧耳边,低唤道:“娘娘快起身罢,常公公来了,说前面不大好呢,想请您过去。”

“出什么事了?怎么慌成这样?”容萧并未睡熟,此刻听流光这么说,也没了睡意,当即道,“是皇上出事了?”

“没,常公公的意思,皇上是无碍的。”流光快手为容萧绾了个髻,低声道,“只是奴婢听那意思,不知因什么事,太和殿上见了血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君妾沉浮各所势

   

常福禄一见容萧,便同见了救星一般,当即上前亲自扶住贵妃,低声道:“贵妃娘娘,烦您脚下快着些,边走奴才边与您说。”

容萧扶着常福禄的手,示意流光锦宜随后,问道:“到底因着什么事?”

常福禄表情有些为难,似不知从何说起,“说起来也是因为卫邪,实在没想到这帮人心怀不轨。”

“卫邪?”容萧疑惑道,“卫邪王不是昨日便带人启程回去了么?怎么会闹到太和殿上?”

常福禄皱了皱眉:“回去是回去了,可没想到理藩院中,出了内鬼。”

“你说内鬼,莫不是他们勾结卫邪王,在其中互通有无?可呼烈早已和大昌签订国书,以藩国论处,便是有不臣之心,何苦来朝之际,在皇上眼皮底下做这样的事?”见常福禄欲言又止,容萧问道,“方才流光说太和殿见了血。。。。。是皇上。。。将人直接杖杀了?”

“若如此便好了。”常福禄扶着容萧上辇,自己跟在外头,低声道,“今儿朝会,礼部尚书陆作谦,当庭参理藩院侍郎张合,背信弃义、里通外国,并列举十条罪证,条条确凿,其中还有张合与卫邪少将间的通信。皇上看后,当时就动怒了,命人当堂将张合拿下,交由刑部彻查。可这张合,如今虽是理藩院侍郎,还曾是礼亲王的门人,换句话说,便是礼亲王将张合引荐至理藩院的。”

听常福禄说,容萧心中也明白了大概。但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不要说一个亲王的门客,卖国通敌。诛九族都不为过。将暖帘掀开一角,容萧问道:“皇上迁怒礼亲王了?”

常福禄搓着手,像是找不出言辞来形容当时场景。“皇上也气急了,当时便将理藩院尚书的撤了职。说永不叙用,并未斥责礼亲王。可不知礼亲王今日为什么,趁皇上下旨的时候,突然跪在地上请罪,而且越请越激动,最后竟跑到太和殿外,抢了侍卫佩刀。将张合斩与当庭!”

“什么?”容萧大吃一惊,旋即道,“持兵器入庭,是为死罪。皇上可伤着了?如今礼亲王在何处?”

“礼亲王杀了张合,也不申辩,只跪在太和殿中请罪,求皇上将自己废为庶人。皇上动怒,只由他跪着。没喊下朝便摆驾回乾清宫,礼亲王跪着也就罢了,若是因此气坏了皇上,可怎生是好?奴才没办法,才来请娘娘一劝。”

在肃清朝政的当口。出了通敌卖国的事,唯一的线索还让礼亲王莽撞之下给杀了,皇上再好脾气,也是要暴怒了。

容萧不愿在这档口去乾清宫触齐衍霉头,但常福禄前来,定然他也知晓,自己不去,倒是进退两难了。心下有些吃紧,她放下帘子,吩咐辇轿快行。

停在乾清宫外玉阶外,容萧扶着常福禄的手下了辇轿,令流光锦宜侯在殿外。刚跨上汉白玉阶,便瞧见礼亲王跪在殿外,还穿着朝服,身影单薄,神色苍白空洞,见容萧走到眼前,才间或回了神。

“礼亲王有礼。”容萧微微福身。

“小嫂有礼。”齐诤略一点头,狼狈笑道,“恕臣弟不能起身为小嫂见礼了。”

容萧略一颔首,从他身边走过。行了几步,才低声吩咐常福禄:“到底是皇上兄弟,待会儿送氅衣和参汤过去。”

乾清宫极静,皇帝在内殿,宫女太监都在外殿伺候,饶是如此,也都鸦雀无声的立着。容萧轻问:“皇上可用早膳了?”

常福禄躬声道:“不曾,皇上下朝便回了乾清宫,一直没叫人伺候。”

容萧点头,缓缓步入内寝。见皇帝斜靠在罗汉床软枕上,正阖眼假寐,手里还拿着份奏章。

“皇上?”容萧轻唤一声,又往前走了两步,见那人并无动静,可见是睡熟了。她回身,伸手拿了鹤氅为他搭在身上,自己在对面椅上坐下。

正是隆隆初冬,清冽高阳从南窗中照进来,在团褥上映出一片暖色,他的脸上,也影着浅浅光晕。也许是头冠不甚舒适,他犹是熟睡,眉峰却淡淡拢着。

定定看着他熟睡的面孔,容萧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虽然她终于可以毫无异样的面对他,按照他的意愿,尽心竭力扮演成顺从解语的样子,可自己那些温言软语、脸红心跳中,时间一长,她也分不出,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他从多疑猜忌的当权者,变成乾坤谋断的帝王;她从谨小慎微的宫嫔,变成善于伪装的贵妃。

卑弱第一,夫妇第二,敬慎第三,妇行第四,专心第五。

幼时背诵的《女诫》,这些日一直被她用来自省;似是如此,心中的躁动也能平息几分。但偶尔,她又会想,不知那个写这本书,名唤班昭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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