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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了一天,楚荞回到宸楼时,燕祈然刚从东篱园回来,沏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等着她,见她进门,就替她倒了茶递了过去。
楚荞接过,抿了一口,一边翻查着这几日买下的东西,看看还没有没有什么落下了没买的,随意朝燕祈然道,“我说让你进宫看看,你去了吗?”
今年难得热闹,他想把燕皇和萦萦都请到府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过个年謇。
“没空。”燕祈然回答得理直气壮。
楚荞皱眉,抬头,“全府上下,就你最闲,还没空?”
燕祈然抿了口茶,目光继续落到自己手中的医书上,淡淡道,“对着不想看到的人,过年会没胃口吃饭。郾”
“你这就这么想恨着他,恨到他死吗?”楚荞定定地望着她,沉声说道。
燕祈然低垂着眼睫,看不到他眼底的思绪,只是那双薄削的唇却无声抿起了。
楚荞抿唇沉默了一阵,垂眸望着手中一堆的清单,缓缓说道,“其实,我比谁期待今年的热闹,十年前我在凤家过了记忆中的第一个新年,跟他们学着包饺子,凤夫人还给我们三个都发了红包,九年前的新年是在大宛,大宛没有中原的习俗,只有沁儿跟着我半夜包了饺子,两人端着坐在大宛王宫饱饱吃了一顿,八年前的新年在沙漠里迷了路,没了水,我杀了自己的马,以血止渴走了三天三夜,才活着走了出去。七年前的新年,我和沁儿在天山为大宛王寻找治病的药引,在山里干粮都吃光了,我们就把雪捏成包子,烤鸭,烤全羊的样子吃。六年前的新年,我在中州城,城里很热闹……”
她静静地叙说着,这些年所经历过的每一个新年,有冷清的,也有热闹的,但从未有一份真正属于她的,热闹的新年。
在凤府的那一年,凤宁澜和萦萦,凤夫人都待她极好,凤夫人给他们三个都发了红包,那是她收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红包,所以很多年都不曾舍得动过那个红包。
燕祈然不知何时抬起眼帘,望着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楚荞依旧低垂着眼帘,淡淡道,“我说这些,不是想告诉你我以前过得有多么不好,只是想告诉你,你还有着真心疼爱你的亲人,好好珍惜,那是我想要,却没有的。”
之后,两人沉默,一夜再没有说过话。
楚荞知道燕祈然的脾气,断不会进宫去面见燕皇,但次日一早安排好府里后,便一早出门入宫,出了府门又看到站在门口的泷一,不由皱了皱眉。
这两天进进出出的总看到他站在这门口,今天一早出来,他还站在昨天那个地方,挪也没挪一步,因着手头事情多,便也没有去多加追问。
按大燕惯例,皇帝自腊月二十八封印,不再早朝听政,一直到过了正月初一的祭典,方才起印。
今日是腊月二十八,楚荞到了养心殿时,单公公正张罗着宫人给准备早膳,远远见着进来的人,连忙上前了几步,道,“王妃入宫有何事?”
楚荞望了望养心殿,道,“有事想面见陛下。”
单公公引着她往偏殿走,一边走,一边道,“陛下身体刚好一些,昨夜批了一夜折子,今日封印不用早朝,这会还没起呢。”
若是平日,这个时辰他早就去叫起了,只是一年难得才休息这么几天,今日他便没有进去早,让他多休息几个时辰也好。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那我等一会儿。”
单喜将她带至偏殿,吩咐宫人上了茶,想她来得这么早想必也没在府中用早膳,差人送了几样精致的点心摆着,“王妃慢用。”
刚吩咐完,便有宫人小跑着过来道,“单总管,陛下起了。”
单喜冲楚荞行了一礼,快步出了偏殿,赶去正殿寝阁伺候燕皇更衣洗漱。
燕皇一掀帷幕起身下床,瞅了一眼急急进来的人,“单喜,你也学着偷懒了,过了时辰也不叫朕起?”
单喜连忙接过宫人捧着的宫服,上肯伺候更衣,回道,“陛下昨日陛了一夜的折子,今日封印,也没什么大事,便想让陛下多歇几个时辰。”
燕皇闻言,倒也没再多加斥责,只是深深叹了叹,“到底是老了!”
“陛下正仁值壮年,还不老。”单喜笑道。
燕皇更好衣,淡淡吩咐道,“一会儿过去将勤政殿的折子,都送到养心殿来。”
“是。”单喜应声,便朝一旁候着几名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叫他们过去取折子过来,随即又道,“明日的国宴陛下是想设在华阳殿还是春晖园?”
燕皇洗漱完,烦燥地摆了摆手,“你看着办吧,不过一顿饭而已,年年也就那两个地方。”
“那便设在华阳殿,春晖园冷了些。”单喜说道。
每年的新年宫中大宴,百官朝贺,妃嫔成群,热闹非凡,这个已经渐渐苍老的大燕帝王终究是孤独的一人,只有在国宴散后,独自对着恭仁皇后的画像静静地度过新年。
“宸亲王妃入宫了,说是有事要面见陛下,这会儿在偏殿候着呢。”单喜瞅了瞅他的面色,说道。
燕皇闻言不由微怔,淡淡道,“传她过来吧。”
楚荞进来时,太监们刚刚从勤政殿将堆积入山的奏折搬过来,燕皇坐在长案后,抬头瞥了她一眼,“不忙着府里过年,入宫见朕,所为何事?”
“明日国宴过后,请陛下过府吃顿饭。”楚荞直言说道。
燕皇沉默了半晌,合上手中的折子,“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他没反对。”楚荞微笑道。
燕皇敛目,与祈然一起最后一次过年,是他三岁的时候,如今一晃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朕……会过去。”
楚荞笑了笑,又道,“可否带上缇妃娘娘一起?”
燕皇抬头望了望她,有些意味不明。
“萦萦与楚荞也算情同姐妹,斗胆请陛下恩准。”楚荞低眉敛目,请求道。
大约凤夫人过世后,她也再没有好好过过一个新年了吧!
这么些年在宫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又何曾有过一刻轻松欢喜的时候,她想让她远离一下这个她憎恶的地方,哪怕只是短短几个时辰。
半晌,燕皇道,“单喜,一会儿去缇妃处知会一声。”
“多谢陛下恩准。”楚荞欣然一笑,谢恩道。
燕皇淡淡笑了笑,摆了摆手,“罢了,没什么事,就回府去吧。”
楚荞正想告退,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沉吟了一阵,道,“这些奏折,我能不能带些回去?”
燕皇闻言,抬头望她,却没有出声问,等着她自己解释。
“他最近也无大事,让他帮忙看看,陛下也能轻松些。”
单喜望了望她,宸亲王一向不插手朝政之事,便是带回府去,他又哪会看?
岂知,燕皇却是吩咐道,“单喜,收拾些给宸亲王妃带出宫,莫让外人瞧见了。”
楚荞提着一大包回到府里,直接放到了宸楼里,堆了一桌子,自己坐那看了两个时辰,就头疼难忍,真难以想象燕皇年年月月奋战在这里面,是怎么过的。
燕祈然从东篱园回来,瞅了奋战在奏折堆里的她,也没说话就径自回里面睡了,楚荞见他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有自己继续看,最后看得眼皮直打架,趴桌上睡着了。
不过,次日一早醒来,桌上的折子不仅整齐归类了,还都已经批示过了。
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PS:还想看船戏的举手,今明两天我还能加一场,不然一写虐了,估计要好一段时间没肉吃了。
第二更还没写完,一晚上没睡了,我眯一觉,下午更。
回京,新年2
一夜大雪,整个上京城俨然成了一片银装素裹的城池。舒骺豞匫
楚荞将已经批好的折子装进箱中,出去吩咐好了厨房准备今晚的家宴,这才寻到墨银,他也忙着张罗布置晚上家宴的花厅,见着她行了一礼,又继续忙活开了。
“一会儿让泷一把宸楼桌上那一箱东西送进宫,交给单公公。”楚荞不好再这里打扰,吩咐完便准备走人。
墨银闻言回头望了望她,方才道,“泷一当日护卫不力,已经被逐出王府了。”
“逐出王府?”楚荞拧眉,说的护卫不力,该说那次她去观音庙偷跑的事吧峥。
他不罚她,便只拿着这些护卫出气了。
墨银面色无波,平静说道,“若非念在他这些年一直对王府效力,只怕还没那个命出去。”
若非他失查,将楚荞两度放走,主子也不至落到那般险境,险些丧了命,这按府中规矩是必须处死的,只不过他比较跟了主子多年,才留了他一条性命客。
楚荞没有说话,径自朝着王府大门去,果然在外面寻到了不知已经站了多久的黑衣侍卫,一夜风雪,头上肩上都积了不少雪,面上也结着薄霜,俨然已经冻成了一座冰雕。
“这么大的雪,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避吗?”楚荞皱了皱眉,道。
泷一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些年一直生活在王府,除了这里,他还有何处可去。
“进去吧!”楚荞站到他面前道。
事情本就是她惹出来的,犯不上让别人的代为受过。
“王爷已经将属下逐出王府。”泷一平静地说道。
楚荞拧了拧眉,有时候一想,真搞不懂燕祈然那么怪脾气的人,怎么还有这么誓死效忠,于是道,“现在,我以宸亲王妃的身份,叫你进去,不行吗?”
泷一望了她半晌,考虑了一下,沉声道,“是。”
楚荞转身进门,直接带着泷一进了东篱园,燕祈然嫌府里人来来往往忙碌的看着心烦,一早便躲在东篱园的暖阁,独自清净。
燕祈然听到脚步声,停手止音便道,“来了就进来。”
楚荞本不想打扰他兴致,想等他这曲完了再进去,却先被他发现了行踪,于是便依言推门进了暖阁。
燕祈然端起茶盏淡淡抿了一口,瞅了一眼还立在门外的泷一,面色不由一寒,“你来做什么?”
泷一微低着头,静静地站在门外,一言不发。
“让你整整齐齐地出去已经格外开恩了,你即不再是王府的人,擅闯王府,按例自断一腿。”燕祈然冷冷说道。
泷一闻言锵然一声抽剑,平静回道,”是,属下领罪。”
说着,便要一剑断了自己左腿,楚荞身手快,上前制住他欲待自残的行为,冷冷道,“把剑给我!”
泷一握着剑,没有松手,也没有说话。
楚荞知道这老实护卫是还是只听燕祈然的,于是扭头道,“燕祈然,当年跑得是我,你有气冲我来就是,何必牵怒他人?”
“我不留无用的人。”燕祈然面目冷然,一次的一失误,不险些让他们都丧命,这种人,他绝不姑息。
“那在桃源谷,还把人叫过去,这用完了,就过河拆桥了。”楚荞挑着眉,瞅着那一脸不为所动的男人,不由有些恼怒。
“所以,我没杀他。”燕祈然依旧一脸清淡漠然,眉宇隐有不悦。
她要请人到府来过年,他应了。
她故意带了一堆折子回来,给他找麻烦,他也应了。
现在她竟然为了一个护卫跑这来跟他吵闹,算怎么回事?
楚荞气得抚额,争辩道,“我都说了当初是我要走的,莫说是他,就是你在,也不一定拦得住我。”
燕祈然凤眸微微眯起,望了她半晌,朝泷一道,“还不自裁,还要本王动手不成?”
楚荞却迅速出手握住锋利的剑刃,淡淡道,”要自裁,连我一块裁了吧!”
泷一一直忠心护主,并未什么大错,现在又是她把人叫进来的,若因此而被燕祈然责罚,也是她的错的。
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