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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总要给我一点好处,譬如,一间由我自行支配的小厨房,或是一道茶肴用几两银子来抵,我不贪心,够我零花就好。」她脑子里有个算盘正飞快地拨着珠子,计算能获利多少。
先人……不,是后人的智慧不容小觑,各式食谱月月都有出版,她房里就有一整个书柜,她借用一下为自己增广财源并不为过。
想着距离自个儿积财的预定目标越来越近,越想越欢喜的杜云锦露出得意的笑容,那秀丽的双眸迸出绚烂光芒,刹那间面容生动了几分,益发明媚,让人眼睛一亮,看傻眼地怔忡。
「你,作梦。」沐昊然回过神来,否认自己那瞬间的心动,故意冷诮道。
他做的是茶叶生意,而非开酒楼,以茶入菜的食谱对他助益不大,顶多是锦上添花,还构不上非要不可的地步,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可你吃了我的鱼,总要付费,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鱼。」能赚多少算多少,不无小补,她努力敛财中。
「我的鱼,你敢跟我要钱?」
他一副吃干抹净的嚣张嘴脸,好似没拿她这个小妾来下菜,她就该觉得庆幸,要感恩叩谢,她别不识好歹。
因为满嘴辣,他不得不停口,将剩余的鱼肉赏给一旁看得直流口水的赵春,主仆俩很无耻的分光了杜云锦辛苦一上午的成果,而后心满意足地潇洒走了,一眼也没看向满脸沮丧,用竹签在地上画圈圈的鼓腮小妾。
「姨娘,我们的鱼没了。」等了老半天,一口也没吃到的翠花两眼泪汪汪,饿得连鱼骨都想吞下去。
「没鱼,就烤些虾呀!我还会让你饿着不成?幸好我留了一手,没把鸡蛋留在同一个篮子。」
这叫防君子不防小人,有些贼的手伸得太长,不得不防。
其实她一开始防的是后院那些女人,当她的病略有起色时,遗花院外头就出现不少探头探脑的人影,或窥探、或收买、想知道她还有没有余力和其他人争宠。
嫉妒的女人相当可怕,防不胜防,她们像死不瞑目的阴魂无所不在,有女人的地方一定不太平,小心防备总没错,谁晓得她们何时会突然冒出来害她,下点小药或诬陷她爬墙什么的,那真是冤到没鬼当。
没想到她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神出鬼没的大白鲨,牙尖嘴利的掠夺毫不手软,横扫一空,不留半点渣。
唉!他到底是来干么的,有事无事吓她一回吗?
杜云锦不想猜测恶质男人在想什么,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早日脱离令人心惊胆颤的苦海,登岸为良妾……良民。
「!还有虾,可是……好像……有点小……」塞牙缝都不够,不足她的小指长。
「小有小的吃法,把剩下的茶水拿来,看我变戏法。」穷则变,变则通,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好的,姨娘。」翠花兴匆匆的拿来半碗茶。
烤鱼用剩的龙井茶水能重复使用,只不过茶香味会越淡罢了,但还是能拿来做佐料。
喜欢弄点新鲜吃食阿呆杜云锦在钓鱼之际,意外发现池塘的水草从里有小虾出没,她灵机一动,用里衣做成的渔网————捕捞,因为虾小,捞了好一会才有足够的量。
之前她用芭蕉叶包着,没人发觉,本想等烤完鱼后,再烤来当零嘴吃,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只好将就地拿出来应急,虾子再小也是食物,能吃就好。
「记牢了,这叫勐库大叶盐水虾,虽然我们没有这种茶叶,不过可用碧螺春或龙井茶替代,虾子加葱、姜、盐和茶水泡入味后,包在芭蕉叶里,放在石板上烤……」她纤手熟练的一翻一摺,方形蕉包立即成形。
虾子很容易烤熟,石板的温度刚刚好,虾子很快就熟了,等芭蕉叶一打开,红通通的小虾跟水煮没两样,鲜嫩水红,光泽诱人。
「哇!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姨娘,可以吃了吗?」翠花已经迫不及待了,巴不得大快朵颐。
「吃,为什么不吃?快吃,免得又被贼惦记着……」有了前车之鉴,杜云锦二话不说,下箸极快。
嗯!真鲜甜,鼻间闻着淡淡的茶味和芭蕉叶的淡香,虾子虽小,肉质却很甜美,贝齿轻轻将虾壳一咬开,香甜布满口腔,让人回味无穷……
呃,为什么多了一双筷子?银光闪闪,看来十分眼熟……
眼角一抽的杜云锦顺着银箸往上瞧,那张讨债的大脸很不识相地又出现了,让她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非常的圈圈叉叉。
不能骂人,只好问候他身、体、健、康。
「你怎么又来了?」她能不能踹他一脚?
土匪勾当做得很顺手的沐昊然一勾唇,将盐水虾连同芭蕉叶一并取走。
「忘了知会你一声,爷是代替大少奶奶来探病,你这虾小了点,没肉,下回换大虾。」
杜云锦满心怒意,还大虾呢!连虾米都没有了。
闷呀!
「大少爷探完病了,贱妾暂时死不了,托你的福,慢走,不送。」
「又改口了?你倒是花样百出,让爷舍不得走了。」想赶人?没门!他还没逗够她……
咦……逗?他怎会对吃腻的小菜感兴趣,是一时晃神吧?
沐昊然还没发觉他对这一向觉得厌烦的小妾多了一份心思,目光总不自觉地胶着在那张引人流连的小脸上。
不走?她倏地绷紧双肩,防贼似的盯着他。
「没了,都被你吃光了,我们遗花院很穷,拿不出金馔玉食招待。」
「杜姨娘,你还藏了什么?拿出来。」他一脸邪笑,像搜出赃物的青天大老爷,胸有成竹地等偷儿认罪。
「你……」她愤然地一瞪,好似有人挖她少得可怜的家产。
「没有了,全孝敬你了。」
「真的?」他不信。
看他存心赖着不走的无赖样,杜云锦一咬牙,从炭火中拨出几颗小黑炭,「只剩下这些了。」
「你让爷吃木炭?」她可真敢。
「这是番薯,烤过后软嫩香甜。」她将外层的番薯皮剥开,金黄饱实的绵软露了出来,甜香四溢。
「原来番薯也能用烤的,不仅仅是和粥一起熬。」倒是新吃法,下一次叫厨房的朱师傅也弄这道新菜色……
「嗯,那团黑黑的是什么,不会又是你暗藏的好料?」
眼真利,连这也能瞧见?
杜云锦状若无事地反其道而行,把泥搓的圆球推倒他脚边。
「吃吧!吃吧!好吃的泥团子,我用来增加石板的热度,你要啃得下去,就一口吞了。」
「泥团子?」沐昊然狐疑地看看乌漆墨黑的泥团,又瞧了瞧满脸热切的杜云锦,他眉头略微一蹙,将泥团踢开,上头的泥屑有些剥落,裂出一道又一道龟纹似的裂缝。
可是。还是黑幽幽的泥团。
他太专注于泥团上,没察觉杜云锦看到泥团裂开时一闪而过的紧张。
左右看看,实在是看不出任何像吃食的东西,又见石板下的柴火都熄了,抬起头不意瞧见杜云锦低垂的侧脸,莫名的,他竟觉得顺眼起来……咳了咳,他像掩饰什么似的告诉自己:他绝对不是想跟这女人多相处一会才绕回来的,是想看看她有没有偷藏什么吃食。
现在东西吃完了,他要走了,真的走了,一个依靠他过活的小妾不值得他费太多心神关注。
「翠花,你去看大少爷走远了没,确定他不会再返回,你就回来。」他若多来几回,她可要撒盐驱霉运了。
「好。」翠花连忙跑开。
不一会儿,她又跑回来,兴奋地说:「走了、走了,奴婢看见大少爷出了月洞门,往前院走去了。」
「快,翠花,咱们回屋里,上闩、锁门,谁来敲门都不开。」
这一次谁也不能抢她的食物。
杜云锦一弯身,用半张芭蕉叶包起裂了一半的黑泥团,急忙往屋里奔。
主仆俩进屋后,她当真关上门、锁紧,一个松手就将手中的泥团朝地上一砸,整个裂开的焦泥里是完整无缺的叫化鹌鹑————这鹌鹑可是翠花费了大心里弄来的,幸好没落入那馋贼的腹里。
不用说,主仆俩吃得很欢快,满嘴油,连细骨也嚼了,一点渣也不留下,彻底毁尸灭迹。
「姨娘,你看,真的赚到钱了,卖了三贯钱,约是半两银子……是奴婢一个月的月银呐!」
半两银子……
相较于翠花的兴高采烈,彷佛捡到金子般的雀跃,杜云锦却不满意,眉头轻蹙地停下手边的动作,她做了些小点心让翠花找了信得过的婆子帮忙在府外兜售,可是不知哪里错了,为何不如预期赚得银钱满钵。
半两、半两的赚,对她来说太慢了,她要存到什么时候才有足够的积蓄远走高飞,过她想要的生活?
这世道对女人而言太不公平了,要是没点银子在身边,寸步难行,人人可欺,把她连皮带骨吃了都有可能, 何况她这副身子骨呀,是注定吃不了苦的富贵命,三天两头就出点小毛病。
原主本来就是鲜少出门的闺阁小姐,她走的最远的路,就是那回元宵去看花灯游河,最后变「游河」,春寒料峭啊,落水吹风的身体哪受得了,身为不受重视的庶女,更是少有药材补身,不被其他姐妹欺负已是万幸了,她还能期盼获得善待吗?
先天的不足以及后天未有保养,她难免体弱得惊风怕霜,天气一变化就手脚冰凉,一没防备就着了风寒。
不过穿越之后的她正努力调理,将向赵筱攸预支的月银拿去买些滋补的东西,先强身健体了,才能图以后,她还趁夜深人静时偷练瑜伽,尽量把身体调到最佳。
时日虽短,但已见成效,她不再动不动走两步路就喘,在院子吹风也不会冷得发抖,一切朝好的情况发展。
「你让婆子在市集上卖吗?」市集上来来往往的平头百姓不少,但是喜欢这些小点心的以妇女、孩童居多,然而女人家不太会花大钱,几个铜板尚可,多了就拿不出手,她们会计算着菜钱和脂粉钱,绝不浪费多余的开销。
「是呀!听说有多人围过来问卖的是什么,一下子就卖光。姨娘,你说我这点子是不是很厉害?」翠花一脸得意的说,模样十分兴奋。
其实她们卖的也不是什么稀奇物————茶冻,在现代随处可见,可是在这古代,应该算是稀罕了。
杜云锦也没做多,菊花茶冻、罗汉果茶冻、梅子茶冻、水果茶冻等各五十份,还有趁茶冻未凝固前放入花瓣做成白花冻,一样五十份。
做茶冻不需要厨房,什么地方都能做,只要有茶叶、热水和少许食材,她们主仆俩就能在屋子里做出成品,橙黄色的茶冻软Q诱人,让人看了就很想吃。
而且遗花院里就有口井,放入井水里冰凉风味更佳,软弹口感不比吃鱼翅差,带了点甜甜的馨香。
只是她也心知这笔生意无法卖得长久,等到入秋天气转凉,这种清凉的小点心就没那么受欢迎了。
除非在茶楼里现做,以冰水冰镇着,客人一点就送上桌,热呼呼的茶一饮,再配上凉凉的茶冻,那是相得益彰的美味。
「是很厉害,我都小看你了,我们翠花真能干,日后给你找个好夫婿,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她打趣着,把翠花逗得满脸通红,羞得直跺脚。
「姨娘不许笑话人,奴婢要一直陪着你,不嫁人。」她扭扭捏捏地说着傻话,一副抵死不嫁的样子。
哪有不嫁人的姑娘?翠花不过是害臊,女子被当面提起亲事难免会脸红面臊。
「是吗?真不让你嫁,你还不找我拼命?我可没敢留你。」留来留去留成仇,没人能陪谁一辈子。
实际年龄已二十六岁的杜云锦看着年仅十七的翠花着实还小,放在现代还是求学中的学生,不必急着嫁人,再等几年也无妨。
可是她终究不能以现代人的眼光来评论,普遍早婚的古代人改变不了的宿命,她也只好「入境随俗」,在适当的时候为为身边的丫头挑选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