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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当日小婿流落时,亏的岳母不弃,后来还把爱女许配给我。令千金贤惠能干,得了她,我如虎添翼。岳父,真要说起恩情,郑家对小婿,更是大恩。”容畦这番话让嫣然想起很多很多,那些以为已经遗忘的往事,原来并没忘掉。
“你这孩子,罢了罢了!”郑三叔又是欣慰又是担心的说。容畦明白郑三叔这担心从何而来,看向嫣然的眼十分坚定:“岳父,我娶妻子,是要和她携手一生的,不是娶回来作践的。更不是家里缺人伺候,娶回来做牛做马的。”
类似的话,容畦早已说过,但嫣然到了此刻,还是觉得心生欢喜,一滴泪从嫣然眼角滑落,滴到容畦的肩上。
看着面前的女儿女婿,郑三叔长舒一口气,点头答应这件事。
郑三婶听的他们最终商量的结果,也忍不住落了几滴欢喜的泪。等郑小弟下学回来,听到二哥可能很快就能回来团圆,也十分欢喜,摇头晃脑地道:“甚好甚好,等二哥一回来,我啊,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嫣然一筷子敲在弟弟头上:“少来这套。难道二哥回来,你就不好好用功读书,孝敬爹娘了吗?”郑小弟用手捂一下头:“难道不是吗?”这让众人都笑起来,嫣然把馨姐儿抱过来,用她的小手在脸上划:“羞你舅舅!”
根哥儿见状,也过来用手在脸上划:“羞,羞!”众人更加笑的开心,郑三婶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也许很快就能和儿子团圆,这该多好。
虽然主意已经定下,可要实施还是个困难的事。京城扬州相隔遥远,本该容畦亲自前去,不过扬州这里的事又丢不开,于是容畦就把事托付给陈管家,一旦曾三老爷点头,就让陈管家写信回来。陈管家得了这样重托,自然不敢马虎,拿了容畦写的信就往京城去。
这一来一去,起码要两个月才能得到消息,嫣然也就先把这件心事放下,和平常一样过起日子来。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嫣然吩咐针线房给孩子们再多裁几件夏衣。夏衣尚未裁得,裘氏那边突然来了一个管家媳妇,跪在嫣然跟前战战兢兢地道:“还求三奶奶去瞧瞧春花姑娘,日子不到她就发动了,大爷大奶奶都不在,小的们慌做一团,可又怕擅自请了人,到时大奶奶责罚!”
春花就是那个酒瓮的名字,因着她出了月子就要离开容大爷那边,裘氏并没让春花出来见人。嫣然仔细一算,这春花还有半个月才该发动,不过妇人家早产的情形也多。
嫣然还在那思索,那婆子已经道:“三奶奶,实是不该劳动三奶奶的,不过大爷大奶奶听的城外有家庙求子特别灵验,想着春花姑娘快要生了,再去求一求也好,原本说的晚饭后就回来,这会儿就算去请,也立即赶不回来。这是大事,还求奶奶移驾!”说着这婆子就在那磕头。
嫣然怎不知道婆子害怕的是什么?略一思索也就就收拾往裘氏那边去。见嫣然肯去,这婆子的一颗心放了一半,毕竟春花身份尴尬,换了别家,嫣然把婆子赶出去都有可能,哪肯亲身前去?
此刻越发恭敬:“稳婆已经去请了,这么一会儿,稳婆只怕快要来了!”裘氏宅子和容家相隔不远,也就一盏茶的工夫嫣然就到了那里。
进的里面,只觉丫鬟婆子们跑来跑去,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婆子急忙喊了一声:“三奶奶来了。”
这一声一喊出来,就有个丫鬟过来跪下:“三奶奶来的正好,大奶奶临出门前,把这事交给了我,可这会儿出这么大的事,等大奶奶回来,怎么办啊?”
、第218章 逃奴
说着丫鬟就哭起来;嫣然认出她是裘氏的贴身丫鬟,忙把她扶起;又问了几句稳婆来了没有?已有人回答:“稳婆已经来了;只是还没进去!”
“稳婆来了;那就赶紧进去!”嫣然急忙吩咐,那丫鬟哭的更厉害了:“血;好多好多的血。”血?好多的血;这只怕就是难产;虽说嫣然生育还算顺利;可并不是没听过有妇人因难产死去。
稳婆虽然已经走进屋里,可瞧见那模样就吓的又出来:“先说好;保大还是保小?瞧这样子;只怕大小都报不住。”这一句让丫鬟就哭的又跪到地上:“怎么办怎么办?”
“别哭了!”嫣然厉声喝住丫鬟,接着就对稳婆道:“尽你的力去,不管是保大还是保小,还是都保不住,尽你的力去!”嫣然说完这句,就觉得没有了力气。
稳婆被嫣然这一声厉喝给吓住,茫然点头,让丫鬟们把烧开的水,烫过的白布,烫好的剪子都送进去。嫣然坐在椅上,丫鬟已经站起身,对嫣然道:“三奶奶,我不该哭,可是,我害怕!”
虽说这丫鬟是裘氏的贴身丫鬟,可毕竟还是个大姑娘,又是在她手上出的事,这有个万一,别人只会说裘氏狠毒,名虽贤惠暗地里却下狠手。
这世道对女人,还是不公。嫣然努力让脸上露出笑:“别哭了,别害怕。有我呢!”丫鬟还是抽抽噎噎的,对嫣然道:“三奶奶,我晓得,今儿还连累了你!”
嫣然摇头:“傻孩子,若当日没分了家,遇到这样事情,你们奶奶不在,我不闻不问,那算什么?”丫鬟想止住哭,但还是停不下来。房里传出春花的尖叫,嫣然虽生过两个孩子,但像这样的尖叫,还是听的肉都酸了,手不由紧紧抠住椅子扶手,抠的指甲都疼了。
稳婆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使劲啊,你光叫不使劲做什么?”
这孩子,只怕真的有点难生,嫣然的念头还没想完,身后就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接着裘氏已经扑上来抓住嫣然的肩膀:“三婶婶,我听说这一胎好凶险,怎么办,怎么办?”
这还真是主仆一样,嫣然把裘氏的手拉下来才道:“大嫂,这事,听天命吧?”天命?裘氏听到这两个字差点哭出来:“难道天命就是我们命中无子?”
话音刚落,就听到屋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哭声,这哭声虽小,听在裘氏耳里却像听到天籁一样,急忙扑到门口急急地问:“生了?男的女的?”
“回大奶奶,是个哥儿!”这一声让裘氏立即跪下来,双手合十念起阿弥陀佛来。整个小院子顿时充满了喜悦,裘氏那个丫鬟也不再哭了,用手擦着眼里的泪笑的十分欢喜!稳婆已经抱着襁褓出来了,本想把孩子递给嫣然,瞧见裘氏在那跪着,急忙把孩子递给裘氏:“恭喜大奶奶,是个哥儿!”
裘氏这才站起身,满眼是泪的接过孩子,打开襁褓看见这是个哥儿,眼里的泪立即滴落,对稳婆道:“赏,赏双份的!”说完裘氏抱着孩子就离开这里,欢喜之中,连嫣然都忘了招呼。
稳婆不由瞧一眼屋里,见嫣然还没离开,这才走过去道:“三奶奶,那个还活着呢。”嫣然轻叹一声才对稳婆道:“辛苦了!”稳婆也叹气:“说来,就是女人的命苦。”
这个春花用命挣扎生下的孩子,春花却不能抱一抱,嫣然往那屋里瞧了一眼才对一边的婆子吩咐道:“这姑娘总要等坐了月子才能走。这一个月,好好照顾了!”婆子应是。
嫣然又往屋里瞧了一眼,已有丫鬟走进院里对嫣然行礼道:“三奶奶,大奶奶请您过去,还说方才怠慢了,着实不好意思!”嫣然笑一笑,可这笑像是在脸上硬扯出来的。丫鬟已经明白,低声道:“三奶奶心慈,不过大奶奶已经吩咐厨房熬桂枝汤,还让人好生伺候着,说这月子一定要坐好。”
月子坐好了,这嫁出去也才好为别家生儿育女。嫣然点一点头也就跟了丫鬟离去。
春花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的声音从喧嚣变的平静,苍白的脸上全是苦涩,三十两银子,爹娘就答应把自己送来给人生孩子。生完孩子后,爹娘就会来接走自己,可怜那个孩子,连瞧都没能瞧上一眼。
帘子掀起,婆子手里端着一碗汤走进来,见春花面色凄苦就道:“春花姑娘,别苦了。这女人的命啊,就是这样。我们家大奶奶还是好心人,还说等你生完孩子坐了月子,就把你送回去,让你好好嫁了,还答应给你二十两银子做嫁妆。那别人家,常听说这生孩子的,过不得两日就死了。你啊,好好回去,好好嫁人。”
“我,我能见见那孩子吗?”春花并没去喝汤,只是看着婆子急切地问。婆子摇头:“别想了,你只要知道,那是个哥儿,是我们爷和奶奶的长子,以后会继承这些家业,是个有福气的人,就够了。”
就够了,春花眼里的泪终于落下,婆子又叹一口气:“别想了,想那么多没意思。这家里,瞧着是好,可你就算留下又怎样?哥儿也不能叫你娘,就算你苦熬到奶奶过世,从小不养在你身边的,待你也不亲。倒不如你出去,重新另嫁一家人,奶奶给你的二十两银子,这嫁妆也不少了!”
婆子在那唠唠叨叨地说,春花一口口地把汤给喝了,口中全是苦涩。
嫣然给裘氏道喜过,又瞧了瞧那孩子,这孩子生的十分像容大爷,裘氏爱怜地一直抱着。这样也很好,生母不在身边,养在嫡母手中,谁也不会这么没眼色的说这孩子其实不是裘氏生的,而是庶出?这个秘密,也许会一直保留到裘氏去世。
嫣然伸出一根手指,那孩子就张开嘴打算去舔。裘氏笑着说:“饿了,这和他姐姐是一样的,饿了不会哭,只会舔!”丫鬟已经道:“大奶奶,奶娘挑了两个,可要留谁?”
“都留下,到时候瞧哥儿爱喝谁的奶,再让另一个走!”裘氏毫不迟疑地下着命令,丫鬟应是,去叫了那两个奶娘进来。裘氏也没训话,只把孩子抱给她们,让奶娘去喂奶。
见裘氏不错眼珠地看着奶娘在喂奶,嫣然心里的惆怅少了几分,对裘氏道:“大嫂很疼这个孩子!”
“这是自然,我的儿子,我自然要疼!”说完裘氏就道:“这件事,怎么说也是损阴德的,我已经答应那家,等她出嫁之日,再送二十两银子过去做嫁妆。庙里我也去送了功德。三婶婶,我只能做到这些了。若留着她,难免会被人说不过是个庶出。现在养在我身边,我会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也没人敢说他是庶出!”
“大嫂,我明白,不过是世道不公,对女子不公!”裘氏眼角不由有泪,接着就叹气:“叔叔不就一个前例?他那样费尽心机,可二弟还是和他翻脸。三婶婶,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待他再好,总有别的念头。”
嫣然拍拍裘氏的手,裘氏收起泪道:“不管怎么都谢谢你,今日若不是你,只怕这稳婆也不会尽力!”嫣然晓得裘氏已经知道自己喝骂稳婆的事,笑一笑没说话。
奶娘已经喂饱了孩子,把孩子送回裘氏手上,裘氏接过孩子,露出慈爱笑容:“这就是我的儿子,三婶婶,你明白的!”嫣然轻轻点头,裘氏把孩子的小脸往自己面上贴贴。这样,对春花,对裘氏,对这孩子,也许都是最好的结果。
容畦听嫣然讲完今日的事才叹气:“子嗣是大事,就算是叔叔这样,也难免会叹息!”
“什么时候,女儿家也算后人?而不是非要儿子才能承袭香烟?”嫣然的问题让容畦笑了,接着容畦就摇头:“我也不晓得,也许永远不会,自古到今,都是儿子是香烟,女儿不是!”
“可女儿不也一样姓容?招赘女婿,也一样可以姓容?”嫣然闷闷的说,容畦仔细想了想才道:“也不对,不是有三代归宗的说法?嫣然,我晓得,这世道对女子是不公的,可这世道,什么时候公平过呢?”
好像的确如此,嫣然把手放开:“是我拘泥了。”容畦握住妻子的手:“不是你拘泥,嫣然,我们只要努力对女儿公平就好!”那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