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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这边赶来吧?怎么都没想到,这一日竟会发生这样大事。
“奶奶,三爷来了!”马车停下,秋兰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嫣然掀起帘子,整只车队都已停下,来的人还挺多,不光是容畦,还有扬州城里的官员,甚至有一队衙役。往扬州城里传话的人,大概是说林大人遇袭吧。
容畦已经走到嫣然车边,见嫣然没事,一颗心放了一半,匆匆和嫣然说了两句,又去问候过容玉致。秋兰在帘子外道:“这边还有官医来了,说就在路边借一户人家给老爷瞧伤。还说,除了衙役去湖边搜寻,还会给周围府县,都传公文去。朱姨娘她们,准定跑不了。”
牵扯到了林大人,自然不能像原先容家给银子请人悄悄查那样。必定是声势浩大。嫣然叹了口气,却觉得心里乱纷纷的,如果容老爷这次真的活不成了。那容畦就再没庇护,也许有人会趁此发难。
不知道这一关,到底能不能过去?嫣然靠在车壁上,闭上双眼想歇息一会儿,可两太阳跳个不停,头疼欲裂。
“容三爷,虽说血已经止住,可容老爷这血流的太多,为今之计,也只有给他灌一些补血的药。但是生是死,全看天意!”医官给容老爷瞧过,问过旁边的人容老爷失了多少血,听到拔出匕首那一刻,血直冲出来,连洒上去的药粉都被冲掉,后来是把所有药粉都洒上去,才算止住了血。医官的眉头就皱的更紧,又号过脉,只觉脉象无力,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就没有一点法子了吗?”容畦听到医官这话,虽有心理准备,还是问出这句。
“除非有大罗神仙来,把容老爷流出的那些血都补回去,否则……”医官没说完,只对容畦道:“现在只是把容老爷送回家,给大家诀别下了。”
他们谈话是在屋外,容畦闭上眼,对容老爷,有怨有恨但更多的是仰慕,还有一丝孺慕。可是现在,什么都来不及,来不及告诉叔叔,自己还有无数的设想,想要实现,自己会让容家,成为扬州首富的。
医官晓得这种事都是难以接受的,见容畦呆怔在那里,也没说话,只拿出些药丸让人用水化开给容老爷灌下,先护住那口心头气,回到容家,再用参汤吊半日命。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容老爷重新被扶上轿,车马继续前行。都不用去问容畦,嫣然就晓得,容老爷只怕是命在旦夕了。
车到容家,早已收到消息的陈管家带了人在门口等着,参汤已经熬好,容老爷人一到,就灌了进去。
、199 交代
那是百年老参熬出的浓浓的参汤;灌下去后,容老爷的脸色果然红润了些。这让容玉致眼里有喜悦;容老爷却抬起一支手:“老三,有些话;我要交代你!”
这一句让容玉致如堕冰窖;这是要交代遗言了?想着方才在庄上时候,容玉致扑跪在容老爷床前:“爹爹;我要爹爹;你不能,”不能死。容老爷勉强对容玉致笑了笑;就看着容畦:“你妹妹年幼无知受人蒙蔽之时,做了些错事。等我走后,只求你记好不记歹。”
“叔叔,我会的!”容畦跪在床前,眼里也流出泪,容老爷又看向嫣然,眼里全是希冀。嫣然心里一阵酸涩,对容老爷道:“叔叔,女子从夫。”
从夫,就是夫家人,容老爷想露出一个笑容,可这时连做出笑容的力气都没有了。容四爷夫妻也已赶来,瞧见容老爷这样,容四爷眼角已经湿润。容老爷喉咙里又发出呼哧声,接着就对容四爷道:“功名要紧,我的丧事办完之后,速速上京。速速上京!”
容四爷跪在地上:“叔叔对侄儿恩重如山,侄儿尚未补报一二,为叔叔守孝三年,才是……”容老爷伸手指着容四爷:“糊涂话,你得了功名,我才安慰,那些虚名,要它做什么?”
容四爷哭的更为伤心,容老爷瞧向容畦:“这话,你一定要帮我说出去,是我的遗命而非是老四忘恩。”容畦应是,屋外开始传来哭声,那是容老爷后院的莺莺燕燕,嫣然下令不许她们进来,免得麻烦。她们一个个担心容老爷去世后的日子怎么过,只有跑来外面哭泣。
“那些姨娘也好,通房也罢,有几个还年轻,不到二十呢,就让她们收拾了自己房里的东西,再一人给一百两银子,让她们出嫁。至于有那想……”容老爷说到这停住,接着脸上有自嘲神色:“她们想来也不会,都大好年华,何必要为我这个老头子守节?若有肯守节的,也别难为她们。”
见容畦点头,容老爷闭上眼,好歇一会儿。容玉致见容老爷闭眼,吓的死死握住容老爷的手:“爹爹,爹爹!”
“我走以后,你就不是孩子了,以后的路,要你自己好好走!”容老爷的话让容玉致如万箭穿心,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一生,赚过许多银子,有过许多女子,总觉得自己该死于酒色之中,怎么都没想到会这样死去。不过,因为救林大人死去,自己去后,林大人会待自己的女儿好。还有她,容老爷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这样的话,即便林大人知道真相,也不会难为她了,更不会为难容家。
世间哪有比救命之恩更大的恩情?更何况这还是众目睽睽,传遍天下的救命之恩?容老爷觉得身上的疼痛越来越小,寒冷也离的越来越远。有暖融融的感觉漫遍全身,我这一生,也可以称得上无悔。容老爷模模糊糊的想,唇角有笑容浮现。
得到消息的容大爷和裘氏急急前来,跨进屋的第一眼就看见容老爷唇边笑容,接着是哭声响起。屋里的西洋钟当当当打了几下,此刻,正是交申时的时候。
哭声渐渐从屋里传遍整个容家宅子,有管家已经换上素色衣服,有仆人开始茫然,这去的太快,丧事要怎么办?嫣然夫妻对着容老爷的尸身哭了一会儿,就有管家前来请问丧事要怎么办了?嫣然命人给容老爷重新换上衣衫装裹,让人把容玉致扶起来,容玉致呆呆地坐在那里,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裘氏意思意思哭两声,就起身对容玉致道:“大妹妹,三叔夫妻都是好人,你以后的日子……”
“大嫂可真是会讨好人,这才刚断了气,就在这讨好新当家!”这样阴阳怪气的,除了周氏还有谁?裘氏的眉头已经皱起,周氏穿了一声素衣走进来,见容老爷的尸身在床上躺着,就用帕子蘸蘸眼角哭起来:“叔叔,您怎么不等等二爷,免得……”
话没说完周氏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周氏的眼睛睁大,看着面前跳起来打自己一巴掌的容玉致。容玉致已经指着周氏的鼻子:“给我滚,给我滚出这里,这里不许你来。连她带的人,一个都不许来!”
“大妹妹,你这是?”裘氏在短暂的惊讶后急忙上前抱住容玉致,连声问她。
“她不是好人,不是好人。”容玉致只晓得重复这么一句,脸上满脸都是泪。周氏见众人都只瞧着容玉致不来安慰自己,心里骂了容玉致几声,这才假惺惺地对容玉致道:“我晓得,大妹妹,你这是急怒攻心,要我说,我……”
啪,周氏面上又挨了一巴掌,这回打的是左脸,两边脸上各一个五指印,十分对称。
“你,大妹妹,你是疯了吗?”周氏再装不出,对容玉致怒道。嫣然已经走过来:“二嫂,既然大妹妹不想见你,你就先回去,等到过两日,开丧破土,再请你来!”
“好,好,我不是好人,你们要赶我走?容玉致,我告诉你,你以后才晓得谁是好人。我啊,就等着三年以后,你的嫁妆被你的好三哥好三嫂夺走,你随随便便嫁一个人。那时你别哭着求上门来寻我做主。”周氏恼羞成怒,放下狠话就转身离去。
容玉致看着周氏离去,身子晃了晃才跪在地上,伏地大哭起来。这哭声里,满含着悔恨和伤心,嫣然和裘氏对看一眼,什么都没说。
嫣然走出去,交代管家娘子们,该去采买东西,此时已近年根,买的东西本是备着过年的,现在一样都用不上了。要开箱子寻白绸白布,一家子上下大小要做麻衣要戴孝。容老爷虽只是容畦族叔,也没写明过继,但已形成事实上的收养,容畦为他披麻戴孝,守孝三年是人之常情。
容家人手多,不到一个时辰,容老爷已经装裹好,暂时停在卧室,棺材的板子已经买来,等棺材做好,就把容老爷入棺。办丧事总不能过了年,也只有停上几日,抢在年前出丧。
“三奶奶,林大人来了,说要为老爷写神主牌!”秋兰进来禀报,三品官员为一个富商写神主牌,这是用银子买都难买到的荣耀。可此刻嫣然只点了点头,并没说话。
秋兰当然晓得嫣然这是为什么,但还是道:“三爷说,虽不用给银子,可也要送份礼。”嫣然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又让秋兰拿出东西给林大人送出去。
“奶奶,这样的荣耀,也算得上头一份。林大人可是两榜进士,点过翰林的人。”虽然主家有丧,下人们面上该有哀伤神色的,可秋兰还是未免带上些兴奋说话。
“这样的荣耀,要用命换。你没见大小姐哭成什么样子,说句只有你我才能说的话,若有一日,你三爷也遇到这样的事,我不愿他拿命来换这样的荣耀。”秋兰小小地啊了一声,嫣然摇头:“罢了,说这些做什么,把东西送出去吧。还有大小姐那里,也该送点汤水过去,还有五日呢,怎么熬?”
“奶奶,您就别说大小姐了,就您也一天水米没打牙了!”秋兰这一提醒,嫣然才觉得腹中饥饿,喉咙干涩,接了秋兰递过的一碗汤一口喝干,就把碗推一边:“今晚还要守灵,事情还多,明日一早,要派人去报丧。”
“奶奶,我瞧着,您遇事井井有条,一定会办好的。”嫣然晓得秋兰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只勉强一笑,今晚容畦要在外守灵,明日连自己儿子都要出去,接连几日,都只能偷空打个盹。
见林大人在神主牌上落下最后一笔,容畦忙把礼物送上:“大人如此高义,在下铭感在心!”林大人进了城,并没回自己家,而是去寻了知府,说了此事来龙去脉,要知府抓紧搜查苏姑姑和玫庄。当然能瞒的就瞒,只说苏姑姑两人已经谋划良久,想法混进自己府里,至于她们胡言乱语的话,林大人并没说出。
知府品级比林大人低些,自然只能安慰,不能嘲笑。林大人从知府衙门出来,半路上听的容老爷咽了气,轿子调头也就往容家赶来。一来吊唁二来写神主牌,此刻听的容畦这话林大人就叹气:“受令叔如此大恩,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容畦又和林大人寒暄几句,见林大人满脸疲惫,也就请林大人先回府歇息。林大人轿前打了转运使衙门的灯笼,也不怕犯夜,轿子一路进了转运使衙门。
和容家的忙乱比起来,转运使衙门安静多了。林大人下了轿,进了上房,林夫人就迎上来:“老爷回来了,听到容老爷去世,实在是……”
“人啊,总是旦夕祸福的。以后多照看容家一二,也算感了容老爷的情了!”林大人回到家里才觉得十分疲惫,顺口就是这么一句。
、200 办丧
林夫人心里叹息但面上没露出来;只端给林大人一杯茶,唤丫鬟来服侍林大人换衣脱靴才对林大人道:“那个人也带回来了;这时候关在柴房呢,怎么处置?”
与公;该把她送到衙门里;审讯一番。可苏姨娘到林家也有半年左右,林大人宠爱她;难免知道了些林大人的私事。林大人迟疑一下才道:“找人去问问她;录了供词往知府衙门里送去,然后;就说她畏罪自尽了!”
林夫人应是,见林大人十分疲惫,起身去收拾床准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