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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就瞧向容玉致:“人心难测,所以,你们千万要记住一点,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命更要紧。不管是什么人,不管为了什么理由,都不可也自己去寻死。死了,别人就可以恣意造谣,就可以任意说你,而你,不能辩白。”
这话之前林夫人也对林小姐说过,因此林小姐并不奇怪,容玉致的脸不由微微一红,知道的越多,就越晓得自己所为的不对,并不是没有过惭愧欲死的时候的。林夫人深深地看容玉致一眼,这才转向林小姐:“那你说,遇到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林小姐的眉头又皱起,容玉致忙收起思绪,细细地听着。苏大娘偶尔在旁插话,这个午后,就和平常一样,那样安静。
“娘和外祖母一直告诉我的,就是做人,一定要修心。外祖母常说,别的,礼仪教养什么的,都可纠正,但心坏掉了,就是胎里有问题,怎么都拗不回来了。”
从上房出来,林小姐和容玉致边走边说。容玉致不由叹气:“若我之前,有人这样告诉我,该多好。”
林小姐看一眼容玉致:“表姐,我听说,之前容家是一个姨娘管家,她会不会为难你?”
“她倒没有为难我,不过却是捧杀!”容玉致口里说着,看着那小径前方,从前面走来一个摇曳生姿的少妇。发上的珍珠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耳上一对蓝宝石耳环相得益彰,她不是不会打扮,而是不愿意打扮,就这样的人,父亲的那些妾,还以为她不争宠,不过是所谋甚大。
和她比起来,赵姨娘王姨娘这些为了一根簪子半匹衣料就吵的一塌糊涂的,简直就是那鸡窝里没见识的母鸡。可笑王赵等人,还自以为把朱姨娘挤到一边,得到父亲长长久久的宠爱呢。
容玉致看着对面走来的苏姑姑,脸上的笑容变的有些冷然。林小姐先还不信,接着仔细瞧瞧,这才惊呼出声:“这是,苏姑姑?”原本在林小姐记忆里,苏姑姑只是个粗俗的人,可这会儿走过来的,却是个美丽妇人,而且一举一动,都十分有风情。难怪自己的爹会和苏姑姑有事,她能生生把苏姨娘,比成灶房里的烧火丫头。
“见过小姐,表小姐。两位是从夫人那里来?”苏姑姑已经走到林容二人跟前,口称见过。容玉致瞧着苏姑姑,这是她们在林家的第三次见面。
苏姑姑看着容玉致的眼神也带有挑衅:“表小姐这样瞧着我,做什么?”
“苏姑姑很像一个故人。”
“故人?表小姐这回,不会认错了吧?”这下连林小姐都听出来了,苏姑姑的话里有很浓重的挑衅意味。
“自然不会认错,朱姨娘许久没见,你还好吧。”林小姐惊讶地捂住口,苏姑姑笑了,笑的有几分恣意,接着苏姑姑才摇头:“表小姐这回,还真是又认错了。”
这一句说到最后,有些发腻,若是个男子在此,会觉得苏姑姑的话只挠着心,让心痒痒的,怎么都停不下来。
“果真,不肯吗?”容玉致叹气,苏姑姑摇头:“表小姐的眼神看来一向不是很好。”
容玉致突然笑了,果真和林夫人说的是一模一样,自己能被这样人蒙骗,看来也不算错的太过离谱。
苏姑姑的眼微微一眯就道:“我要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得见小姐和表小姐的面呢。”说完苏姑姑径自走过林容二人。
林小姐等她走过才脸色有些白地说:“果真和娘说的一样。哎,我还是知道的太少。”
“是啊,我也知道的太少了,以为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谁知别人却在旁边笑话你,笑话你不过是个孩子在那自己玩耍。”容玉致看着苏姑姑的背影,十分感慨地说。
“还好表姐醒悟过来,没有铸成大错。”林小姐的话让容玉致又是一笑,不,是已经铸成大错了,幸亏被人救回来了,不然的话,自己的爹爹大概会被活活气死,那么这会儿,只怕容家已经落入容二爷和朱姨娘的手掌之中,爹爹一生的心血,就全付之东流了。
苏姑姑面上笑容看不出半分温度,这个草包大小姐,竟然和原来不一样了,可这又当不得什么。自己要做的事,是一定会做到的。夫人,若我告诉大小姐,你才是她的生母,那她会怎么想?苏姑姑又笑起来,也许,该寻个合适的机会了。
“根哥儿,这是你姑姑给你做的小鞋,赶紧穿上。”嫣然怀里抱着根哥儿在哄,旁边的秦氏已经笑了:“根哥儿是真聪明,哎,我要生个这么好的就好了。”
秦氏在床上躺了差不多有一个月,这才好些,不过家里的事还是懒得管,现在连她院里的一些事,都丢给嫣然了。
“你比我聪明,四叔又比你三哥聪明,你俩的孩子,一定比我们的聪明多了。”嫣然的话让秦氏又笑了,低头去摸大肚子,算来,生产之期,就是放榜之日,但愿又是一个双喜临门。
嫣然还要说话,秋兰已经进来道:“三奶奶,大小姐突然回来了。”
回来了?不是说等腊月二十七再回来,过了年又去吗?此刻,怎么突然回来了?嫣然把根哥儿交给秋兰,准备起身去迎时,容玉致就径自走进来,她的脸色有几分不好,瞧见秦氏也在这,忙叫一声四嫂好。
秦氏和容玉致情分不过平常,也只和容玉致说了几句话就起身离去。嫣然这才给容玉致端一杯茶:“这是怎么了,方才你神色有些慌张?”
“三嫂,我遇到朱姨娘了。”容玉致到此刻,脸色才开始变的煞白,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嫣然哦了一声就道:“遇到也平常,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吗?”
“可是,她今日和我说了一句话,她说,说……”容玉致觉得这事太不可思议了,眼里的泪又要滴落。
、194 游湖
虽然朱姨娘说是她猜的;可等她走后,容玉致思前想后;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极有可能;毕竟只有这个猜测;才能解释为何林夫人待自己这么好,为何她看向自己的眼,那样的慈爱。
可是,这个猜测一旦被证实;那林大人和林夫人之间;容玉致越想越头疼;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该是这样的。但还是挡不住去想,于是只有回到容家来寻嫣然。
“朱姨娘说什么了?”嫣然上前把门窗关好,坐在容玉致身边问。
“她说,我的娘,不可能是齐小姐,而是林夫人。”容玉致把话艰难的说出。嫣然差不多惊呼出声,接着就压低嗓子:“不可,你不能相信,你要晓得,她是骗子,骗子是说谎都不眨眼的。”
“我知道,三嫂,我不该相信,可是她一走,我越想越觉得不对。真按景家所说,我不过是个背弃景家的亲戚所生的孩子,那他们为何要对我这么好?三嫂,你不知道,在林夫人身边,我有找到娘的感觉。”
不,不是找到娘,而是她就是娘,那种深刻在血液里的,从来不会忘掉的感觉。那种抚触,只有娘才可以给与,那种安心,只有在娘的身边。与其说是朱姨娘在猜测,不如说是和容玉致的猜测一样。
“玉致,醒过来,醒过来。”嫣然伸手把容玉致抱在怀里,容玉致靠在嫣然肩头:“三嫂,我晓得,我不该这样想,可是,你不明白的,不明白那种感受。”
那是母女之间尚未分离时候就建立起来的亲密感觉,那是无论经过了多少事,经过多少年,都无法磨灭掉的感觉。那是从心底里发出的呼叫。容玉致的泪已经打湿了嫣然的衣衫。
嫣然能明白容玉致的心,可是若不收敛,那对林夫人也好,对容玉致也罢,都是灭顶之灾。
嫣然把容玉致的头抬起来,看着她的眼睛:“我晓得,我晓得,可是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能说出去。你做最对的一件事,是回来和我说,而不是去问林夫人。”
“可她若真是,真是我的娘,那我……”
“你会害了她。”嫣然毫不客气地戳破容玉致的念头。容玉致垂下眼,是的,会害了她。当时爹爹是怎么说的,自陈姓苏,苏州人士。在游瘦西湖的时候逃走。景家千金,落难成为商户妾室,再到现在,她一定吃了很多苦。而一旦说出,那她吃的那些苦,就全无意义。
嫣然摸着容玉致的发:“你要知道,汉景帝王皇后,也是要到儿子做了天子,才能和修成君相认的。”
丈夫和儿子是不一样的,容玉致含糊点头。嫣然觉得自己说的话残酷至极,可也只有这样说,才能让容玉致记住:“若是林大人知道真相,他无法为难景家,可是,他要对付容家,那是易如反掌的事。”
为难不了景家,就拿容家出气也可。那时林夫人也不好帮忙,容玉致只觉得五内如焚一样,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真是一件比一件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虽说朱姨娘是个骗子,可是她的猜测,只怕有七八分作准。不然林夫人为何不愿意见容老爷,虽说男女有别,但按林夫人说的亲戚关系,林夫人和容老爷见面也是很平常的事。
听着嫣然的叹气,容玉致抬头看着嫣然:“我知道了,我也不会拿这件事去问爹爹的。”
说着容玉致又有些哽咽了,嫣然轻轻拍拍她:“还好,你还没完全糊涂到直接去问叔叔。”容玉致笑容里有几分羞涩:“三艘你不是常说,人做事要仔细想想。我刚开始,确实是想直接去问林夫人,或者去问爹爹的。”
朱姨娘想来,算的也是这一点,可惜她没算到,现在的容玉致和原来不一样了。嫣然拍拍容玉致的发,这孩子,也开始长大了。
“姑姑,你想的这一出母女相认的戏,可惜啊,别人全不接招。”苏姨娘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对苏姑姑说。对她的冷嘲热讽,苏姑姑毫不在意:“这也好,我能探出容玉致的深浅来,三奶奶也真是和常人不一样,那样的大仇都咽下去。”
“人家恨的是我们呢,恨我们在背后指使。三奶奶还说不是为了容家的钱,谁信呢?”苏姨娘的话并没进苏姑姑的耳,听到外头传来林大人的声音,苏姑姑就站起身:“我走了,等会儿再来。”
说着话林大人就走进屋来,见自己爱妾和情|人都在屋里,林大人不由一笑。苏姑姑先用眼钩了林大人一眼,这才道:“老爷既然来了,那我就先走。”
“姑姑等会儿要去哪儿?”林大人问了一句,苏姑姑就笑了:“我去逛逛园子,哎,没有去瘦西湖游湖的福分,只有逛逛家里的园子了。”
逛园子,很好,很好。林大人笑眯眯地想着,苏姨娘已经作势要起身:“不能服侍老爷,心里可是难受的很。”
“你怀着身子呢,想这么多做什么?”林大人伸手扶了苏姨娘一把,苏姨娘怎么不明白苏姑姑临走前话的意思,靠在林大人肩头就道:“瘦西湖,我服侍夫人去了一回,可怜我姑姑,没这个福分去呢。”
林大人哦了一声就捏下苏姨娘的下巴:“你要想去,我就带你去,不过不好撇的夫人在外,这可怎么办?”
“老爷要带我去游瘦西湖?”苏姑姑进了园子不久,果然见林大人进园子,两人对上个眼神,林大人就迫不及待地在一丛竹后把苏姑姑搂抱起来,和她说要带她去游瘦西湖。
苏姑姑果然做惊喜状问,林大人见她这样,撮嘴在她脸上亲了下才道:“当然是真的,不过呢,苏姨娘说不好撇的夫人在一边,我在想,要不要收拾两个船呢?”
“老爷既有这份心,何不就备两个船,分了男女。到时多约几个,去某家庄上坐坐。”苏姑姑心里打着主意,林大人果真点头:“这样也好,说起来,我们和容家既是亲戚,我又听的容三奶奶的兄长也来了好些日子,不如就约他们家。”
“老爷果真想的妥当。”苏姑姑的声音越发像搀了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