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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韬瞅了眼傅惊鸿两口子,便拉着傅振鹏出来寻捕快说话去,又将碧阑、朱轩两个也带上。
只剩下两人,傅惊鸿便戏谑道:“果然是呆子,这会子连话都不会说了。”也不起来,依旧跪着搂着她的腰,低声道:“如今已经比上辈子好许多了,就算这次死了,这辈子也不算亏了。想前生,我哪有个能这样搂着你说话的时候?”
商琴伸手慢慢摸着他的头发,笑道:“又提那事做什么?”
傅惊鸿笑了一声,眼角滑下泪,便将眼睛在商琴身上擦了一下,脸对着商琴的肚子,无声说了句“将来你娘跟谁,谁就是你爹”,这话说完,眼泪簌簌落下,想到虽然他跟傅振鹏在这牢里有郭大人关照不曾受过拷打盘诘,但秀水村的官司迟迟找不到证据,这案子没有个突破口,少不得他们两个要……
商琴慢慢摸着傅惊鸿的头,傅惊鸿一抬头,就见商琴微微嘟着嘴似是在想什么,心里忽地认定她想的不是好事,便猛地握住她的手,“琴儿,你胡思乱想什么?”
商琴低声道:“你早先人不在京里,我又是深宅妇人,知道的事都不如雪艳多,要是、要是去问他……”
“使不得,你去问他,不就暴露了你跟他一样么?想那雪艳行动不得自由,要是你也这样……我情愿死,也不能叫你那样。再说,他跟你有仇,知道是你,还能放过你我?”傅惊鸿哽咽道,“不为你我,也要为了他……”一双手颤抖着放在商琴肚子上,暗想莫非自己就没有父子缘分?
商琴眼睛眨了眨,却忍着没落泪,安慰他说:“既然你这样说,我就听你的。只是,这未必不是解决这事的法子。”
“快给我死了这条心!找他断然没好事!”傅惊鸿斩钉截铁地说。
商琴将脸转向一边,转过头来,低声笑道:“好,听你的。你起来,我敬你一杯酒,看你吃些好的心里才能放心。”
傅惊鸿略怔了怔,不信商琴那么执拗的人会改了心思,暗道该叮嘱商韬好好看住她,站起来,接过商琴递给他的酒,先喝了,然后痛痛快快地吃给商琴看。
等商韬、傅振鹏来,傅惊鸿借口这边阴气重,叫碧阑、朱轩先陪着商琴出去,然后握着商韬的手说:“岳父,还请你替我好生照看琴儿,只叫她老实呆在家里,别叫她多事,又做出旁的事来。”
商韬道:“可是她说了什么?”
傅惊鸿说:“她糊涂,听说雪艳是活了两辈子的,就以为雪艳知道我们这官司,想找雪艳想法子呢。”
商韬忙道:“这万万使不得,那雪艳邪性的很,跟谢家、商家又有仇,怎能找他?”看傅惊鸿、傅振鹏兄弟两人这般落魄,便安慰道:“放心吧,有皇上看顾,你们一准没事。”
傅惊鸿、傅振鹏心说案子没有进展,就算皇上看顾,难不成他们要一辈子在这大牢里?这秀水村的案子一日悬而不决,他们两个即使出了大牢,也是千夫所指的凶手。
“……琴儿不大好生孩子,还请岳父先请了稳婆在家里候着。”
商韬虽不知道傅惊鸿怎么笃定商琴不好生孩子,但听傅惊鸿说,便也答应了。
等商韬走了,傅惊鸿怔怔地发呆,傅振鹏又拿了书看,一边看,一边笑道:“是该多看看书,不然出去了,跟那杨小姐话不投机,反而叫人笑话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傅惊鸿见傅振鹏因得了杨素心青睐精神大振,便也打起精神来,握着手,心里想着好歹趁着没事先将孩子的名字给起了,于是便也去翻书。
商韬回家后叮嘱商大姑看着商琴,商大姑日日安慰商琴,却没见商琴怎么样。等过了一月,听说逃难在外的秀水村村民都召集起来进京了,证据也送到京城了,料到郭大人要审案了,商大姑便劝说商琴:“郭大人明镜高悬,定然没事。”
商琴笑了笑,此时她已经卧在了床上,就等着日子到了生孩子。
商大姑又说:“茝兰改嫁了,果然是个没良心的,这么快就寻了新人。”
“大半年了,振鹏哥哥都另有心上人了,还不许冯嫂子也有人?”商琴道。
商大姑、商老太太看商琴这般镇定,反而越发疑心,这两人背后嘀咕道:“琴儿不是*哭的性子,但也没少哭过,怎么这会子竟然不哭了?”
虽疑心,但转眼就有商阐娶妻一事,又有商略要随着人去福建征召水军、造船一事,更有冯茝兰改了供词、矛头越发指向傅惊鸿傅振鹏一事,这二人也不能只顾着商琴,日日忙忙碌碌,又因商琴不言不语省事的很,便也不再盯着她看。
一日毓秀郡主亲自来探望商琴,见她比早先还瘦削一些,空荡荡的衣裳里高高地挺着个尖翘的肚子,看着就让人心酸,便嗔怪道:“怎么这么不*惜自己,要是你有个万一……要是你把自己折腾的老丑了,等傅惊鸿从牢里出来,看他还要不要你。”
商琴握着毓秀郡主的手,笑道:“好姐姐,那个雪艳是活过两辈子的,你替我问问他,这事有没有法子处置?”
毓秀郡主道:“他说上辈子没这官司,他不知道。”还有,那便是雪艳巴不得商家跟着傅家一起倒霉。
商琴道:“他不知道这事也就罢了,他是死了又活过来的,他怎会不知道太子的事?兴许,他知道太子犯下过什么事呢?兴许,他知道太子手下有什么人强抢民女,又或者……总归是太子门下犯错,拔出萝卜带出泥,顺藤摸瓜,定能找到秀水村案子的凶手。”
毓秀郡主见她说得急了,便伸手替她抚着胸口,又看她可怜兮兮地看她,便叹道:“罢了罢了,虽如今跟我要好的人许多,但我知道,早先我名声不好,她们不定在背后怎么议论我。我心里只将你一个看成朋友,若不帮你,我心难安,你等我叫延棋问问他去。”
“多谢郡主姐姐,郡主姐姐别忘了。”商琴央求道。
毓秀郡主迭声答应,等回了温家,便将这事说给温延棋听。
温延棋听了,叹道:“难为她想到这个,只是我见雪艳听说傅家兄弟有难,竟然得意忘形,可见,雪艳,是定然不会替他们想法子的。还有太子滑不留手,皇上虽寒了心,放手叫郭大人去查,但郭大人一时半会查不出什么来……只怕这官司拖下去,郭大人也要落个办事不利、徇私枉法的罪名。”
毓秀郡主说:“好歹尽了心,替琴儿走一遭,我看她瘦成那样,只怕傅惊鸿有事,她也活不成了。”
温延棋点了点头,暗想且去试一试。
这般想着,过了两日,便去靖王府登门造访,靖亲王听说要问太子的短处,便有些为难地道:“我一时大意,跟他说话的时候把太子跟傅家兄弟官司的事说了,只怕……雪艳猜到是跟傅家有关,不会道出实情。”
温延棋道:“那他早先写下来的他上辈子的事里头,可有关于太子的?”
靖亲王道:“你一心叫我安分守己,等着做铁帽子王,谁有心问他这个?”
温延棋一怔,他的心思是顺其自然,因此早先也没想利用雪艳知道谁的不是,甚至,他连将来谁做皇帝也没问过雪艳,此时事到临头,只能硬着头皮去问雪艳了。
靖王府别院里,小海已经会捻着笔写字了,她虽年幼,却依稀察觉到自己的不同,这院子里,除了她爹,丫头婆子就像是聋哑一样,话也不说一句。
此时,小海见常来的温叔叔又来了,便上前抱着他的腿,仰头问:“叔叔答应我的风筝呢?”
温延棋忘了这事,靖亲王一蹙眉,便吩咐下人:“去府里挑两个齐整的风筝过来。”
温延棋对小海说:“小海乖,你留在院子里玩,我跟王爷找你爹说话去。”说完,便跟靖亲王向屋子里去。
隔着窗子,雪艳已经看见温延棋、靖亲王来了,便捧着自己写好的半册书给他们看。
温延棋草草翻了翻,见雪艳竟然是反复润色跟谢家的恩怨情仇,竟像是将自己跟谢家绑在一起一般,并未多提起太子等人,心里略有些失望,便将来意说了:“雪艳,从你的只言片语中,可见太子上辈子并未落下个好下场。不知他犯下了什么事?”
雪艳敏感地看向温延棋,常年不见天日,脸上的肌肤越发莹透,淡然一笑道:“温郡马是为了傅惊鸿来的?”眼睛看向靖亲王,见靖亲王略有躲闪,便已经了然,镇定道:“王爷、郡马若拿小海要挟雪艳,雪艳自是无可奈何,但若跟傅家兄弟有关,恕雪艳无能为力。”
靖亲王道:“堂堂大丈夫,我等岂会拿个无辜小儿要挟你?”
温延棋道:“雪艳,皇上正在用傅家兄弟的时候,定然不会叫他们受苦。你如今设法将他们救出,这也是你的功劳。”
“雪艳此生,还能封侯拜相不成?既然终归要困在这小院里,能两手干净地看着仇人落入法网,也是桩大快人心的事。”雪艳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听见外头小海呼声,便抱着手臂去看,全然不管温延棋、靖亲王,看温延棋似对傅惊鸿的案子十分关切,便又说:“若想叫我开口,请傅惊鸿娘子亲自来。不然,你们这群自命是正人君子的人,也不必折腾,这世上的事,很多不就是上头说有罪就是有罪,上头说没罪就是没罪的吗?”眼睛里似笑非笑,手撑在窗边,仰头看向外边小海放出去的风筝。
、83人之将死
有道是山水有相逢;昔日卖了雪艳的傅惊鸿也料不到有一日会要求了雪艳才能逃脱这牢狱之灾。
温延棋、毓秀郡主为免商琴多心;只瞒着她说雪艳病了;开不了口说话;并不将雪艳的话告诉她。
七月流火,大牢里傅惊鸿掐算着商琴的日子惶恐不可终日,商家里商琴终于发作了;商大姑、商老太太急着叫人请稳婆、大夫。
商大姑亲自在产房里陪着商琴,见她咬着牙使劲,便心疼地落泪说:“好孩子,你喊出来,别憋着,将牙齿咬松了;就再没地补了。”
商琴虚弱地一笑,“姑姑……生了三个……自然要听姑姑的。”虽这样说,却依旧咬着牙不肯喊叫。
在床上扭了半日,商琴用上全身的力气也生不下孩子,眩晕中听见稳婆说她骨盆小了一些,不便生养,越发将全身的力气积攒出来,听着商大姑的话将那孩子往外推,推了两下,人就像是死了一样瘫在床上。
商大姑着急地喊“琴儿?琴儿?”看她手脚有些发凉,便落着眼泪给她擦脸,问稳婆:“可能用擀面杖去赶孩子?听人说过有用擀面杖将孩子从肚子里赶出来的。”
稳婆忙摆手:“小的不会那些,用了伤了小娘子、孩子性命,小的一家老小就要喝西北风了。”
商大姑心里干着急,又叫人出去请商老太太请太医。
商琴朦朦胧胧听到商大姑的声音,忽地就觉自己漂浮在水中,手里依稀握着谁的手,用力去拉,只见青丝、衣带随着水波荡漾,拉近了一些,就见手上拉着的竟是傅惊鸿,水光中,只见他的瘦瘦的脸慢慢变大,就像是被水泡的浮肿了,待还要再拉近一些,忽地水波一荡,她的手就在没有力气了。
“惊鸿哥哥——”商琴低声喊着,眼睛瞥向床边,竟瞧见已经点起蜡烛了,身边商老太太、商大姑哭成一片,还有个白胡子老大夫在她身上扎根。
“我昏多久了?”商琴低声问。
“大半日了,快喝了参汤,等会子还要用力。”商大姑劝说道。
商琴听话地被商大姑扶着喝参汤,等那老大夫出去了,略歇了一歇,隐约听稳婆说不能再等了,便靠着高高的枕头,听商大姑说一声用力,便用一次力气,又有两个经验老道的稳婆在她肚子上按着帮着用力,挣扎了半天,商琴只觉什么东西从身子滑出来,看了一眼,没听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