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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松只好低声道:“太子妃还在呢,像什么话!”
马迟这才后知后觉,瞧了眼旖滟,嘿嘿一笑,道:“太子妃莫怪,俺说话粗,但人却不粗!”
旖滟扬唇而笑,却道:“巴松玲一战,马将军先用调虎离山之计,后又釜底抽薪,直取敌军首级,谁不赞一声有勇有谋,谁又敢说马将军是粗人呢?”
马迟被旖滟夸赞,登时涨红了脸,又是嘿嘿一笑,抓了抓头,道:“还是太子妃殿下慧眼识珠!”
众人一阵笑,魏松却冲旖滟道:“不知太子妃有何想法?”
旖滟随军多时,曾多次语出惊人,另避蹊径,道出奇谋来,在座军士们早已习惯每次议事皆问过旖滟的意思,此次魏松问罢,众人皆静默瞧向旖滟,旖滟却含笑摆手道:“本宫看几位将军说的都有道理,左右大军刚刚攻克阿城,还要修整数日,如今人困马乏,有碍思谋,还是养好精神,大家再多考虑一二,再议此事吧。”
旖滟言罢,凤帝修这才开口,道:“且都退下吧。”
众人面面相觑,遂也不敢再言,纷纷退出。待他们离开,凤帝修方道:“滟滟看两种策略哪个更好些?”
旖滟却不搭理凤帝修,兀自往内室走,待于铜盆中撩水洗了脸,才道:“依我看,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这沐阳一战,你压根就没准备打,早便派了金宝携私信去了御城,游说东流丞相。只怕夫君会走这一步,早便有把握能说得动高丞相吧?高严此人奸猾多诡,他若肯为天盛所用,只需一计离间,沐阳还不是手到擒来?夫君早已成竹在胸,这会儿倒来框我费脑。”
旖滟言罢,凤帝修哈哈大笑,抱了旖滟的腰,道:“那也是娘子智计百出,每每令为夫惊艳,为夫才想问问,说不得娘子有更好的主意呢?”
旖滟正欲回嘴,不想外头却传来高声通报。
“报!中紫八百里加急,帐外求见太子,太子妃。”
旖滟闻言,忙先一步扬声道:“快传!”
片刻,便有穿中紫兵士服的传讯兵风尘仆仆地奔了进来,跪地便将军报高举呈给了旖滟,旖滟见竟赫然是君卿洌身边的贴身侍卫白墨前来传信,登时大惊。
忙亲手接过军报,道:“白墨坐下说话,给白侍卫端水备饭。”
白墨一路显是昼夜奔驰,双腿已不停打颤,人也有些恍惚,也不推辞,起身坐了,不待旖滟阅览军报,他已道:“公主,太子殿下受了重伤,请公主万望出兵救援。”
旖滟闻言大惊,忙展开军报细看,上头字迹正是君卿洌亲笔,只字迹缭乱,果是身负重伤下所书。并未详述原由,只道请天盛出兵迟缓,刻不容缓。
旖滟将军报放下,忙追问白墨,道:“太子殿下何故竟会重伤?如今伤势究竟如何?”
白墨回答道:“殿下统兵历来不辞辛劳,尽职尽责,且每月总有三日要亲自出营巡视,往常皆无意外发生,然就在半月前,殿下巡视却遭遇一队刺客,虽殿下于兵勇们血战到底,将刺客尽数斩灭,然殿下却受了两刀,一刀中在肩头倒还无碍,另一道却伤在心腹间,军医说差一寸便要穿透心房,伤势极险。”
旖滟蹙眉,道:“太子出营巡视乃是军中的头等机要绝密之事,这是军中出了内贼,便未曾查出吗?!”
白墨忙道:“查过了,也确实处置了两名中将。内情如何,太子殿下并未于属下细言。”
凤帝修轻拍旖滟微握的手两下,这才替她问道:“如今战况如何?”
白墨面露急色,回道:“太子受伤,翌日白子清便领军前来叩关,太子殿下不敢暴露伤重之事,硬撑着上了城楼,指挥拒敌,这般一撑便是三日。白子清连日叩关,太子连日带伤上阵,因当日那些刺客全被斩杀,故此白子清也难确定太子殿下到底受伤与否,攻了三日见殿下好好的,便又缓了攻势。只是那天乾皇帝却已御驾亲征,待其一到,天乾国士气必定大盛,攻势也定加猛,殿下受伤消息不能久瞒,一旦泄露军心定乱,殿下这才令属下速来请公主增援。”
旖滟大致情况皆已了解,见白墨身子微晃,显已强弩之末,忙道:“本宫知道了,你速去休息!”
白墨却道:“不,属下等公主决断,和公主一起回去!”
他说着猛然起身,却因精力不足眼前一黑,还是凤帝修亲手扶了一下,才未曾摔倒。
旖滟沉声道:“你如今这样哪里也去不了,本宫就算现在点兵也总要些时间吧?速去休息,不然你便是有心速归,保护皇兄,也力不从心,没那命了!”
白墨这才应道:“是。”
说罢再不啰嗦,转身随小兵而去。待他出去,旖滟和凤帝修皆半响未言,静默一阵,旖滟率先开口,道:“夫君……”
凤帝修却打断她,道:“你若想亲往,为夫万难答应,为夫可派孙臣领兵前往,孙臣乃是一员有勇有谋的猛将,为夫抽调三十万兵马令他星夜疾驰增援,定不使天乾再进一步!”
旖滟起身,拉了凤帝修的手轻摇,道:“孙臣虽勇猛,但对夜倾,总归还是嫩了些,更何况,如今中紫国需要一个有身份的人阵住场面,不然军心必散,孙臣在天盛国乃是夫君手下头一猛将,百姓皆知。然对中紫兵勇来说却是籍籍无名之辈,我这个天盛太子妃,中紫霓裳公主到底比他更能稳定军心,我知你担忧我,可中紫是我的母国,皇叔父和皇兄皆待我不薄,此刻我不能袖手旁观。”
凤帝修却不为所动,道:“此事说什么我都不能应你,你莫打主意了,我这便令孙臣点兵去!”
他言罢不再搭理旖滟,竟是一甩广袖,大步往外去了。然而事实却证明,女人若要拧起来,比男人厉害的多,凤帝修虽态度坚决,然却经不住旖滟软磨硬泡,软硬兼施的轮番轰炸,到了翌日,到底是旖滟说服了凤帝修,在保证绝不涉险的情况下,凤帝修终是答应令旖滟亲自带兵前往驰援君卿洌。
因形事紧急,这日过午旖滟便带着兵马,率一万轻骑为先锋,昼夜驰骋赶赴虎赢关。
抵达虎赢关却是这日的黄昏时分,落日将军营镀上了一曾淡淡的金光,倒是显得格外安宁,旖滟直入中军大帐。君卿洌早已得到消息,正和侍卫拉扯,坚持要起身着衣。
“一会儿皇妹便到,本宫这般不修边幅,衣衫不整的模样,如何能成,快取本宫袍服甲衣!”
“太子既也说是皇妹,又何必介怀礼节,太子殿下这伤再经不住折腾了,这样炎热的天气,伤口久难愈合,若再感染,太子殿下还要不要性命!”
正争执旖滟已是快步进了内帐,扬声道:“说的是,既是皇妹,何须介怀。”
她声落人已进了内帐,床榻之上,君卿洌原还赤着膀子挣扎着要下床,这下忙躺了回去,顺手慌里慌张扯了被子掩在了身上,旖滟几步到了床前,却是一把掀了被子,道:“看都看到了,还遮什么遮!”
言罢细细瞧了两眼他胸前伤势,见包扎的很是妥当,也看不出个究竟来,又见君卿洌面色虽白,然精神尚好,这才放下心来,摆手道:“都出去,白墨,守好门户,本宫和太子殿下有要事相伤。”
白墨应声,待众人退下,旖滟尚未开口,君卿洌已道:“滟儿妹妹在天盛可还适应?天盛皇帝,皇后待你可好?”
旖滟见他眸有关切,心下一暖,道:“我这般性子,到了哪里都好的很,皇兄为我担心,怎不多关心下自己的伤势,这都半月了,怎伤口还未愈合!”
君卿洌早知旖滟在天盛国的一切,然此刻见了她,却还是想亲口听她说安好,这样才真能放心,虽则也知自己是多此一问。
对于旖滟的指责君卿洌只扬唇一笑,道:“皇兄皮糙肉厚的,一点小伤是军医夸大,哪有那般严重。”
旖滟也不再和他争执于此,只道:“到底怎么回事,内鬼可抓到了?”
君卿洌神情渐转冷然,道:“是姜酚。”
旖滟不由双眸一眯,这姜酚乃是中紫的老将,更是君卿洌的心腹,来时她已听白墨细细说过当日君卿洌遇刺一事,更是知道姜酚在当日也随君卿洌离营巡查,且在刺客到来时,其为了护驾身重五剑,军医救了一日才将人救过来,旖滟不想内鬼竟是此人,不觉讥嘲一笑,道:“一个大奸似忠他倒是演绎的活灵活现!皇兄未曾惊动他吧?”
君卿洌笑了,道:“滟儿妹妹于我所想一般,我受伤之后令人严守军营,他并未找到机会将消息递出。我对他多有感激和安抚,每日定过去探望,他似觉已骗过了我。”
旖滟含笑道:“此人以后还有用,且叫他多活两日。如今我到了,皇兄便该好生修养,早日将伤养好。”
君卿洌笑着点头,道:“都听皇妹的,只是为兄接到消息,前日夜倾已抵军营,前两日敌军安安静静,未有所动,只怕皆是在养精蓄锐,这两日必定攻城,皇妹要谨防才是。”
旖滟双眸微眯,声音沉冷,道:“我和夜倾还有旧账未算,这次刚好一并解决。军营中缺医短药,又嘈杂多菌,皇兄还是离营到鹤城修养吧,鹤城离此不过半天路程,快马送信也便一两个时辰,皇兄在那里不担心听不到军营消息,皇兄不必多言,我这便安排人送皇兄离开。”
君卿洌见旖滟果断地便对自己下了命令,心中却并不感到厌烦,反而因她的关切而生出一种略带怅然的满足来,只宠溺一笑,道:“好,好,都听皇妹的。这虎赢关皇妹可要给本宫守牢了!”
旖滟这才轻笑出声,起身躬身,抬手俏皮地做了个军礼,道:“得令!”
翌日,天乾大军果然再度前来叩关,且气势汹汹,震天的战鼓擂动,直将山谷震的颤颤巍巍。昨日旖滟进营,带了两万精骑,又令大军宣扬开去,天盛后续十八万大军将分批来援。如今虎赢关中将士兵勇皆知此事,正是士气大振之时,敌军叩关,城楼上当下便有序地摆开了防守阵势。
旖滟登上城楼,眼见着下头天乾大军黑压压地滚来,一面明黄的龙旗在风中猎猎飞展,煞为醒目,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来,双眸微眯,亲自调试了城墙上架起的巨型弩,待那面大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算准了距离,手指扳动机括,巨弓飞射而出,她直起身来,往前走了一步,恰望见那尘土中猎猎生风的大旗飘而一扬,接着卷入尘土,再不得见。
“中了!射中了!公主威武!”
立马便有兵勇欢呼起来,城楼上气氛为之一阵热烈。这巨形弩正是当日旖滟守城所造,如今中紫国的兵勇们虽也会使用此物,但到底没有旖滟这等掌控精准的能耐。如今见敌军尚未至,龙旗便落了地,岂能不欢欣鼓舞!
夜倾坐在战马上,成千上万的战马奔驰,即便看到那巨弓飞射而来,疾驰之中也难以阻止,更何况,距离太远,无人想到这样的距离竟能达到如此的精准度。龙旗落地,夜倾俊面阴沉,目光直直盯向城楼上那个穿月白武士袍的身影。
他已得到旖滟抵达关塞的消息,同时也确定了君卿洌是当真受了重伤,此刻凭借他的眼力早已瞧清城楼上那明明纤弱却挺拔如松的身影正是旖滟。离的尚远,他已觉得那身影炙烫了他的双眼,也不知是太过用力睁眼,还是飞沙太盛,他双眸刺痛血红起来,翻涌起万千情绪来。
大军在城楼弓弩射程之外停下,夜倾抬手,独自驰马上前一些,目光依旧犹如实质地锁定在旖滟身上。几度梦回,城楼上那个身影入得梦来,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