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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滟将狄霍敲晕过去,扬言要在他的脸上画乌龟,可她能感受到狄霍是真心待她,又怎会当真下手侮辱他?不过这乌龟没画,旖滟却令紫儿将狄霍的一大把胡子给剃了个干净。
没了胡子做掩饰,旖滟才明白狄霍为何会留着长胡子,只因这身材魁梧高大,气质沉冷肃然的男子竟长了一张极违和的娃娃脸!肌肤白嫩,唇红齿白,脸型微圆,两颊竟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简直就是天生的长相稚气可爱,良善可欺。
他这长相其实是挺俊的,可和他的气质身材实在太不搭了,以至于旖滟见他露出真面目来便很是笑了一场,此刻见狄霍沉着一张娃娃脸掷地有声地说出这等要保护照顾她的话来,旖滟眨了眨眼,虽然有点感动,可瞧着狄霍那张违和的脸,却一个没忍住,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狄霍登时脸色一黑,瞪着旖滟,咬牙恼道:“你不相信我的话?不相信我是你舅舅?你这臭丫头笑个什么!”
狄霍见自己越说,旖滟笑得越厉害,禁不住怒吼起来,颇有几分抓狂模样。那日这丫头被他放倒,安置在床上,他瞧着她稚嫩小巧的脸蛋儿还没自己手掌大,心里一片柔软,彼时还不太确定她便是姐姐的女儿,明明便已觉着这丫头可爱的紧,想要好生代姐姐照顾保护于她,此刻怎么发觉这丫头如此可恶,这性子,一点都不像温婉端方的姐姐!
狄霍瞪眼想着,接着又想旖滟自幼失父失母,没人关爱教导,若性子再柔和一些只怕早便没命了,她这般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不觉地他的目光便又柔和起来。
凤帝修很不喜欢狄霍瞧旖滟的眼神,站起身来,行至旖滟身后,紫儿很自觉地退开位置,凤帝修便半拥半揽地将旖滟搂进了怀中,宠溺地道:“你身上有伤,给爷收敛点。”
狄霍见凤帝修又当着自己的面毫无顾忌地占旖滟便宜,而紫儿也一副配合模样,只觉这屋中三人没一个顺眼的,他蹙眉盯向凤帝修放在旖滟肩头的手上,像是要将凤帝修的手看穿个洞出来。
凤帝修却也微眯了眼,扬眉道:“我的女人,我自会照顾保护,用不着别人多管闲事!”
狄霍脸色发紫,冷哼一声,同样不输气势地盯着凤帝修,道:“什么你的女人!你若当真倾慕我这外甥女便该按规矩上门提亲,得到我这娘家人的认可,等到大婚后你们爱怎样怎样,我又怎会棒打鸳鸯,多管闲事!”
旖滟虽知狄霍没有恶意,可她也不想多个啰啰嗦嗦,满口说教的所谓长辈,这般看着自己,被狄霍吵吵的头疼,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挥手令紫儿退下去,这才拉了凤帝修的手并排坐在床上,瞧着狄霍道:“你这个所谓的娘家人还是先得到我的认可再说吧,你凭什么说我是你外甥女?”
狄霍听旖滟问起此事,难看暴怒的面色才渐转平静,迈步在屋中站定,瞧着旖滟,目光中有着追忆,像是在透过她看别人。旖滟知道他是想起了这身体的母亲云蔓萝,便未曾说话,安静地任他瞧着。半响狄霍才叹了一声,道:“你长的和你母亲有三分想象,尤其是眉眼。”
他言罢怅然地甩了下头,这才目光平静下来,瞧了眼凤帝修,道:“这是家事,劳烦可否先出去一下?”
他这回的口气倒是和气,显然不想再惹恼旖滟,可他的好意旖滟和凤帝修却皆不领情,旖滟闻言小腰一扭又靠近了凤帝修一些,抱住凤帝修的手臂便道:“我的家事便是他的家事,他就在这里,你爱说便说,不爱,门在身后,转身不送。”
凤帝修听到旖滟的话心头一甜,更因她这一番举动柔情荡漾,恨不能将她靠过来的娇躯抱在怀中,好好亲亲她那张变甜变巧的小嘴。
狄霍却被旖滟噎地咬牙切齿,最后到底妥协,气哼哼地在八仙桌旁坐下,尚未开口却是旖滟率先出声发问,道:“我的母亲荷贵妃好似姓云,你既姓狄,怎会是我的舅舅?”
狄霍听闻旖滟的话脸色一诧,道:“你知道你母亲是先帝的荷贵妃?你母亲过世时,你明明还不懂事,怎会……难道是你母亲留下了什么讯息给你?”
旖滟却摇头,道:“是我不久前查出来的,盛易阳也承认了。”
狄霍便点头,目光温和,道:“我和姐姐并没血缘,当年战乱不断,各路诸侯混战,姐姐是在跟着君野征战的途中捡到我的,那时我才两三岁,根本说不清自己是谁,家住何方,姐姐见我被抛于荒野,可怜伶仃便收留了我。那时姐姐也才刚刚及笄不久,姐姐说她的母亲姓狄,又说她的母亲家中无嗣,便令我姓了狄姓,取名狄霍。我是姐姐一手带大,姐姐于我虽无血缘,但却亦姐亦母,比那等有血缘的不知亲了多少。”
旖滟闻言扬眉,对狄霍的话她倒不怀疑,晕蔓萝已死了十多年,狄霍如今只肯定了她是他姐姐的女儿,便舍命相救,紧张关怀,可见他和云蔓萝的关系确实是极好的。
凤帝修却蓦然插话,问道:“荷贵妃的母亲姓狄?”
见狄霍再度点头,凤帝修抿了下唇,旖滟却没了耐性,她其实对狄霍和云蔓萝有没有血缘并不感兴趣,狄霍真心待她,她自然也会拿他当亲人,倘使不然,那即便有血缘也是陌路人而已。亲人不亲人是相处出来的,血缘根本不影响什么。
她有些不耐烦,直接便问道:“我的父亲是谁?”
狄霍却面色微沉,道:“姐姐是先帝君野的贵妃,你自然是君野的女儿!是这中紫国真真正正的公主!”
旖滟登时蹙眉,不解道:“你没搞错吧,我母亲是在嫁给盛易阳诈死离开皇宫后才有的我,我怎么可能是君野的女儿?!”她可不想做亡国公主啊。
狄霍却目光清澈,沉声道:“不会有错,虽然君野那混账东西有愧于你母亲,伤透了她的心,致使她诈死离开皇宫,但你母亲对君野却是痴情不悔,你母亲性情高洁,一心爱着君野,又怎会和别的男子生下孩子?我被姐姐一手带大,君野亲手教我武功,我十一岁时,君野组建了一个暗卫组织,名唤泣血阁,专门替他办辛秘之事,他倒信任姐姐,将这泣血阁交给我来统管,姐姐说我年纪小,只怕难当重任,君野却道泣血阁关键要的是忠心,再没人比我统管更让他放心。君野在皇宫外曾安置过一个别院,因姐姐向往民间生活,偶尔他会带姐姐出宫过一两日寻常夫妻的生活,姐姐离逝数月,君野因伤痛身体每况愈下,姐姐生日那天,君野出宫去了那小院,他酗酒曾和一女子有鱼水之欢,他醒来后那女子却没了踪影,但他却坚持自己见到了姐姐,坚持那女子就是姐姐,回宫后他还坚持令秉笔太监将其记录在册,唯恐姐姐被寻回来后,万一有孕却皇嗣血脉会不被承认。但是当时姐姐已然诈死,只有君野相信姐姐未死,加之君野当时旧伤复发,病的已是很重,当夜他又醉酒,故此根本就没人相信他的话,此事旁人不知,泣血阁却是知道的,我那时候也只以为君野是做了黄粱大梦,只骂姐姐在时,君野不曾好好待她,只因她迟迟不能生育孩子便不断立妃,伤透了姐姐的心,她死了才表现的深情无比,早就晚了。如今才知,当夜之事应是确切存在,算算时日,你便是那夜有的。当是姐姐离开君野后,情有不舍,当日回去过那宫外小院。”
旖滟听了狄霍的话抿了下唇,道:“母亲当年是因为迟迟无嗣才诈死的?”
狄霍点头,面露伤痛,道:“姐姐十四岁爱上君野,不顾家人反对和他私定终身,跟着君野征战天下,后来君野成了皇帝却做了负心汉,并未立姐姐为后。姐姐体谅君野,做了荷贵妃,到底还算宠冠后宫,君野本就比姐姐年长十岁,又做了皇帝,独宠姐姐,偏姐姐多年不孕,君野年纪越大,无嗣的压力便也越大……”
狄霍未曾言罢,旖滟便已明白,君野独宠荷贵妃,偏荷贵妃不能生养,君野便不得不广纳嫔妃,美其名曰国不可无储君,荷贵妃伤透了心,不惜诈死离开君野,化名叶离。
叶离,离野……
依旖滟看,君野根本就是狗血故事里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负情汉,而且叶离多年不孕,多半问题出在君野身上,若不然君野那么些妃嫔,不可能一个也未曾有孕,最后还是无嗣而亡,被隆帝抢了江山。
旖滟厌烦地扬起眉来,蓦然便没了听下去的耐性,一阵烦躁,她豁然起身,大步出了屋子。狄霍一愕,凤帝修却已起身紧跟了上去,路过狄霍身边时,却抬手按住了狄霍的肩头,阻了他起身。
狄霍见旖滟方才脸色不好,犹豫了下还是坐了下来,眼瞧着凤帝修大步追了出去。
屋外,旖滟吐了口气,见凤帝修跟出来,她却精神恹恹的,只想暂且丢开此事,回头冲凤帝修一笑,道:“我没什么事,依瑶那边还等着我,你要陪我一起过去吗?”
凤帝修见她显然不想再提身世,扬唇一笑,却道:“一院子女子,爷风流无双,便不去抢滟滟的风采了。”
旖滟闻言冲凤帝修不忿地哼了一声,道:“本姑娘穿男装明明比你俊的多!罢了,自己的男人,我才没让别人瞧的嗜好,你还是呆着吧,我去去就回。”
旖滟说着冲凤帝修摆摆手,大步出了院子,往后山方向而去。
凤帝修瞧着她轻快的身影消失,这才敛了笑容,眸光微沉,若有所思,转身又折返了屋中。
这是离禹城并不算远的小村子的一个五进大院子,院子是一个致仕大官修建的,虽已失修多年,但难得的是高墙青瓦将院落和外头严密地分割开来,令人难以探究院中景致和情景。这小村三面环山,交通极为不便,村中村民不多,皆是世代居于此,没什么见识靠狩猎为生的百姓。
贫穷而落后,因此,大官在村中建了这样五进的大房子,简直便成为村子里的皇宫,令人敬畏,不敢靠近。尤其最近这院子外还时常有魁梧威严,身带兵器,凶神恶煞的壮汉巡视,更引得村人们远离大院,不敢生出一点探究之心来。
院子背靠大山,圈了一些山林建了花园,此刻的花园里花木凋零,已没什么景致可瞧,却聚集着百来个穿红柳绿,各具风姿的美貌少女,这些少女站在苍凉凋敝的园子中,使得院子登时光芒大盛。
她们皆是这次水患家破人亡,失去家族庇护的可怜女子。像她们这样的女子,奉如此大灾之年,未来是一片漆黑的,多半都是被卖到不干净的地方,从此卖笑,靠皮肉伺候男人,飘零一生,待到三十岁便早早凋谢,死了干净,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自打她们被买回来便有这样的自知,本以为会被送到各地的青楼楚馆,可没想到竟被偷偷运到了这个地方,且奇怪的是买她们的人竟是个大肚子年轻女子,一身气质出众,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一点都不像老鸨之类的恶人。
自到了这里,她们非但没挨打挨饿,或是被逼着接待男人,竟还被照顾的很好,吃饱穿暖,每日还有人专门教她们认字算账等技能,除了这些便是和姐妹们玩耍作乐,简直就是掉进了福堆。
这样的生活令人贪恋庆幸,可天下哪里有掉馅饼的好事,因不知买了她们的人到底要将她们如何,要她们去做什么,故此如今的安宁闲逸生活也令她们极度不安。
所以,今日买了她们平负责照顾她们的宋姐姐将大家召集在此,说是她们的主子盛公子要召见大家,姑娘们便都非常紧张害怕,偌大的花园虽站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