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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女子便是在京城也不多见,靖南侯目光还在女子身上,那女子却似感受到了,含笑间往这边瞧了一眼,四目相对,那双美眸分明怔了一下,美意凝住,接着像受惊的小鹿飞快垂了头去,那素手中拿着的碗分明倾斜了一下,差点将粥洒在身上,引得她身旁丫鬟说了句什么,女子的头登时垂地更低了。
这女子在此施粥已有七八日了,靖南侯每日都会看上一眼,可从未被发觉过,今日不想女子竟会看过来,他也微怔了一下,遂见那女子反应,心头便像有什么撩了那一下,酥痒起来,瞧着那女子明显拘谨了些的动作,靖南侯勾了唇。
“那女子是东城王家的女儿,商户人家能养出这般气质的女子倒是不易。她父亲前些日跑商被洪水冲跑,连根骨头都没寻回来,家中也没个兄弟撑门头,原本定的亲也被退了,孤女寡母的被叔伯婶母欺辱,难为这王小姐操办了父亲的丧事,还有来赈济灾民的一份心。只是可惜了,这等女子只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如今上赶着要接她进门当小妾的还真不少。这女子原本虽也算不得金贵人,可有父亲在,起码是嫡女,也是捧在掌心长大,定能做个正室太太的,现如今……也是红颜薄命。”
靖南侯正欲收回目光,身旁却突然传来杜子文的声音,他听的心头一叹,瞧向杜子文,见杜子文也正瞧着那女子,目光中有叹息和怜惜,便道:“子文怎如此熟悉这女子,莫不是瞧上人家姑娘了吧?要不要本侯给你做个媒,索性迎了这女子为妻?”
杜子文收回视线,忙摆手一笑,道:“侯爷可别会错了意,这美人总是遭人议论的,这女子的身世此处谁人不知?子文也不过随口感叹一声罢了,可没别的意思。”
靖南侯一笑,拍拍杜子文的肩膀倒也不再说此事,转开了话题。
有了那惊鸿一瞥的对视,这夜靖南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有些难以入眠,眼前总闪过那女子小鹿受惊的模样,耳边也响着杜子文的那些话。
这人,一般皆是不动心则已,一动心,**便会想跗骨之蛆如影随形,靖南侯已惦记上了城外施粥的小娘子,随后的事便水到渠成。
两日后,恰一群不知从那里来的难民抢粥时冲倒了王家的粥棚,那木桩倒下差点砸中王家小姐,巧的是当时荆南王正好路过,一脚踹开木棚救下了王小姐,这王小姐却因在家中过的糟心,丧父悲伤,又受惊吓晕倒在了靖南侯的臂弯中,更恰一阵风来吹走了王小姐的面纱。
那少女面色苍白,娇弱无依,美丽的若一朵被雨水打落的白梨花,就那样躺在怀中,靖南侯只觉心神俱荡,亲自抱着少女去就医,没到医馆少女在靖南侯怀中醒来,一双美丽的丹凤眼波光潋滟地瞧着靖南侯,复羞红了一张俏脸。
少女瞧过病倒无大碍,可还没出医馆,靖南侯的头风病就发作了,要说事巧呢,这王小姐的父亲就有头疼的毛病,王小姐侍父至孝,是随着零医学过按摩治着头风病的,为了报答对靖南侯的相救之恩,王小姐便随靖南侯回了知府衙门,亲手给靖南侯按摩。
此刻已是夜幕深深,灯下美人一双柔腻,又嫩又香,给靖南侯揉着揉着,一双人便揉到了床上去。这王小姐一夜未归,其母焦急万分,翌日一早天没亮,便和其娘家兄弟寻到了知府衙门,靖南侯住着的赈济所来。就在那简朴的屋子中,靖南侯和王小姐还赤条条地缠睡在一起。
靖南侯到这时才知道这王小姐的娘竟是随州同知程大人的庶妹,当着程大人被当场抓到和王小姐躺在一起,这王小姐自然便成了靖南侯的妾,留在了靖南侯身边,有了这曾关系,程大人很快和靖南侯走的近了,又过了五日,靖南侯到程大人府上走了一趟,没想到竟在程大人家的后花园瞧见了一堆废石堆成的假山,靖南侯一眼便瞧出那堆假山的石头都是赌石!程家人竟有眼无珠将那些玉石当废石就那么扔在花园的角落!
靖南侯开口要卖这些石头,程大人自然是不肯,只肯赠送,靖南侯就只赌石这一个爱好,心痒难耐之下便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赌石被运到了靖南侯府在随州郊外的别院中,果真就开出了极品美玉来。
靖南侯美了几日才有些不安起来,事情都太巧了,他疑心起,可想了想,又觉着是自己多心,事情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并不像是有人特意安排。又过了七八日,非但没有任何事发生,那程同知也没借机求他或要挟他任何事,美妾每日温柔以待,安于内室,更不曾有半分逾越之处。
靖南侯提着的心便放下了,还因美妾的柔情而生出了内疚来,这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靖南侯在爱妾的滋润下对程大人自然也不同起来。朝廷赈灾银发下来,靖南侯令程大人全权负责购米,征米之事。程大人靠上了钦差大人也尽心尽力,没几日便购来了几库白米。
官府施粥,当日的粥那是又浓有香,喝到碗底,竟足有小半碗的米粒,百姓们直呼苍天有眼,派了个好钦差,可当日夜里便有不少灾民腹泻不止,经查百姓这般竟皆是吃了霉米所致,又有人瞧见程大人前几日亲自押着一箱箱银子送到了钦差在禹城的别院。
钦差还纳了程大人的侄女做小妾,这事百姓们都知道,这程大人用朝廷发下来的赈济银子买霉米给百姓吃,拉着花白银子的箱子送进了钦差的后院,这分明就是钦差和随州的官员已经沆瀣一气!
眼见好不容易从水患中逃出来的亲人因吃了官府给的霉米眼看就要丧命,灾民们自然是情绪激动,有人振臂一呼,百姓们便蜂拥着往知府衙门涌去,手中操着寻来的棍棒之物,赫然,一场民变起了!
灾民拥进城门杀向知府衙门时,东方才刚刚露出鱼肚白,旖滟就站在离知府衙门不远的一家茶楼的雅间中,遥遥瞧见人头攒动,喧声震天的人流冲过来,她回过头来,以从未有过的锐利目光盯着恭谨等着听令的知府刘更,沉声道:“你现在就可带人去平乱,但切记本公子的话,令你手下的兵万不可滥杀无辜,只控制百姓,不可伤及他们性命,须知太子爷爱民如子,事后,死一个百姓,本公子便在你身上寻回一刀,到时候刘知府也不必将功折罪了,就在此先谢罪吧!”
刘更虽和眼前公子接触不多,但却极怕他,这小公子平日说话总温温和和,即便那样,也自有一番威仪,如今小公子头一次用这样凌冽的眼神盯来,刘更差点没吓得跪倒在地,压力如山大,冷汗哗哗下,忙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心里想着,一会得再嘱咐下头兵勇们几遍,等会儿平乱,任是自己被百姓打上几棍子,也不能叫贱民死上一个!
旖滟这才摆摆手,见刘更一面抹汗,一面快步而去,她又回头瞧了眼街头,愤怒的灾民已冲过茶楼一通乱砸,将知府衙门的牌匾砸了个稀巴烂冲了进去。
旖滟快速转身,下了茶楼,从后巷离开。知府衙门中,靖南侯万没想到城外百姓会突然民变,竟敢冲进衙门来和官兵起冲突,所谓民不斗官,这个世道,阶级分明,民打官杀官,那都可能给判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所以民乱不管大小,一律是朝廷的第一大事,是要第一时间报给朝廷的。
城外流民明明已得到了安置,今日还吃上了半碗米的浓浓米粥,为何会突然反了?!靖南侯怎么都想不明白,红了眼的灾民冲进来,他只能在兵勇侍卫的护卫下狼狈地逃离,他刚狼狈地逃出衙门,知府刘更便带着大批城防兵勇涌了过来,大喊一声,“围攻官衙,等同造反,速速放下武器,朝廷宽宏,可既往不咎,若敢反抗,一律投进大狱!朝廷早已接到钦差靖南侯贪墨赈灾银,假公济私的密折,皇上英明,数日前已派了新钦差前来查察此事,如今新钦差就要进禹城了,有新钦差为大家做主,乡亲们快放下武器!上!”
刘更言罢,一挥手,城防所的兵勇们冲上去,刘更一番话恩威并施,晓以厉害,又给了百姓们希望,还血眼猩红的灾民不仅犹豫起来,这一犹豫气势便降了,加之他们都是吃不饱的饥民,又是临时激愤闹事,不曾受过什么训练,哪里比得过官兵,官兵冲上去,三五下便制服了这些百姓,控制了局面,并未有一人伤亡,倒是靖南侯身边的小厮被踩死了两个。
事发时同知程大人正好和靖南侯在衙门中,灾民冲进来,靖南侯有侯府侍卫保护,自然无性命大碍,这程大人便倒霉了,被乱棍打死,兵勇们将其抬出来时,早便断了气。
同知程大人本就是刘更寻的替死鬼,即便乱民不弄死他,刘更也会下暗手,如今见一切已安稳下来,程大人也死了,靖南侯贪墨,死无对证,可那小妾和美玉,靖南侯却是真收了,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造成民变,皆是靖南侯之过,靖南侯莫说再查他刘更贪墨了,自己便先要被绑缚进囚车送回京城等着砍头,刘更大乐,三角眼都笑成了一条缝。
靖南侯虽被侍卫护着,可脸上还是被乱民打的鼻青脸肿,灾民们喊着狗官贪墨,丧尽天良,霉米害人,靖南侯这会儿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听了刘更安抚百姓的话,神情扭曲,推开侍卫的掺扶冲向刘更,一把抓住刘更的衣领将人扯下马来,怒声道:“你方才说什么新钦差?皇上派了新钦差来?本侯怎么不知道!”
刘更此刻又怎会害怕靖南侯,一把将靖南侯推开,阴笑道:“侯爷,这是随州,不是京畿!在这随州,我刘更不叫你知道什么事儿,你便休想知道!”
早在靖南侯收下王家小姐为妾,京中太子君卿洌便连夜进宫向隆帝禀报,只说他不大放心赈灾之事,故此便派了密探一路跟随靖南侯到了随州,严密监视靖南侯的所作所为,靖南侯若全心全意为百姓,自然是好,若起歪心,密探也好尽早回报,早做处理,以免耽误赈灾。
君卿洌言道本是不放心下的一举,竟不想派上了用场,密探来信,靖南侯竟和随州同知沆瀣一气,不仅收受其送的美人宝物,还和其一起贪墨赈灾银,隆帝闻言大怒,一面封锁此消息,不叫千安王等听到消息给靖南侯通风报信,一面已令太子全权负责查证此事,秘密遣派了新钦差,一来继续赈灾,安抚百姓,再来便是处理查明靖南侯贪墨一事。
此事本就秘密,待千安王府得知消息,派人到随州来,那送信之人跑死了三匹马却在刚进随州地界就被刘更守株待兔地处理了。
靖南侯听了刘更的话,此刻大难临头,又见同知程大人死了,才觉出不妙来,这根本就是一个事先精心设下的大网,早便将他网在了其中,可笑他自视能耐不凡,竟然都不曾发觉跳了人家挖好的坑!
是谁,是谁竟能设下此等大网!
靖南侯面色发白,心生恐惧,他却不知道,这张网远比他预想的还要大,旖滟洒网要抓的从来都是千安王府,翼王君卿睿,他靖南侯不过是其中一只小鱼,一只能引来大鱼落网的小鱼而已。
“钦差大人到!”
就在这时,一声声高亢的开道声响起,马蹄声践破青石路面飞快而至,众人望去,但见街头一队人踏着火光而来,火把映亮了天空,驱散了晨雾,那队骑兵身穿甲衣,鳞片在火把下反射寒光,打头引队之人却一袭青衫,手持寒剑,一马当先,身影清瘦,分明就是个少年郎。
待少年劈开晨雾到了近前,众人才瞧清,他不过十五上下,生的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