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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并不是早起将炉灶烧起来就好了。现代的燃气灶可以随时调节火苗的大小,古代的炉子就只能靠路仁嘉这样的杂差趴在地上将火烧旺扑小了。
御膳房就是御膳房,给贵人们做的吃食可是讲究的很。要在瓦罐里吊上一天一夜的汤得用小小的却不会熄灭的火,蒸鱼的火也不能旺了,否则鱼肉会失了鲜嫩,很多菜肴开始要小火慢煮,最后却要大火收汁,炒这一道菜,就得生起两个灶台,先用小火的,再用烧得旺的。
每个上手炒菜的手法都不一样,一样的菜,有人可能十秒钟颠一下锅,有人可能就二十秒颠一下锅,于是要想烧出最美味的菜肴,这两个上手用的火就不能烧得一般旺。
所以上手、下手和杂差都是配在一起的,例如周上手、赵下手和路仁嘉,在路仁嘉眼里就是个铁三角。
这一个月里,路仁嘉没少被周上手骂,更没少看周上手的脸色。瓦罐里吊着汤,炉子半夜却熄了火,第二天一早,周上手一摸瓦罐,冰凉。锅上蒸着鲥鱼,炉灶里的火却越烧越旺,最鲜嫩最不禁蒸的鲥鱼自然蒸老了。
周上手气得踹路仁嘉一脚,“这可是鲥鱼!一年里也就贡上来这一回!”
路仁嘉理亏,只好揉一揉被踹的地方,嘿嘿笑着,“周公公我错了,我错了。”
周上手还欲骂两句,却看见吴管事正往这边看,想到小路子是吴公公眼前的红人,只得作罢,愤愤道,“这可是荣嫔娘娘点的,误了时辰都得吃挂落。”一边手脚麻利的取出另一条活鱼开膛破肚。
又是荣嫔娘娘,路仁嘉想起当初胡太监也提过她,一阵恶心,可是想到胡太监已经死了,又一阵害怕。路仁嘉两次听到荣嫔的名字,第一次是在胡太监对她不轨她拼命挣扎之时,第二次是在被周上手踹了一脚之后。
路仁嘉讨厌死荣嫔了。
不过这个荣嫔貌似还挺受宠?当初胡太监特意被调去荣嫔的小厨房,如今这一年只能摸着一回的御贡之物,荣嫔也能吃得着。
路仁嘉想起了鲥鱼鲜美的味道,嫩滑的口感,吞了吞口水。路仁嘉知道鲥鱼稀罕得很,只在初夏的时候入江,一年里其他时候都不出现的。在现代鲥鱼也稀罕,可不过是卖得贵一点,如今在清朝,这是纳贡之物,一年又只有这么一次,这辈子估计自己是摸不着边儿了。
路仁嘉自己吃不到鲥鱼,想着荣嫔能吃到,心里对荣嫔更讨厌了。
看着赵下手运刀如飞的剔净鲥鱼的鱼鳞,路仁嘉暗暗可惜,鲥鱼就是要带着鳞蒸出来才好吃。鲥鱼鳞下多脂,带着鳞蒸熟后,吃的时候扒开鱼鳞,下面那一层最是鲜嫩。这样剔净鱼鳞后再蒸,鳞下那一层的鲜嫩就打了折扣。
何况鲥鱼最为娇嫩,捕鱼人一旦触及鱼的鳞片,就立即不动了。这样剔鳞,鲥鱼不知有多疼。
不过宫里的贵人一定讲究多,带着鳞的鱼端上去,恐怕厨子的小命堪忧啊。
、第4章 蜜梨鱼夹&夭折
路仁嘉嫉妒荣嫔能吃上鲥鱼,可这次荣嫔娘娘的鲥鱼还真没吃到嘴里去。
鲥鱼蒸好了,却久久不见荣嫔宫里的人来提膳,御膳房特意派了小太监过去问,半天后小太监一个人回来了,气喘吁吁的说,“荣嫔娘娘发动了,正在产房里呢!”
路仁嘉一惊,她还不知道荣嫔娘娘怀孕这回事儿呢,就生了,怪不得还特地从御膳房抽掉人手去荣嫔娘娘的小厨房,怪不得这么珍稀的鲥鱼也有荣嫔娘娘一份儿,原来人家肚子里揣着龙种呢。紧接着又一喜,荣嫔娘娘正忙着生孩子,肯定没工夫吃这条清蒸鲥鱼了,那这条鱼是不是可以让御膳房里的人分了?路仁嘉咂咂嘴,哪怕吃上一口也是好的。
路仁嘉对荣嫔娘娘的厌恶少了几分,这孩子生的是时候。
不过那条鲥鱼最终没让路仁嘉尝到嘴里,她眼看着被吴公公拎走了,不知道便宜了谁的肚子。路仁嘉大惊,难道有谁比自己还会谄媚吴公公?
鲥鱼没吃到,路仁嘉更讨厌荣嫔了,得而复失更痛苦,路仁嘉断定荣嫔娘娘挑在今天生孩子,定是为了用这条鲥鱼逗着御膳房的太监们玩玩儿。
产房里一片忙乱,皇后赫舍里氏在外面候着,不时有太医来向她请示。赫舍里氏嘴上敲打着太医和宫人们务必要尽心,心里却在叹气,自己站在这里,太医们就得时时向自己请示,倒是添了一层麻烦。
可是她必须在,皇上的妃嫔生孩子,她在外面看顾是职责所在,太医向自己请示来请示去耽误了时候,既不是太医的错也不是自己的错,规矩就是如此,可若是她不来,天大的帽子可就要扣在她头上了。
赫舍里氏倒也真不怕太医向她请示而耽误了时候,她并不想让荣嫔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皇后不是容不下其他妃嫔为皇上生下子嗣的人,她若是真有那样的心思,皇上也不能容她坐在皇后的位置上。
只是荣嫔马佳氏,荣宠太盛了,若是再有了儿子,自己怕是都压不住她。
荣嫔有多受宠,从她怀孕生产的频率就可见一斑。康熙的第一个儿子承瑞就是她所生,两年后皇后才生下皇上的第二个儿子承祜,一年后荣嫔又生下了赛音察浑,太皇太后特意赐了蒙古名,意思是希望曾孙子可以像土谢图赛音汗察浑多尔济一样强壮。
不过这几个阿哥都没养住,荣嫔的没养住,皇后的也没养住。
之后荣嫔又生下了三公主,如今倒还是健健康康的。
皇后被产房内的哭叫声搅得心烦意乱,不知道这胎是男是女,皇后想,就算生下来个阿哥也不怕,能不能养大还不一定呢。
皇后来了半个时辰后,皇上也过来了。皇后起身行礼,“荣嫔刚发动半个时辰,太医都进去了,臣妾一直在这里看顾着,皇上不必担心。”
皇上虚扶起皇后,帝后二人一同坐在产房外面,两人都是一脸平静。皇上心中不是不焦急忧心的,只是他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
身为皇帝,怎么能因为妃嫔产子而表现的焦急失态?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很是洪亮,太监抱着襁褓出来,“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是个小阿哥。”太监将襁褓递到皇上眼前,皇上看了两眼,皇后凑过去看了道,“荣嫔这胎生得好,小阿哥看着就壮实,刚刚哭声也响亮”,皇上不置可否,让太监抱着孩子下去了。
皇后舒了一口气,仿佛夙愿得偿般,她展颜一笑,“荣嫔有功了!”却不提要如何赏赐,皇上心爱的女人,还是由皇上赏赐的好。
皇上果然厚赏了荣嫔,给刚生下来的小阿哥赐名长华。皇后也跟着赏了几件东西。
谁知小阿哥半夜就不好了,面孔发青,喘气也越来越弱。伺候小阿哥的奶娘、宫女、太监都吓住了,连忙去禀报皇上,皇上听闻后立刻宣太医医治。
太医急忙赶过来,可小阿哥还是断气了。午后出生,半夜夭折,小阿哥不过待了半天光景。
伺候小阿哥的奶娘、宫女、太监全都被关了起来,一个都没漏下。太医验过小阿哥的身体之后,发现小阿哥是中毒而亡的。皇上震怒,立刻下令小阿哥中毒的消息不许外泄。
次日,查出是奶娘中了毒,小阿哥吸了带毒的奶水,婴儿娇嫩,自然承受不住。倒是比奶娘先死的。紧接着,奶娘也毒发身亡。
小阿哥去了的消息在宫里传开了,一日间喜事变丧事,不过宫里孩子幼年夭折是常事,丧事会办得无比低调。太医对外给出的说辞是,小阿哥身子弱,生下来没多久就去了。皇上给荣嫔的说法,也是如此。
宫里所有人都默契的绝口不提这件事,就好似荣嫔娘娘不曾生下阿哥长华一般。
荣嫔产后虚弱,又在一日之间大喜大悲,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她不信长华体弱养不住的说法,生下长华后她还看了一眼,挺壮实的一个孩子,哭声也响亮。
可是皇上说了长华是生来体弱,他就只能是生来体弱。是他没福气活下来,不是有人在害他。
她恨,可是她没办法为长华报仇,目前没办法,或许一辈子都没办法。皇上的性子她最清楚,这件事看起来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可皇上会暗中查探,若是查出了是谁下的毒手,皇上不会立时查办,但将来会找机会惩处的。
宫里永远要一团和气,孩子死了一定是因为年纪小身子弱,而皇上也不会纵容在宫里动手脚的人,他会悄无声息的进行惩罚和平衡。
她不能质疑皇上的决定,她可以悲伤,但是依然要控制自己的悲伤。
皇上夜里来看望荣嫔,掀起帘子进来,就看见荣嫔躺在床上默默流泪。皇上轻言抚慰她,“别哭了,伤身体,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荣嫔的眼泪留得更厉害了,她紧紧攥着康熙的手。康熙耐心的安慰她,荣嫔终于止住了眼泪,静静的靠在康熙的怀抱里。
既然皇上这么耐心的劝慰她,她就必须止住眼泪,何况止住眼泪也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
御膳房里,路仁嘉正往炉子里添柴,周上手要做他的拿手菜——蜜梨鱼夹,得用热锅热油,所以要把火烧得再旺一些。
蜜梨鱼夹用的是草鱼,先将草鱼脊肉用斜刀片成一十二片蝴蝶片,用盐、绍兴黄酒、姜汁、胡椒粉抹上去腌好。再将梨去皮切成小薄片,蘸上白糖,夹在鱼片中间,外面挂上面粉蛋黄液。
先用五成热的油慢慢煎到微黄,捞出来控油,再放进滚油里煎至金黄,再捞出来控油装盘,这道菜就成了。
路仁嘉一边看着周上手煎鱼一边心中默默吐槽,草鱼非得这么折腾半天才好吃,哪像鲥鱼,只是清蒸就美味无比,若是将鲥鱼这样又夹梨又油炸的,才是暴殄天物。还是因为草鱼不好吃嘛。
路仁嘉正忧伤的想着前日的那条鲥鱼,听见身边的小太监道,“你知道吧,荣嫔娘娘生下来的小阿哥不到一日就咽气儿了。宫里都传荣嫔娘娘命中无子,要不怎么她这么受宠,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却一个阿哥都没留住呢。还有你看三公主就健健康康的,可见荣嫔娘娘就没生儿子的命。”
路仁嘉一个哆嗦,这能吃上鲥鱼的人,也不容易,听那小太监的意思,是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又一个接一个的死。
路仁嘉突然觉得草鱼做成的蜜梨鱼夹也是顶顶好吃的美味了,外酥里脆,匀甜爽口,就是一辈子吃不到鲥鱼也没什么。
路仁嘉又叹口气,可惜她连这样精致的草鱼也吃不到。路仁嘉想,人呐,都不容易,各自有各自的不容易。她默默的站得离那两个嚼舌的小太监远了一点,生活这么不容易,自然要小心规避风险。
可有些风险是规避不了的。
第二日,皇上身边的太监来了御膳房,要带走路仁嘉和吴公公。
、第5章 凉拌海蜇丝&皇上
第二日,皇上身边的太监来了御膳房,要带走路仁嘉和吴公公。
路仁嘉一路走一路哆嗦,皇上要见她和吴公公,这惊悚程度就如同路边卖煎饼果子的小贩被告知,走,跟我去中南海,国家主席要见你。小贩心里肯定不明白,就算是违规经营,也应该是城管来管啊。路仁嘉心里也不明白,就算她和吴公公犯了要掉脑袋的罪,也不必面见皇上,皇上要他俩的脑袋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胡公公的事儿没瞒住?路仁嘉只能想到这一件事。可这小太监杀了小太监的事情,何必皇上亲自出马?
路仁嘉盯着前头领路太监的后脑勺,御前太监的就是不一般,走在路上,腰背挺直,一阵阵的清香飘进路仁嘉鼻子里。路仁嘉再看看自己,一路上哆哆嗦嗦的,满身的油烟味儿,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