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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燕平大长公主离开后,沈夙媛整个人又松软下来,方才同燕平大长公主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沈夙媛的心里话,她而今生下龙子,朱炎又对她言听计从,百般宠爱,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舒坦,沈夙媛觉得,是该把一些烂芝麻绿豆的往事都给理清楚了。总不能今后一家人永远都不见面,不团聚罢?还有这一件搁在心里头的大事,沈夙媛虽然目前碍于她坐月子期间,没法动弹,真正着手去做,可她连日来总是在做一个梦,这个梦令沈夙媛不得不日夜警戒,她觉得……这件事必须要抓紧时间想个法子,最好是个一劳永逸,永绝后患的法子。
她心头念着这个事,午觉怎么都难安眠了,辗转反侧,过了会儿还是从躺椅上起来。
外头的人听到动静,便撩开帘子入内,便见林嬷嬷面上挂着一丝忧心来到她身边,眼神犹犹豫豫半晌,终是没忍住,把这几日观察下来的疑惑同沈夙媛说道:“娘娘近些日子是怎么了,心神不宁的……按道理,老奴是不该问的,从前娘娘若愿说,即便老奴不问,娘娘都会说。而今娘娘一直藏在心中,就说明此事非比寻常,是越少人知晓越好……故而老奴一直都没有问……可是这些日子来老奴瞧着娘娘怎么都睡不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老奴这心里头……着实忧心……真想要替娘娘分担……”
这件事,除了沈廉和他派去调查的心腹以外,据沈夙媛所知,宫里就只有她是知情者。换做以前,沈夙媛一开始就回把事情都告知于林嬷嬷,然这次她选择一个人隐瞒下来,说实在,是因为沈夙媛不想让林嬷嬷一大把年纪还为此等事去忧虑不堪,坏了身子。毕竟这事牵扯众多,告诉了林嬷嬷,沈夙媛委实怕林嬷嬷身子受不住,整日都想着念着,但林嬷嬷同时又对此事没辙,这还不如不说,省得叫人心里难安。可如今即便是不说,以林嬷嬷对自己的了解程度,怎会察觉不出来她连日来所表现出来的情绪波动?
沈夙媛想了半晌,最终还是转过头来,目光看向林嬷嬷,声音低缓地张嘴道:“嬷嬷想要替本宫分担的心情本宫是知晓的……但是此事非同小可,本宫认为……嬷嬷暂时还是不知情的为好,不然整日里为此忧心忡忡,反对身子不好。”
她先和林嬷嬷打了声招呼,林嬷嬷听罢,心中动容不已,同时亦是多种情绪往心里头灌,娘娘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说明这件事的的确确非常重大,之前睿德皇后和婉妃娘娘的事,包括张太后林皇后事件,娘娘每每都是第一时间告知于她,而此时居然比先前所发生的那些事还要厉害……竟令娘娘这般从容淡定的人都显得如此担忧不已,想必一定是同皇上有关的罢?
林嬷嬷心中思虑一番后,最终还是低眉顺眸,轻声说了句:“娘娘不愿说,老奴便不会再多过问。老奴只希望娘娘这刚生产完,能过得开心舒顺些,不要坏了心情……这坐月子里落下病根,是要落一辈子。故而老奴不求别的,只求娘娘能够放宽心,把身子养好……这是老奴目前最关心的事。”
沈夙媛自然是很想有人同她一起来商讨此事,不想要事事都自己来承担,然而这件事毕竟和往前的都不太一样,这是关乎到她自身,牵扯到整个沈氏家族的切身利益,沈夙媛最怕的就是,沈家中真有人和此事有所联系。因为即便她再不愿意看到,也不能不承认沈氏之中,确实有狼子野心之人的存在,但沈夙媛并不认为此人就会是她这位爹。
说来沈丞相权倾朝野这么多年,若真想要隐藏兵力随时准备篡位的话,怎么会这个时候才开始准备?若说这兵力是有个三五十年的实力,她怕是一下就会怀疑是她爹,可这兵建立的时间实在太过短暂,不像是要篡位的表现……偏生这支兵力中有七成人都是外族人,这就更让人无法去理解了。毕竟要掌控一只野蛮人,还是外族人,训兵是非常困难,这是何苦呢?
她还是倾向于,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
沈夙媛抱着这样的想法,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很快就把月子给坐出了,请曲寒方入宫一趟,全面检查过后,得到了已能够随意走动的保证后,沈夙媛算是松了一口气,她这个月来算计着日子确实差不多了。而沈廉那边,她已是在书信里头透露出要亲自过去的意思,虽然沈廉非常严厉的拒绝她,然沈夙媛岂会轻易放弃?
沈廉调查这么久,所能得知的消息依旧寥寥无几,目前最清楚是建立这支兵队的上级非常厉害,可这朝廷之中,有谁能够厉害到建兵队都毫无声息?沈夙媛觉得这个无形的敌人,一直被她所忽略的敌人,定然是筹谋已久,非常可怕的敌人。
沈夙媛不可能坐以待毙,她是一定要亲自去查证才能够安心。
待她坐出月子没多久,朱炎有一日来瞧她,沈夙媛自认时机已经到了,便想要和朱炎提一提出宫散心的事宜。而此时朱炎正用一脸柔意的脉脉深情望着沈夙媛,这些日来,朱炎每每来敬央宫都是这一副溺爱人的表情,有时即便是沈夙媛都会有那么些许的受不住,然今日他这样子,沈夙媛突然觉得看上去非常顺眼,或许是因为他心情好,那么接下来她要说的事情和谐谈成的几率会高许多罢。不过就算他不同意,她总是有办法,他心甘情愿还是不甘不愿,终归是要答应她的。
沈夙媛正这般想到时,朱炎忽然就出声截断她的思绪:“怎么瞧着你最近些时日,总在出神呢?究竟是想什么呢,可否同朕说上一说?”
如今她已生下他的孩子,她与他之间的关系理应不该有所隐瞒,然朱炎也不愿说要强逼她说出来,便想了想,用这种柔和的态度问她,若她不愿说,朱炎是不会真要强求她如何,可心里多少是要想些什么,因而眼神里带着期盼,自是希望她拿自己当做亲密无间的丈夫看待,什么都与自己说的。
沈夙媛见他这边张了口,心念微动,刚要顺着朱炎的问话把出宫一事道出,却听见到外头有人匆忙来禀报,沈夙媛的话当即被打断,而朱炎则一脸的不耐,心想又是什么人在这种关键时刻来搅事,本是想让人在外头再等上一段时辰,身边的人怕是瞧出他的心思,只微微一笑道:“夙媛要说的事并不是特别重要,先让人进来罢。”
朱炎听她都这般说了,再见她笑意温软,心头里的火气退却大半,便招招手,让人叫外头的人入内。遂一个太监服饰的人从外头缓缓走入寝殿之内,刚一踏入,先是小心翼翼地抬头瞄了瞄朱炎这头,眼神又在沈夙媛这个方向飞快地闪过一眼。
沈夙媛何等心细,岂会注意不到这太监脸上的一丝微妙惧意,她心下一片涟漪生起,脑子里的思绪已是立即转动起来,难道说……这太监要禀报的事同她所担心的事真有所关联?若真是如此的话……想至此,沈夙媛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那前来禀报的太监脸上看去,眸光轻敛,却似有若无地显露出一丝微凉的冷意,朝太监脸上射出警示的眼光,不论这人禀报的内容是否于此事有关,但想必,一定和她是脱不了干系……她这享了近一年的清福,却不代表就真的什么都没干,等着人设下陷阱,无动于衷。
太监上前来,他注意到皇贵妃脸上的神情,心中越是忐忑,想说的话本酝酿许久,似乎一下子就卡了壳,统统说不出来了。
朱炎见这太监如此紧张惶恐,便心生不悦,他只想着让人赶紧要把要说的都说完,他心里边,而今最顾念的不是家国天下,是沈夙媛。因而此人这般胆怯小心,迟迟不说,惹得朱炎脸上的神色都变了,语调沉沉地压下来:“究竟有什么要事需要火急火燎地来朕这边禀报,还不赶紧快说……!”
那太监叫朱炎这般严厉的话语给吓得整个人都打抖了,说来他是临时被人派过来,究竟发生事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只知道托付他的人急得调子都变了,他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本想着立即上报给喻德海总管大人,然而一问才知道皇上人正在敬央宫,喻总管大人也跟在皇上身边,他想要再等等,等人回来后让此人同皇上亲自来说,可是此人却用一双凶狠的眼瞪着他,让他吓得双腿发软,更是用那双手握住他的肩,说此事非同小可,如若不赶紧上报给皇上,一旦有个什么大事发生,这错过都会怪在他头上。
那时他不懂此人为何非要选他来说,他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太监,在这宫里头混了这许多年,为人本分老实,这一辈子都没曾想过会遇到这种事,然而眼前人眼神太过炽烫,烧得他心里头都像是被灼了那么一下,顿时有一股涌流灌入胸口,他不再迟疑,当下应承下来,可这股勇气没能支撑他太久,一到朱炎面前,还有这位火眼金睛的皇贵妃娘娘跟前,他就忍不住腿脚犯软,想要跪倒在地。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朱炎的坏心情已经非常明显地显现在脸上,而这名太监仍是什么都不说,沈夙媛不想朱炎继续黑着脸,心里同时在琢磨,这太监究竟知道多少……还是其实根本什么都不了解?沈夙媛想着,人慢慢地斜倚过去,眸光温柔地凝视着朱炎,小声道:“皇上耐心一些,别吓着这人了,您看,他连话都不敢说了。”
说罢,便转过头冲前方腿脚抖索,一脸过分紧张的人微笑了一下,柔声道:“有什么事便说罢。”
那太监得了沈夙媛的鼓励,心情稍稍缓冲不少,然一转头对上朱炎冷然不耐的脸孔,太监的心转瞬又提吊起来,可这份紧张是对上位者天生的低微自卑,不似适才如此慌张恐惧,腹中的话于口齿间迟疑许多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有人……想要求见皇上,希望皇上能够前去一趟。”
朱炎听这太监的话,眉头当即一皱:“什么人?”他沉沉发问。
太监摇头:“此人奴才也不知晓,但看服饰,应是一名武将。”
武将?朱炎心念一动,眸光敛紧,思虑半晌后,才抬起眼皮子,一张脸孔冷峻毅然:“你带人,把这名胆敢擅自闯入宫中,强逼内廷宦官来打扰朕的人给押过来!”
太监这一听,顿时心中一紧,他没想到皇上是要让他带人将此人捉拿,想到那人的眼神,太监下意识地出声为其辩解:“皇上,这名武将看去不像是图谋不轨之人,想是真有重要事情要同皇上来禀报,因此才……”
“放肆!”
太监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朱炎一声厉喝给生生打断。
朱炎的脸孔上浮现出一丝冷然:“朕让你多嘴了么?你只管同喻总管一道前去,把人给朕带过来就是。别的,就没你的事了。”说罢,见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面上犹豫,便越发冷下脸,口气低沉,“还不快去?”
待朱炎这一声提高音量的话语响起,那太监哪里还敢继续傻愣着在原地发呆,连忙点头称道,而喻德海见此,上前走到这名太监跟前,眉头紧蹙,压低声道:“跟着本公公走罢。”
“是……总管大人。”
人跟着喻德海离开后,朱炎的脸色好转许多,眸光回来落在沈夙媛的面上,语声柔软温和:“方才你想同朕说什么?”
朱炎这会儿问她,沈夙媛心里挂念的已经不是出宫这事,而是这名太监所说的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武将,让沈夙媛不得不联想到沈廉之前同她所提过的事情,既然有人能够发掘到这支新兵的存在,那自然不排除别人能够发现。即便这支兵队挑了处极为偏僻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