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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和静夭刚落座,四夫人就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进了内堂,静夭见四老爷也没有出现,不由有点奇怪。大老爷早上要去上朝,请安时间自然不同,没听说四老爷这捐出来的八品还要上朝啊!
小书呆挨着静夭坐,自发自的垂下小脑袋喝茶,小声对静夭说:
“四叔是赌坊常客,想是昨日输了衣裳,没脸来了。看你长得好看又什么都不知道,免费跟你说了。”话毕,朝静夭自认幽默的眨了眨小眼睛。
静夭强自忍住笑意,暗想,这小书呆原来是个人精儿,就拿帕子掩了嘴,轻声说:“承蒙关爱,不胜感激。”
小书呆朝着静夭诡异一笑,继续正襟危坐,装他的书呆子。
“静夭,还不快和你四婶儿见礼。”吴氏坐在右侧的第二个座位上,手上端着茶盏,轻轻吹着,头也不抬的叫静夭,
静夭会意,朝着吴氏对面的四夫人小邓氏行礼道:
“静夭见过四婶,给四婶问安。”
小邓氏温声应了,引着静夭与四房的两个女儿互相见礼。
从刚一进门她就细细的看着静夭,她们邓氏女大多美貌,在外貌这一节上从未输人。今番见了静夭,惊觉这五丫头不止是容色过人,连行止气度上都超人一等,竟把自己的小女儿衬得十分平俗。
观察静夭的又岂止小邓氏一人,四房的嫡女,仅比静夭小两个月的六姑娘连静月目光灼灼的盯着静夭,都要冒出火来了。连静月遗传了小邓氏的优良基因,一向自负美貌,自从过了十一岁,她在自己所能接触的贵女圈里可是排的上号的,怎么今日这个五丫头冒了出来,比自己美了不知多少,更为可恶的是,小时候这个死丫头还抢了自己的五姑娘的称呼,把自己变成了六姑娘,自己如何不气?
见四姑娘连静姝和和气气的和静夭见礼,还亲热的叫她妹妹,连静月更是气得不行。待到静夭与她见礼的时候,竟兀自坐着,沉着一张脸,理也不理。
这是连静月第二次给静夭使脸子了,静夭也不恼,和气的看着她说:
“六妹妹好,”又转脸看着小邓氏,语气更相和气的笑着说,“都说四婶品貌极好,母亲也常说咱们家六妹妹是当郡主养着的,今天见了六妹妹,才知道这话说的不假。六妹妹身上,确实有皇家贵女的气韵。”
、15大嫂
静夭说完,朝小邓氏轻轻一福,也不管她脸色如何,退到了自己位上坐好。
小邓氏的微笑僵在脸上,用眼睛瞪了一眼气的脸色发红却说不出话的女儿,见杨妈妈搀着老夫人从后堂出来了,不好再声张,也只能碰了这个软钉子。
该大的都大了,该老的也都老了。老夫人的头发已经全白,看着腿脚也不大灵便了。才入秋没多久,就穿上了万福字的对襟长薄袄,虽说老年人不耐寒,早早穿上棉袄不稀奇,可也说明老夫人的身子骨不是那么好了。
一家人都上前去请了安,不常露面的静夭又成了焦点,老夫人未免多问了几句,却是精神恹恹的,一张脸木木的,也不想多说,请安的一群子孙们就只好告退了。
临出门的时候,小邓氏凑到吴氏跟前说:
“大嫂子真是有福气,亲生的儿子出息不说,连养个女儿都这么的出挑,这么看着,可知我是没福的,两个女儿都养在跟前,却一个比一个嘴拙,捆在一起恐怕也没有五丫头口角伶俐。”也就是说静夭是个牙尖舌利的,这可不是什么夸奖。
“这丫头一向乖巧,从来都是我说一筐不答一句的,也不知为何偏爱和她四婶儿说话。
”说完看了一眼随在小邓氏身后的四姑娘连静姝,淡淡的说,“我就这一个女儿,虽是养的,却也爱如骨肉,吃穿用度从未短过。咱们这样的人家,嫡庶分明是肯定的,可这度量却也该有,四姑娘眼见到了年纪,来来往往的奶奶夫人们都支眼看着呢,好歹面儿上要过得去,不然少不得失了连府的体面。”
今天连静姝穿了樱红色褶皱留仙裙,款式却是去年的,虽然首饰不少,但没有一件贵重的。小邓氏苛待庶女由来已久,但在大事上,例如今天要面见那么多贵妇诰命太太,从来做的还是过得去的。如今这样,还不是因为四老爷连焕临嗜赌,今年尤其厉害,小邓氏劝止不住,连嫁妆都要输空了,哪还有心思去管庶女的吃穿。
“大嫂说的是,可是如今孩子们都大了,花销也大,少不得会有缺了少了的,不像嫂子管着家,娘家又得力,自然不拘着吃穿。”说着说着口里就含了酸气,“去年好不容易攒了些钱又买了铺子,嫂子也知道,小门小号的生意哪比得上府里的大铺子,一年下来,出的多进的少,总是生计不易。”
吴氏心中冷笑,四房用谁的钱买的铺子,买的铺子有多大,一日能有多少进账,这些她可是清楚的,现下维持不住,还不是因为老四拿柜上的银子当了赌本,把一个好好的旺铺给魇死了。
“上次尚荣侯府的大奶奶还说,咱们连府里的月例银子在同阶的大户人家里是数得上号的,别说一般的开销,就是赶上了大年节省省也够用了,更何况逢年过节家里还有添补。”吴氏瞥了一眼小邓氏头上的描翠比翼双飞步摇和身上的对襟羽纱衣裳,淡淡的说,“我这两年掌着家,库房里的东西拿进拿出也是有数,就如弟妹你头上的这支步摇,不就是四弟捐官的时候弟妹从库房里借出去的,还有这件衣裳,不知道是不是去年腊八送给董侍郎府里的那匹绢纱上裁下来的,这老夫人可是拟了礼单的,后来我无论如何找不到这匹纱,还是从库房里拿了一匹茜素纱补上,却原来到了弟妹这里。”
“府里事儿多,我要是一件件的算下来,可还有弟妹的东西?”
吴氏见小邓氏脸红如血,嘴巴气的直哆嗦,但吴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昨夜里,连静承报给吴氏说连焕临输了钱,被人扣在了赌坊里,还是襄国公的孙子齐三爷看在和连静承同窗的份上,给赌坊打了欠条,把人先保了回来。今儿早上看老夫人那个样子,输的这笔钱只怕不少。
“你们当着我不知道,拿了老夫人的嫁妆出去开铺子,本就是老夫人的嫁妆,我无论如何也管不了,老人家心里的称歪了,当晚辈还能腆着脸去扶不成。只不过有一样,公中的东西是祖上留给连氏子孙的,不管哪个说话,一分也不能乱动。”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到了这份上,老四输了大把银子,总不能拿祖宗的钱去填,这话,吴氏要提前说清楚了。
小邓氏自然知道大嫂子的意思,她也没指望连焕临输钱的事能瞒起来,却不料吴氏的消息这样灵通,当下也说不出其他的话,只心里想,连焕临终究是连府的四老爷,到时候讨债的打到了门口,连家总不能任人送了衙门。
吴氏岂会不知道小邓氏心里的想法,再加上今日事儿多,当下再不想理她,领着静夭岔到一个月亮门里转身走了。
静夭挨着吴氏侧后边走着,把听到的细节加上小书呆的话,老夫人的无精打采,推出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看看走在小邓氏身后趾高气扬目下无尘的连静月,恐怕她还不知道那桩破事吧!
吴氏打发了来请安的一众姬妾,就和静夭一起吃了早饭。这里的姬妾自然包括静夭娘兰姨娘和最近无法无天的杜姨娘,而且,杜姨娘看到坐在吴氏身侧的静夭,差点把自个儿的舌头给吃了。
先说连家大奶奶鲁氏,听说五姑娘饭后要过来同鸽院瞧她,非要提前起来梳妆。饭都顾不上吃,匆匆忙忙的收拾了一大早上,好容易喝了两口红糖蜜枣粥,丫鬟珍儿报说五姑娘来了。
静夭第一次见大奶奶鲁氏,只见她穿着绯红的喜鹊登枝掐花对襟外裳,合领上露出嫩绿中衣。可能是刚生完孩子,还显得胖胖的,圆圆的苹果脸,一双丹凤眼里好似含了笑,嘴巴翘翘的,笑起来还有两个甜甜的酒窝。看起来就是个宽厚仁和的性儿。
鲁氏也在看静夭,边看边叹:
“我说怎么会有那么精巧的活计,却原来是个仙女一样的人物。你说说,为什么你长的这么好看,我却这样平庸呢?这太不公平,要是能找神仙说理,我第一个冲上前去。”说毕还忍不住动手在静夭脸上摸一摸。
静夭听她说的动听可爱,觉得好笑,却不防脸上被轻轻的抹了一把,禁不住老脸一红,嗔笑道:
“嫂子太也为老不尊,竟占起妹妹的便宜来。”
鲁氏一听脸也红了,但说起来振振有词:
“我也不过是想看看,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是不是真的,我听大爷说,这世上还有易容术呢,不过要是能易容成这般样子,我倒想上试一试。不过可惜,你这脸竟是真的。”
静夭忍不住大笑,边笑边说:
“大嫂子你真是个妙人儿,大哥可是修了一等的福气才娶了你。”
鲁氏的苹果脸红红的,却也不见害羞,指着静夭笑说:
“依你这样说,不知道娶你的那人要修什么样的福气呢!”
两个人一见如故,说说笑笑,又让人抱了务哥儿过来,静夭破天荒的抱了孩子,那憋足的姿势让鲁氏笑了半天。
一会儿映雪来请静夭,说来了客人,夫人让静夭陪同迎客,静夭才告辞了出来。鲁氏很是不舍,再三叮嘱一定要再过来。
这一天来得最早的自然是鲁氏的娘家,鲁太太四十岁的样子,和鲁氏一个性儿,说不上两句话就去同鸽院看闺女外甥了。这第二个来的,却是一家贵客,是为连静献和鲁氏保了大媒的固演侯夫人,吴氏自然要十二分的热情去迎接。
固演侯夫人五十左右,绛紫盘金彩绣褙子,神清气爽笑意盈盈,身后跟着两个桃红凤尾裙的娇俏少女,都是静夭一般年纪,是侯府的一嫡一庶两位小姐。个高些的是嫡小姐范素素,矮些的是庶小姐范琳儿,两个人一直咬着耳朵说话,关系亲近的很,却原来范琳儿自小就在侯夫人身边养大的,两姐妹和亲姐妹一个样。
固演侯夫人见静夭十分大方知礼,又极会说话,心里欢喜,就拔了耳侧的一支翡翠凤纹玉簪送给了静夭。两位侯府小姐盯着静夭,惊艳的不行,因为不熟也不敢说话,只在一侧咬耳朵。侯夫人见了,少不得一阵笑骂。
说了一阵,静夭自领了两位侯府小姐到耳房里说话,又令丫头去喊四姑娘六姑娘出来。耳房里早摆了精致的茶点,范素素沉不住气,一听六姑娘连静月要过来,嘟着嘴对静夭说:
“你和连静月的关系如何?若是你们好得很,我就不同你说话了,我最不喜欢你六妹,要不是鲁家姐姐在这,我是一定不会来的。”
静夭一听冒了一头冷汗,她虽说没有和贵女相处的经验,可是面前这位也太直爽太真性情了吧。也难怪,谁让是鲁氏的朋友。
范琳儿看着像是有心眼的,赶紧接了自己姐姐的话茬:
“我姐姐素来直爽,却是有感而发,没有一丝坏心眼的,静夭妹妹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静夭笑着摆摆手,不在意的说:
“我往日里一直病着,这些姐妹圈里的事儿却是一件也不知晓,连你们的鲁家姐姐也是第一次见,不过,我倒是与她投缘,一见面就喜欢。”
范素素一听提到了鲁氏,又见静夭夸赞鲁氏的德行,脸上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对静夭大大的同意:
“我就说,鲁家姐姐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哼,也就是你们家那只趾高气扬的花孔雀了——”
“你说谁是趾高气扬的花孔雀?范小姐把话说清楚了。”
、16争斗
范素素的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了一个略高的尖声,想来是很生气,可是能这般生气的,不是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