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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的都有,还比外面新鲜些,价格也不贵,听说陆家的奴婢每月还有工钱呢……”狗儿滔滔不绝的说,心中十分羡慕,他阿爷也常说,如果这辈子能住进陆家巷就满足了,听说陆家就算对低级的下人,每月都能有不少米粮和蔬果。
东平坊是唯一的一座离朱雀大街非常近,却极少有贵人来此的民坊,因为此处大部分住的都是达官贵族的奴婢,坊市虽繁华,但因住客地位太低下的缘故,坊内环境并不太好,官府平时也不怎么管,几姓家奴各归各管、秋毫不犯。但陆家前几年对这里的翻修,让人不禁羡慕起陆家的家奴,奴婢说到底就是主人家私产,私奴是比牲畜还不如的东西,就算有几家得脸的奴才,得了主家的信任,能得些赏,平常的仆佣能吃饱就不错了,哪有什么工钱?又曾几何时见过主家这么关心过奴才衣食住行的?
这些事,司澈要比狗儿清楚多了,因为陆家巷能今天,还有他的一份功劳,但在今天之前,他从来过此地,对陆家巷的改变也完全不知,如今亲眼所见,难免有些震撼。翻修陆家巷,是袁夫人教大娘子管家以来,放手让大娘子做的第一件事,当时大娘子才刚满十岁,当时袁夫人话一出口,就有不少人反对,可袁夫人和郎君完全的偏向大娘子,郎君甚至说,“我大兄十七岁便能主持修建了元渠,为什么我女不能翻修一间小小的民宅?”陆琉口中的大兄,就是陆璋,陆家的少年天才,从小聪慧过人,十七岁就主持挖掘了元渠(陆璋字子元,故称元渠),元渠修建好之后,引泾水入渭,既是水运航道,又有灌溉之利,使泾阳成了前梁和如今大宋主要的粮食产地。
这些翻修一开始是花了不少钱,但第二年开始,大娘子就已经不往里面填钱了,说不定再过几年就能赚回来了。大娘子在得到袁夫人和郎君允许后,并没有马上翻修陆家巷,而是派了几十人,花了半个月时间把陆家巷完全了解了一遍,又同几个大管事,商议了足足近半年,才最终确定了如何翻修陆家巷。司澈因从小对数字非常敏感,更是被陆希叫着全程参与。
司澈知道这些砖瓦陶管的土料,都是从大娘子从别庄里挖出来的,挖出来的大坑后来做了水塘,水塘里养鱼、养藕、养红菱……塘边养桑树,桑树能养蚕、能染布、能入药,桑葚能做果干、桑葚酒,蚕沙可以喂鱼,同时鱼粪又能滋养池塘中的水生作物……
田庄出产的丝缎、丝绵、鱼干、果干等物皆通过高少君从南方运到北方,转手本钱就翻了几倍,同时派人开辟了荒地,派人精心养地,最初下等地的时候,种上蚕豆、豌豆、蔬菜这些对土地要求不高的作物,蔬菜尽数运到城里,供给陆家巷的下人,价格比城中还要便宜些,出产的豆类,用来养鸡鸭鹅豕这些家禽,但凡出产的肉类除了制成肉干外,首先供给的就是高少君养的那群近卫,高少君的近卫可都是大娘子顿顿上好的精米、肉食蛋类、蔬果药物,精心养出来的,高少君能入战场便能立功,和大娘子帮着他培养的那批精兵不无关系。
思及此,司澈神色越发的坚定,祖翁太小看大娘子了,就如阿漪所说的,大娘子是心善,但绝不是心软,真遇上事了,她绝对能下得狠心,光看当年大娘子不计成本的一意支持高少君养精兵就知道了,大娘子几个能做主的庄子,出产之物如水般的运到高少君那儿,大娘子多年的香粉钱全掏空了,大娘子的香粉钱可不是小数目,就算是高大人身边的近卫,说不定都没有高二少君养的那些兵花费大。
“司少君?”阿伦接了下人的通报,赶了出来,初见司澈,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定睛看了半晌才犹豫的叫着司澈。
“阿伦!”司澈连忙上前,抓了他的手,“我——你——你带我去见大娘子吧!”
阿伦见司澈形容狼狈,笑着说:“司少君,不急呢,你先进来梳洗下再说。”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了几个大钱递给狗儿,“去买糖吃吧。”
狗儿欣喜的接过,一溜烟的跑了。
司澈随着阿伦入内,这时青石板路上,咕噜噜的驶来一队骡车,“阿伦,这是你家今天要的菜蔬。”为首的一名大汉笑着让身后的小厮把一筐新鲜的菜蔬鲜果抬下,“对了庄上的奶羊又开始产奶了,我给你们家小囡带了一罐。”说着那壮汉又从车上拎出一罐羊奶,这是家中有孩子人家都有的。
“老勇叔辛苦了!喝口水吧!”阿伦的媳妇端了一盏茶水出来。
“哈哈,不了!我还要送不少人家呢!”大汉又拉着骡车走了。陆家有头脸的下人,从去年开始,全家的衣食住行全由主家提供了,平时吃住不用花一文钱了,就是一些地位低些的下人,每天也有定量的食物。
等司澈梳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衫后,阿伦已经将骡车备好了,司澈上车后,就驶着骡车走了。
陆家自从陆琉走后,家里一连几日都沉闷闷的,陆希整天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除了每天对着阿劫的时候,会露出笑脸外,平时连袁敞送来的幼鸟和阿细都不逗弄了。
穆氏等人见了暗暗着急,正琢磨着怎么找个人来给大娘子逗趣呢,就听屋外丫鬟来报说是阿伦和他媳妇求见。
“他们常年在外,见的多,说不定能说点新奇有趣的事出来。”穆氏一听儿子来了,连忙让儿媳妇进来。
“哼哼——哼哼——”让穆氏等人觉得有点熟悉,但又感觉听错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几只粉粉白白的小东西滚了进来。
“这是什么!”穆氏惊叫道。
“阿娘,这是小豕啊。”阿伦媳妇憨笑道:“大娘子上回不是想说看小豕嘛?正巧庄上一头母豕养了几头小豕,我就让人带来了。”
穆氏嘴角抖了抖,“大娘子说想看小豕,你就带进来了?”
“阿娘,这小豕一点都不脏的,你瞧,我都洗干净了!”阿伦媳妇顺手捞起一只小崽道。
的确不脏,这几只小豕都浑身胖乎乎、粉嘟嘟的,四只小蹄子又短又小,难怪走路的时候像滚进来的,但是穆氏怎么都无法接受,自己儿媳妇把小豕带给大娘子玩,“快丢出去!小心尿了一地——”
“带进来吧。”陆希牵着阿劫的手,站在廊下,微笑的看着这几只小猪,低着头耐心的对阿劫说,“阿劫,这是小猪。”
“猪——”阿劫嫩嫩的小手指着那几头小猪学舌道。
“阿劫,我们画小猪好不好?”陆希一手抱着阿劫,一手执笔,只寥寥几笔,一头小猪便跃然纸上,陆希并没有使用西方的速写技法,而是纯粹的中式画法*。
“猪!猪!”阿劫开心的拍着小手!
“大娘子。”阿伦媳妇给陆希磕头请安后,回禀陆希道:“司少君今天早上来我们家……”她将司澈怎么来家里,以及刚到家时候的狼狈叙述了一遍。
陆希一面给阿劫画了好几张小猪图,逗他开心,一面听着阿伦媳妇的回话,听完后,她轻笑一声,“把他领进来吧。”见丫鬟要立起屏风,陆希道:“不用了。”
“大娘子。”司澈一入内就跪在了地上,“仆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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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餺飥(bó tuō)
*中国画,在古代尤其是宋代以前的中国画家,对写生也是很重视的,唐代就提出“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理论。大家看唐代流传至今的图,还有宋代的那些山水花鸟小品,是非常重视写生的。但是元代以后画家们偏重起了笔墨技法。 元四家还稍好些,明四家以及清代四王的画中,写生的含量越来越少。
大家可以去看黄荃的作品,听风第一眼看到他的画的时候,都觉得那些动物是活的。同时还有民国大家齐白石,我记得我老师给我们展示过齐大师的画,当时是看了一副齐大师的水墨画,上面画了一只虾,也没有什么外国的素描原理,纯粹的墨,可当时我们都觉得我们都可以闻得到那虾的腥气了……
57、整治(中)
司澈的话一出口;一旁侍立的下人们,立刻将小豕和廊下挂着的小鸟还有阿细都抱了下去,陆希身边仅留下了春暄、烟微、穆氏和阿伦媳妇伺候,余下的下人都退到了百步之外。
“进来吧。”陆希示意司澈入静室,又让春暄给了他一个软垫,如今天气转暖;陆希就停了炭盆,平时比冬天穿的暖和些;也挺舒适。
陆希举动;让司澈心一定;大娘子还没厌了他;肯听他解释就是好事。可真要开口;司澈只觉得嗓子干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
“司少君喝茶。”春暄将一杯温度适宜清茶送到了司澈手边。
司澈接过清茶一仰而尽后,才从随身一直拎着的小箱子中拿出一本账册,“大娘子,仆这次前来是请罪的,仆这几年帮着大娘子管理汤沐邑,做了不少错事,仆不敢求大娘子宽恕,只求大娘子让仆一人承担,一切错事都是仆的错。”
“哦?你犯了什么错了?”陆希思及她昨天刚接到的消息,嘴角泛起一抹讽笑,他一力承担?承担的起吗?
“我贪了大娘子的汤沐邑,还做了假账……”司澈一狠心,将自己所查到的一切都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这些全是他在祖翁突然提出让他去广戚县当县长之后,他心中疑惑,偷偷查了家中的账目,不查不知道,一查他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祖翁和阿爷,这些年居然不顾大娘子再三戒令,自私在安邑放高利贷,又在安邑在广置水碓、霸占良田,甚至还贪了大娘子的汤沐邑,送到大娘子手中的账本居然是祖翁精心做出来的假账!司澈一开始查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后来祖翁和阿爷的态度,让他明白,他没有查错,这些都是真的。
司澈长身而起,跪在陆希面前,“大娘子,仆之前鬼迷心窍才干下了这种事情,千错万错都是仆一人的错,请大娘子降罪!”司澈说完后,头叩在地上,长跪不起,他心里很明白,司家的下场只是大娘子的一句话而已。而穆氏、春暄等人越听越不敢置信,阿伦媳妇也惊呆了,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司家居然胆子这么大,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的。
对气氛一无所查的阿劫,觉得房里一下静了下来,好奇的从陆希的怀中探出小脑袋,睁着黑黑的大眼,好奇的望着众人,不懂大家为什么都不说话。为什么小猪和小鸟都不见了。陆希点点他的鼻子,对司澈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说少了。”
司澈蓦地抬头。
陆希并没有看他,而是对阿伦媳妇道:“你来的时候阿伦有东西给你吧。”
“啊——有!”阿伦媳妇还震惊于司澈说的内容,听到陆希的问话,想了想,才想起阿伦在自己进来之前,塞给了自己一卷东西,她忙从身上背着的一个小包中取出一卷卷好密封的绢帛。
“给司少君。”陆希说。
“唯唯。”阿伦媳妇连忙把那卷绢帛递给司澈。
司澈看了陆希一眼,见她让丫鬟取来了一只鸟笼,让阿劫拈了一根鸟食,两人一起喂幼雀,连头都没有抬,心顿时一沉,双手微颤的打开绢帛,才看了几行,身体就轻颤了起来,等看完上面记载的全部内容,他脸色全白了,整个人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仆全担下所有责任,求大娘子看在祖翁年老体弱份上,饶了祖翁吧。”
那绢帛记载的内容,全是司家这些年在安邑做的事,条条框框比他知道的还要详细的多,上面甚至记载了自己继母的兄长因看中了一良家女,想纳为妾,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