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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一夜之间传遍天下,不知又有多少双眼睛里多了惊愕与措手不及。
很多人挤在城主府门口等着见一面这位新城主,甚至连忙着会盟的西域小国也有派人过来,先前那么大的动作因为墨城的动向而有了动摇。
可惜阿瞻那日太过劳累,还在床上躺着,墨城大小事务皆由师雨做主,她仍然是墨城的代城主。
夙鸢还不习惯阿瞻的新身份,这几日对着师雨也是眼神怪怪的。
师雨数次从政务中抬头都见到她神思恍惚,终于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啊?”夙鸢被吓了一跳,回神后才惊觉失态。
“你这是怎么了?”
“呃……”夙鸢讪笑:“奴婢只是在想,以后该怎么称呼您。”
师雨好笑:“就为这事?还是叫代城主,图省事直接叫城主也可以,还和以前一样。”
夙鸢不解:“那倓公子呢?”
师雨复又提笔,似随口般道:“就称公子,因为他迟早会有更高的地位。”
阿瞻身体不适,诸事从简,但全城觐见城主的礼仪不能废。
腊月初一,城主府设宴,全城官员到席,参拜新城主。
阿瞻精神不错,穿着厚重的锦袍,脸上有了些血色,坐在上首,竟也颇有风致。他的视线在下方来回扫视了几圈,没有见到即墨无白,再看看师雨,心情愈发好了。
霍擎到底是照顾他久了,情同父子,知道他不能久坐,时间差不多便带头走了,官员们也只好纷纷散去。
师雨亲自扶着阿瞻回去休息,他脸上一直带着笑,小声道:“我今晚偷喝了一口酒,就一小口。”
师雨好笑地摇头。
“唉……”他忽然叹了口气,却满是心满意足的意味,望着前面曲曲折折的回廊道:“小雨,你我终于能一起在这城主府里并肩而行了。”
师雨“嗯”了一声,只是笑,并不多话。
阿瞻转头看她,神情渐渐绷紧:“你打算何时将即墨无白逐出墨城?”
师雨垂眼盯着路面:“他是你的亲人,你说了算。”
阿瞻朝南居正院方向看了一眼,蹙紧眉头:“他早该走了。”
师雨刚要说话,忽然听见外院传来一声高喊,转头看去,回廊尽头火把高举,一队侍卫正朝他们跑来。
“有刺客!”侍卫首领一路高喊:“保护城主!”
师雨上前一步将阿瞻挡在身后:“什么刺客?”
侍卫首领拱了拱手,急急道:“尚且不知身份,只知道人仍潜在府中,还请城主和代城主暂且避一避。”
“都潜入府中了,还能避去何处?”师雨沉着脸,将阿瞻推过去:“保护城主回房。”
阿瞻紧紧拉着她:“你不走么?”
“你先走,敌在暗我们在明,最好分开他们的注意力。”师雨拍拍他手背,示意侍卫们速度快些,从夙鸢手中拿了披风罩在身上,朝反向走了过去。
城主府防卫严密,对方大约是借着今日宾客入门才得以潜入,但人数也绝不会有很多,只是身份和身手都不明,终究让人不踏实。
侍卫齐齐调动,一层一层将内院围得水泄不通。师雨往住处走,路上经过南居正院,见其中灯火通明,门口侍卫也个个严阵以待,料想即墨无白也已经收到消息了。
刚转头要走,院门打开,即墨无白走了出来。
师雨看过去,他一身窄袖束腰的胡服,手里提着长剑,见到她站在廊下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与门边侍卫交谈了几句,带着一队人朝另一边回廊走去。
跟在师雨身后的侍卫道:“听闻保护少卿大人的都是皇家大内侍卫,对付此类宵小定有经验,如今他肯出手相助实在再好不过。”
师雨点点头,一言不发,继续朝前走。不想转了个圈,到了花园竟然又撞上了即墨无白。
这次彼此离得还不足两丈远,他终于朝师雨拱了拱手:“听闻府中潜入了刺客,代城主最好还是回房避一避。”
疏离有礼,远似高岭之花,仿若初见。这才是外人眼中遥不可及的太常少卿。
师雨回了一礼:“多谢少卿大人,哪有让客人护卫主人的道理,还是请少卿大人回去休息,城主府自会护你周全。”
即墨无白侧身而立,似一张蓄势待发的弓:“新城主刚刚继任便潜入刺客,我若不现身,只怕会有误会。”
师雨抿唇不语。
二人站在一檐之下,谁也没开口。远处蓦地一声高喊,侍卫们齐齐冲了出去,对面房顶上人影一闪而过,灯火下似有箭矢破空而至。
师雨未及回神,被一只胳膊拉着周身一转,抬头一眼看到的是即墨无白线条明朗的下颚,再转头看一眼自己原先站的地方,地上果然落着一支箭矢。
即墨无白松开她,仿佛刚才救她的举动是幻觉,走过去捡起箭矢看了看,皱眉道:“沙陀族的用箭,有可能和当初你入中原时遇到的一样,是一支来历不明的雇佣兵。”
师雨看着他的侧脸:“你认为幕后主使是谁?”
即墨无白从袖中取出方帕子,将箭矢包好,口中却道:“墨城已与我没有干系,我又何必关心这些?”说完转身就走。
一夜忙碌,刺客们抓到了,但还未审问就全都吞毒自尽了,果然是沙陀雇佣兵一贯的作风。
师雨一夜没有合眼,特地叫人注意着即墨无白那边的动静,果然,将至午时时,听说阿瞻派了人去南居正院。
不出一个时辰,杜泉便出现在她眼前,来替即墨无白传话,说要即刻告辞归都。
师雨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其实她昨晚就想劝即墨无白离开墨城了,她太了解阿瞻,他一定会借此机会向即墨无白施压。刺客来意不明,追查不到幕后主使,即墨无白是最容易背黑锅的人。
即墨无白说走就走,毫不停留,和他来时一样干脆。
没想到第二日墨城竟然迎来了今冬第一场大雪,他一路走到府门外,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一路驶出城门,地上已经开始有了积雪。
杜泉怕火上浇油,这几日都小心翼翼不敢多话,此时终于忍不住劝道:“公子,要不还是等一等再走吧,这天气不好赶路啊。”
即墨无白揭帘朝外看了看,大雪纷纷扬扬,像羽毛织就的帘帐,无法远视。他却一眼就看到了十里亭外站着的人,披着厚厚的大氅坐在马背上,远处是一队森严的侍卫,天际是模糊不清的山峦。
下了马车,迎着风雪走过去,身上的披风在凛凛风中猎猎作响,他伸手拢了一下,仰头看她:“怎么,代城主来送我?”
师雨面纱后的双眼依然弯弯的似天边月:“是啊,昨日刚刚有刺客闯入城主府,也不知是否有余党在墨城附近,我至少要将你护送出墨城地界才行。”
她转头看着那队侍卫,没有明说其实那不是她带来的,而是她赶来拦截的。墨城形势不稳,其实没有几个人乐意再多一个即墨氏的血亲留在世上。
即墨无白伸手接了片雪花在手中,轻轻捻成雪水,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不用了,我带了那么多侍卫,只要不被当做心怀不轨就好,哪里有资格再由你亲自相送。何况你已与即墨倓有婚约,最好还是不要落人口舌了。”
师雨笑了一声,说不清什么意味:“我骗了你,你竟还为我着想,真是叫人惭愧。”
即墨无白深深看她一眼,抬手朝她行了一礼,转身离去,最后一句话残留在风雪里:“我只知道成王败寇,终是你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加班了,直到现在才更上,实在抱歉~~
感谢妖孽,法海在此!的手榴弹~~
废话不多说了,都这么晚了,嘤嘤嘤,我明天还要一大早起来,命好苦,揪住霸王的裤腿抹鼻涕,让你们不出水,眼泪都倒给你们QAQ
第三十五章
大雪下了半个月也没停;西域边塞已经是一片银白。过了宁朔,即墨无白暂时停在了驿站,道路难行;只能等待天气好转再上路。
早晨起床,杜泉打了热水过来给他洗脸,却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朝门外左瞄右瞄的;端着水出去时还特地鬼鬼祟祟地将门掩好;生怕他发现什么一样。
即墨无白看到;故意不动声色,等他离开,走到门口猛地一拉门,愣了一下。
门边倚着师雨;鼻尖冻得泛红,妆容比平常要艳丽许多,整个身子都罩在披风下面,看起来有些臃肿。
他太过错愕,呆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师雨凑过来靠在他胸前,轻声道:“你就这么走了,我实在是舍不得。”
即墨无白原本涌动的心绪听到这句话后瞬间压下,抬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仰起脸,笑眯眯地道:“其实我也舍不得你呢。”说着就要低头吻她。
师雨猛地推开他,一面“呸呸呸”地躲到房间角落,咋咋呼呼地喊:“演不下去了,你还真下得了口啊!”竟然是道清亮的男声。
即墨无白哼了一声:“你真是装女人装上瘾了,就不能正常地来见我?”
对方解掉披风,作为女人,身材瞬间就显得太过高大了,随手用披风擦去脸上的妆,原本的相貌稍稍显山露水,除了邢越还能有谁。
“我就知道你跟师城主有一腿,嗬,还真被我诈出来了。”他在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得意洋洋地笑起来。
即墨无白坐到他身边,贴近看了看他的脸:“我一直想问你,你这一手化妆术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若非身材太明显,声音不够细,光看脸的话还真能唬人。”
大约是心有余悸,邢越退到他对面,一副不乐意靠近他的模样,“这可是我吃饭的家当,如何能告诉你?不过你说得还真对,我的确总是栽在身形和声音上,所以从不轻易扮女人。”说着他猛地一拍桌:“别打岔啊,咱们来继续谈谈你跟师城主的事。”
即墨无白高声唤道:“来人,有刺客!”
“诶,别别别!”邢越连忙摇手:“不提了,不提了。”
即墨无白笑了一声,自顾自地用早饭:“若非你装扮成这样,还真混不进来。我得提醒侍卫们注意些了,若你真是刺客,我的命可没那么长。”
邢越托腮:“说到刺客,墨城最近出入盘查的十分紧,师城主似乎就在追查刺客,听说都下令要将所有沙陀部族赶尽杀绝了,她对那位新城主可真是没话说。若是性别换一下,我是女子的话,真恨不得嫁给这样有魄力的男子才好。”
即墨无白勾了勾唇角,没做声。
邢越又凑过来:“你就没好好查一查这位新城主的来历?当真就如此放弃了?”
即墨无白搁下碗筷,起身走去屏风后面,片刻后返回,手里拿着一本册子:“我离开城主府前,去城主夫人以前居住的吹雪阁找了一下,这里面记载了她的一些起居备注,据我推断,即墨倓并非是城主夫人所出,可即墨彦又只有一个妻子,想必他是私生子。他的相貌做不得假,不过多了解一些总是好事。”
邢越昂了昂下巴:“可要在下相助啊?”
“正等着你这句话呢,不过……”即墨无白一边转动心思,一边斟酌道:“这次得换个法子,即墨倓被藏了那么久,一定不只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
邢越看他这模样就后悔了,闲着何必来招惹他?唉,总没好事!
大雪第二日就停了,即墨无白不愿在驿站多留,下令弃车骑马,继续赶路。
邢越和他都是南方人,但不及他习武身强力壮,遇到这天气实在吃不消,骑在马背上直哆嗦,看到官道旁有人支着篷子卖热汤,连滚带爬地凑过去要了一碗。
即墨无白耐心等着他上路,侍卫首领走到他身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