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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春弄-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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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无白手指撰地死紧。

乔月龄见他不做声愈发来气,恨不得跟往常一样动手才好,想起兄长的话又忍了下来。

都说长兄如父,她的心思如何瞒得过亲哥哥?那日他突然说想成全她,她还推辞了半天不承认。但哥哥说的对,即墨无白这样的人,不说的话,他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呢!

可她终究不好意思直言,戴好面巾,翻身上马:“你好好想想吧,我在……我们在宁朔等你的消息,你若愿意,家兄一定会尽心尽力替你操办的。”

即墨无白意外,以前甩也甩不掉她,今日却是自己跑了。他虽然对乔定夜无甚好感,却还不至于牵扯到她身上,客客气气地拱了拱手:“多谢乔姑娘一番美意。”

乔月龄的脸色好看了一些,策马走了。

风沙小了一些,即墨无白裹好毯子,叫上杜泉,换乘马匹继续赶路。

杜泉吃了许久的沙子,忍不住一路的抱怨,但即墨无白半点回应没有,一路都默不作声,半路还差点走错路。他以为是自己唠叨太多让公子心烦了,只好将话默默吞回肚子里。

天色将晚时,终于进入墨城边界,风沙已经停息。天像是被污水洗过,乌蒙蒙的,墨城大军的军营如同一朵一朵的小白花绽放在远处。黑甲金戈的军士看起来不过是一群黑点。

即墨无白掀去毯子,深深吸了口气,一路狂奔过去。快到军营门口,见到一身戎装的霍擎跨在马上,花白的胡须在风中颤动,似已等候久矣。

他勒马停住,整了整衣冠,朝他拱手:“霍老将军。”

霍擎回礼:“太常少卿近来为墨城做了许多,老夫特来相迎。”

即墨无白微微一笑:“晚辈受宠若惊。”

霍擎抬手做请:“城主已经在府中等候太常少卿的好消息,请!”

即墨无白打马前行,转头拦了一下:“老将军就不要同往了。”

霍擎一愣:“为何?”

“我怕你待会儿受不了。”

师雨已在城主府备好接风宴,亲自站在门边等候即墨无白。

掌灯时分,他终于策马而至,尚未到跟前,一道身影已经看出瘦了不少。

“贤侄辛苦了。”

即墨无白抬眼,见她静静地站在檐下,目光柔柔映着灯火,垂头应了一声,再无他话。

师雨只道他是累了,并没在意,原本要询问出行各国的情况,也只能暂时压住。

二人并行朝府中走去,即墨无白忽然道:“我有件事要与姑姑商议。”

师雨朝身后摆了一下手,下人们悉数退去,“贤侄有话尽管直言。”

即墨无白目视前方,脚步不停:“我想请你交出一半兵权由我执掌。”

师雨脚步一停:“你说什么?”

即墨无白转过头,负手而立:“自与姑姑结盟一来,聚权为其一,巩固为其二,如今这两步都完成的很好,眼下就是要再走一步,让所有人都认定我与你是真的姑侄同心,而不只是做戏,这便是要再走的一步。”

他所言在理,但师雨犹豫不决。即墨无白的目的天下皆知,眼下的结盟不过是暂时的,难保他这不是借机为以后夺。权铺路。

即墨无白如何不知她心思,望着天继续道:“不止如此,此事还必须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以昭告天下。”

师雨正要开口,他竖起几根手指朗声道:“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墨城,可对天发誓。”

她抿了抿唇:“此事并不是我一人可以做主的,军政还有霍叔叔在,他那关过不去。”

即墨无白叹口气:“还说姑姑聪慧过人,原来也不过如此。你让霍老将军弄两个假的虎符给我做做样子不就完了?”

师雨挑眉:“你肯?”

“你们不信我,也只能如此了啊。”即墨无白笑笑,转身继续朝前走。

他这般通情达理,倒让师雨自觉理亏了。

第二日师雨便找霍擎议定此事,三日后于城主府大摆宴席,宴请全城官员,包括被软禁的葛贲,以及周边城镇的大小属官。

城主府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上次大厅里摆满案席,算起来是即墨彦六十大寿时的事了。当初只有即墨彦一人高高坐在上方,如今除了盛装的师雨外,还有身着绯色官袍的即墨无白。这种状况还是头一次见,官员们都觉得很新奇,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

宴席开始,诸位官员都一一起身向师雨述职,禀告了辖地中的大致情形。

师雨听得很认真,但凡遇到拿不准的事情,都要跟身旁的即墨无白小声讨论几句,再做出决断。

官员们都以为那道诏令不过是形势所需做个样子,可眼下见了这情形,却不确定了,看起来城主是真的很倚重太常少卿啊。

酒过三巡,师雨吩咐奏乐暂停,官员肃静,站起身朗声道:“今日当着诸位的面,有件事要宣布。太常少卿即墨无白乃老城主嫡亲侄孙,在墨城也多有建树,如今我与霍老将军商议,允许其执掌墨城一半兵权,即日起生效。”

话音一落霍擎便站了起来,从袖中取出兵符放进侍女手捧的锦盒里。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锦盒交到了即墨无白手中,一片哗然。

师雨以茶代酒,转头朝即墨无白举了举:“贤侄,你我是一家人,今后也要互相扶持才是。”

即墨无白起身举杯向她敬了敬,仰脖一饮而尽。

官员们一见,纷纷开始向即墨无白敬酒。此时什么惊诧,什么不满,都比不过攀关系来的重要。即墨无白也来者不拒,今晚他一直神色肃然,仿佛直到此时才高兴起来。

只有葛贲坐着没动,对这些墙头草的行径痛心疾首。

趁着大家热闹,夙鸢悄悄在师雨耳边传了句话,她听后放下酒盏,走了出去。

厅外角落里站着派去盯着阿瞻的人,他特地来禀报师雨,阿瞻得知了师雨分兵权给即墨无白的事,砸了一屋子的东西。

师雨仔细交代了一番,最后道:“随他砸,东西砸完了再添上,直到他消气为止。”

这一耽搁,不过片刻功夫,她正要返回厅中,就见杜泉架着即墨无白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她看着几乎挂在杜泉身上的即墨无白,有些诧异。

杜泉道:“师城主有所不知,我家公子酒量不济,平时都不怎么饮酒的,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一杯接一杯的喝。”

师雨笑着走过去:“想不到贤侄你还是个酒鬼。”

即墨无白抬眼看她,双眼如同蒙了一层水雾:“不要叫我贤侄。”

师雨一怔,好笑道:“不叫你贤侄叫什么?”

“嗬……按年纪来论,你还该叫我哥哥。”

师雨故意趁他意识不清逗他:“叫你哥哥?你哥哥来了,我也得管他叫侄子呀。”

即墨无白忽而一把握住她手腕,手劲大的出奇:“我说了别叫我侄子!我与你非亲非故,算你哪门子侄子!”

“……”师雨微微愠怒,却在看到他神情时愣住。

他目光灼灼,似要在她身上烧出个窟窿来才甘心。

 第二十四章

常言道酒后吐真言;原本姑侄相称的二人关系越来越好;大家都有目共睹。可今日即墨无白一喝酒却否定了这关系;看来心里根本没把师雨当成自己人,难保她不会生气。

杜泉和夙鸢都吓得不敢作声。

“酒可真不是个好东西。”师雨却只是轻轻笑了笑;叫杜泉好生扶他回去休息。

杜泉如蒙大赦,连忙架着即墨无白走了。

师雨看了一眼二人离去的背景;转头朝夙鸢勾勾手指:“你说说;若是一个男子喜欢我,那他是喜欢我的什么呢?”

夙鸢脱口道:“自然是城主的容貌了;城主姿色天下无人可比。”

师雨笑着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夙鸢憨笑。

即墨无白第二日起床后头疼欲裂,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窗外投入的阳光。

杜泉守在房中;见他苏醒,连忙端起桌上的汤碗过来:“公子可算醒了,师城主一早叫人送了醒酒汤过来,都热了好几回了呢。”

即墨无白愣了愣:“谁送的?”

“师城主送的啊。”

他神情微微尴尬,接过来几口喝完,什么也没说。

洗漱整理完毕,出门时已经是中午了,门口齐齐整整站着四个侍卫,一脸严肃。

即墨无白左右瞟了瞟:“你们现在改成正大光明盯着我了?”

其中一个侍卫拱了拱手:“回禀少卿大人,奉城主之命,吾等以后负责您的安全。”

他不禁失笑:“我何时变得这般重要了?”

四个侍卫彼此对视一眼,摇摇头,那模样似乎比他还疑惑。

出访各国的结果还没有跟师雨详谈,即墨无白也不管他们,匆匆朝书房走去,踏上回廊时,忽然发现两边有些变化。

墨城比不上中原花木葱茏,如今又入了秋,越来越有萧瑟之感,可这里一夜之间竟然多了不少姹紫嫣红的花卉,一盆一盆放着。他险些要以为自己还在润州那江南之地了。

杜泉也很惊讶,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这是怎么回事啊?”

身后跟着的侍卫个个面露得色,推了一个嘴皮子利落的出来,让他解释。

原来以前每年到了这季节,城中的人都喜欢做一些假花假草贩卖,一是为了装点,二是为了生计。草梗、韧性强的杨枝条都是好材料,可以做枝干,布料可以做成花瓣,成型后再绘以颜色,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达官贵人们府上装点的则要贵重得多,金漆描的花盆,在里面铺上黄沙压实,嵌入锡制铜质的枝条,上面的果实挂的很有可能是珍贵的珠玉或者玛瑙。

中原的姑娘都以会女红作为闺阁必修之道,墨城的姑娘却一定要会做这种花卉,久而久之就有了个节日。当初墨城还叫哈兰城,这种做出来的假花就被称作哈兰花,到了葭月深秋,还有个哈兰节。

即墨无白一边往前走一边听他说,连连点头,墨城百姓果然智慧。

到了书房,只有夙鸢在,见到他来,迎上来道:“就知道少卿大人要来,城主人在吹雪阁呢。”

即墨无白朝西北角的楼台看了看:“她去那里做什么?”

夙鸢当前领路:“城主让奴婢等在这里,就是要请少卿大人一起去,大人请。”

吹雪阁据说是以前城主夫人住的地方,即墨无白只远远看过一眼,还是第一次来。

拾阶而上,到了阁楼门前,转身远远一瞥,一侧群山茫茫,一侧黄沙漫漫,绿洲城郭外一湾碧湖,旁边一支驼队正绕着她西去,仿佛能听到迎风传来的驼铃声。

萧瑟到极致便成了壮阔。此时已经如此,待到深冬大雪落下,必然更加摄人心魄,难怪这阁楼名叫吹雪阁。

他深舒口气,宿醉的头疼也好了许多,转头进了室内,在门边站定。

日头正烈,阁楼四周的窗户都打开了,风裹着阳光钻进来,吹动纱幔,师雨坐在窗边,由一个年老的妇人陪着,背影若隐若现。

“城主,少卿大人到了。”夙鸢低声禀告。

师雨示意老妇人退下,朗声道:“请他进来吧。”

即墨无白走过去,看了一眼她手下零零碎碎的东西:“姑姑在做什么?”

师雨抬手请他坐下,笑看着他:“怎么,今日又肯认我做姑姑了?”

桌案不大,即墨无白在她侧面坐下,听到这话神情微微一僵。

师雨贴过来细细端详他神情,轻轻笑出声来:“不是说喝醉了不记得发生过的事么,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记得很清楚?”

即墨无白垂眼:“我醉酒后的事情的确记得比清醒时还清楚。”

“原来如此。”她坐直身子,声音既轻又柔:“何必勉强,你以后想叫我什么便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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