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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墨是怎么死的?”
棠墨身前久居青泽山,除非必要,一步都不会离开这座生养他的仙山。棠棣记得,棠墨有一个密友,从不在旁人面前露过脸,却谁都知道这样一个神秘的存在,棠墨闲暇时便会备上酒水,同那密友在休养的山洞里喝酒聊天。他也只无意间遇见过一次,却是匆匆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并不能看清那人的长相。
“你……”棠棣一时发愣,不知说什么才好。
魔尊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眸光中流露出一丝怀念,末了又陡然变冷:“虽仙魔有别,但本尊同棠墨相交数千年,称得上互道一声挚友。当年你逼得他送走未孵化的孩子,逼得他当着众人面羽化,如今你终于知道会得报应了?”
对于棠墨,棠棣多少心有歉疚:“若非我贪心,事情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副境地……是我贪得无厌了……”
魔尊摇头:“后悔又有神马用……枫路少主,芸姬最后死在本尊手上,你可后悔?”
“不悔……”
“呵,”魔尊有些了然,“希望等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时候,你还能如此说一声‘不悔’。”
“魔尊即便不出手杀了她,芸姬定然也是要丢了性命的。”
枫路的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淡然。魔尊仔细看着他,良久才有开口道:“本尊既应了你,要助你得你该得的东西,便不会中途变卦。芸姬的死,想来你一早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与那俩小仙相比,虽入我魔道,却到底法力低微,比不得天界那些人,死是早晚的事。”
“魔尊无须解释,枫路自是明白的。”枫路摇头,将心里对芸姬之死仅有的一丝伤心都驱散出去,冷然道,“如今我父已经被俘,只等着几位长老将传位之物交出,青泽山和鹤族便可就此易主。而到那时,鹤君又有何理由率领重兵攻打我们。镇压?内乱已止,又何来镇压一说。”
殿中又是一阵静默,最终还是魔尊又开了口:“听闻,那个鹤君是棠墨之子,可有此事?”
枫路一愣,随即低头:“确实如此。”
原以为得知鹤君是故友之子后,魔尊会再说些什么,却不想他一言不发,只目光沉沉地望向殿外苍穹,似乎透过屏障,看向仍被拦在青泽山外的那位年轻仙君。
、087。旧时之臣
青泽山外的那层屏障,不知凝了多少法力,坚不可摧,便是军中能呼雷唤电的仙君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一行人在青泽山外安营扎寨,梅娘一直望着芸姬留下的那一滩血迹出神。
因为离得近的缘故,青羽清楚地瞧见她的一双眼里,装满了悲伤。大抵是因为亲眼见着曾相处过一段时间的熟人,在眼前被杀,所以有些难过吧。
青羽走过去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她既寻了这条路,便准备好随时为此丧命。”
梅娘叹气说:“青羽,你说他们兄妹这样到底何苦呢?无论是青泽山山主,还是鹤族族长,这两个位置早晚都会是枫路的囊中物,又为什么急不可待地就要通过这样内乱来获取利益。”
凌仓趴在一旁,听她如此说,懒懒地睁开眼回道:“这四海八荒哪里来那么多无欲无求的神仙,那对兄妹会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如果说这个时候梅娘还是不懂,那她当初也成不了仙了。她低下头,露出算是同情的淡淡表情:“芸姬一死,这世上最了解枫路的人,也就再也不存在了。”
如今青羽是棠墨之子的身份已经得到了天君的认可,要夺回青泽山,不过是一朝一夕的事。她自然再没那份心思,去如何如何地同情那些归顺枫路的人。
“这层屏障须得尽快找寻方法破解开。”青羽说完这句话,梅娘顿时抬头看向青泽山的方向。那曾屏障也不知到底是何方高人的杰作,仍凭你电闪雷鸣,刀枪盾剑,它自是巍然不动,讥诮地看着挑衅的人。只听青羽顿了顿又道:“若枫路绑了棠棣,威逼他乖乖退位让席,九重天便出师无名。”
梅娘在心里默默点头:“可若我们攻不破这屏障,便无法冲进青泽山,更别说什么出师有名了。”
“其实并非没法子。芸姬便是从青泽山出来的。既然她能出来,那这屏障定然在某处有出入口。还记得子鲤长老么,若能和他联系上,或许就能拖延住棠棣易主的时间。”
梅娘看着他,又回头继续看着青泽山:“青羽,我想去试试看。”
青羽皱了皱眉。
“你知道的,我一向运气很好,或许,我就这么胡乱地四处看看,就找到了青泽山的入口。”
大约也知道劝不住她,青羽掸了掸袍子站起身,负手道:“好,我允许你去,可是,你要记得,不要逞强。”
于是梅娘便独身一人,骑着凌仓离开了大军。
她一走,青羽的面上便没了方才淡淡的笑意,漠然的脸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被保护得好好的青泽山。
自从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他便从大司命处借来了命格簿子,又找到师父南极长生大帝仔细询问了当年青泽山内乱的事。终于从只言片语中摸索到一条,与他和枫路而言甚为重要的线索——青泽山历代山主传位,皆有一传位之物,地位如同凡界帝王家的传国玉玺,是身份交接的象征。假如枫路谋逆成功,但传位之物却并没有在他手上,他依然成不了大事。
“鹤君!发现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副将于之前和芸姬对垒一事上受了些挫,正觉得在主将跟前丢了脸面,此时抓着几个鬼祟的家伙,顿觉扬眉吐气。
青羽转头去看,只觉得副将手中所持一人甚为眼熟,半晌,哭笑不得地回过神来:“子鲤长老……”他忙不迭命副将将那几人全部放了,很是恭敬地对着他们行了行礼,抱歉道,“副将他们并不识得几位,若有什么失礼的地方,青羽代他们向几位道歉,实在不好意思了。”
老头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对着青羽掬了掬手:“少主如此大礼,实在折煞小老儿们了。”他抬起头,映入眼中的,是一双微微含笑的清亮眸子,一如记忆中山主大人的模样。“青泽山之事惊动四海八荒,小老儿们想着,少主得知此事后恐怕会回青泽山来,当年山主羽化,已是我等办事不利,未能保护好山主,如今枫路既然引发内乱妄图篡位,倒不如借此时机,将传位之物偷出,转交给少主和少夫人。”
原本还有些迷糊的众将听到此处,渐渐都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一时间兴奋不已。青羽却仍旧是淡淡的看着,仿佛对此并无太大的喜悦。
良久,他问道:“保护青泽山的这道屏障,有哪里是可以让你们出入的?”
老头愣了愣,同身旁的几位长老面面相觑,呆呆地回了句:“西山山脚下有条小溪,溪水自山上流出,那屏障虽罩着整座青泽山,却是在那处留了个空隙,我等就是从那条小溪里出来的。”
是了,即是流通山里山外的小溪,必然无法断了流向。青羽想明白这事后,当即转身要走,老头赶忙惊愕地叫道:“少主这是要去哪里?”
“梅娘一个人去找出入口了,我去找她回来。”
“少主……”
“少主如何可以独自一人行动!”
“少主不可啊!”
青羽回身,看了看几位并不熟悉的长老,掬手正色道:“我家娘子孤身涉险,只为我的将士们能早些进到山中,将这张动乱镇压下来。既然我家娘子可以如此,那为人夫君的,又怎能安然地待在原地,等待她以身涉险归来。”他顿了顿,续道,“更何况,几位长老既能安全地从青泽山出来,必然没有了后顾之忧,是怀揣了破釜沉舟之心,那青羽也没别的可以担心和怀疑的,几位安心留在这里等青羽回来便是。”
老头一听青羽是要去找独身离开的梅娘,面上立刻浮起几分敬佩之情,微微颔首:“少夫人果真好胆识。”他回头对着身后一年岁较小的长老点了点头,又向着青羽道,“少主,小老儿们将此物交予少主,便也算功成身退了。”
那端上来的东西,是一只金丝楠木制的精美匣子,上有松鹤延年的雕刻,又配以玳瑁玛瑙的点缀,精致华贵。将匣子打开,顿时光华立现——那是一柄骨制阿那律,即为如意,长约一尺,呈云形,上有金银错,或隐或现,正是青泽山山主传位之物。
青羽看着它,双手抱拳,郑重道:“青羽,必不负各位长老之意。”
、088。故交与挚友
梅娘离了青羽的大军,骑着凌仓绕着青泽山转悠。她打算从山脚到山顶密密实实地查看一遍,或许就能找到突破口。
一开始,她先从北面山脚开始,慢慢地又从山顶往南边山脚下去。
也不知是谁,在青泽山南面设了道幻境,她一时不查,同凌仓一起跌了进去。
那幻境里,绿树丛生,枝叶繁茂,树梢上还绽放着绛红色的花卉,她谨慎地打量着四周,忽地就听到了漫天箫声自绿林深处传来。
梅娘心道,这大约是幻境之主魅惑人的法术。青泽山如今妖异得很,难保不是什么心怀叵测的妖魔。
可不等她转身,狂风忽地卷起流云,将一片茂林吹得摇摆不停。于是,她毫不费力地抬头看见了一个人。
极目之处,是一条算不得多宽阔的林间小道,那人施施然立在其间。
她看不见那人的长相,只看见对方黑发如墨,红衣如血,他一直低着头,吹着萧瑟的乐音。
梅娘十分疑惑。那人看着并非什么妖魔,甚至还有种略显熟悉的感觉。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看一看那人究竟是谁,才刚走近了几步,蓦地瞧见有人向着他信步走去,她这回看得仔细了,那后来者,穿着艳红的袍子,不是魔尊又会是谁。
“阿墨,如今你那独子正在外面,你当真不想去看他一眼?”待那人止住箫声,魔尊开口问道,“他长得极好,容貌像你,那双眼睛像你家娘子,性格上却是比你有决断。”
态度亲近的话语一入耳,梅娘蓦地一惊,踩中地上一根断枝。魔尊一双冰冷的眼瞬即看了过来,语调杀机四溢:“谁在哪里?”话音刚落,梅娘只听几声呼啸,自魔尊的脚下伸出几十道柔韧的藤蔓,将她和凌仓一起绑了个严严实实,飞快地拖到了他们身前。
待离得近了,梅娘方才看见那人转过身来——那原先背着她吹箫的人,并非他人,正是先前枫路曾让她见过一次的前任山主棠墨,即青羽的生父。
那人听见了动静,慢慢打量起她,微微颔首,面露温和的笑意。
梅娘看见的是那张曾在碧玉潭中出现过的清俊容颜,眉宇之间与青羽极其的相似。她心想,青羽果真长得像极了他的父亲。他似乎看清楚了梅娘的长相,隔了片刻,笑着开口道:“你是不小心闯到这里来的吧?哪里来的迷糊的小梅仙,竟然会撞进幻境里。”
碧玉潭里的镜像只能瞧见他的容貌,却是听不到声音的。梅娘听着他说话的声音,微微愣神。那人笑了笑,并不在意她的失礼,反而低声念了个法诀,将她身上的缠绕不休的藤蔓屏退。
她一脱身,看了看魔尊,又看了看那人,忙道:“山主大人为何会在此?”
“看小梅仙的年纪,只怕与我那儿子不相上下,竟然会认得我?”那人大约是许久没见过除了魔尊外的第三人,说话间透着淡淡的高兴。
梅娘站在那里,不知怎的有些紧张。凌仓甩了甩尾巴,瞥了她一眼,扭头继续盯着魔尊,防备他突然出手伤了梅娘。
她迟疑了一阵,还是开了口:“子鲤长老说……山主几千年前就已经被迫羽化了……”
“嗯,是羽化了没错……”他忽然笑了,眉眼舒展,看着似乎并不在意当年的那一场手足相残,“如今的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