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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年兽,形若狮子而独角,凶猛好斗,每年年底定时出现伤害人畜,凡界为了驱赶它,想出了无数的法子,却也只能让它惊窜逃奔,时间一长,它渐渐也就习以为常了。若再不将它制服,只怕凡界的日子一年要比一年难过。
她下到凡界,寻到正准备肆虐的年兽,大战了三天三夜,直打得天地变色,凡界飘起鹅毛大雪,终将这凶兽的独角斩于剑下,令其跪膝屈服。她也因此受了重伤,无力地从半空跌落,掉进凡界的一条长河之中。
凡界的水要比九重天上的仙泉冷冽得多。时值隆冬,她掉进冰封的河里,砸开冰川的动静惊扰了住在河边村民。昏睡过去前,她微微睁开眼,耳畔传来凡人惊慌失措的召唤声。而后,便一闭眼睡了过去。
待到重新睁开眼时,周遭感受到并不是缓缓流动的冰冷的河水,而是和煦的暖意,她睡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盖着败露出棉絮的被褥,一动就能感觉到木板床在摇动,令人不由会去担心,动作一大,这床会不会就这么塌掉。
原本关着的木门应声而开。她侧过头去,只见一名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端着冒着热气的汤碗,走到床边,欣喜道:“姑娘可算是醒了。”她放下汤碗,伸手探向她的额头:“这大冬天的,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无缘无故掉进冰河里,幸好许家小子在一边凿冰抓鱼,不然你这条命可就要没了。”
她垂了垂眼眸,静静瞧着那妇人。
诚然,她是于凡人而言威风凛凛的神仙,但眼下受了伤无力再去行什么仙法,简直和凡人无异,那妇人大约只当她是哪户人家不听话的小姐,偷偷逃家无意间掉进了冰河里。
救她的人是冰河附近村庄里的一个猎户,姓许,皮肤黝黑,容貌却是俊朗得很,只可惜早年打猎时脸上留下了一道一指长的伤疤,看着略显狰狞,村里的孩子和姑娘都不大愿意同他接近。
可她不怕。
许多时候,她都会跟着猎户凿冰抓鱼,天气好时也会上山捕猎。起初那猎户还会因为她是个姑娘家,不大愿意带着她到处走,生怕毁了她的名声,可时间长了之后就发现,她似乎并不怎么在意那些,渐渐的,也就习惯了。俩人同进同出,也不再避讳什么。村子里都说,许家小子好人有好报,从冰河里救了个媳妇上来。
比起在天上受着礼教束缚的日子,这个穷苦的小村庄给她的感觉却是闲适而舒服的,尤其是和猎户在一起的时候。
转眼便是惊蛰,冰河融化,山间万物复苏,猎户又要开始进山捕猎了。她自然也是要跟在其后的,可这一回猎户却是不肯了,只说惊蛰了山中多蛇虫鼠蚁。她目送猎户进山,心里头满满装着柔柔的情愫,只因为猎户说等他回来就娶她过门。
可到最后,她还是没能嫁给猎户。
惊蛰过后的山里头,蛇虫鼠蚁尽数出动。饿了一个隆冬的熊瞎子更是带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幼崽在山里头漫无目的地随处晃荡。带猎户回来的村民说,猎户在山里遇到了带着幼崽的母熊,想着打一头熊回去剥下熊皮卖个好价钱,可没想到那母熊凶猛得不行,一张便拍去了他半个脑袋——被带回村庄的猎户,早已气息全无,浑身冰冷,俊朗的脸庞大半张都是鲜血淋漓的模样,已经再看不出从前的容貌。
她看着猎户的尸身,哭得晕了过去。村里人已经为他俩布置好了新房,龙凤对烛摆在桌上,只差新郎安然回来便可以点上蜡烛,对着许家列祖列宗拜天地发誓言,然后洞房花烛夜。可如今,全都没有了。
“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天上,阿椿在旁照顾我。他说帝君遣了人漫天漫地寻我,却不想我竟然会自己走回文昌宫,一句话不说,只一个劲地哭,哭得累了,方才睡了过去。”少司命低声笑了笑,“帝君,阿妩素来循规蹈矩,只这一次想着离经叛道一回。”
看着她悲哀的脸,文昌帝君长长叹了口气。
少司命抬手握住七娘的手腕,唇角微垂:“我好不容易才从命格簿子上找到了他这一世的命格,原想着借用你的身子了却前世亏欠他的情分,同他成亲圆自己的一个念想。”
七娘微愣。她续道:“可你有鹤君护着,我无从下手,若非鹤君后来护住了他的一口气,我也绝无可能发现这具身体会同他有了缘分。”
少司命收回手,望着文昌帝君,再度郑重跪下:“帝君,阿妩不肖,当年受了他的救命之恩,因他那一世命运多舛迟迟无以为报,眼下既然得知了他的近况,总还是想着将这份大恩报了的。”
“你……”七娘微微一怔,本想插嘴说句什么,被青羽在身后一拉,闭上了嘴。
文昌帝君一直看着她。他亲自教养长大的女孩儿,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大了,再不时当年爱缠着他的小孩子了。良久,他终于开口:“阿妩,你自去做你的,其他的事我会顾着。”
“帝君!”
“帝君……”
众人哗然。
他摇头道:“你如今占了公主的身子,自当做些公主该做的事,别辱了身份。若你当真要为他做到此等地步,也需得他一颗真心,不然……”不然如何值得你天上地下的寻找。
见文昌帝君已不再说什么转身要走,青羽掬了掬手便也跟着离开了。
身后,少司命的声音夹带着一丝悲戚。
“帝君,阿妩又欠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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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此情枉然
青羽素来都爱穿着雪青色的衫子,今日却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袍,比之雪青色那身,更显得身形挺拔,温文儒雅。玉清宫常年燃着檀香,青羽的身上更是沾着了味道,不用太近身,旁人也能闻着气味。
七娘坐在桌边,抬手给他沏了杯茶水:“少司命和帝君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文昌帝君在凡界一待就是一年,文昌宫里要处理的文书每日一早皆会由仙官捧着送到梅家,待帝君处理好后又捧回九重天。这一年的辰光,梅子卿最后真与公主定下了婚约,只等着宫里挑选一个良辰吉时让两家人结为秦晋之好。
七娘自问从来不是盘根问底的性子,可这段时日来,文昌帝君的态度她到底看在了眼里,不由好奇这位天上地下金贵无比的帝君大人,究竟为什么甘愿留在凡界陪着一个小小的女仙。即便这位女仙一心想的只是要向一个凡夫俗子报前世的恩惠。
有时候,八卦委实能激发起人的兴趣。
“少司命化为人形时不过初有仙法修为,跟在帝君身后千年方有了如今的本事,”青羽想了想,复又递给她一杯茶水,“帝君……向来疼爱少司命,既然不能带她回去,自然要留在凡界陪着,就怕她一时不查闯下滔天大祸。”
青羽说得含蓄,可七娘分明从话中自发地联想了很多很多,良久冒出一句话来:“我的天,还是禁忌……”
“什么?”
七娘呆了呆道:“帝君可是喜欢少司命?”
“只怕却有这份心意在里面。”
他说着,抬头看向坐在后花园里处理文书的帝君。天界并不反对情爱,若仙人间彼此有意,也是可结为夫妻双修的。文昌帝君只怕是极喜欢少司命,可知道她没这份心思便一直没说出口,连带这次少司命私下凡界不愿就这样回天上的事,也甘愿留下陪着。像帝君这样冷清了几万年突然寻到心仪的人,于是一心捧在手上呵护着的事,天上并不多见。少司命也是个幸运的,只可惜,看不见他的好。
梅家的事在这一年里算是告一段落了。
梅子卿原本提出要分家,奈何大房三房因梅家即将成为皇商坚决不愿意,他也知老太爷并不想子女分家,便由着他们留了下来,但在梅家产业上却是让两房叔伯都立下了字据——除老太爷还在时分给他们的店铺佃田外,其余一切与他们无关。
因还没过三年的孝期,加之梅子颢尚未娶妻,芝儿抬作姨娘的事也只是简单的操办了下。至于裴季。裴家想着女儿被二公子救起名节已毁,即便嫁不了梅子卿,能嫁给梅子颢当正妻也是的,只可惜,连嫡亲的姐姐都敢谋害的女人,梅家无论是大房还是三房,都是不愿意她进门的。听说在那之后没多久,裴季就被匆匆嫁到了别处,总之离莱州城是远远的。
不知是因文昌帝君也在梅家的缘由,还是七娘自己想起了自己生前的那些事,总之自裴季捉鬼一事后,七娘不用再在夜里被迫拘在梅子卿的房中休息了。而且,她也不愿。
只因三个月后,莱州富商梅子卿将举倾城之力迎娶公主。
福临茶楼位于莱州城城中,迎来送往无数。店小二自问在茶楼里干了近十年跑堂,却还是头一回见着如此俊秀的人物同梅家大公子一起喝茶。
梅子卿坐在桌边,握着杯子:“仙……贺公子,子卿一直想找机会同你坐下来好好聊聊。”
青羽颔首。他现出身形,穿着藕荷色的衫子,模样风流倜傥。
“七娘……贺公子和七娘的关系似乎很好。”梅子卿斟酌下用词,谨慎道,“当年重病,若不是公子相助,恐怕子卿如今就不能再坐在这里喝茶聊天了,后来醒来看着公子同七娘的来往,我便在想,你二人是如何会关系亲密,身为一位仙君你为何会如此照顾一个凡人。”虽然……如今看来,七娘也不是什么寻常的凡人。哪有凡人死后还在阳间飘飘荡荡的。
“这是本仙君,欠了她的。”
青羽一直看着窗外,临街的窗子外正好能瞧见在街道上胡乱晃荡的七娘,单薄的身影渐渐离开了视线。然这一瞬,他仿佛又瞧见了悠远记忆中的那一抹银红色背影,纤长而又孤寂,像极了傲霜临立的梅。
“对了,和公主的婚事,大公子准备的如何了?”
想起公主那张千娇百媚的容颜,梅子卿垂眸笑了笑:“大抵是差不多了。如七娘说的,阿妩她是个好姑娘,她心中有我,我自然也会好好待她。”
见过文昌帝君之后,再遇见其他什么神仙,七娘果真已经习惯了一般,再不知道吃惊是何物了。
那穿着花青色衫子的仙人在半空中现出身时,七娘正捧着新暖好的酒水往院子里走,一眼瞧见他,下意识就停住了脚步等着他发话。
他果然道:“你就是裴家七娘,裴蓁?”
她不知自己的名气何时变得这么大,不论是地府的鬼差,还是九重天上的仙君,竟张口就能说出自己的名字来。
七娘点头,见他缓缓落到身前,又道:“仙君是来找帝君的?”
秋夜的风吹在面上,有些微凉。那人就立在七娘身前,一言不发,良久扬唇轻笑:“非人非鬼……倒和他一样,是个难得的妙人。”说着,又走近了几分,嗅了嗅:“就说气味有些熟悉,怕是同他呆久了,身上沾染了些檀香。”
他的脸庞近在咫尺,呼出的气就拂过面颊,七娘空出一只手捂着发烫的半张脸后退一步,怒道:“仙君不觉得太失礼了吗!”
“失礼?”他想了想,手指抚了抚下唇,良久方才道,“还真是不觉得呢。”
七娘大惊。这世上,厚脸皮的神仙怎的就有这么多。
他拿走一壶酒,仰头“咕噜”灌下,又随手将酒壶往身后一扔,一抹嘴:“今日不过是来探望探望我那未来妹婿,顺道过来瞧瞧你。”
还来不及大骂一声“偷酒贼”,七娘愣住:“妹婿?仙君便是文昌帝君座下的大司命?”
“本星君专管人之生死寿命,确是大司命无误。”他缓缓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好了,要探望的人都探望过了,回头还得麻烦姑娘代我同帝君大人念叨一声,我就不去蹭酒喝了。”
七娘鼓起脸,瞪着他。
他笑得颇有些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