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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扶着雪白的胡须,轻道:“晨儿,你可记得当时你们下山时,为师说过的话?”
瞿晨心中一震,“师傅……”
“为师说过,再次见面,便是我们师徒三人缘尽之时。”老者叹气,“其实你也无需难过,一切不过是天意罢了。”
瞿晨本想避开这个话题不谈,老者却又道:“这一切不过是你和夕儿的劫而已。”
心中一动,师傅那样的高人,想必已经料到什么。
“师傅,一切皆是弟子的错,不关夕儿的事……”
老者摇头,“此事与你无关,你也无需介怀。为师这次来见你,不过是想最后再点化你一翻,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又有仙缘,将来必不可限量。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皆是天意,天意如此,不必执着。”
“师傅!师傅又要离开吗?”瞿晨急道。
老者点点头,“你我师傅缘分已尽,为师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师傅不如多留几日再走!”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是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老者笑眯眯的摇摇头,轻抚着胡须,动作越来越慢,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没变。
“师傅?”他轻唤了声,老者保持着抚摸胡须的动作半天没有回答。
瞿晨身子微颤,老者却是已经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师傅……”眼角有什么东西滑落,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他苦笑起来,终于明白师傅那句师徒缘分已尽的真正意思。
天空有风拂过,老者的身子渐渐变的透明,不过片刻功夫,那些细的像沙子般的肉身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者原本站立的地方忽然变得空落落的,就像那里根本什么也没有。
瞿晨伸出去的手摊在半空许久。
宫女已经第七次来通报瞿晨到来的消息,瞿夕却充耳不闻,只是和身旁的男子说着什么,两人有说有笑,在任何人看来,都觉得公主定是很喜欢这个她从外面带回来的男子。
直到通传的宫女地十二次进来,瞿夕终于有些不耐烦了,“说了不见,你听不懂吗?!”
“可是……”宫女唯唯诺诺。
“砰”的一声茶杯被砸碎的声音。
瞿夕冷冷看着猛的跪下去的宫女,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宫女不停的磕头求饶,只是片刻,额头上已经有微微的血迹。
一旁的宫女更是吓的全都跪了下去,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们的公主就性情大变,原本温和的模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动不动就发怒,这让服侍的宫女每天都担惊受怕。
“瞧你,何必同一个宫女置气?”忽然,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
对面的男子满面笑容,声音清澈,正是跟着瞿夕一同回来的男子。说话的同时他已将另一只崭新的茶杯递了过来。
瞿夕微愣,看着面前的男子,脸上闪过一抹笑意,神情也稍微和缓了些。
这时,却又有一个宫女进来。
看着满地跪着的人,那个刚进来的宫女有些犹豫。
瞿夕皱眉。
却听对面的男子道:“说吧,究竟是何事?”看对方的样子,似乎不见着瞿夕不肯罢休,当事人拉不下脸,他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宫女战战兢兢的看了看瞿夕,终于断断续续道:“晨王子说,说……弘师傅刚刚,刚刚……仙去了……”
手中的茶杯再次滑落,瞿夕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猛的站了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
又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月亮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周围只有无数的灯笼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亭子里,两人或坐或立,他们已经持续着这个姿势很久了,谁也没有先开口,或者都在等在对方开口。
良久,瞿晨终于叹了口气,“夕儿,师傅走了。”
瞿夕身体僵硬,如果说当时听宫女来报是不敢自信,那么此刻已经没有说服自己的借口。
唇边已经开始有些忍不住的泄了底,泪水顺着脸颊躺落,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师傅他,走的时候可有什么遗憾?”
瞿晨微微摇头,“没有,师傅这样的高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此次来,不过也是为了……”
说到一半,他忽然停住。
瞿夕抬眼,那满脸的泪水像是在宣泄自己的不甘与委屈,却倔强的怎么也不肯哭出声音。
从那晚以后,这算下来竟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夕儿,收手吧!”瞿晨忽然道。
那声音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让人着迷与安心,明明是期待的不行,明明恨不得随时都能听见,可是此刻听在耳中,越发觉得刺耳。
瞿晨叹气,“你并不喜欢那个人对不对?你何必为了置气就拿自己的终生大事开玩笑?”
“置气?”瞿夕笑起来,“哥哥是觉得我在跟谁置气?跟你吗?”
瞿晨不语。
“哥哥也太自以为是了吧!你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男子吗?”瞿夕冷笑,指了指自己的脸,“哥哥是觉得我不配别人喜欢还是不配去喜欢别人?”
“夕儿!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该不是想说为我好吧?”
瞿晨表情一僵,显然被猜中了那没有来得及说出的话。
“哥哥还真是为了我这个妹妹费心费力。”瞿夕笑的越发的张狂。
瞿晨轻道:“夕儿,是晨哥哥对不起你,其实我早该发现这些事的。”
“然后呢?”瞿夕问他,“早发现你就会和我在一起吗?”
瞿晨不语。
瞿夕苦笑,其实早就该知道他的答案不是吗?早知晚知又怎样?在他心里,自己不过只是妹妹,妹妹……多么可笑的词!
曾经的自己有多少次恨过自己的这个身份呢?可是如果不是这个身份,她怕是连同他说上话都难,又怎会同他待一起这么多年,享受他的呵护这么多年。
心中的不甘本已经消失,却在见到他时,又开始曼延。
“哥……如果我现在叫你带我走,你可还愿意?”
“夕儿……”
“和你开玩笑的!”瞿夕突然道。脸上竟然露出了许久没有的笑意。
“你竟然不喜欢那个人,为何非要做这种事?”自从亲眼看着师傅在自己面前羽化,他的心里就有隐隐不好的预感。
“你会在乎吗?”瞿夕问他,“你之前不是还劝我嫁给丞相的儿子吗?竟然都是嫁,嫁给谁还不都一样!”
瞿晨一时语塞。
瞿夕站起身,“竟然这样,不打扰哥哥休息了,妹妹就先告辞了!”
她的背影是那么的寂寞与单薄,瞿晨张口想说什么,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迟疑,使得后来发生了他后悔终生的事,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即便成为天下的笑柄,他也会带着她离开。
可是,正因为时间不可能重来,所以注定他将一辈子活在煎熬与痛苦之中!或许这就是对于他的惩罚。
三日后,公主大婚。
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片喜悦中,百姓虽然疑惑驸马为何换了对象,但深知王家的事,岂是他们能干涉的。
而在这喜悦中,殊不知危险正在一步一步靠近!
四国再次联合,大军压城。原本护城的结界无端被破,国家危矣。
面对危险,百姓仍不自知,直到四国的士兵攻进城内,开始洗劫杀戮!
百姓都知道,他们之所以不怕四国的入侵,最大的理由是因为王城独有的结界,而当初设置结界的人便是那个高人,现在结界被破,百姓开始陷入一阵一阵恐慌!
四国将领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王城高人仙逝的消息,使得本来惊慌失措的守城士兵变得更加绝望!
不过几个时辰,满城已是血流成河!
王宫里,琴声鼓声骤停,国主一个身形不稳,跌坐在地上,他哈哈大笑,“天要忘我,天要忘我!”三天前才听说了高人的下山,结果却是他的羽化之期,他早该想到的。
高人虽死,可结界还在,如今结界无端被破,四国中,根本没有听说有这样的高人,他自然不会怀疑自己的儿子女儿,那么又会是谁?
看着到处血一样的红色,国主眼神骤凌!
门外,有人跌跌撞撞的进来通报,“国主,国主,驸马不见了……”
莫名其妙被带回来的人,如期举行的婚礼,这不过就是一场阴谋罢了!
“无耻小人,我去杀了他!”瞿夕一把扯下头上的珠帘,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愤怒,有泪珠从脸颊滑落,她却发出鬼魅般的笑声。
不时的有士兵从外面进来报告情况,听着四国士兵势如破竹的阵势,空气中仿佛也飘荡着浓浓的血腥味。
可是无论消息如何的震撼,瞿晨始终面不改色,有笛声从空荡荡的院内传出,声音婉转,听的人心痛不已。
国主衣裳不整的从外面进来,“晨儿,晨儿你快想想办法啊!”
瞿晨没有答话,笛声逐渐停了,白皙的手在空中接着什么,他抬头望着天,“快要下雨了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下雨不下雨做什么?!”王后脸色一变。
瞿晨微笑,声音中带着决绝,“国主,王后,你们放心好了,我会守护这里。”
国主王后脸上一喜,忽又听他道:“即便是死……”
轰隆隆!一道闪电陡然划破天际。
国主王后终于面露惊色。
哭声喊声,笑声刀剑声,惊雷声,似乎有万千种声音传来。
国内早已被四国的士兵占领,就连宫里,也只余几个武功稍微高点的王家亲信,即使死死守护,灭亡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孽女!看你干的好事!”国主愤怒的一巴掌打在瞿夕脸上。
众王家卫队面面相觑。
“做出这等事,你为什么不跟着全国百姓一起去陪葬!”国主说完,忽然捡起一把掉在地上沾满血污的剑,就要狠狠朝着她砍去!
“国主!”有将士上来劝阻,“国主不可,公主也是被奸人所骗,公主她……”
“放开!”国主挥开那人。
“王……”王后吓得失声痛哭,“夕儿是我们的女儿啊,她就算做了再大的错事,你就看在我们夫妻多年的份上,放过她吧!”
王后紧紧拽住国主的衣袖,整个人已经摊在地上,忽然她眼神一凌,“如果你非要杀,就杀了我好了!”
“你……”国主大怒,手中的动作却是一停,他大笑着一把丢开手中的剑,“冤孽啊,冤孽!”
“王!”众人惊呼。
国主却像失了心智般,只是不停的大笑。
天空惊雷一道接着一道,开始越发的频繁起来。
不同于之前的震惊,看着越来越逼近的四国士兵,瞿夕忽然开始冷静下来,平静的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她朝着国主王后磕了三个头,便一个字也没说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衣裳在空中飘飞,不是婚嫁的大红色,而是干净透明的白色。
不远处,也有一个同样的白色在与四国的士兵纠缠,身形修长,乌发只用一根白玉簪简单的挽着,随着他的动作,发丝在空中飞舞。
原本干净透明的白袍不再如初,上面的红色印记毫无规律的点缀着,像是突然开出的花朵,红的耀眼!
“哥……”有人轻唤出声。
瞿晨一愣,转头看着那人,“你过来做什么?还不回去!”
瞿夕却像没有听见般,缓步过来,有人想偷袭她,却被轻易的挥开,她脸上挂着笑,好似根本没有在意。
她只是淡淡道:“哥,对不起。”
又有几个人冲了上去,瞿晨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挥剑毫不留情的砍下去。
“你快走!”他大吼。
瞿夕只是笑,她的步伐很慢,却每走一步便有敌国的士兵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