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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坐在这宣明殿里安静地揣摩着圣意,后宫却是流言四起。
主子们的眼线遍布八方,自然知道昨日皇上从太妃那儿离开时带走了一个宫女,这宫女不是别人,正是一月之内从尚食局出来,连续被淑仪、太妃和太后相中的人。
而如今一道圣旨下来,连皇上都相中了她。
这该是怎样的好手段?
此刻,淑仪已在折芳居外站了很长时间,值守的太监通报以后出来回禀,说是太妃娘娘尚未起床,还请淑仪先行回宫。可淑仪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铁了心要等到太妃。
折芳居内,太妃漫不经心地任秋姑姑为她用棉布缠起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看了眼秋姑姑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怎么,想问哀家为何不见她?”
秋姑姑垂着头,“奴婢愚钝,难以揣测娘娘的意思。”
太妃笑而不语,又过了好一阵子,才淡淡地吩咐道,“行了,让她进来。”
秋姑姑出去跟门口的太监说了几句,淑仪终于踏进了殿门。
太妃抬起头来,看了眼面色不太好看的淑仪,笑道,“淑仪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可是昨晚没睡好?”
淑仪垂眸,神色郁郁,“太妃娘娘明知臣妾心思,还请娘娘为臣妾解惑。”
太妃也不与她打什么太极了,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哀家知道你怨哀家把容真送给皇上,但哀家自有打算,并不是针对你。”
淑仪没什么头脑,顶多有点小聪明,深谋远虑这种东西不适合她。
她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已经是太妃努力的结果了,要想做皇上的枕边人,却是容真更适合些。
淑仪咬唇直视太妃,不服气地说,“娘娘昔日答应臣妾的爹,说是要将臣妾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助臣妾在这后宫里平步青云,享尽恩宠,如今却为何忽然变卦,去栽培那区区一个宫女?”
太妃扬起嘴角,“哀家说了,这是哀家的打算,与你无关。容真是容真,你是你,哀家并没有舍弃你而选择她。淑仪,你先回去吧,哀家不想多费唇舌。”
这下子淑仪气急了,她有些恼地盯着太妃,常年身处上位而养出来的脾气有些发作,但碍于太妃的身份却不好撒气。
不过区区一个太妃,皇上尊敬她,她还真当自己是太后了?
这么些年来,淑仪还指望着她能帮自己越爬越高,可到头来仍旧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淑仪,而她如今却要撒手不管,另外栽培心腹,这叫淑仪怎能不气?
淑仪一时气急,冷笑一声,也不顾其他了,“太妃娘娘,臣妾是由您带进宫的,一向尊敬您,敬您为母亲。可把容真带出尚食局的是臣妾,把她交给您代为看管的也是臣妾,如今您夺走臣妾的人,还拿去当做自己的心腹,这样做是否有点欠妥呢?”
太妃的笑容慢慢地隐没在唇角,哪怕看上去依旧高贵温和,眼神却冷了下来,“你口口声声称自己臣妾,可你是不是忘了是谁给了你今天的名分和地位?”
淑仪不服气,冷冷地说,“太妃娘娘把臣妾带进宫,自然功不可没,可赢得皇上垂帘的,诞下小皇子的,都是臣妾,太妃娘娘难道想把这些功劳也一并揽过去不成?”
太妃看了她片刻,重新笑了起来,“好,好,如今你是淑仪了,还有自己的儿子,哀家不过是个毫无权势空有其名的老太婆,你自然是看不上哀家了。既然如此,那哀家也没必要理会你了,你说得对,容真比你聪明,也比你有城府,哀家本无意让她取代你的位置,可你非要逼哀家,那哀家就顺了你的意,让她成为哀家的新宠吧。”
此话一出,淑仪脸色骤变,“太妃娘娘本意如此,臣妾无能为力。只是娘娘看不上臣妾这淑仪之位便罢了,臣妾还有祁儿,他是皇上唯一的血脉!娘娘莫非真的连他也要舍弃了?”
她心中有些凄惶,因为太后视她为眼中钉,若是太妃也抛弃了她,她才真真是除了一个儿子以外什么都没了。
可太妃虽然看上去温和,心肠却不必太后软。
她温柔地看了淑仪好一会儿,才说,“如今你也是孩子的母亲了,也该多花些时间在宫里陪着祁儿,以免他日祁儿出了什么岔子,皇上降罪于你这个母亲,把祁儿抱给别的宫妃。今后你就不要再想着斗来斗去的事情了,回你的元熙殿好生待着吧。”
一句话把淑仪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太妃无非是告诉她,从今以后都不会在帮着她,要她好自为之,安分守己地守着如今的位子,不要痴心妄想了。
淑仪顿了顿,才嘲讽地说,“可是太妃娘娘看重的容真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本事啊,那样秀丽一个人,如今也不过被封了个御前宫女,连主子都不是,恐怕辜负了太妃娘娘的心意啊!”
太妃还是那般闲适地笑道,“御前宫女不比主子差啊,看看你这主子,能像她那样整日陪在皇上面前么?”
淑仪的肺都要气炸了,可她什么也不能说,因为太妃已然闭起眼睛,悠悠地对秋姑姑说了句,“送客。”
她再也没说话,自尊心作祟,只能转过身去,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太妃坐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才睁眼看着自己的指甲。
秋姑姑帮她一点一点松开了棉布,指甲倒是红了,但毕竟是秋日的凤仙花,没有受到充足的日晒,因此花汁染出来的色泽也不是很鲜艳。
她叹了口气,“这颜色当真不好看。”
秋姑姑垂下头去,“是奴婢手艺不精,还请娘娘降罪。”
太妃边笑边叹气,“罢了罢了,哪里是你的错呢?染指甲的人再用心,那花汁不好,如论如何也成不了器啊。”
淑仪那边,饶是她再努力,也只能到这个程度了。
先天不足,心智不够,哪里是能爬上顶端的主呢?
脑子里又浮现出容真那双明亮的眼睛,不论什么时候都静静地看着你,不置一词,却什么都了然于心。
太妃笑了,御前宫女是么。
在她眼里,容真的前途可是一片光明,更要紧的是,她有那么多在意的人,有在意的东西就是有弱点,不怕她不听自己的话。
她的眼神幽幽地转向了窗外,那个方向是东边,也就是东宫所在。
说实话,在西宫待了这么些年,她还真是很想试试主位是个什么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御前宫女的日子来临了,约莫持续十章左右。
长伴帝王侧,哪能不失身?╮(╯▽╰)╭
十章之内必有肉吃,不管咱们要自然而然,不可【操】之过急。
继续求留言求调戏。
18第17章。御前二
第十七章
顾渊上完早朝回来后,踏进书房,又开始看奏章。
近日政事繁忙,每日桌上都堆着厚厚一摞折子,他就是从早忙到晚也有□乏术的时候。
门外,容真深吸一口气,在郑安的示意下,端着参茶推门而入。
偌大的御书房里只有皇上一人,此刻正埋头奋笔疾书着,听见开门声也没有抬头,只兀自皱着眉,偶尔停笔思索着什么。
屋内太静太静,容真只能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来到桌前,然后默默地捧起参茶放在桌上,接着又转身蹑手蹑脚地离开。
顾渊没注意来的是谁,只是看了眼快要干掉的砚台,吩咐了句,“先别走,替朕磨墨。”
容真只得停下步子,又转过身来回到桌边,轻轻地应了声,“是。”
声音温润悦耳,似泉水琤瑽。
顾渊蓦地抬起头来,“是你?”
容真规规矩矩地答了句,“回皇上,是奴婢。”
她拿起研石准备磨墨,却没发现桌上有水,自打进宫以来,她从来没服侍过主子写字,自然也不知磨墨是怎么个流程。当下只得尴尬地站在那里,挣扎着是开口问皇上,还是出去问郑安。
顾渊见她久久没有动静,便抬头再次朝她看去,这下子注意到了她略显尴尬的神色,“怎么,为何站着不动?”
容真的脸一下子红了,垂下眸去小声道,“奴婢……奴婢不知在哪儿取水……”
她垂下头去的姿势像极了上次同淑仪一起在御花园碰见他那次,头埋得低低的,只露出乌黑发亮的头顶,以及……发丝之后微微发红的耳朵。
顾渊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太妃选了个白兔似的女人送来他身边?毫无攻击力,温顺胆小得有些愚蠢。
他收回目光,淡淡地说了句,“用茶水吧,朕还不渴。”
于是容真依言把刚端进来的参茶往砚台里倒了点,然后细细地研磨起来。
顾渊继续埋头看着奏折,容真站在一旁磨墨,他没说停,她也就不敢走。
这房里的布置十分简单,一张书桌,一个靠墙的大书架,墙角摆了只和人差不多大小的瓷瓶子,其余就没有家具了。
在顾渊右侧的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月色朦胧的溪涧旁斜斜地开出枝梅花,图上题有一行诗:凌寒水清浅,疏影自横斜。
容真默默地看了眼那行字,隽秀飘逸,力透纸背,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帝王的书房。
她这样细细地研墨多时,终于开始用余光打量起身侧的人来。
皇上其实长得很好看,只是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威严肃穆的味道,一旦思索起什么事情来,眉头就会轻轻皱起,那道深刻的纹路让他看上去似是老了十岁。
他的字……容真的目光落在那奏折上时愣了愣,这字迹同画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原来那画竟是出自他的手。
她把视线收了回来,认真地看着砚台里的墨,心道若是今后的日子都这样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顾渊合上了一本奏折,微微侧过头来看了眼容真,她专注地磨着墨,侧对窗户。
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看起来有些模糊,轮廓仿佛闪着光,柔和又雅致。
平心而论,她长得很美。
这大约就是太妃把她送来他身边的原因了,美人计?
顾渊默了默,忽地开口道,“今日太妃在折芳居摆了戏台子,邀请朕与太后观戏,下午你同朕一块儿去。”
容真手上一顿,答了句,“是。”
下午的时候,皇上去折芳居,她与郑安随行。
顾渊到的时候,太妃与太后都已经在了,他笑着行了个礼,“儿臣来迟,叫母后和太妃久等了。”
两位老太太都是和颜悦色的。
太妃道,“皇上日理万机,政事繁忙,肯来陪哀家这老婆子看出戏,已经叫哀家受宠若惊了。”
太后似笑非笑地看了太妃一眼,“这可不是?太妃素来深居简出,今日竟想起来要看戏,皇上定要给面子才是啊。”
她的目光落在了站在顾渊身后的容真面上,顿了顿,眼神有些晦暗不明地说,“这丫头看着有些眼熟啊。”
顾渊道,“容真,还不参加太后?”
容真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奴婢参见太后。”
顾渊笑着提了句,“太妃前几日听说朕最近胃口不太好,便将这宫女送到朕身边,照顾朕的饮食起居,怎么,太后也见过她?”
太后不紧不慢地看了眼太妃,唇角露出抹嘲讽的笑意,“听皇上这么一说,哀家记起来了,就是前些日子淑仪也看上的那个宫女吧?见过一次,厨艺如何哀家不知,这模样倒是生得很好,胜过了后宫不少妃嫔。”
太妃只是温柔地笑着,顾渊也好似全然不知太后语气里的嘲讽,于是三人开始观戏。
台上的戏子化着浓妆出场,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容真站在皇上身后,斟了杯茶给他,然后也跟着看戏。
先是几个穿着宫装画着大花脸的花旦上场,紧接着是个身着龙袍的戏子,唱的什么容真没去仔细听,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