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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说话,于是她接着讲下去。
“从懂事开始,我就一直觉得,这天下,最终都是要属于三皇兄的。他聪明绝顶,冷漠镇定,从不感情用事,是比任何一个皇兄都要适合当皇帝的人选。“夭凝眼中带着一点向往的神气说。
“现在整个奉幽国的确已经被他掌握。”
“可是他已经变了,你不知道吗?”她微微仰起头,面带绝望地看着我,“你知不知道,去年我发现你的身份时,皇兄做过什么?”
“我猜不到。”
“他求我,求我帮他保密一辈子。”夭凝的声音开始轻轻颤抖,“当他在我面前低下那高贵头颅的时候,我几乎想杀了他。那一刻起,我就明白,那个天生要当君王的三哥,早已经被自己毫不留情地杀死。”
“你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恨我?”我的声音冒出来的时候,像雨水渗进地底的一样。
“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也没办法不恨阮沫合吧。”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过。”我摇头。
“我最恨的就是你这一点。”
我上前两步,拾起地上的剑,拿在手里,反反复复地抚弄,“这就是你们皇家的优越感?不喜欢谁,就可以除去谁的性命?”
“现在剑在你手上,想除去誰就除去谁的是你。”
“也是,如今刚好下着雨,外面的守卫估计不严,如果有人问起,我随便就可以说,你病情发作,想杀掉我,我奋起抵抗,最终不小心把你误伤了。事情的真相好像也是这样。”
夭凝不出声,低下脸去继续凝视怀中的孩子。
我将剑指向她,犹疑了一阵,还是直直朝她的头顶刺去。
嘶吼的风声在我周围来回扫荡。
在离她的头不到两指宽的地方,剑刃却突然静止下来。
她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为什么不动手?”她问。
我的手随着宝剑垂下去,“你是这世上最后一个对殷雪随忠诚的人了。”
她沉默了一瞬,然后癫狂地笑起来。
“连你都不把我当成他的妹妹。”她翘着的嘴唇简直无法合拢,“忠诚的仆人,我的价值不过如此。”
我静静地看着,无言以对。
她又看了我半晌,抱起小辞,一言不发地走出去。
小辞惊天动地的哭声才响起没多久,就赫然止住了。
像被人一把堵住了一样。
、无常
醒来时灯盏里的油都已经燃尽,然而帐内的光线似乎却清晰了不少。
我掀了帘子往外看,雨已经停了,土地潮湿不已,然而天空被白晃晃的太阳照着,燥热得不安
小伶端着洗漱用具走进帐来,伺候我梳洗完毕,又换好衣服后,躬身行了个礼,就要退下。
在她掀开帐门的时候,我漫不经心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未正,小姐。”小伶回过头答。
“我居然睡了这么久。”我打打哈欠。
“也不怨您,昨天为小公主奔劳了半个晚上,多多休息也是应该的。”
我猛地想起小辞来,“现在她怎么样了?”
小伶身子一震,铜盆从手中摔下,水溅了一地。
我的眉毛一紧。
在夭凝的帐篷里,我又闻到血。
已经干涸的毡毯上,鲜红的液体像绝世的珠宝一样,自哀自怜地闪烁着,遗世独立,静静无语。
夭凝的身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宽阔的伤口如巨虫一般,不依不挠地占据着她的脖子。
小辞身上那件小小的粉色罩衫没变,露出的两半截胳膊也圆滚滚的,白透依旧,但她的面色已经变成青紫。
我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才走过去,伸手探了探她的头。
她的皮肤真冷。
真叫人怀疑,老天现在的热度,是不是从她的身上剥掠而来的。
殷雪随屈着一条腿,神色麻木地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他面前那把带血的匕首。
我把小辞抱起来,将那把匕首一脚踢开,在他跟前跪下。
“怎么不看一眼?雪随,你的三寸蛊是多么立竿见影。”
他弯了一下嘴角,“夭凝都告诉你了?”
“你不知道?”我讶异地顿了一顿,才讷讷说道,“我还以为,你是因此发怒,才杀了她们。”
“她是自己死的。”殷雪随微微扬起脸,“连她都背弃我。”
我的手臂轻轻一颤,还以为是孩子醒了,惊喜地低下头,怀中的一张小脸却仍旧紧绷着,冷冷冰冰。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这样对夭凝吗?”
“会。”
“那么她们死了也不是一件坏事,不值得你如此难过。”
“我没有难过。”他慢慢地摇头,“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你的亲人死了,你会为他们难过,我的亲人死了,我甚至还为他们开心。”
“的确奇怪。”我思忖了半晌,却道不出所以然来,“你想到了吗?”
“我猜,大概我的家人活着也不会高兴,所以我并不觉得他们的死是件坏事情,而你们不一样。”
“我们怎么不一样?”我从小辞身上移开眼光,望着他笑了,“别忘了,我们一家都是别人的仆人,帮你们这些主子做事的。”
“你们效忠的,始终只有那么一个人,而我要效忠的,实在是太多。”殷雪随也苦笑。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离开?”他略带茫然地看着我,“那天我听夏青午对你说过,不过我是当笑话的。”
我有些不悦,“有什么可笑?”
“最可笑的地方就在于你问的这句。”他侧过头,眼神缓慢地移动到血迹斑斑的地上,“阿沫,你真的可以放弃现在的一切吗?”
“我现在拥有的也不过是一些不重要的东西,只要凉愿意放弃,我哪有愿意舍不得。”
“可是夏青午,明明是不愿意的。当然,我也不愿意。”
他的声音乍一听清晰无比,可是要认真回味起来,就只觉得每一个字都是模模糊糊的,让人迷茫无比。
我怔了一怔,才呆呆地问他,“为什么 ,凉喜欢跟我在一起啊。”
“他当然想和你在一起。可是阿沫,他的生命里,不应该只有你一个人。”
“还有什么?”
“责任。”他停了一下,语气渐渐转为我习惯了的冷静和平淡,“既然已经登上了这个位子,哪有让它毁在自己手里的道理。”
“所以当初你选择抛弃我。”我脸上的表情也渐渐转为镇定。
“说道不好的地方我马上就会被扯进来了,你还真是护短。”殷雪随笑了一下,“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放弃你。你和我的使命,本来可以完美地结合到一起。先放弃的人,是你。”
“幸好我当初选对了。”我淡淡摇头,“否则现在死在你面前的就会是我。”
他默然一阵,低声说道,“为了我,你也不能忍受吗?”
“你都没有因为我而丢下过你的责任。”
“所以走到这一步,是多么理所当然啊。”他合上眼睑,“阿沫,我最后问一次,你愿不愿意留下来?”
“我也问你最后一次,你愿不愿意远远离开?”
“每一个男人都会有自己与生俱来的职责,也许它并没有重于一切,但是永远无法被取代。”他的眉毛轻轻拧动了一下,“所以,阿沫,我不能走。”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宁愿再也不要喜欢男人。”我淡淡开口。
他只是微笑,“夏青午也是一样的。”
我转过头去瞪他。
他的眼睛仍是闭着的,因此看不见他瞳仁里的笑意。大概也是这个原因,他嘴角的弧度干巴巴的,像是谁故意扯开的一样。
膝盖这个时候才感到软,我想站起来,可是跪得太久,自己都忘了应该怎样直起身子。
他扶住我的胳膊,让我顺着他站直。
“谢谢。”我轻声开口说。
听到这句话,他的手一颤。
“不用这么客气……,如果真的不恨我了的话,把我当你哥哥就好了,在外面飘得累了,随时可以回来找我。”
“也许真的会累,但我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浅浅地笑。
“那……,也好。”
他永远略带沙哑的声音慢慢地,仿佛从百里之外的地方拉进我的耳朵里。
我刚从他的手里收回手臂,他便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朝着外面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动得那样缓慢。可是,并没有回头。
他走了以后,我一个人站在原来的地方,突然觉得出奇的热,单薄的裙子几乎全都被汗水濡湿,黏在身上,发出沉闷的气味。
我甚至都要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一滩咸腻的汗水。
念凌的呼唤声在旁边响了很久。
其实我都可以听到的,可是根本不知道声音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回应他。
终于,在他的脸在眼中渐渐清晰以后,我的嘴总算勉强张开,“我好渴。”
他神色不变地端了杯茶递给我。
我双手接过来,扬起脖子直接将茶水灌进去。
遗漏在外面的液体顺着下巴流进领口,和汗水一样,久久地缠在肌肤上。
我喝得太快,被呛到了好几次。
念凌只在一旁袖手旁观,没有管我。
一连喝了好几杯,最后一口流进了鼻子里,我只能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像被谁用毛巾死死捂住了一样,闷滞得让人晕眩。
念凌这才走过来,慢悠悠地帮我拍背顺气。
我压住胸中的空涩,用不经意的声音说道,“念凌,现在可以走了。”
“因为孩子已死?”念凌在我背后问。
“是,死了,都死了。”
念凌在我背后笑出声,“早跟你说过,不要留下来。”
“这些我都不要再追究了,我们快一点。”我合上眼睛说。
“好,你先回去收拾东西。”
“没什么好收拾,都不是我的。”我缓缓舒了口气,“我们去找凉吧,他答应了会和我一起走的。”
念凌犹豫了一下,“要是他不走怎么办?”
刚才被殷雪随激起的恐惧感在一瞬间故态复萌了一下,但我尽力忽视过去,“不怎么办,我们不过是少了一个可以带路去药乡的人。”
念凌似乎松一口气,片刻之后,却还是制止,“沫合,我劝你不要去。”
“我要试一试。”
“你又不听我的话。”
“看一看而已。”
念凌笑了一声,终于淡淡说道,“随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被奇葩刺激到,忘了更文的事情……等会还有两更~~~~(》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