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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来飘去许多张,除却称谓,竟再无字成行。
“爱妃这是在给你娘写信?”安延问道。潘芙蓉言语之中,经常提及自己的娘亲。安延还未见过哪个妃子,对自己的娘亲这般地推崇。
安延一句话,正勾起潘芙蓉的心伤,“臣妾家中遭逢如此变故,臣妾却不能尽孝膝下,已是不孝。提笔写信,想要给娘亲一些慰藉,竟也不知从何处着笔。”潘芙蓉说得心酸,刚刚压下的泪又开始泛滥成灾,“从此以后,娘亲院子里的花再美,也不会有人看了;娘亲调的香再好,也不会有人闻了……臣妾……臣妾……”
潘芙蓉说到最后,已是哽咽不能言语。
安延终于忍不住,拥着她连声安抚,“别再哭了,朕答应你,不会让你父亲有事的。”
夜里安延拥着潘芙蓉睡了一夜。
第二日卯时,小李子例行公事的呼唤在门外响起,“皇上,该早朝了。”
“进来。”安延回道。
他答话的同时潘芙蓉也醒了。
宫人进来点亮烛火,正照见她哭了一夜红肿的眼。
安延见她如此憔悴心伤,自然不肯让她服侍更衣,强将她按回床上,他径自起身,在宫女的服侍下着了冠冕。
潘芙蓉怔怔看他许久,见他收拾齐整准备出门,突然披了外衣追上,自后面将安延抱住了。
“皇上,”安延听到潘芙蓉闷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皇上,今天不朝了,好不好?”
其实安延昨天夜里一直想着潘芙蓉的事,根本就没睡好。只是今天若是不去早朝,他怎么向任右相替潘作人求情?
这么想着他只是拿手拍了拍潘芙蓉的手背,柔声道,“乖乖在舒华院等朕。朕忙过之后便来寻你。”
潘芙蓉却不放手,“皇上真的打算赦免父亲?”
安延止不住叹气,“你如此伤心,朕实在不忍……”
“可是……可是父亲真的犯了法。”潘芙蓉的声音里尽是哭腔,“皇上心疼臣妾,臣妾心里清楚。可是……可是皇上却要因为臣妾的缘故赦免罪臣。有法不施,有罪不治,朝臣们会如何议论皇上?臣妾不想皇上为了臣妾,毁了一世英明……臣妾……臣妾……”
安延这才明白,她拦住自己,只怕自己的名声因此事受损。他想告诉她他已经被叫昏君很多年了,但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自己在她眼里,从来就是一名勤勉好政的英明圣主。
“朕……自有分寸,爱妃且放宽心。”潘芙蓉的劝阻,反而坚定了他要赦免潘作人的决心。好歹他都已经是昏君,为博美人一笑赦免一名罪臣也不过分。
不过这种大事,安延向来不敢自作主张。在朝堂上心不在焉地听了一个时辰的政事后,他头一次主动将任右相留下,降旨要同右相在御书房议事。
任右相无一日不盼着自己的亲外孙能励精图治,主动将朝政担当起来。听得安延主动留他,自是喜出望外。朝罢别过朝臣,他满心欢喜地往御书房走。
安延早在御书房候着他了,见他进门,神色间竟带了几分讨好,“外公免礼快坐,站了许久辛苦了。”
任右相自小看着他长大,见他如此哪里不知他有所求?但他亦不点破,坐定之后恭敬发问,“不知皇上召臣来此,所为何事?”
安延踌躇许久,终是开口,“朕想问问,巡抚使贪污受贿一案。”
只这一句,任右相便猜到他今日留他的目的。他只不动声色,据实回禀,“此案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罪犯潘作人亦供认不讳,俯首认罪。臣念及潘府不仅是上官家姻亲,还是仁妃娘娘的娘家,已经从轻发落,只问罪本人,未及亲眷。”
安延听他提到潘芙蓉,便顺着他的话道,“外公也知潘作人是仁妃的父亲,您看此案,可还有松动的余地吗?若朕下旨,可否免其死罪?”
“哼。”任右相轻哼了声。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如此罔顾法纪,任右相在痛心疾首之余,心里对潘芙蓉的评价也直线下降。
首先一条,身为妃子就不敢妄议朝政,更何况她竟还想利用皇上的宠爱徇私枉法!安延对他的决议少有异议的时候,贪污案这种小事何时入过安延的心。此次他过问求情,必定也是受了仁妃蛊惑。
“皇上,”任右相面上虽然依旧恭敬,但语气里已经有了些教训的意味,“自古妇人不语政。这朝堂上的事,与后宫根本没什么干系。皇上切勿被人迷惑。”
安延再笨,也听出任右相话里对潘芙蓉的不满,顿时急了,“外公你不要误会。仁妃并没有向朕提过一句让朕为她父亲开罪的话。朕只是……”安延想到潘芙蓉泪水链链的样子,止不住阵阵心疼,“朕喜欢她,不舍得她哭。她听说父亲入狱后,泪水就没断过。她其实很懂事,也不想朕为难,但是朕一想到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唉……”
安延禁不住连声叹气,只觉心中烦闷至极。
任右相看安延如此模样,反倒对潘芙蓉好奇起来。
他这外孙最大的缺点便是贪欲好色。太皇太后在世的时候,对他百般纵容,但凡喜欢的女子,纳入后宫便是。先皇后萧氏那样的身世,凭着绝世美貌,也被安延放到了皇后的位置上。只是安延哪里晓得,这皇后之位坐不坐得稳,他喜不喜欢倒是其次,有没有那个福分和执掌后宫的手段才是主要。
可即便他对萧皇后这般喜欢了,也未见他有如此恍惚纠结的时候。他的喜欢,向来入眼不入心,美人愈多,他的喜欢也愈加泛滥。而潘芙蓉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叫安延对她上了心?
任右相暗自思量许久,又想起那日与潘芙蓉的匆匆一瞥。人的神韵智识,都在一双眼中。虽只一眼,任右相便敢断定,这个潘芙蓉绝不简单!
思及此处,任右相竟放缓了语调,转而向安延请旨,“皇上,微臣唐突,不知可否与仁妃娘娘单独谈谈?”
安延被如此厉害的女人缠上,眼下尚不知是福是祸。他是他的亲外公,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若是被他试出这潘芙蓉包藏祸心,正可趁这次潘作人犯事,一举将她铲除!
作者有话要说:131
正文 20第 19 章
任右相与潘芙蓉并无血缘关系,身为外臣,这般唐突地提出要跟一个后宫妃子单独会面,绝对是大大的不敬。但抛开君臣身份,任右相还是安延的外公,外公想见见自己的孙媳妇,却又合情合理。
安延对于任右相的要求想也不想就应下了。一来他几乎从不对任右相做下的决议提出异议,二来他以为任右相并不相信潘芙蓉确实没有在他面前为父求情,所以才想跟潘芙蓉单独会面求证。
外臣与宫中妃子见面有诸多规矩。不出外廷,不入内廷;见面地点必须四面通透,不得走出随侍宫人的视线范围之内。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见面之前,必须有皇上的首肯。
圣旨降下,潘芙蓉很快便被人带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连接内外廷,亭台众多,在这里见面最合规矩。
会面的地点选在御书房附近的一处亭子。任右相让宫人在远处服侍,便是安延也未让靠近。
没一会便见潘芙蓉款款而至,未及言语,先自跪下,“罪女潘芙蓉叩见右相大人。”
任右相巍然不动,回,“仁妃娘娘礼重,老夫怕受不起。”
任右相说的绝对是场面话。就品级而言,他是正一品,潘芙蓉是次二品,他的品级在潘芙蓉之上;就辈分而言,他是安延的外公,尊贵无比,哪里是她一个宫妃能比?
潘芙蓉心思玲珑,看见任右相如此姿态,便明白了对方在有意试探。
心思飞转,她只跪在地上,直入主题,“潘芙蓉自知品行有亏,不该妄议朝政。但请右相大人念在小女一片拳拳之心,宽恕父亲死罪!”
任右相轻哼了声,语气里尽是轻慢,“仁妃娘娘明知故犯,却还好意思来求情?”
潘芙蓉听罢,不仅没有畏缩,反而抬起头来直视任右相,不卑不亢,“潘芙蓉干涉朝政,挑唆皇上罔顾法纪,已是不忠。但若眼见右相大人手握父亲性命却不求情,却是不孝。潘芙蓉已行不忠之事,如何还能再行不孝之举?故而在此,跪请任右相,宽恕我父性命!”
任右相止不住暗自叫好。这番话说得至情至理,一片赤子之心,昭然若揭。这般能言巧辩,岂是安延能够招架?
任右相心中百转千回,竟忍不住起了惜才之心。又想起她是唯一一个肯劝安延上朝的妃子,止不住多问了句,“老夫听说,只要是你侍寝,皇上都会上朝。不知你用了什么法子,竟能劝动皇上早朝?”
潘芙蓉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任右相看出端倪,只道,“但说无妨。”
得了允许,潘芙蓉便不再迟疑,“皇上好色,故以色欲勾之。”
任右相更奇,追问道,“后宫妃子莫不希望皇上常驻后宫。你费尽心思让皇上上朝,却是为何?”
只见潘芙蓉神色严肃,郑重回他,“皇上当为明君。”
任右相止不住心中一震。安延执政的这些年,早将众臣对他的期待消磨殆尽。左相的罢朝,就是因为对安延已经失望透顶。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还有人没有放弃安延,还有人像他一样,始终期待着安延幡然醒悟,成为一代明君!
任右相的情绪激动一阵,却很快冷静下来。这潘芙蓉深不可测,这一番话,极有可能是刻意迎合他的心事,借此打开他的心防。
思及此他便不再激动,只继续试探,“你虽是潘府庶女,到底不是小户人家的女儿。难道不曾听过世人对皇上的评价?”
“世人愚昧,只知人云亦云。”潘芙蓉冷笑出声,渐渐露出倨傲姿态,“皇上仁德之心,胜过任何帝王。况皇上久浸宫中,却依旧保有一颗赤子之心,试问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任右相看着潘芙蓉言语激昂,一双明眸晶亮,全不似寻常女子纯善温顺,凌厉的目光中,尽是睥睨天下的傲气,“潘芙蓉一介女子,不能似男子一般叱咤风云,建功立业。但既然近得君王侧,必要尽心辅佐皇上,青史留名,方才不枉此生。”
“好,好!”任右相忍不住出声叫好,继续问,“你打算如何辅佐皇上?”
慷慨激昂的潘芙蓉,却没有因此失去理智,只如实回答,“皇上淫浸酒色过久,此时已如久病沉疴,急切不能痊愈。况且,”潘芙蓉对上任右相的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在那之前,我得先取后位。”
任右相先是惊讶于她的坦诚,而后开始佩服她的勇气。明知他故意试探,她不仅不加掩饰,反而刻意显露锋芒。不可否认,她的剑走偏锋,已经将这场谈判局势扭转。
初初他握有她父亲的性命,她有求于他。但是此时,她已经成功地让他相信,她有让他心动的东西——她对安延的影响力。互有所求,这场谈判便不再由他主导。
后位?这小姑娘的野心倒是不小。任右相不动声色地问,“贵妃和淑妃称霸中宫久矣,你要如此扳倒她们?”
潘芙蓉撩唇浅笑,提及两位妃子时眸子里尽是不屑,“凌贵妃刻薄自私,张淑妃贪权好利,二者皆有夺权之心,却无辅佐皇上之意,故二者皆不可留。”
好嚣张的口气!但任右相其实很欣赏这份嚣张。若是安延能有她一半志气……
至此任右相已经相信潘芙蓉绝对有辅佐君王的能力。但是一个人的野心,若是超出该有的界限,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老夫看她二人确实难成气候,不过她们难道不比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更适合皇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