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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木离开第二军后靠卖苦力赚钱,辛苦赚来的银子说糟蹋就糟蹋了,他也心碎也心伤!哭着跪在他脚边问,他这辈子是不是就完了,是不是再也不可能改了!
章栖阳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前途灰蒙蒙的再也不复小时候的多彩亮丽,那时候即便没有正桌上的一碗饭,小灶台上自己房里他们吃的并不差;那时候虽然低栖典一等,奴才们更敬重无才的栖典,但对他们也不算恶劣。
他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是别人的奢华、愚昧让他看到了可趁之机,助长了心中的野心?哈哈!他还真是卑劣!
章栖阳走了很久,从灰色的清晨走到寒风刺骨的中午,晃过一条条让他记忆犹新的街道,有痛苦的、有怀念的、有自嘲的……
当天空降下今冬的一场雪时,章栖阳恍然抬头,发现他走了很久很久,站在了充满他无数梦想的街头,看到了青红的大门,威武严肃。
章栖阳看着门口的两尊石雕,苦涩的脸颊淡淡的笑了,栖典爬上最高点,扬起他惯常高傲的头,笑他们爬不上来。那时候他觉得兄长笑的刺眼。
现在想来,兄长那时候懂什么,不过是小孩子赢了读书一向比不过的弟弟,得意的炫耀自己的存在而已。
是什么蒙蔽了他的眼,让他思想浑浊如墨,渐渐不满现状、无自尊大,落得今日的下场,外面的世界多么艰难,能生在青瓦后的门墙内,哪怕不是嫡出也是庇护之所。
突然不远处的正门一侧开了个小门,一辆低调的深绿色马车载着人疾驰而去。
章栖阳见状首次心神宁静,没有怨恨、没有羡慕、没有不服气,马车四角缀着香囊,又是已婚妇人用的深色,从侧门而出,只跟了两三个仆役,是徐家三姑娘不假。
当年徐小姐怎么会同意嫁给他,庶出之子再优秀也不值得让徐家拿嫡女来赌,事实证明,徐老爷子知道被骗后骂的对,就凭他还想染指他姑娘!
害了她屈居在周家处处不如她的小姐压迫下,她是不是怨恨他!她该怨他!
章栖阳跪下,地上白飒飒如光,小雪簌簌而下,似雨非雨,落下地上立即湿润了青砖,没有任何痕迹。
“夫人,栖阳不孝!”章栖阳迎着寒风跪在街道的的拐角处:“我狼心狗肺,你供我吃穿,我和父亲却想着坑害你的一双儿女,让她们愚昧无知、被人看不起,我还天天给兄长灌输只有拳头硬才能战胜一切的观点,教唆他打架斗殴,欺辱皇子。”
章栖阳望着虚空,看着自己的良心:“活该被您赶出来!”继而自嘲道:“辜负了你没有饿死我们的美意,辜负了你宽容大量让我们活到今天的宽容,夫人……”外面让人好累,如果我们诚心悔过,你是否愿意……愿意再次收留不孝子……
章栖典站在栖阳身后,眼里从震惊狂怒变的平静无波,他站在栖阳身后,这位让他自愧不如的弟弟,想不到是那样的过往……
难怪悦儿总是很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在他被送去舅舅家笑的没心没肺,那时候他觉得悦儿没心没肺,他都要走了还那么高兴,现在看来没心没肺的是他。
他竟然从未发觉父亲和道貌岸然的弟弟,对他们有那么深的谋算!
章栖典想到那种可能,背后一阵冷汗,如果他不去舅舅家,如果一直浑浑噩噩的在章家长大,他依然不懂文墨不适责任,游走在燕京纨绔之列享受父母外家带给他的权利。
其实他有什么权利,先皇时靠母亲,现在靠妹妹,如果不是她们,他算什么!如何保护母亲和妹妹周全!
人傻活该被人钻了空子,好在现在一切如旧,他能左右自己的人生,有柔顺的妻子有天天担心收益的母亲,有身体很弱的外甥,还有一个他想发挥兄长友爱,却总没机会的悦儿。
章栖典与章栖阳一样,同时望着不远处的家,心慢慢的宁静:“起来吧。”
章栖阳顿惊,吓的瞬间回头,看清来人后整个人猛然跌在地上:“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章栖典看向他,破旧的衣衫、凌乱的神智,眼神灰暗无光,哪有一点当初意气风发,章家少爷的样子,看着他瑟缩的畏惧自己。
章栖典顿觉造化弄人,连想揍他一顿的心都淡了,打这样的章栖阳有什么报复感,现在他根本不配脏了他的拳头,沾染了他的气息:“你走吧。”
章栖阳微愕,再看向他时,胆怯的眼神凝聚了微弱的勇气,他不把他提送大牢?在得知那样的事情后,他会放过他?
章栖阳看着章栖典,见他目光像小时候一样澄净,一身锦衣负手而立,站在寒风冰雪中依然刚毅笔直,洋溢着男子的英朗硬气!
章栖阳突然懂了,继而苦笑,若他是章栖典他也没有动手的必要,敌人已经废了,多此一举反而抬举他,这就是大哥要说的话吗!
章栖阳突然拽住章栖典的裤脚,垂着头,用发自尊严深处的卑微开口:“哥……我可以跟着你吗?”
章栖典看着他,继而觉得可笑:“在你眼里我是那么善良的人吗!没有打死你已经是我仁慈,你还想跟在我身边,呵呵,是你久不在人前忘了人性,还是高看了自己的卑微,觉得我一定要可怜你!”
章栖阳闻言,觉得如果他还是个男人就该转身离开,再也不踏入这里,但他除了是个男人更是走投无路、碰的头破血流的人:“你……是我大哥——”
“你却不配做我兄弟!”章栖典心中如镜!
章栖阳抬头看了昔日跋扈但心地善良的兄长,颓然放手,卑微如泥:“是我异想天开……”
说完,章栖阳艰难的站起来,拖着沾满泥泞雪水的单衣,一步步踩在雪地里离开。
章栖典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才收回目光,刚刚眼里的平静陡然变的慑人:“派人跟着他,如果他有任何对小姐和夫人不利的举动,把人——”
“是!”
章栖典说完,抬步向家走去,现在他也已经变了,他不能冒任何险,认错、下跪可能是他的幡然悔悟真实的情感流露。
但章栖典却不敢赌有一天章栖阳走投无路,是不是会出卖他曾经知道的一切,比如宣扬悦儿曾经与瑞世子的过往,或者为了他将来的儿女,编造赵家更多密文。
此刻,章栖典相信他,却不相信从今往后的他,而他不希望生活发生任何不在意料的意外。
……
“娘娘,外面好大的雪。”婉婷抖抖披风,赶紧把裘衣挂起来,走到火炉前暖着,看向在很远处逗弄殿下走路的皇后娘娘:“刚才出去的时候只是雪沙,现在已经飘成鹅毛大雪了。”
婉婷跺跺脚,往手里哈哈气,然后再放在火上烤:“娘娘,储秀宫中的衣物依照娘娘的吩咐都增添上了。
奴婢跟储物司说,娘娘怜惜各府小姐刚入宫便赶上大雪,在原有衣物被褥的基础上,再赏赐一套,炭火也相应的加,小姐们都感念娘娘大恩呢,在储秀宫嬷嬷的带领下,向朝露宫的方向磕了头,皇后娘娘贤德,如此体恤各府新进宫的小姐。”
说完,见身子暖过来了,才敢向娘娘走去,为娘娘扶着已经学走路的小皇子。
章栖悦笑看着儿子因为换了人,嗯嗯唧唧的小模样,点点他的小鼻子:“没有男子汉气概,她们可都习惯,储嬷嬷有没有说什么?”说着给皇儿擦擦嘴角的口水,目光怜爱、温柔。
婉婷扶着小主子在软榻上登高:“回娘娘,没有,储嬷嬷让皇后娘娘放心,储嬷嬷统管过多次秀女大选,让皇后娘娘放心养身子。”
章栖悦挥下儿子登到榻枕上的小脚,故作生气的看他一眼。
穿着淡黄色小衣衫的小家伙,见状立即咧开最傻笑,兴奋的又踩了两脚,踩完,露出刚长出的三颗牙冲着娘亲留口水。
章栖悦摇头失笑,皇儿已经七个月了,脸颊渐渐脱离了她的样子,向九炎落迈进,小家伙食欲不好,却抽条拔高,便看起来软绵绵的,走路从不用力,却很喜欢别人搀扶着不断磨蹭他的长腿。
九炎皇稍微吃多一点就吐的病症,好了一点,但还是不能多喂,喂多点就会生病,所以他与大哥家的宝贝比,显得消瘦、无力,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储嬷嬷办事本宫放心,让她多费点心,本宫少不得她的好处。”
077
婉婷闻言,让小皇子靠着榻背坐好,恭敬的俯身:“娘娘大恩,储嬷嬷定感激不尽。”
章栖悦让她起来:“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弄巧取了小皇子的玩具过来,听到最后一句,打趣道:“娘娘想多了,她可不辛苦,每去一次储秀宫,都能带回很多好处,可羡慕死奴婢了。”
婉婷闻言娇嗔的拍靠近的弄巧一下:“乱说。”然后看向皇后,澄清道:“奴婢推脱了,可就是推不掉。”
给小玩意的还好说,就怕碰到给好东西和传家宝的,这不摆明了说等人家受了宠还不要还回去,实在让婉婷疲于应付,可不受更不可能,各府小姐直接塞,塞不进她手里,就让下面的人孝敬下来,只求她在皇后面前说一两句好话。
弄巧拿着花鼓,跪在榻前逗被‘抛弃’小殿下,笑着道:“现在觉得烦了,奴婢记得上次选秀时婉婷还什么都不懂,被储秀宫的小姐拽了衣袖塞了东西,都脸红很久,现在吗——”
弄巧故意上下打量着婉婷。
婉婷不依的跺脚:“姐姐就会戏弄人。”
九炎皇突然哇的一声哭了,水汪汪的小眼如受了万般委屈般看着母后。
弄巧、婉婷吓的瞬间退后一步跪在地上:“奴婢该死,皇后娘娘恕罪……”
章栖悦看着委屈到不行的儿子,笑着抱起了他:“没羞,弄巧不理你是不是伤心了?”
栖悦主意到婉婷把他放在榻上的时候他就有哭的架势,栖悦装作跟婉婷聊天没理他,接着弄巧又不知怎么的伤了他脆弱的小心灵,一时受不住男儿泪,便流了下来:“好了,多大的事,拿不起放不下,小心你父皇笑你。”
九炎皇太小,尚且不会委屈的抽噎一下,或者拦着大人的脖子表现自己还没从委屈中恢复过来博取更多的同情。
九炎皇立即挂着眼泪笑了,举着不胖不瘦的五根小手指没节操的全戳嘴里,含羞带怯的看着跪着的弄巧和婉婷。
章栖悦觉得无奈又好笑,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傻呼呼的,望着儿子酷似九炎落的脸。
章栖悦想了女儿,在她的印象里她总是沉默寡言,小时候的样子几乎想不起来,她是不是也曾这样傻乎乎的,在等不到人关注的时候会撇她的小嘴。
章栖悦心里突然软软的,大夫说她再过三个月身体便事宜了?是不是……
……
一层层筛选结束,留下的仅有十五位妙龄女子,各个学有所长,人品上佳。
今天是皇后阅嘱的日子,跪过皇后娘娘后,选定的秀女便要出宫告别父母,一个月后按照封赏的品级入宫。
朝露殿内,依如即便的低调奢华,因为皇后娘娘育有小皇子,大殿内充斥着软绵轻软的温和,让略微紧张的各色佳丽,微微松口气。
章栖悦在主位上,把所有的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她对她们或放松或紧张的心情没有兴趣。
只是看着二八年华,甚至更小一些的小姑娘,突然有种自己老了的错觉,明明自己过了年十八,心境上已经看娇嫩的小姑娘有感概了。
章栖悦不禁觉得岁月不饶人,哪里是弹指一瞬,指甲尚未弯曲,已是昨日的梦境,她在她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嫁给十三了,如今换了一批,不知她们又是怎样的心境。
“奴婢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十五个小姑娘行参拜大礼,额头点地,扶柳轻盈,声音脆嫩的能掐出水来,穿着多姿多彩的衣衫,目光清纯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