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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贵顿觉齿冷。幸好他没指望宝玉求情,早知道这位是个不理凡俗的。李贵眼角挤出一点泪花,“我打听到,那晚袭人姑娘也在正院,若袭人姑娘肯指点一二……”
“袭人在场?”宝玉惊讶,“好,我帮你问问她。”
“谢谢哥儿。”李贵一脸感动,跪下磕头,“袭人姑娘仁心,果真是有大造化的。”
“大造化?”宝玉失笑,“你一向叫她袭人,怎么如今也混叫上姑娘了?”
“我娘出府后,哥儿房里的事务,不是由袭人姑娘统领吗?哥儿房里的当家人,自然当得一个姑娘的称呼。”李贵面上称赞,话中直指袭人排除异己,以求上位!
“怪不得今日早起,这玉由袭人为我佩戴。”宝玉捏了捏胸前的通灵宝玉,若有所思。
李贵咂摸着宝玉的话意,一时拿捏不定,是否要把坑挖得更深一点。没等李贵拿定主意,宝玉放下手,吩咐道,“这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哥儿慢走。”李贵满心不甘,却也只能咽下一肚子挑拨离间的话。
茗烟小心跟在宝玉身后,慢慢走在回正院路上,宝玉叹了一声,“嬷嬷也走了……唉,真真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袭人?”宝玉安静地弹了弹衣袖,“不愧是老太太调|教的。”
茗烟只当自己没带耳朵,屁都不敢吱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晴雯看着一炕桌的新鲜玩意儿,不由笑道,“瞧瞧,二爷这才第一天复学,就这样急不可耐地逛庙会了。明知道老太太悬着心,他也不说先派人报个信儿。”
“你既这么贤惠,等宝玉回来,当面规劝去,跟我嚼什么舌根?”袭人打趣道。
“那一位哪是个听人劝的?”晴雯取了一个竹制的九连环,坐下来摆弄,“我才不去干那费力不讨好的事。”
“在老太太跟前,他可是个再乖巧不过的。”袭人一指对面摆着的自鸣钟,“你瞧,这不刚好掐着老太太传饭的点儿回来。”
晴雯抬头一瞧,掐指算了算时辰,“哟,还真是!是我闲操萝卜淡操心了。”
两人正聊着天,小丫鬟坠儿引了金钏进来,“袭人姐姐,太太吩咐金钏姐姐送贡桔过来。”
这几日,袭人已将贾府有脸面的丫鬟婆子认了大半。尽管现在荣国府是由王熙凤掌家,但王夫人也不容小觑。金钏作为王夫人房里的四大丫鬟之一,袭人自然一早记了下来。
“你俩倒都是会省事的,竟在这儿躲清闲。”金钏含笑走了进来。
“我还道你这等闲不上门,怎么有空上这儿来。”晴雯抬起头,“原来是奉旨拿人来的?”
“瞧这张嘴,真是半点都不饶人!”金钏一挑眉,作势要掐晴雯的嘴。
坠儿捧了一个红梅缠枝玛瑙盘,婴孩拳头大小的桔子摆成塔形,黄橙的小巧桔子在晶莹盘壁的映衬下,色泽格外诱人。
“哪儿的贡桔这么金贵?竟劳你亲自送来?”袭人挥手,让坠儿退下。
“你可别不识货,这可真真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好东西!”金钏眨眨眼,卖了个关子。
“咱们府里没见识过的东西,还真不多。”袭人边说边想,突然心念一动,“莫非出处是太太那位嫁到金陵薛家的姐妹?听闻薛家是正经的皇商呢!”
“正是他家!”金钏看晴雯犹有不解,乐得卖弄,“咱们金陵有一句话——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这里的‘雪’正是薛家。这薛家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领着内府帑银行商,据说家中足足有百万家资……”
这小小一盘贡桔,竟是来头不小。有了皇家御用这一名头,价钱可不得翻着倍往上涨?它能出现在荣国府的桌上,想必是薛家的掌柜特来拜见主母的姐妹王夫人。
晴雯听得认真,金钏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与有荣焉。
袭人倒了杯茶,慢慢啜饮。
就算这贡桔有天大的来头,也不过一盘吃食,哪劳得着金钏亲自来送?王夫人对宝玉一向爱重,常送来一些奇珍异宝,供他把玩,金钏可是从来没被派来过。
金钏这一来,多半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瞧我,一说起薛家来,就把正事给混忘了。”金钏一拍额头,继而转向袭人,“太太一直关心宝玉的病症。今日宝玉既好全了,你也得闲,太太特来唤你,问问宝玉的情况。”
“原就该向太太汇报的,是我的不是,竟忘了这一桩事。”袭人给晴雯使了个眼色,随后亲热地勾着金钏的胳膊,“咱们走吧,去晚了,太太该用饭了。”
袭人和金钏一道离开,留下晴雯一人在屋里干着急。
一路上,袭人几番旁敲侧击,金钏只说王夫人是关心宝玉近况,回答得滴水不漏。袭人试探几次未果,就彻底死了心,只拿府里一些趣闻来聊,打发时间。
不一会儿,两人进了荣禧堂。
五间正房俱都空着,王夫人平日作息议事,只在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金钏让袭人稍待片刻,入内禀告。
袭人等了片刻,就看到金钏一脸为难地走过来,“太太刚传膳,你怕是要等一会儿了。”
“是我来得不巧。”袭人心道,这闭门羹多半是王夫人的下马威。袭人面上只作不知,对金钏笑道,“太太那里离不了你伺候,你且去忙吧,我在这里等着太太传唤。”
“你放心,太太一用完膳,我就帮你禀告。”金钏体贴道。
“劳你惦记了。”袭人感激一笑。
金钏许诺一番,才转身回了屋。袭人不敢妄动,只抬眼扫了一下四周。正值隆冬,院里的树都只剩光秃的枝桠。
袭人虽不是罚站,但独个儿一人立在廊下,未免有些尴尬。
来往的丫鬟婆子大多认识袭人,但因是王夫人的院子,都不敢明目张胆的跟袭人寒暄聊天,一般都点个头,权当招呼。
袭人直等到脸都冻僵了、脚都站麻了,才等到王夫人的传唤。
王夫人见袭人鼻尖、腮上都冻得红红的,如涂了胭脂一样,不由蹙了眉,“这脸蛋红的,可是冻着了?金钏也是个不懂事的,不把你引到茶房等着,偏耗在廊下吹风。”
若非有王夫人授意,以袭人一等大丫鬟的体面,还会受冷板凳的伺候?
袭人面上不露一丝不忿,陪笑道,“劳太太记挂,我只等了一会儿,并不碍事。再说府里规矩如此,金钏有太太悉心调|教,自然规矩严明,不能有丝毫错怠。”
“法理不外人情。”王夫人笑着摇头,似不赞同,却也没责难金钏什么。
“太太,请用茶。”金钏用小茶盘捧上茶来,王夫人接过茶盅,掀起茶盖,慢慢饮了茶。金钏在王夫人身侧站定,朝袭人调皮一眨眼,像是感激她适才帮忙说话。
袭人抿唇一笑,低下头。
“也没什么,我只问问他病可当真好全了?”王夫人放下茶杯。
“前儿韩太医来看诊,说二爷好全了。依我看,先前二爷夜里热燥,每夜睡不稳,这几日倒都睡得沉沉的,直到日上三竿才醒,可见好些了。”袭人道。
“今早吃了什么?”王夫人问道。
“老太太特意吩咐,让炖了酸笋栗米粥。二爷吃了两口,嫌不香甜,特特拿玫瑰香露和了,才吃了半碗。后又捡了个藕粉桂糖糕,两个奶油炸的小面果……”袭人一一数来。
王夫人侧耳认真听着,待袭人回完话,才捏着佛珠,笑容慈和像菩萨一样,“果然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伺候得果然精心。”
“不敢当太太夸赞,这是我该当的。”袭人恭敬道。
“你这孩子也太实诚。有功者赏,有错者罚,有什么好谦让的。”王夫人唤彩云来,“我前日看的那套烧色红玛瑙的首饰,你且取来。”
不过片刻,彩云捧了一个匣子,付与袭人。
袭人连忙推让。
彩云是王夫人心腹,在王夫人跟前自有一番体面。现看袭人连道“不敢”,彩云笑着打趣,“这就不敢接了?你伺候好宝玉,日后有你接赏接到手软的时候!”
袭人闻言一愣,抬眼看王夫人。
只见王夫人笑着点头,“听彩云的,接着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也容不得袭人再推辞。袭人垂下头,接过匣子,“谢太太赏。”
王夫人再无他话,挥手让袭人退下。
袭人抱着匣子,出了屋。檐下的冰凌反射着日光,照得人一阵刺眼。来正院回话的丫鬟婆子看到袭人怀里的首饰匣子,都侧目以对,指指点点。
只是一个几尺见方的木匣,一瞬间,竟让袭人觉得重若千钧。
袭人心中苦笑。数日前她几番挣扎,才洗脱了李嬷嬷栽赃的罪名。今日王夫人轻巧一招重赏,就让袭人再一次进退两难!
果然,上位者博弈,地位卑下者,只能充当冲锋陷阵的马前卒。
袭人出自贾母身边,阵营鲜明。王夫人若真心拉拢,自然该私下进行,又怎会将重赏曝露于众目睽睽之下,这不是存心让贾母生疑吗?
这一招离间,可谓阳谋。
就算贾母明知儿媳王夫人故意挑拨,但心里的刺却不会因此消失。而随着王夫人明面上对袭人越来越倚重,那根刺只会越来越深……
袭人跨过门槛,离开了荣禧堂。
高门丫鬟,看来并不好当。荣国府内院的两位掌权人博弈,她一介丫鬟,还是早些脱身为妙,否则李嬷嬷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袭人低头想着,赎身一事,要提上日程了。
不过,在离府之前,袭人还要尽力在夹缝中生存。眼下王夫人第一次拉拢,以贾母对荣国府的掌控,这件事想必不久后就会听到。
想到这儿,袭人不由加快了脚步。
这桩事与其让旁人汇报,不如由袭人第一时间说给贾母,也好表表忠心。贾母与王夫人婆媳相斗多年,想必了解颇深。
贾母但凡还要用袭人一日,她就一日安全无虞。
袭人轻轻抚摸着首饰匣的边沿,指腹传来一阵沁人的凉意。王夫人要走这一招棋,以后免不得要陆续赏她东西。她倒是因祸得福,不缺第一桶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宝玉陪贾母用了饭,又陪着贾母解了会儿闷。虽一干孙辈极力奉承,但贾母毕竟年纪大了,没一会儿就精神不济,宝玉等见状,俱都悄悄退下。
因着贾母要歇晌儿,迎春姐妹不在正院多做停留,只与宝玉寒暄几句,就相继告辞。
宝玉离了正院,回到暖阁。他一壁走,一壁摘冠解带,将外面的大衣服都脱下给麝月拿着,只穿着一件松花绫子夹袄,露出血点般大红裤子来。
秋纹拧了帕子,给宝玉净脸,麝月取来居家的常服,伺候宝玉换上。
麝月瞅了一眼落地的自鸣钟,“午时一刻了,二爷可要午歇一会儿?”
“不了,今日头一天复学,只怕午后老爷会考我学问。”宝玉急急喝了口茶,就往书房走去。他一壁走,一壁唉声叹气,“唉,你且伺候磨墨吧。”
“这是正经事。”麝月呆了一呆,回过神,忙笑着跟上去,“可耽误不得。”
宝玉一本正经地在书案后坐下,翻开书册,学了起来。秋纹带着一干小丫鬟添炭烹茶,来往之间却是一点声息也无,生怕扰了宝玉读书。
麝月得了磨墨的差使,虽脸上一派淡定,心中却不免有几分窃喜。
往常红袖添香的差使,一贯由袭人晴雯把持。它虽不见得有多轻省,却默认是贴身大丫鬟的活计。今日这两人都不在,二爷亲口点她磨墨,就算是袭人来,也不能拿她怎样!
宝玉蘸了墨,正欲落笔,一股清幽的梅花香飘了过来。
斟酌了半天的策论,一下子就从宝玉隐隐作痛的脑袋里消失了。宝玉眉头一皱,把笔尖凑到鼻端一闻,“这可是凤姐姐前儿送来的墨锭?”
“正是。”麝月含笑应道。
这种墨锭其实并不多珍贵,但胜在墨香清幽,正对宝玉一腔雅致情怀。故而宝玉闲时写诗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