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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气急败坏下,会对金大夫人怎么着。
“……瑶山跟岳姨娘倒是要好。”金老夫人冷笑,人人都以为“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都以为她不知道金折桂姐弟跟沈氏母子情深。实际上她比谁都清楚,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不然当真跟个小孩子家计较,那她就成老疯子了。
瑶山一怔,望向穿着老蓝衫子戴着银簪子,方才还在金折桂姐弟跟前和蔼可亲的金老夫人冷了脸,就如同看死人一般看她,不禁吓得一身冷汗,“奴婢跟岳姨娘说不上要好,就是奴婢方才恰在外头,才替岳姨娘通传一声。”
“哼!我叫人偷偷去瓜州找魁姐儿、大哥儿,魁姐儿却没见着人。回来的人却说眼瞅着他们两个叫姓袁的弄死,挂在旗杆子上!”有个聪明的孙女,金老夫人又头疼又欢喜,爱不得恨不得,只能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金折桂姐弟不在,二房也想教唆一个女儿陪她解闷,想夺了金折桂姐弟的“宠”,但再怎么乖巧伶俐的孩子,都比不过长房孤零零的两个姐弟矜贵。沈氏是个没用的,她这做祖母的再不护着,他们姐弟一准叫人给吃了。
瑶山圆圆的据说十分有福气的脸庞白了起来,噗通一声跪下,“老夫人,这事跟奴婢不相干。奴婢一直替老夫人保密,谁也没告诉。瓜州兵荒马乱,地方又大,姓袁的又据说是个狼心狗肺的,兴许他滥杀无辜,杀了许多孩子,叫去的人一时看错眼了呢?又兴许是魁姐儿见了人,不敢认呢?”
金老夫人冷笑:“不敢认?魁星敢认素不相识的瞽目老人,敢将姐弟两个托付给瞽目老人,会信不过我派去的人?亏得那几人还敢回来,还有脸编假话哄我。”
岳姨娘傻傻地听着,她不过是想过来挑唆金老夫人跟金夫人过不去,竟然会撞上这等事,比起沈氏跟金折桂姐弟感情好,有人敢在金老夫人派去寻人的队伍上动手脚,这事更厉害!膝盖一软,忙也跪下来,“老夫人,婢妾、婢妾跟这事没关系,婢妾是外头买来的,认识的人少。”
“能想进我这屋子就进来,你认识的人也不少吧?”金老夫人斜靠在榻上,冷眼盯着岳姨娘,打定主意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你们那些事我心里清楚,不过是不耐烦去管。但敢把手插进我的人里头……哼,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快说,谁动了我的人?”
金老夫人乃是金太夫人侄女,有金太夫人庇护,在娘家、婆家都不曾吃过亏。如今虽没了金太夫人,但她有些专横的性子已经养成,就连金阁老也不敢对她硬来,譬如护着沈氏,只能迂回,不能直言相劝。
瑶山只觉得自己遭了“无妄之灾”,看金老夫人脸色越来越不好,慌慌张张地磕头,磕了头,只听见岳姨娘喊冤的声音,又见其他丫头甚至庞铮家的都大气不敢出,没一个替她辩解两声,身子打着颤,终于指向琼树,“老夫人,琼树跟大少夫人要好,琼树的哥哥也被老夫人派去寻人。奴婢前儿个才听说,府外头那上百间出租的院子,大少夫人要放给琼树的哥哥照应,一年在手上经过的银钱就有几万两。”
金老夫人顺着瑶山的话将头转向一个杏脸桃腮的婢女,“原来琼树家发达了,恭喜恭喜。”随后冷笑道:“你们定是以为魁姐儿、大哥儿回不了了,金家是二房的天下了,又看着二夫人、大少夫人当家了,就个个都赶着去贴二夫人、大少夫人去了。”
“老夫人,奴婢冤枉,奴婢许久不曾见过老子、老子娘,并不知道这些事。”琼树忙跪下喊冤。
庞铮家的早料到一旦金折桂姐弟回来,金老夫人就会重整金家——谁叫沈氏看着没用呢?于是麻利地向屋子外去,吩咐壮实的婆子将金老夫人院子个个门把守好,待见白鹭、白鸽二人过来,就问:“不去伺候着夫人、小姐少爷,过来做什么?”
白鹭道:“大哥儿方才听小姐提起樱桃,竟是不记得樱桃长什么样子了。是以……”
庞铮家的会意,“你们先回去,等会子就叫人送去。老夫人正忙着呢。”
“哎,晚饭的时候,夫人是先领着小姐、少爷过来,还是留在后头院子?”白鹭又问。
庞铮家的掐算着这边一时半会不能了了,就说:“不必叫夫人过来立规矩,叫夫人好好陪着小姐、少爷吧。”
“是。”白鹭、白鸽看庞铮家的脸色,心里有了底,便又回大房院子里,对沈氏说:“夫人,老夫人那边果然在整治人呢。庞婶子说,晚饭的时候夫人不必过去了。”
沈氏点了点头,忽地听到一声戛然而止的哭闹声,微微蹙眉,旋即装作没听见一般,又细细问金折桂、金蟾宫这一路的见闻。
那声哭闹声是从二房院子里传出的,哭的人只敢喊一声,就被堵住了嘴。
“山鸡蛋、野鸭蛋?果然凤凰蛋回来了,一家子孙子曾孙子都不入她的眼了。”金二夫人冷氏头上的银步摇不住地摇晃,眼睛瞅着他们这一房的人,只见大少夫人宁氏抱着才一岁的小孙子,一副将儿子当挡箭牌模样;庶出的老四金朝松低着头,摆明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犯了错的庶出老五金朝枫跪在地上,不甘心地瞪大眼睛,似乎有人冤屈了他;还有嫡出的十一岁的三姑娘恬静地站着,还有几分大家风范;庶出、十岁的四姑娘掐着帕子,无所适从地盯着地上的青砖看。
“放肆!她是谁,她是你婆婆!”金将溪冷笑。
金二夫人呐呐地道:“老爷,你看大房的人才回来,父亲、母亲就开始发作我们了。人心都是偏的,但父亲母亲也不当偏成这样。”
金将溪先看向大儿媳妇,碍于规矩,不敢盯着她太久,匆匆一扫移开眼,训斥道:“别忘了身上还有孝,就算你娘家有喜事,也该知道轻重,怎么能穿得花花绿绿往老太爷跟前站?况且如今还打仗呢,你家那又算是什么喜事?”
宁氏怀中的小孙子金阅明看祖父金将溪冷了脸,脸一白,就嘤嘤哭了出来。
“叫奶娘把孩子抱出去。”金将溪道。
宁氏又将孩子掂了掂,手指在孩子腿上一掐,那孩子就哇哇地哭起来,到奶娘怀里也不安稳。
“罢了罢了,你下去哄孩子。”金将溪挥挥手。
“是。”宁氏赶紧地抱着孩子走。
金将溪又冷脸问五少爷金朝枫:“快说,到底是哪个教唆你闹起来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旁人去迎,你也跟着去就是了,嚷嚷什么?”
金朝枫倔强道:“回父亲,没人教我什么。”
金朝枫的姨娘姜氏为洗脱自己嫌疑,忙说:“老爷,谁还能犯傻叫老五去嚷嚷不成?定是有人在老五耳边嘀咕了些咱们二房不如大房的话,是以……”怯怯地看了金将溪一眼,仿佛说了什么犯忌讳的话,立时住了口。
金二夫人拿着帕子点嘴角。
“果然就是你教唆的!金家若败,就败在你手上了!我不擅言辞,素日里不肯跟你计较,只望你将几个儿女教好,这可好。老二去接人,人没接回来,还霸占了弟弟妹妹的奶娘丫头!老五又胆大包天给大房下马威!”金将溪矛头立时转向金二夫人,“你不过是看老五性子鲁莽,耳根子软,才……”
金二夫人拿着帕子的手一僵,脸色涨红,“老爷,妾身并未教唆老五……”
“当着我的面就说了那样的话,背后还不知如何在儿女面前絮叨呢。亏得老大还跟着大哥出征,你也不怕大哥想起往事一时着恼,叫老大有去无回!”金将溪虎着脸瞪向叫金二夫人。
好个姜氏!金二夫人心里狠狠地剜了姜氏一眼。
“父亲,你这可就冤枉母亲了。母亲从来不说那些话,今日气急了,才在父亲面前脱口说了一句。父亲想,母亲若是两面三刀背后会骂祖母、教唆一家子不和睦的人,怎会口直心快地在父亲跟前脱口说出那话?”嫡出的三姑娘金兰桂柔声细语地劝说正在气头上的金将溪。
金将溪心中的火气果然消弭了一些,却不肯就此放过金二夫人,“别再折腾什么伴读不伴读,方才太上皇来,已经是敲打过咱们家了。”
“当真?”金二夫人一怔。
“这还能有假?”金将溪唯恐将太上皇、金阁老的话学出来,又叫金二夫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郑重道:“父亲今日说起老大媳妇的衣裳,我琢磨着,老大媳妇也是知礼的,只那一日回娘家穿的颜色亮了一些。父亲也并非不知道她是为走亲戚换的衣裳,知道了,却还说,父亲是不喜欢老大媳妇常回娘家呢。”
儿媳妇回家自然要婆婆批准,金二夫人讪笑道:“只叫老大媳妇回去过两次,难不成要不近人情地不许人回家看爹娘?”
“哼,嫁进来了,就是咱们金家的人,我只请你看在老大的份上,别再似早先那样糊涂!”金将溪心里也是瞻前顾后,一面觉得姜还是老的辣,金阁老总不会错,一面又想太上皇禅位,且跟皇帝父慈子孝,皇帝的位子稳了,皇后的位子自然也稳了。就因犹豫不决,虽嘴里教训金二夫人,却也没将说死,没严词令金二夫人远着皇后娘家。
金二夫人听出金将溪话里的犹豫,忧愁道:“眼下,老爷子要交出一串人,这可怎么交?有些人,老爷子若没见到,定会疑心咱们胡乱弄出几个人糊弄他。可交了,听那人说话,又仿佛十分清白。”漫不经心地往姜氏身上一撇,暗嘲笑姜氏竟会天真地以为自己能脱身。
果然,金将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说:“什么清白不清白,先将老爷子那边打发了,那两个孩子委实受了不少苦,老爷子正心疼他们,要替他们出头呢。”
要出头也不该出在咱们头上!金二夫人看了眼姜氏,“那老五的姨娘……”
姜氏一颤,金朝枫原先还觉得自己有理,见牵扯到姜氏头上,忙说:“这事跟姨娘不相干,是我听见两个婆子跟岳姨娘一起说咱们一房人都比不过大房两个小的,一时气恼才嘟嚷了两句。”
“是哪两个婆子?岳姨娘,是大房的姨娘?”金将溪问。
金朝枫忙说:“是……是两个脸生的婆子,应当不是咱们这一房的。”
“不是咱们这一房的……”金二夫人沉吟,“是三房的还是大房的?”
“怎会是大房的?”金将溪拧眉。
“老爷,大房惯会用苦肉计。”金二夫人想起往事,不禁满腔怨愤。
金将溪冷笑:“胡乱猜测什么,大哥不在,莫非你要我为这点子事去跟大嫂子计较?传扬出去,谁不说我们欺人太甚!就算是老三房里的,老三都亲自去迎接了,父亲还会信他们一房背后捣鬼!快将自家看着不顺眼的婆子收拾出两个来,把这案子结了吧。”
金二夫人也心知不管是大房还是三房捣鬼,总之二房要担上一个给侄子侄女下马威的名,憋着一腔火气地对姜氏说:“我们知道你清白,但也只能委屈你了。好歹你有个老五,老夫人不能对你怎么着。”
姜氏叫苦不迭,心知她被交上去,就是金阁老、金老夫人心中的“主谋”,忙道:“老爷,这事委实跟婢妾不相干。”
“又说什么混账话!夫人事多,好心将老五交给你照管,怎地事到临头,又跟你不相干了?”金将溪冷笑。
姜氏呆住,须臾识时务地哽咽道:“求老爷好歹看在老五份上,替婢妾跟老夫人求求情。”
金将溪模棱两可地点头,见门外又传来孙子的呀呀声,就扬声道:“怎地又回来了?”
金二夫人赶紧叫人掀开帘子,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