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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潮水涌来,宁玉纤想起来昨晚的那一场大火,心里蓦地浮上后怕跟恐慌,活着,她还活着——
小玉匆匆跑出云轩,途中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院子,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丝慌张,若她留下来,大小姐知道了自己脸上被烧伤并可能留下疤痕之后,怕是她就要遭殃了。
这个时候,还是把许姨娘叫来,或许能让大小姐平静下来。
许氏一夜未睡,又加上被气的半死,此时正头痛欲裂,巧碧正替她揉着额头,忽然听到小玉来报说宁玉纤醒了,忙去了云轩。
“玉纤,玉纤……”
许氏匆匆跑进内室,下一刻脚步却蓦然一顿,怔怔的站在原地。
屋里,一片狼藉,就像是刚刚被人扫劫过的一番,除了大件的家具还完好无缺之外,能摔的几乎都被宁玉纤摔了个遍。
而那片狼藉之中,宁玉纤双目充血,怒容满面的站着,而她的右手,殷红的正嘀嗒嘀嗒的往下流。
想来应该是刚刚摔瓷器时不小心划伤的。
许氏心中猛的一怔,而后快步走到宁玉纤身前,紧张的握着她流血不止的手,心痛不已:“玉纤,你这是做什么呀,来人,快拿药来。”
宁玉纤表情一拧,忽地反手抓住许氏的手臂:“姨娘,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没事,不过是一点点小伤,敷过药就会好的。”
许氏笑容有些僵硬的安慰着。
她早知道玉纤醒来若是看到自己脸上的烧伤一定接受不了,所以昨夜就叫人把屋里所有的镜子都拿了出去,可是她是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了?
宁玉纤闻言,猛的推开了许氏,许氏一个猝不及防被她往后推去,显些摔倒在那些残渣上面。
“你骗我,不会好了,我的脸不会好了,毁了,它毁了。”说到最后,宁玉纤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而又刺耳,濒临崩溃边缘。
她一醒来就觉得脸上疼的不正常,想找铜镜看个究竟却发现一面镜子都没有了,这让她更加疑惑,也隐隐不安。
后来,她看到铜盆里打了清水,便低头从水中看自己的倒影——
“玉纤……玉纤,你冷静一下,听我说……”许氏痛心疾首,宁玉纤脸上那一块被火烧伤的地方像是一毒刺一般扎在她的心里,对赵氏与宁子姗的怨恨如滔天的洪水决堤而来。
是她们,是她们母女两将玉纤害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啊……”宁玉纤疯了一般大吼着:“我的脸毁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办,谁还会看这张脸一眼。”
她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这张脸,如今她毁了,孟如风又怎么会多看她一眼,她想要嫁给她的愿望又怎么实现?
“……”许氏默默的看着快要崩溃的宁玉纤,心痛到不行,却找不到更合适的话来安慰她。
原本还想着以自家女儿的姿色,一定能嫁入高门之户,风光无限,而现在,赵氏跟宁子姗这两个贱人将玉纤的风光跟富贵都给毁了。
宁玉纤喊够了,忽地扑进了许氏的怀里,号啕大哭,那一声声如锥叫许氏心痛。
“姨娘,我好害怕,以后的日子,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救救我,姨娘救救我。”
许氏紧紧搂着宁玉纤,窗外的阳光斜洒而入,照在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明明是张美艳漂亮的脸,此刻看起来却有种狰狞的恐怖。
“不要怕,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你。”哪怕治不好而留下疤痕,她也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唯一的女儿嫁得风风光光,站在顶端俯瞰众人:“赵氏跟宁子姗害你如此,我一定不会放过她们,你如今身上的痛苦,我定要叫她们母女千倍万倍的还回来。”
“你说什么?”宁玉纤的身子猛然一顿,她从许氏怀里抬起头来,神情从不可置信到怒火焚烧:“北院的火是她们放的?”
原来……原来如此……
“北院的草地上找到一只宁子姗的珍珠耳环,不是她们联手合谋又会是谁,你爹跟老夫人认为此事证据不足,我却不这么认为,不是她们母女,又会是谁。”
许氏的眼底划过一抹狠戾,嗜血的目光,煞的惊人。
宁玉纤的心里顿时涌起翻江倒海的恨意,好看的美眸之中迸射出利芒似淬了毒液。
“赵氏……宁子姗……我要报仇,姨娘,我一定要报仇……”
……
“小姐,听说大小姐醒来发了好大一通的火,将云轩里能摔的东西都给摔了,现在许姨娘正命周总管重新给大小姐置办物什呢。”
屋子里,宁子衿聚精会神的画着刺绣用的花样子,红妆站在一旁,一边磨墨,一边汇报着刚打听来的最新消息。
宁子衿拿笔蘸了蘸墨水,嗤笑了一声,道:“只是发了一顿火吗,我以为她看到自己的样子会气晕过去呢。”
“算她命大,这一把火没能烧死她。”红妆惋惜的摇了摇头,一点都不觉得若烧死了,那就是一条人命。
宁子衿听着红妆的嘀咕,心里开始犯疑,她是不是把单纯的红妆给带坏了?
想着,她的心里便涌起一丝愧疚之色,如果可以,她不想让红妆变得像她一样无情,只是现在,除了红妆,谁也不能帮她,而她也相信不了任何人。
“不过,毁了大小姐的一张脸也足够让她生不如死了,这可比让她一死了之强多了,以后每天对着镜子都不可避免的看到那烧伤的疤痕,心里的滋味一定复杂极了。”红妆兴灾乐祸的说道,顿了一顿,又继续说:“虽然老爷跟老夫人没有把赵姨娘跟四小姐怎么样,不过许姨娘可是认定了凶手是她们,以后的日子这两房必定会斗得你死我活,誓不罢休……恩?小姐,你这么盯着奴婢做什么?”
红妆见宁子衿一直盯着自己瞧,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然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奴婢脸上脏了吗?”难道是磨墨的时候不小心把墨水弄到脸上了?
说着,她抬手,用力的往自己脸上擦了两下。
看着红妆迷茫的将本然干净洁白的小脸越擦越黑时,宁子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没什么……”
不由得,那原本沉重的心情悄悄放松了下来。
“小花猫,你家小姐是想问你,是不是觉得她很残忍。”
忽然,一道充满磁性的好听的男声在这间平静的屋子里骤然响起。
宁子衿跟红妆猝然一惊,猛的回头,就见清风骄阳之下,楚昱笑容俊美的站在窗口,身上的墨色黑袍没有一丝花纹,散发着黑暗的神秘。
“我的老天……”红妆的眼睛瞬间瞪得宛如铜铃,眼中的惊骇之色活像见了鬼似的,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想,楚昱是如何得知小姐的想法。
宁子衿张慌失措的对红妆使了个眼色,红妆会意,立即跑了出去,不动声色的守在门口,免得有人靠近发现了里面的异样。
这个楚公子怎么总是做些惊悚的事情,大晚上的悄无声息来也就罢了,现在更张狂,大白天的就到访,他一定跟小姐有仇,所以才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一点都不为小姐的名声考虑一下。
“咦,红妆,你受什么惊吓的,脸色这么难看。”阿蛮圆圆的脸蛋突然在红妆的眼前放大,惊魂未定的红妆又被吓了一跳。
她一边拍着胸脯为自己压惊,一边没好气得瞪着阿蛮:“你不知道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吗,去去去,离我远点。”
红妆对着阿蛮挥挥手,就像是赶苍蝇似的。
阿蛮委屈的撇着小嘴,幽怨的黑眸瞅着红妆:“人家也是好心关心你嘛。”
那眼神,竟叫红妆小小的心虚了一下。
“咳……”她不自然的轻咳了声,道:“就是刚刚在屋里看到了一只老鼠,我被吓到了。”
“老鼠?这屋里怎么会有老鼠,难道是没打扫干净,这可不行,奴婢这就去重新清扫一遍。”说着,阿蛮就要往屋里冲去。
红妆一惊,忙将她给拽住了。
这要让她进去了还了得。
“小姐已经处理了,你这样贸然闯进去吵了小姐画画,小心小姐生气。”
“小姐不怕老鼠吗?”阿蛮乌黑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好像蒲扇一般浓密。
红妆的额头滑下一滴冷汗,暗道这阿蛮怎么这样啰嗦,小姐怕不怕老鼠她操什么心呐。
“不怕——”
065 折断胳膊
屋里,宁子衿跟楚昱大眼瞪小眼。
楚昱隐隐听到屋外红妆对他的形容,嘴角猛的抽抽了几下。
老鼠?!
他有这么猥琐吗?
“你怎么会在这?”
虽然她很好奇,楚昱是如何如何得知她心里的想法,不过她现在更气愤,为什么大白天的他会出现在她的屋子里。
他把这里当什么了,他家的后花园吗?
“你这一到入夜门窗紧闭,晚上不能进来,只能挑白天来了。”楚昱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细碎的阳光落进他幽深的瞳眸深处,仿佛明珠般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他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宁子衿,像是被抛弃的孩子般露出委屈,眼底涌动着叫人看不明的情绪。
楚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不将女人放在心上的他,竟然在离开华宁寺后对宁子衿念念不忘,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屁孩,每当想起的,不是她的倾城之姿,也不是她的温柔动人,而是她面临危难时的冷静,杀伐间的果断,还有那不留情的心狠手辣。
这是个可怕的少女是不是?
十三岁的她就能够毫不眨眼的将一个人杀死,足以可见她的冷酷无情,这样的女子叫人心惊,若旁人知道了她真实的一面,怕是会她避之唯恐不及。
然而,他的脑子里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宁子衿冷漠的表情,那一双漂亮却清冷的黑眸,明明如星辰耀眼夺目,却不含一丝温度,冰冷的让人只觉得置身冰窖,冷的刺骨。
却偏偏叫楚昱念念不忘。
他好不容易打听到了她的身份,知道她搬来了云城,立即飞奔似的赶了过来,探得她的住处。
哪怕只是偶尔见她一面,也能让他心里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安定。
“楚公子,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你又何必两次三番来打扰我的生活,你不怕被人瞧见,我怕,何况,我也不喜欢有人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吓人一跳,这里是宁府的行云阁,我的闺房,不是你楚家的后花园。”宁子衿柳眉气得倒竖,面对天大的事情,她也能冷静淡然,就连第一次杀了紫乔,她亦能在惊恐之下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
但是这个楚昱,每一次的出现都叫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窝火。
那是一种事情跳脱她掌控的无力感,她不敢想象,如果楚昱是个敌人,她现在怕是已经死过千百次了。
宁子衿的语气很冲,楚昱看着她满面的怒容,诱人的双唇忽地一抿,带着一丝薄凉的味道,那一闪而过的受伤很快又被他嘻笑的表情给掩住了。
宁子衿心中蓦然一动,暗道自己将话说的是不是太过份了些?
然而,不待她从自我反醒的状态中抽离,又听到楚昱温柔不失性感的声音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呀,我当然得涌泉相报,所以得时不时过来看看你,指不定关键时刻你就需要我的帮助了是不是?”他指的,自然是前些天处理香盈的尸体一事,然而一想到此刻他为所欲为的出现在她的屋子里,刚深起的那一点点反醒就给掐了下去。
未等宁子衿开口说一个字,楚昱又道。
“或者说,你更喜欢另一种报达方式,以身相许,其实我很乐意的。”
说罢,他眨了眨那双好看的凤眸,电力十足,配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换作任何女子,怕是都无法不为之迷恋吧。
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