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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亮之后，达恩看着在夜里死于非命，死于同伴、战友之手的魔鬼的尸体，便不得不发出这样的感慨，发出人力有时而穷，蝼蚁岂能搬天的感慨。
不过，虽然达恩自问绝无可能让巴托地狱成为和谐地狱，甚至连一个魅魔的心性也不能扭转，可是这些都不影响达恩在一次次血战中的成长，都不影响少年在一次次战争中增长经验、见识，以及感悟。
作为一省总督，一名军队统帅的儿子，达恩从小就没少被灌输军队知识，只是在鲁特塔尼亚行省的总督府里的时候，达恩只能接受填鸭式的教育，只能想当然地纸上谈兵，对于具体的战斗、战争却是一无所知的。
这种情况直到达恩被人绑架、陷害，成为狂狮军团一名骑兵时，才开始改变，不过因为狂狮军团是一支仅仅拥有两千名骑兵的军团，履行的任务也仅仅是一次次的偷袭、突击，所以达恩虽然在短短数月的骑兵生涯中长出了一名军人的铁骨，学到了许多骑兵战斗的技巧，可是关于战争却依旧没有多少进益。
可是在魔界，在巴托地狱和无底深渊的血战中，达恩却见识到了常人永远无法见识的宏大战争，在这些战争中，虽然恶魔和魔鬼最后都只能依靠无数血肉获得胜利，根本没有、也不需要什么战略，可是具体的战术却是精妙的很。
诱敌、设伏、陷阱、偷袭，在血战中，魔鬼和恶魔都挖空心思，用出种种手段给予敌人打击，从不关心同类生命，只以造成敌人最大伤亡为目的，在这种情况下，魔鬼和恶魔们的战术自然冷血并且果断，更重要的是，非常有效！
慈不掌兵，所有的战争都要用牺牲换取胜利，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多的战果，一句句听过、学过的兵法韬略，随着达恩参与血战的次数一一从少年的记忆中蹦了出来，并让达恩在亲身体验和亲身印证中，成为深植于少年灵魂中的体悟。
在伊西利亚大陆，人类的战争所能用的手段也就是这些了吧，或许在战略上还有更多的花样，可是在战术上，在具体临阵时所能用的花招上……
第83卷 第659节：钢铁要塞攻防战 （5）
这么想着的时候，达恩的目光落到了一座完全用钢铁铸造的雄伟要塞上，那座虽然刚刚露出一点点身影，但是就已经让少年从心底深处由衷产生出敬畏的要塞，就是魔鬼远征军万里跋涉的目的地——钢铁要塞。
在漫长的血战历史中，恶魔和魔鬼无数次地兵临对方城下，也无数次地攻破过敌人的要塞，可是，无论是恶魔还是魔鬼，它们的脚步也就到此为止，伫立在万渊平原上的钢铁要塞和横亘在阿佛纳斯地狱中心的青铜堡垒，就是恶魔和魔鬼们能够攻伐到得尽头，从无例外。
血战的战场一直以来只发生在万渊平原和阿佛纳斯地狱，恶魔和魔鬼唯一相连的地盘上，战火从来无法烧到无底深渊的其他层，也不能烧进巴托地狱的另外八层，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与恶魔和魔鬼在战争前线修建的坚固要塞无关，即使青铜堡垒和钢铁要塞花费了恶魔、魔鬼们无尽的人力、物力，却是是多元宇宙中少有的雄伟要塞，也依旧与血战战火只局限于巴托地狱和无底深渊的表层没有任何干系。
血战的漫长拉锯，塔那厘恶魔和巴特祖魔鬼的轮番胜败，战争最多烧到钢铁要塞和青铜堡垒，原因很简单，仅仅用两个字就能道出其中秘密，那就是补给。
与伊西利亚大陆上的战争不同，血战交战双方的补给并不包含诸如粮草、兵器等诸多琐事，恶魔和魔鬼需要的补给只有一样，那就是大量的士兵，源源不尽的炮灰！
诞生于邪恶和毁灭的力量，食物从来就不是魔界生物的必需品，就像天使、神明不可能会被饿死一样，而无底深渊和巴托地狱随处可见的火山、岩浆、寸草不生的矿山，则让恶魔和魔鬼从来不用担心兵器打造问题，而根植于灵魂的对战争、对杀戮的渴望，则让两个邪恶种族永远充满了对血战的热情，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够影响胜利天平的，就只有双方军队的规模大小和补充速度了。
越靠近魔鬼的地盘，从巴托地狱各层赶来的魔鬼增援就越快越方便，反过来也一样，所以在大多数时候，血战的战线总是稳定地维持在阿佛纳斯地狱和万渊平原的边缘，两个敌对种族增援补给速度大抵相同的地方。
不过有些时候会发生一些例外，比方说恶魔和魔鬼某一方的援军迟来了几天，或者因为某场内战，某此叛乱，压根无法给前线派出援军，而在这个时候，魔鬼和恶魔就能够用自己越来越强的实力突破边缘地带的阻拦，攻击敌人的城市。
这种因为敌人内部不稳获得的突破，在遇到钢铁要塞和青铜堡垒这种超大型的、坚固无比的巨大军营时，就不可能凭借数量上的优势迅速取胜，而在魔界，无视任何一方，都会在敌人兵临城下时迅速消弭内乱，重新把力量投入到血战中来。
第83卷 第660节：钢铁要塞攻防战 （6）
达恩的运气显然很好，被魔鬼强行雇佣的年轻战士仅仅参与了几个月的血战，就已经先后见到了许多恶魔和魔鬼永远无法见到的邪恶城市，而很多力量即使力量达到了高阶的恶魔、魔鬼，也只能纠缠于动辄数十、上百年的边缘拉锯战。
不过，达恩本人却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好运，相反，当瞳孔中的由黑色铸铁建造的城市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雄伟时，达恩只觉得心里不断涌过一阵阵的不安，因为少年知道，从现在起，魔鬼与恶魔的优劣情势要发生巨变了。
魔鬼们的援军要先汇聚到青铜堡垒，然后跨越半个阿佛纳斯地狱，通过冥河进入无底深渊的最顶层帕祖尼亚，万渊平原的所在地，再经历漫长的行军，方能加入到战斗中去，而恶魔却能够从钢铁要塞边缘的巨大深坑，通向无底深渊其他层面的双向传送门，直接支援钢铁要塞中的同类，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攻守之势不发生改变，那才奇怪呢！
发生在青铜堡垒下的战斗经让达恩很清楚这一点，可是长时间的行军却没有让达恩想出一个好的应对方案，无论如何，身为人类的少年不可能像高阶魔鬼一样，可以躲在无数炮灰后面，拥有自己决定进攻与否的权力，更不可能在溃败到来时，像高阶魔鬼提前撤退，通过空间法术转瞬离开战场。
我的法力顶多也就让我穿越短途的空间，并且还仅仅限于我自己，不可能带上洁塞塔，罗塔莎倒是能够使用长距离的空间法术，可是也同样只能作用于她自己，这样一来……
皱着眉头，优势还在自己一方的少年开始思考起退路来，可是结果和以前一样，除了走一步看一步，达恩没有获得任何结果。
要是恶魔不杀俘虏，允许投降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不介意成为恶魔们的雇佣兵，可是这帮混蛋居然从来不要俘虏，这真是！
当魔鬼们向钢铁要塞发动了第一波攻击时，达恩向躲在钢铁铸就的要塞内的恶魔们发出了无奈地抱怨。
和达恩经历的所有战斗一样，钢铁要塞下的战争也在刚刚启动时就进入了持续不断的高潮，魔鬼们嗷嗷叫着，完全不顾生死地向恶魔们的城市冲去，而在空中，无数火球从钢铁要塞高高的城墙上抛出，在几秒后变成一蓬蓬无法熄灭的熊熊烈火，并在剧烈的爆炸中杀死这场战争的第一批祭品。
密集的抛石机攻击几乎夺走了一半冲在最前面的魔鬼的生命，剩下的魔鬼还没有来得及庆幸自己的存活，另一波来自钢铁要塞的打击就降临在魔鬼们的身上，而这一次是遮天蔽日的弩箭。
第83卷 第661节：钢铁要塞攻防战 （7）
各式各样的弩车，大大小小的十字弩，无论是哪一种武器，发射出的弩箭都足以洞穿低级魔鬼的甲胄和身体，而在如同蝗虫一般的弩箭风暴过后，魔鬼们发动的第一波攻击宣告彻底失败。
战争仅仅开始了不到十分钟，血水就把钢铁要塞外的土地浸湿浸透，而刚刚还平整的大地，则在无数恶魔和魔鬼的注视下变成了燃烧着的箭矢丛林。
这一轮弩箭，恶魔射出的弩箭有没有十万支！？盯着无数被箭矢射成破布袋的魔鬼的尸体，达恩对个体生命在战争中的渺小有了深深地感触，同时达恩意识到，在这一波打击之后，恶魔们恐怕一时半会无法再发动相同规模的打击了。
达恩的判断是准确的，随着第二波攻击的展开，这一次魔鬼们的损失大大降低了下来，而这一次，大多数魔鬼终于冲到了钢铁要塞高高的城墙下。
不过，第二波发动攻击的魔鬼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虽然一路冲来，魔鬼们并不需要跨越大多数人类城市都有的护城河、壕沟一类的阻碍物，可是仓促发起攻击的魔鬼们却有另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阻碍，如同天堑一样的钢铁城墙。
在看到钢铁要塞之前，达恩从未想到过，多元宇宙中会有一座完全用钢铁建造的城市，在少年的心目中，处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青铜堡垒就已经是无法形容的伟大建筑了，可是当达恩看到还在不断从城头渗出铁水，冒出硝烟的钢铁要塞时，达恩才发现，自己的见识对于多元宇宙来说是多么的渺小。
对于魔鬼们来说，近在眼前的恶魔城市同样让它们觉得自己渺小无比，尤其是当魔鬼们发现，面对钢铁要塞，己方却连一座梯子也没有时，这种渺小无力的感觉就更加深深映入魔鬼们的心里。
魔鬼们一时间束手无策，只能拥挤在坚固高大的城墙下，试图靠数量搭出一条通往城墙上的人梯来，对于这种近乎可笑的行为，恶魔们自然不会无动于衷，事实上，在魔鬼们向钢铁要塞发动第二波冲锋的时候，恶魔们正一刻不停地准备着下一轮可怕的打击，而这打击在魔鬼们受阻在钢铁要塞下时，残忍无情地发动了。
一根根粗大的钢管被恶魔们推出城头，紧接着，如同洪水开闸一样，红彤彤的铁水从钢管中喷射出来，面对沸腾的铁水，钢铁要塞下立刻冒出一股股青烟，而伴随青烟的，还有一股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和一声声刺耳的惨叫。
真是太可怕了，居然用铁水攻击敌人！怔怔地看着视线中的一切，达恩只觉得双腿一阵阵发软，从未见过的杀戮手段让少年震撼的不能自已，而在达恩的记忆中，在伊西利亚大陆的战争史中，类似的攻击，沸水、滚油，远远无法与眼前如同洪水般的铁水相比。
第83卷 第662节：钢铁要塞攻防战 （8）
不过，达恩也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考验，见到过无数次可怕的、残忍的血腥杀戮，所以虽然恶魔们的手段骇人听闻，也并不能完全动摇达恩的心智，更重要的是，在青铜堡垒发生的战争中，虽然达恩并没有多少城头战斗的经历，可是却也见到过类似的可怕手段，只不过那时候从城头倾泻出的是沸腾的青铜汁液，倒霉的是无数恶魔。
看来，虽然恶魔和魔鬼都有很高的火焰抗性，可是这火焰抗性也是有限的，尤其是低级的恶魔、魔鬼，更容易被超高温的攻击杀死！
忍着心中作呕的冲动，达恩脸色苍白地望着远处的恶魔城市，心中打定主意，绝对绝对不靠近钢铁要塞半步。
可是达恩的决心刚刚立下，更多的魔鬼已经向钢铁要塞冲了过去，同时钢铁要塞也再次抛出无数火球，发射出无数弩箭，而战争的硝烟也再度遮天蔽日。
疯子！都是疯子！怎么这些魔鬼和恶魔一样疯狂！连送死都那么迫不及待！气急败坏地咒骂着，达恩不由自主地被魔鬼大军裹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