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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圣旨的内容,让杜婉婷的震惊,也让侯府上上下下欢腾:胡番已退兵,嘉光帝加封端木涵为西北大将军,镇守西北,荣庆侯恢复千户食邑。
太监上前向侯爷道喜,侯爷与老夫人高兴的叫人在大门外燃起了爆竹,开祠堂祭祖,以告先祖之灵,这可是端木赫,到死都没有盼来的。
“他什么时候回来?”杜婉婷被二夫人扶起,问向太监:“孩子快要出生了。”
太监想了许久:“这……陛下却没有提起,既然胡番退了兵,想来也快了。”
拜祠堂时,杜婉婷突然想到,可以把生意做到西北去,那样,即便端木涵将来奉旨要长期镇守西北,他们也能在那里建一个自己的家,还可以与胡番贸易,狠狠赚他一笔,这般一想,之前的不悦便全部丢开了去。
回到院子,听到鸽子的咕咕声,杜婉婷便抓了一把干玉米粒往远处撒去,看着鸽子们拍打着翅膀,飞跃过去啄食,边吩咐:“如莲,明儿与我出府一趟。”
“什么?那怎么成,您这身子出去?老太太不劈死我,四爷也让我好过。”如莲听着大惊,连手里的玉米粒都直接撒在了自己脚上,引来一群鸽子往她脚上啄去。
“唉呀。”如莲急忙跳开了去,生怕踩着了杜婉婷的宝贝们,即便她有心没胆的想喝鸽子汤:“好奶奶,您就绕过我吧,有什么事,让他们进府来说,也是一样的,您要见谁,我保证,明日能全给您唤进府来。”
、过继
杜婉婷低头;瞧了瞧自已顶着的大肚子;微微皱了眉;自嘲自己太心急了;这个模样;的确也不好出府。可是端木涵与端木鸿两人;连过年时都没有回府;只连同奏折一道,让人捎了封家书。杜婉婷自然很担心;以后,他们夫妻俩;都要长期过这种两地分居的日子,那样,她可受不了。
她今年过的很风光,太后、嘉光帝、太子妃给她的赏赐不断,各家内眷也纷纷给她送来表礼。太子与朝中重臣,争相送来请贴,邀侯爷前往赴宴,礼尚往来,荣庆府里从初二到初九,也整整摆了八天的宴席,她每天都带着一脸笑意,雍容矜持的听着女眷们的奉承话。
只是没有人看到,手里攥着家书,站在露台上,透过西北的夜空那纷繁怒放的烟花,望向远方的她有寂莫。她恨不得自己能象鸽子一样,飞到他身边去。
而今天的这道圣旨,更让她打定了主意,把他们的小家,安到西北去,虽然将军夫人,不再需要经商来贴补,但未雨筹谋,有银子傍身,总不是坏事。杜婉婷沉吟片晌,慎重的对如莲道:“你明日将庄子的几位管事,都叫来。”
“奶奶只管放心便是。”如莲应了声,瞧了眼四处啄食的鸽子,问杜婉婷道:“晌午要用些什么菜?我好让厨房备下。”
“酸菜炒笋,再来个梅子酱拔丝山药,突然想吃,其他的,你看着叫吧。”杜婉婷想了想,轻声道,冬末初春的笋儿,刚刚冒出个尖角来,正是又脆又嫩。
“晓得了。”轻松的拍掉手中残余的玉米粒及末子,轻声警告鸽子们一句:“再不会飞,烤了吃。”如莲便到厨房吩咐,又嘱咐过冬梅,到了时辰去给奶奶取午饭,这才去了庄子。
杜婉婷拢了拢披风,回了墨香阁,展开一张宣纸,把它裁成了小张,拿起笔来,将她知道的各地区所产的丝绸、茶叶的最新价格,接等级,罗列在纸上。突然,想起细薄通透的白瓷来,便也列在了其中,而后拔弄起算盘来,算起各项的成本……
“奶奶,侯爷请您到前院书房一趟。”如兰进来传侯爷的话,杜婉婷正拔下最后一颗算珠,记下数字后,放下笔,抬头疑惑的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如兰今天也高兴,虽然宣旨时她没资格在正堂上接旨,却也知道胡番退了兵,青书没准很快就回来了:“张管家没有明说,只说胡番下了降书,侯爷今儿个高兴着呢,还吩咐今晚,摆个家宴。”
杜婉婷瞧她一眼绯红,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取笑她只知道上半出,没听懂下半段。便起身回屋更衣,而后带着她,往侯爷书房去,正好,她也要去把明日她庄子上的各管事,要来家一趟的事儿,回侯爷一声。
侯爷独自一人,做在书案前,手中捧着茶,望着地上的画筒中的一副画卷发呆,连张管家在门口禀报都没有听到,直到杜婉婷立在他面前,唤了声“父亲”,才回神:“哦,来了?别站着,坐下说话。”
杜婉婷应了声,随意找了张空椅坐下:“不知父亲叫媳妇过来,可有什么事要吩咐?”
侯爷失神的喝了一口茶,竟然没喝出那茶已经凉快了,沉默了半宿,才对杜婉婷说:“还记得你敬茶那日,我送的那尊玉佛坠子吗?”
杜婉婷点点头,伸手摸了摸挂在脖子的坠子,将它脱了下来,起身递给侯爷:“都说这尊玉佛能平安,四爷便让我常带着。”
侯爷接过,抚着玉佛道:“这是莫家舅爷的遗物,一场大水,让莫家没了人,只留下了百亩良田,和一口鱼塘,莫氏临死前,紧握着这个玉佛,哭着求我,别让莫家绝了户。可她只留下了老四这么个嫡子,若将来他继承家业,袭了爵,他的儿子,怎么好过继给外姓?因此这件事,这么多年来,我提都不敢提对外提。”
“所以父亲一直拿不定主意立世子。”
侯爷点点头:“我本想着,立鸿儿为世子,将来便拿涵儿的一个孩子过继莫家,可是涵儿毕竟比鸿儿年长,身为嫡长却被弃,叫他将来又如何在人前抬得起头来。”
“更何况,如今他又立有战功。”侯爷说到这里停下,杜婉婷也不再作声,等着他的下文,侯爷放下茶杯道,自嘲道:“原本我一直是打算拿你的孩子过继,今日的圣旨,却让我犯了愁,堂堂西北大将军、荣庆侯世子的嫡子,怎么能是外姓?突然想到,若让他的庶子过继,就省去这些麻烦。”侯爷目视着杜婉婷,想想她对这样事的反映,却不见半丝涟漪,便将玉佛又递还给她:“这事儿该怎么做,就看你的孝心了。”
杜婉婷只是浅笑着,看似不在乎,其实,她还真不在乎,此时,她反而感激那道圣旨,让杜端木涵驻守西北,离这个逼良夫成渣男的家庭远远的,管他什么莫家不莫家,过继不过继的。
话虽这么说,杜婉婷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屋,午饭也不用,坐在书案前,支着下颚,望着窗外池边的小绿柳,想了许久。
项上这尊本以为能保平安的玉佛,此时却成了一根勒绳,勒得她喘不过气来。狠狠的攥下它,想一把将它丢得远远的,却又收回手来,暗叹了一口气,心里默念着:玉佛玉佛,你要是真有灵,就让我多生几个,孩子多的话过继一个姓莫,族里应该不会有人多话。
若是孩子不多……杜婉婷紧紧的蹙了蹙眉,看了手中的玉佛一眼:那就把你一代代传下去,寄希望于将来的子孙,你若被他们的妻室砸了,可就不能怪我。
而后,杜婉婷动笔,将才刚侯爷对她说的话,写了三封内容差不多的信,两封绑在鸽子腿上放飞,一封差人寄往西北……
、绣庄
杜婉婷小睡了一觉;申末起身;提笔便抄起《法华经》来;才半个时辰不到;就见着如兰领了钟嬷嬷进来;杜婉婷立即搁下笔;迎上前去:“嬷嬷快进来暖暖身子。”又急忙吩咐如兰:“快泡盏热茶来。”
墨香阁是用火地取暖;整间屋子的地下,都设有烟道;烘热地面,一进到屋内;即便只身着单,也不会觉得冷。
钟嬷嬷身上一暖,整个人都舒畅了,虽然还没喝上热茶,心里也已经暖哄哄的,笑着对杜婉婷摆手道:“四奶奶快不必这么麻烦,今儿四爷升了官,府里也喜庆,侯爷高兴着呢,传下话来,在老太太摆上家宴,老太太让我过来,请奶奶过去入席呢。”
“那嬷嬷总要坐下喝杯热茶再走,外头冷得刺骨呢。”杜婉婷笑着将钟嬷嬷拉到一椅子上坐下:“可巧我还差几行经文没抄完,嬷嬷就当是等我一会子吧。”
钟嬷嬷先入为主的认为她是因端木涵封了大将军,抄经文谢菩萨呢,心疼的劝道:“抄经文?奶奶如今身子重,怎么能……”可后边的话,她又说不出口,总不能说不能抄经文吧,那可是对菩萨的大不敬:“别太操劳才是。”
如兰沏了茶,承到钟嬷嬷面前,杜婉婷亲自接过递上:“嬷嬷先喝口热茶,我这便好。”走到书案前,继续执起笔,抄着剩下的几句:“多动动,对孩子也有好处,当年婆婆也是怀胎十月,生下四爷,如今四爷出息了,我这作媳妇的,理当替他多抄几遍经文,供在佛前,告慰母亲在天之灵,保佑祖母康健长寿。”
钟嬷嬷只呡了口茶,便起身上前道:“可惜大太太早早的便去了,若还在世,见着奶奶份孝心,甭提有多高兴。”抹着泪光,钟嬷嬷觉得自己多嘴,自责道:“瞧我这老太婆,大喜的日子,怎么提这些个?奶奶如今怀着嫡嗣,可别熬坏身子,小爷受不住,仔细他闹您。”
“他乖巧得很,我从款有什么不适,想来,母亲也在天上保佑着呢。”杜婉婷带着笑意抄完了这段经文,将笔轻轻搁在笔架上,这才到屏风后头,换上件外出的厚袍子,带着如兰,随钟嬷嬷去墨韵阁。
等杜婉婷进入时,其他人都已经坐着等了,除了大夫人,侯爷拔了一桌席面给她,叫她在屋里养着。
老夫人一见着杜婉婷,就招手要她坐在自己身边:“怎么这会子才到?可是哪里不舒服?这雪刚化,比大冬天还冷着呢,快过来我身边坐。”
二夫人起身,带着她来到老夫人身边,让她坐下,自已则坐在她的身边,戏笑道:“老太太一直念叨着,今儿要你坐她身边,我便只得让贤了。”
“这怎么好……”杜婉婷有些为难,她虽然是长房嫡媳妇,可不好占了二夫人的座位,正要起身,就被二夫人摁下,轻声劝道:“你好好坐着便是,大喜的日子,让老太太高兴高兴。”
杜婉婷只得谢过她,又带着愧意向老夫人道:“才刚不过一点小事,给耽搁了。”
“奶奶在屋里抄经文,替四爷尽孝道,给老太太祀福,为大太太超度呢。”钟嬷嬷边帮着丫鬟们摆席面,边在一旁为杜婉婷说话。
老夫人听着一愣,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劝道:“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祖母已经很高兴,你婆婆也能感应得到,只是你现在身子重,要多休息才是,只要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对端木家便是功德无量,至于这经文,什么时候抄,都可以。”
杜婉婷却不以为然:“以前婉婷不经事,自从怀了孩子,才知道为人母的辛苦,婆婆十月怀胎,生下四爷,祖母含辛茹苦的将他带大,这生恩养恩,四爷与婉婷都无以为报,只能抄几遍经文,告慰仙灵,也求菩萨保佑祖母,长命百岁,将来抱玄孙呢。”
老夫人高兴的应下:“好好,祖母不拦着你,可是说好,别误了休息。”
坐在另一席正首的侯爷,抚着胡子没有吭声,仔细听着杜婉婷所说的话,并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吟默许久后,泛起一丝不易查觉的笑意。有些话,他提出来,那就是离宗背祖,大逆不道,可是若由杜婉婷来提,就成了至纯至孝,感念先人生养之恩德了。
见丫鬟们给每个人都斟了酒,连杜婉婷与年幼的几位庶子庶女,也都斟上了玫瑰葡萄露,侯爷这才清了清侯,执起杯对众人道:“吾家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