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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她苦哈哈的,早就不记得谁是谁了。
唯有坐在客座第一位的,身着藕荷色宽袖华服,装扮华丽贵气,面带着浅笑而含威不露,看上去应该只有三十上下的明艳女子,杜婉婷记得,那是大夫人钱氏,她的婆婆……
老夫人昨天也受累,今日懒得起身,只让丫鬟出来传话,让她们散了,杜婉婷松了口气,她的两条腿,此时正隐隐酸痛着呢,正想着请安后,回屋当懒猫。
谁知大夫人只让其他人先回去,独留下杜婉婷,拉过她的手,拍着她的手背浅笑道:“你如今是府里少奶奶,总不能连自个儿家长什么样不识得,哪日要在家中走迷了路,那可是我这当婆婆的今罪过了,本来今日我便想着,等给老太太请安后,就带着四处走走,可偏老太太有些不适,我要留下照顾着,才会稳妥些,只得让常嬷嬷带着在府里各处转转。”
说罢,吩咐她身边的常嬷嬷,带杜婉婷去认识下侯府里大小院落。
杜婉婷面上低首答‘是’,泪往肚子里哗拉哗拉的流……
常嬷嬷带着杜婉婷既不坐轿,也不乘辇,硕大的府第,只凭她们各自的两条腿一个小院一个小院来来回回的逛,整整走了一日,直至夜暮完全盖住大地,四周乌漆一片,几人走到侯府的最角落且不挂灯笼的废弃院落。
“我原还担心今儿逛不完呢,还好四奶奶脚力快些,您看,府里的这些个地方,今儿老婆子总算是带您全走了个遍,想来您也记着了,这时太太院里该传晚饭了,我得赶紧回去伺候着,顺便向太太复命,就不送您回了,黑夜,您自个儿可得慢着些。”常嬷嬷打着笑脸,讨好的对杜婉婷回了声,转身对着如兰、如莲正色道:“你们是奶奶的陪嫁,可要好生服伺奶奶,天色已晚,切不可让奶奶磕着碰着。”
“劳烦嬷嬷了,这些个,当我这晚辈孝敬妈妈的。”杜婉婷脸上带着笑意,掩着帕子,塞给常嬷嬷五朵金花。
“哟,老奴谢过奶奶,那老奴先回去了,这里路黑,您可要悠着些,左拐直穿过茉香园,游廊上都挂有灯笼。”常嬷嬷一瞧这几朵金花,嘴角拉成一个大弧度,笑得满脸是牙。 这可是五钱金子,便有五两银子之多,她一个月的月银才二两银子,就算太太额外有赏,最多也就加上二、三两银镂子,今儿算是发笔小财了。虽然她拿人钱财也没心软到亲自送杜婉婷出去,但好歹给她指了条近道儿,不象原本打算的那般,把她直接丢在这黑不隆冬的角落,让她主仆仨儿自个儿摸回去。
常嬷嬷刚转身,如莲就在她身后举起拳头,佯装要打,原本低眉顺目立在一旁的如兰,也板着脸瞪着她的背影。
杜婉婷直接坐到地上,不想起了,故意的,昨天又跪又起得脚疼,今天再走了一天……想废了她的脚吗?两天,连续两场下马威,还让不让人活了……
两人一左一右,搀着杜婉婷,借着天边一丝晚霞的余光,往左边的小门出了院子。
“那婆子可真够鬼的?带着我们每个院子绕上三四圈,现在把咱丢在这乌漆麻黑的死人角落里。她最好回去烧高香,别撞我手里,否则看我怎么收拾她。”如莲一路愤愤的咒骂,如兰忽然蹙眉:“姑娘,您说那婆子会不会诳我们?”
“你家姑娘我可是使了金子,有礼在先的,这样她要还敢给我们指条暗道,可就别怪我拿她敲山。”杜婉婷淡然的语气中夹着怒意,她早就走得双脚发涨了。
还好,出了茉香园,便真见着两个婆子在游廊上悬挂灯笼。如兰小跑上前,问了揽月轩的路,三人便沿着抄手游廊到了后院的花园,往东走,便是映月轩……
回屋时,端木涵已是沉着脸坐在房内的圆桌前,已脱了外裳,手上握着一杯茶:“怎么才回来。”
“太太身边的常嬷嬷带我去四处走走,熟悉熟悉环境。”杜婉婷强忍着腿痛在榻上坐下,一阵的释放的舒服传遍全身,享受中,不由得伸手,轻轻捶打着酸痛的双腿。
如兰上前,正伸手要帮她轻轻捶打,被她拦下:“我饿了,四爷应也还未用晚饭,你下去吩附摆饭吧。”
端木涵望着杜婉婷,双眼深邃如海……
作者有话要说:
、13回忆(捉虫)
与昨夜一样,端木涵又想让杜婉婷美美睡了一觉。杜婉婷也没让他失望,刚挨软枕,仰卧望着还未换下的红色喜账,不消片刻便睡着了。
仅在这片刻时间,杜婉婷对自己今后在端木家的生活作了个调整。
虽然她原是打算在荣庆府里当只米虫,只希望大家相安无事,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并不想吸收仇恨,但也不等于是吃个素的,会傻傻的当个随时被灭的炮灰。
才来两天,就有人让她见识,这荣庆府里的水有多深。
这两招都出的微妙,和和气气,温温柔柔的给你两刀子,附带让你做道选择题:
选择一,梨花带雨或傲骨铮铮的向上头告状。
给长辈敬茶,你敢说累?哪个媳妇进门不用敬长辈的?你是公主吗?而且人人都看见你身边有个粗壮丫鬟扶着,你累什么?这世上就你娇贵。
什么?你说她只是虚扶着做做样子?她脑袋抽了不成?她一个丫鬟,跟你这新进门的少奶奶又无怨无仇,怎么会敢得罪你?她不想混了吗?
带你逛府第,熟悉家里环境,那也是对你看重,是长辈的好意,这你也敢说累?看来你不适合当儿媳妇,倒适合在祠堂供桌上当祖宗。
最后结论只会是,新妇刚进门就闲的没事,装柔弱告恶状,挤兑人呢。
选择二,聪明识相的,就夹紧尾巴做人,免得哪天惹着几位不高兴了,继续拿你磨刀。
杜婉婷选第三种,这账先记下,睡觉……
端木涵却翻来覆去的睡不觉,便坐起身,靠在床头,凝视杜婉婷许久,却只能低头叹了口气,明知道她这两日是受了委屈,但他是男子,不便插手内宅的事,只能由她自己去与众人周旋……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荣庆府自从端木赫被贬,就已渐渐失了昔日风华,如今虽然复了爵,却已是外强中干,不受陛下重视的爵位,不过只是虚名。端木涵知道他的父亲,终日周旋于与公侯同僚之间,只是希望找个契机,能让荣庆府走出这荡尽的运道,但终究是有心无力。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荣庆府拥有朝廷千户食邑的供养,若再无能为国为家作出一番恭献,只怕离再次削爵或降爵不远了。
去年的文武科考,他都错过了,现在只希望能被选上监生,或能荫个实差。
“怎么不睡?”杜婉婷喃喃一声,侧身将一只手臂搭在端木涵的腿上,继续睡。
端木涵小心的抬了抬她的手臂,与杜婉婷面对面,侧身躺好,杜婉婷的手臂顺势环过他的腰间。
端木涵一样拥着她,虽然身体还是阵阵燥热不断,但今夜,只能这么过了,闭上眼,让心情平复,放缓呼吸,渐渐进了梦乡。
次日卯正,杜婉婷由如兰如莲扶着,梳洗更衣,而后咬着牙,忍着疼痛由如兰扶着,前往墨韵阁请安……
在庭院里,便让如兰放手,自己没事人一般的走了进去,刚给钱氏周氏见过礼,在位上坐定,里边便有丫鬟喊到:“老太太出来了。”杜婉婷立即随众人站起,低头恭迎老夫人。
老夫人如众星捧月般,被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拄着雕鹿楠木拐杖,缓缓来到厅堂,在铺着赤金色如意暗纹锦垫的三屏宝椅前立了会子,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内眷们,而后由一个丫鬟及钟妈妈左右虚扶着,坐在宝椅正中。
老夫人眉宇间,带着一丝威仪,淡淡的道:“都坐吧。”
众人齐声答是,回位坐下,开始纷纷问起老夫人的身体。
“人老了,就不中用,坐上一天,身子就跟散了架似的,昨天狠狠睡了一日,今天才补的回来。”老夫人摆摆手,自叹岁月不饶人,遂而转向杜婉婷发问:“老四媳妇,听你母亲说,昨日你已在府里走了趟?”
“是。”
“嗯,很好。”老夫人满意的点头:“你如今是府里的正经主子,要多熟悉自己的家,与妯娌姐妹们多走动走动,这样感情才好。你初来乍道的,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只管来告诉我,家里规矩要多看多学,不可带头乱了规矩的,那只会失了自己的身份。如今家里是你母亲当家,你有什么需要,只管对她说,她要是敢不给,你也只管来告诉我,我来为你作主……”
“瞧老太太这话说的,她可是我的儿媳妇,我就是掖着藏着,自个儿省着,都要把好的留给她,怎么被老太太说的象个恶婆婆似的?”钱氏佯怒的向老夫人嗔了一眼,转身拉着坐在她身边的杜婉婷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道:“婷儿呀,你要缺了什么,只管说来,你成亲那会子,老太太一声令下,我一咬牙,五千两银子都挤了出来,好容易把你娶进了门,你又这般乖巧文静,我疼你来不及,哪会苛待了去。”
“婉婷谢祖母、母亲错爱。”杜婉婷施然然的起身,分别向老夫人与大夫人一福。
就在此时,锦英堂内,那个在杜婉婷给长辈跪拜敬茶时,负责扶她起身的粗壮丫鬟阿香,在擦试锦英堂翘头高脚桌的时候,突然‘叮、叮’两声响,一对前朝的青花八宝瓶应声而碎。
阿香当场呆滞,能放在接待外客的锦英堂内的摆设,那可都是府中一等一的精品,她不知道这只青花八宝瓶的价值,但知道,她一定赔不起,可刚才,并没有人碰着那瓶子呀……
立在锦英堂前的彩檐东角门处的如莲,快速折回东边花园,便延着石子甬道,穿过假山,直往后院,奔墨韵阁。
还未走出花园,就听到吵嚷声,锦英堂内出事了……
不消片刻,锦英堂管事便过来禀报,丫鬟阿香打碎了一对青花八宝瓶,等老夫人与大夫人示下。
“这有什么好禀报的,按家规办便是。”老夫人淡淡的说道。
言下之意,阿香要被打上十杖,再照价赔偿,这对青花八宝瓶需六十两银子,而阿香是二等丫鬟,一个月就五钱银子。
“阿香说不是她打碎的,她根本没碰着瓶子。”管事看了眼大夫人,恭敬的传达阿香的说词:“她当时还在抹桌子,那边便听着两声响,八宝瓶已经裂开了。”
“当时锦英堂内,都有谁,查过了吗?”大夫人发话。
“已经查了,锦衣堂当时除阿香外,还有阿紫、阿成,但她们离八宝瓶,都有一段距离。”管事如实的回大夫人的的话。
“哦”杜婉婷皱着眉头,淡淡的玩笑道:“难不成那八宝瓶自己会动。”
“不如搜搜那对八宝瓶的碎瓷,瞧瞧里边有没什么石子之类。”大夫人发话,阿香,是她放在锦英堂的心腹,平日老爷待客时说些什么,总能从阿香口中听到听,因而给她的好处也不算少。丫鬟打破东西也不算稀奇,她还是可以帮她脱罪的:“兴许,是哪个不长眼的拿弹弓什么的,误打着了。”
“回大太太,早查过了,都没有。”管事恭恭敬敬的低头回话。
“只有阿香在那对八宝瓶子跟前?”杜婉婷疑惑的问道。
管事一愣,见是四奶奶问话,看了大夫人一眼,如实答道:“是。”
“这个丫鬟可真不诚实,做错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改了便好,可她为了脱身,明明众目前睦睦的事,竟还狡辩。”二夫人开口低声愤愤的评价道。
老夫人也不喜欢这样不老实的丫鬟:“嗯,此风不可长,卖了吧,卖了干净。”
大夫人咬牙,却无话可说,没找着石子,说明堂外的人,绝无可能打碎八宝瓶。
阿香哭着喊着:“大夫人救我。”,被人牙子带走,刚出荣庆府不久,就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