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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想到,秦国公这块硬骨头竟是如此精明难缠,竟然抓住了这一点来做文章。
“大宗正乃是平王赵永泰,如今远在宫禁之外,平王年长体弱,若是等他入宫,不知要费多少时间……”
丁贵妃话未说完,秦国公便大声道:“只不过多等一些时间罢了,礼不可废,请贵妃立刻派人出宫去请平王。臣等就在这里等候。事关国本,老臣相信,所有王公大臣都能等得,三位皇子也能等得!”
他语气凝重,暗含警告,一双鹰目在赵容止、赵容毅、赵梓真身上扫视。
长春殿中,千钧形势,一触即发。
125、矫诏
大雨已停。
雷鸣电闪均已消失。
夜空如洗,如同一块乌黑纯净的墨。
大庆宫外,御林军右统领丁友思率领着御林军侍卫将大庆宫包围得如铁桶一般。
傅腾保护着平王赵永泰已经抵达大庆宫宫门,却遭到了丁友思的阻拦。
采柔郡主已经不在队伍之中,在进发大庆宫的路上,她便已经离去,转向前往内宫。今日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跟父亲赵永泰一起进宫,并非只是怕赵永泰身体弱前来照看而已,她去后宫,自然是因为后宫有需要她去见的人。
“丁友思,皇上病危,平王乃是大宗正,进去探望名正言顺,你因何阻拦!”
傅腾对丁友思厉声相喝。
丁友思满脸木然,如门神一样竖立在大门之外,手按剑柄,冷冰冰道:“皇上病危,太后昏厥,宫中一应事务均由丁贵妃主理。本官奉贵妃之命,把守大庆宫,未经贵妃准许,任何人不得出入。”
傅腾正要开口,赵永泰伸手拦住他,抬起头,看着丁友思。
他年迈却矍铄,一双鹰眼锐利十足,恍如撕开夜幕的闪电。
丁友思也是身经百战的铁血将领,但在赵永泰的目光之下,心中竟也忍不住有一丝动摇。
“丁贵妃乃是内宫妃嫔,何来权限敢掌管整个皇宫。丁友思,你乃是御林军统领,受皇权节制,什么时候连一个妃子都能指挥你了!”
赵永泰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拔高,但说出来的话却一阵见血。
丁友思本来就是归附于丁贵妃的党徒,也知道今日大庆宫里要做什么事。所谓叛逆之党,难免都有心虚,被赵永泰这样一说。他当然没有正当的理由可以辩驳。
“事急从权,今日宫中大变,皇上太后皆不能主事,贵妃乃是宫中位份最高之人,本官暂受贵妃节制,亦是正理!”
丁友思是武将,口才并非擅长。
赵永泰道:“宫中大变?什么叫大变?皇帝驾崩,朝纲更迭,这才叫大变!本王乃是大宗正,若非本王见证。谁敢说有大变!”
他不再给丁友思狡辩的机会,大喝一声:“傅腾!皇上给你的命令,难道是让你动嘴皮子的吗!”
傅腾精神一震。将一只手高高举起,大喝道:“全体御林军听令!”
宫门之下八盏气死风灯照得明亮如白昼。
所有人都看到傅腾高高举起的手中握着一枚令牌,金为底座白玉为面,令牌上大大的四个字“如君亲临”。
这是皇帝的令牌,整个大庸只有这一面。这个令牌唯一的用途,就是用来调动御林军。
如君亲临,凡御林军,见到这枚令牌,不管是什么职务什么级别受谁统领,在这一刻都必须全部听从令牌的调遣。
今夜傅腾居然握有这枚令牌。显然是受了皇帝钦命,获得了统率全体御林军的无上权力。
丁友思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想不到傅腾居然会有这枚令牌。这令牌素来是皇帝亲自保管的。轻易不会动用,居然赐给了傅腾,那岂不是说,皇帝早就知道,有今日之大事?
在丁友思心神动摇的时候。傅腾却已经厉声高喝:“尔等领御林军之职,见此令牌。还不听从号令!”
“丁友思与奸人勾结,妄图谋逆,尔等受其蒙蔽,再不悔悟,难道是背负叛乱之死罪吗!”
令牌在手,又有这样的疾言厉色,原本跟随丁友思的御林军们哪里还不明白形势。就算他们不知道谁才是谋逆者,但御林军的军规,军人的第一守则便是服从。
当下,除丁友思的三五心腹,所有人都轰然下跪,高呼:“听凭傅统领号令!”
丁友思又惊又怒,呛啷一身抽出长剑,大喝道:“傅腾,你要造反吗!”
傅腾冷笑:“造反的是你丁友思!左右,还不与我拿下这乱臣贼子!”
御林军们轰然应答,一拥而上,丁友思身边只有三五亲信,哪里抵挡得住,不过片刻就被缴了械,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大庆宫的局面已经被傅腾掌控。赵永泰便命令傅腾在外守护,自己带着人闯入大庆宫去。
长春殿内室之中,秦国公要求大宗正来宣读诏书,丁贵妃却扔在反驳。
“皇上行将殡天,多耽误一刻,便万劫不复。秦国公非要在这等小节上刁难,若是厌恶了宣读诏书的时机,岂不要皇上死不瞑目!”
秦国公高喝:“贵妃丁氏,巧言令色,就是不肯宣召大宗正,难道你手里的诏书是假的不成!”
丁贵妃大怒:“放肆!”
旁边户部尚书也立刻喝道:“秦国公贵为公卿,岂可随意妄言,诬陷贵妃!”
秦国公冷冷地扫过去,户部尚书早就是赵容止一党,自然不畏惧。
这时,外面却有了一些不寻常的动静。
丁贵妃顿时眉头一皱。
外面是丁友思控制着,难道是有的什么变故。
她刚想到这里,一直跪着没说话的赵容毅却开了口。
“秦国公虽有鲁莽之处,但他所说也并非没有道理。传位诏书事关国本,按照律例,非大宗正不可宣读。除非大宗正之位空缺,方可由宗亲中德高望重之人或朝中重臣宣读。”
丁贵妃冷冷道:“二皇子这样关心传位诏书的宣读人选,莫非是对皇位有所觊觎?”
她这话已然是诛心了,赵容毅若是顺着她的质疑去纠缠,反倒是忽略了正题。
赵容毅自然不是鲁莽之人,他也没有因为丁贵妃的质疑而生气,只说道:“贵妃娘娘所虑,无非是怕平王来得太慢,错过宣读时机,令父皇难以安息……”
丁贵妃冷冷看着他,倒要等他说出什么花来。
但就跪在赵容毅旁边的赵容止。心头却是一跳,猛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若只是如此,贵妃娘娘大可放心,本王早已命人出宫通知,此时此刻,只怕平王已经到大庆宫了。”
“什么?!”
丁贵妃一惊。
“嘭”一声,长春殿的大门被用力地推开,平王赵永泰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大步入内,一头白发。在灯光之下竟是熠熠生辉。
“本王身为大宗正,岂敢在宣读传位诏书的重大场合缺席失职!”
赵永泰一面高声说着,一面龙行虎步。径直进入了内室。
靳王赵彬见鬼一样地失声道:“你,你怎么会来……”
赵永泰冷哼道:“老夫若不来,岂不由着你们这帮乱臣贼子祸乱朝纲!”
“你!”赵彬顿时又惊又怒。
“放肆!”
丁贵妃厉声大喝。
“你才放肆!”
赵永泰喊得比丁贵妃还大声。
“你这妖妃!竟敢勾结外臣,弑君谋逆,又矫拟诏书。擅动国本,你该当何罪!”
被赵永泰这样疾言厉色地喝破阴谋,丁贵妃整张脸都扭曲了。
而外室的大臣宗亲们,更是被这局面给惊呆了,面色惶然,议论纷纷。一时之间,长春殿中嗡嗡如同群蜂鼓噪。
丁贵妃捏着“传位诏书”的卷轴,手心都出了汗。
靳王赵彬上前一步。大喝道:“赵永泰!你诽谤贵妃,难道要造反吗!”
赵永泰哈哈大笑:“真是贼喊抓贼!大家睁大眼睛看看,到底是谁要造反!”
他大手一挥,一群御林军涌进来,将长春殿中所有人都围了起来。连内室之中也不放过。
丁贵妃和靳王赵彬、赵容止发动今日之事,身边自然也是带着亲信的。见御林军涌入,顿时便将他们三人保护起来,与御林军刀枪对峙。
长春殿中的形势,愈发严峻冷酷。
朝臣们都惊得站了起来。
丁贵妃失声大喊:“你们要干什么!丁友思何在!”
“丁友思勾结逆贼,本王已命人将他拿下了!”
丁贵妃和靳王赵彬相顾大恐。
赵容止喝道:“平王,你要做什么!这里是皇上寝宫,你挟刀兵入内,罪同谋逆!”
赵永泰尚未回答,同样已起身的赵容毅便已冷冷开口:“皇兄稍安勿躁,平王乃是大宗正,如此行事,自有其道理。”
赵容止瞳孔一缩,双目一下子便盯住了赵容毅。
赵容毅对他毫无畏惧,嘴边噙着冷笑,也是不遑多让。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在空中交兵,若是视线也有实质,只怕早已火花四射了。
赵永泰突然朝着丁贵妃大步走过去。
罗三娘一下子窜出去,挡在贵妃面前:“平王,你要做什么!”
赵永泰才不会与她废话,伸手一把将她推开,劈手就从丁贵妃手里夺下了那所谓的传位诏书。
丁贵妃毕竟只是一介内妇,此时殿中局面已被对方控制,她早就不安至极,在赵永泰的威势面前,竟然一下都没握住,传位诏书便被夺走。她心中更怕,竟忍不住颤抖起来。
赵永泰握着那诏书走到人群面前,高高举起,道:“皇上从未留下遗诏,何来传位诏书!分明是贵妃丁氏与外臣勾结,矫拟诏书,妄图谋朝篡位,动摇国本!”
今夜局面一波三折,朝臣们被弄得一惊一乍,哪里还敢随意评论,只有先看着局势弄清楚真相再说了。
户部尚书却仍不甘心,道:“平王所言毫无证据,你怎么能证明那诏书是假的!”
赵永泰冷笑道:“因为本王手里就握着皇上的圣旨!”
他手臂一抖,袖筒之中滑出一截诏书,落在他手心,他握住了诏书,同样高高地举了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圣旨!”
126、拨乱反正
众人大哗。
竟然出现了两道圣旨。
赵永泰将自己的圣旨扔给秦国公,秦国公麻利地撕掉油布,展开诏书,当众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赵氏不肖子孙,靳王赵彬、安王赵容止,勾结内妇丁氏,谋朝篡位,祸乱朝纲。朕钦命,平王赵永泰、容王赵容毅,拨乱反正,清肃逆党,便宜行事,如朕亲临!”
这道圣旨,措辞严厉到了极点,皇权的不可侵犯,再一次令众人悚然。
赵容止脸色灰败。
从赵永泰破门而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料到,今夜的失败已经不可挽回了。
但靳王赵彬却不甘心,他几十年来都盯着皇位,从自己到自己的儿子,他无时不刻不想着把赵晟从皇位上拉下来。筹谋了这么多年,铺了这么大的摊子,还串通了丁贵妃,终于在今天发动这样的大阴谋。
难道真的就这样一败涂地了吗!
他不甘心!
不甘心!
“不可能!皇上不可能下这样的圣旨!是你,是你假传圣旨清除异己!”赵彬破口大骂,同时又将指头伸到赵容毅的鼻子上,“一定是你们串通好的!赵容毅妄图谋朝篡位,所以勾结宫女,谋害皇上,又串通赵永泰,假传圣旨,目的就是置我儿容止于死地,这样就没人能跟你争皇位了!”
赵彬情急之下,将他们此前计划中的说辞给喊了出来,想将皇帝赵晟的发病栽赃到赵容毅头上。
他的话自然令人惊骇,乍听之下,却也让有些人将信将疑。
今夜皇帝发病突然,眼下又有两党相争,明显是有阴谋在里面,其中必定有一党是真正的乱臣贼子。就是不知道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