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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里困了太久,眼见着过了这个门就是宫外了,墨婉眼睛里隐约露出炯炯的光芒。
皇帝见已经到了,便问道:“你不是说有腰牌吗?”
墨婉笑衍衍道:“万岁爷就是腰牌啊,只要您一句话,别说是顺贞门,就是神武门他们也得打开。”
皇帝一愣,才恍然,原是这等耍小聪明,不禁好笑,想了想,说了声:“既是朕应了你赏月,便依你。”
皇帝命人开了顺贞门,这便是出了内宫,神武门当值的统领见御驾至此,飞奔过来接驾,跪倒施了大礼。皇帝只道:“朕不过随处走走,不要大惊小怪。”
统领恭恭敬敬的应了声:“嗻。”退到后面。
墨婉不由得暗自吐了舌头,没想到折腾的这么大,早知道这样就随便找个地方得了呗。负罪感油然而生。
墨婉随皇帝登上了城楼,抬眼远望,繁星闪烁,那一钩弯月悬在天上,宫外点点灯火,那是九城的民居。她忽然就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儿。
城墙上风大,吹得她身上的团花比夹噗呼噗呼的响,身后是城楼上点着的巨大的灯笼,那灯笼很亮,让她觉得有些睁不开眼。
皇帝站了片刻问她:“朕这腰牌当的如何?”墨婉浅笑了回:“当然好。”
众人随着皇帝在城墙上走着,离城楼渐行渐远,墨婉只默默跟在后面。走了一阵子,他回身问道:“不是说来神武门赏月,怎么这会子倒不言语了?”
墨婉却怔怔的看着城外的点点灯火,道:“墨婉这不是在赏着呢吗?”
皇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说:“你在看什么?”
墨婉未收回目光,直瞧着万家灯火,说:“皇上您看,地上也有星星。”
皇帝扶着城垛,回身见她落寞的很,说:“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子怎么了?”
墨婉幽幽道:“万岁爷看下面,那么多灯,那么多人家,却没有一个是我的家。”
宫中的规矩,妃嫔入宫便要全心侍奉皇帝,不可心有杂念,墨婉此话一出,其意再明显不过,是想家了。便是犯了大错。(没有人性的规矩,想家都不行。)
皇帝道:“你想家了?”
墨婉怏怏道:“没有。”心里却说,想也没用,若是自己的家真的在这城墙之外,她就算跳下去会粉身碎骨也会试一试的。
皇帝道:“按着规矩宫人入宫便不可出宫,自幼朝夕相处,如今离了家,想家也是常情,朕不怪你。”
墨婉咬着嘴唇,停了半晌,强笑了说:“我这个人随遇而安,既来之则安之,没什么可想的。”
又抬头看了那一弯皎月,想起了那首极应景的诗,道:“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李大,也是穿去唐朝的吧?这诗写的忒应景了点。墨婉忽然找到了慰藉,看着挂在天上的月亮,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穿来之前抬头看的也是同一个月亮,嗯,有种找到亲人的感觉。真想把月亮摘下来亲两口。
又想起父母,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可知道女儿此时正与你们在同一个月亮下,可却隔了几百年的悠悠岁月。
基于上次生病的经理,墨婉没敢再城门楼上待得太久,从神武门下来的时候墨婉还沉浸在思乡的情绪中,对着城头上的月亮真是一步三回头。
因为今天翻了牌子,墨婉直接虽则皇帝回了暖阁。
到了暖阁,想家的姑娘推开窗子,依旧仰着头看着外面的月亮,越看越觉得李白的诗写的太好了,自己一肚子的思乡之情想说都说不出来,可谓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想表达点感情就词穷。
身后响起皇帝低低的声音:“在城楼上还没看够?”
她回过身,说:“我今天才发现,月亮这么好看。”
其实墨婉是想说,我今天才想到,穿越前的月亮与穿越后的月亮是一个哎~!
皇帝已经换了衣裳,说:“夜里风凉,关了窗吧。”
墨婉顺手关了窗子。见皇帝已经坐在炕桌边拿了本书看着。墨婉一咧嘴,心想,这位要是看起书来,那就是几个小时,自己在一边作陪,无所事事的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容易吗?
这就是精神虐待啊。
墨婉琢磨了一下,自己也应该找点事做,看案子上还有几本书,就拿起了上次的那本东坡乐府看了起来。
可惜,姑娘上学的时候养成一个毛病,只要一看书就犯困,这回看的还是古文,简直就像看了催眠的符咒一样,一边看一边强忍着哈欠。领导在哪学习充电,自己在一边睡觉,好像太不礼貌了。
忍着吧。
皇帝看了半天书,一琢磨,怎么这么安静呢?不像是墨婉的作风啊,回头一看,墨婉拿着一本书,趴在案子看的一动不动。又看了一会,再回头,还是一动不动。皇帝纳闷了,什么书看的这么投入啊?
走过去一看,好家伙,睡着了。
直过了十余天,皇帝才起驾往南苑去了。
储秀宫里因入了秋,窗上的纱帘撤了下去,榻上的冬竹凉席也换成了软缎的垫子,惠嫔顺着敞开的窗子瞧着廊檐下悬着的芙蓉笼,里面的红点颏在那竹笼里轻巧跳跃,不时的仰头,发出婉转细柔的鸣叫,那是几月前敬嫔送来的。惠嫔见秀芹到鸟笼前逗那鸟,那红点颏便又鸣了数声,只觉得那声音尖锐刺耳,只提声叫道:“秀芹,快把那该死的鸟拿远些,这叫声真真儿叫人心烦。”秀芹听了,忙答应了声:“是。”便叫人把芙蓉笼提到西边墙舢处。待秀芹回到内堂,见惠嫔歪在软缎垫子上,自己也就静静的站在一边。惠嫔问:“万岁爷可出了宫了?”秀芹回:“是,今儿一早御驾便出了永定门。”惠嫔听着不再说话,储秀宫里极静,只听见那红点颏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惠嫔眉头皱的极深:“这鸟怎么叫个没完到了,再拿得远些,烦透了。”
所谓秋高气爽,那天透蓝。道路两侧皆是树木,有风刮过发出哗哗的声响,墨婉便轻轻将厚重的绿呢车帘撩了个缝隙朝外看去,路旁的枫树叶子,好似喝了过量的酒,红的像一团火。前面远远的,旌旗辂伞也在风中猎猎作响,大队人马簇拥着御驾缓缓前行。略靠后的是随扈官员和将士,内大臣和护卫紧紧随在御驾之侧,骑着马,着戎装,很是威风。
墨婉坐在车里,搓着手卷,真想出去和他们一起骑马。
满洲尚武,秋猎是旧俗,随扈的内大臣将一切安排稳妥,随行的诸王,贝勒,贝子等等也都各自安排下后天色已经渐暗。
作者有话要说:我码字的速度还是有进步的,虽然进步比较缓慢。
再次多谢给我留言的亲,撤过来让俺抱一下……
每次看到留言的数量增加一条我这心啊,跳的老有力了
、四十二、南苑学骑马
皇帝驻跸南苑东宫,关防自是首要,随扈的内大臣便调拨了驻扎在丰台的大营的八旗军队来此,加之带来御林军,十六人为一队,不分昼夜交替巡视。
因东宫本是前朝上林苑内监提督衙署,所以并无专门安置妃嫔之所,墨婉便被临时安置在听雨楼,待随扈宫妃皆安置稳妥,南苑行宫里已经是灯火通明。离了宫,规矩也松散了,墨婉靠坐在炕上,看着那隔扇门朱色鲜艳,显是新漆了的。秋天风大,到了南苑没有了遮挡,风更大了起来,吹的那门吱呀呀的作响,连雕了花的裙板和门格心也微微颤动。
一路上虽是坐了马车,却也颠簸。待一切都安顿好了,才觉得乏累,吩咐了梨香关门,安然睡去。
隔日,便是个一极晴好的天儿,皇帝阅了奏事处送来的折子,又差人往宫中与太皇太后,皇太后处请安,直了下午歇过午觉,方换了降色骑装出了二层殿,径直往南到了阅武临时处,见墨婉穿了一身淡青色妆花的百蝠剑袖,站在朱漆的隔扇门边,听得御驾之声,回过身来给皇帝施了礼方才起身。
墨婉见皇帝打量,便原地转了个圈,粲然一笑,问道:“好看吗?”
皇帝笑着点头,道:“你这身装扮,纵使不跨马勒弓,也带了三分英气,三分爽朗。”说着便吩咐身边的李德全:“备马。”
马场上,蔚蓝色的天空,一尘不染,晶莹透明。远处的朵朵霞云漂浮在空中,仿佛是天空羞红了的脸庞。
墨婉一手牵着枣红马,一手搭在眉上往北眺望,远远的看见一骑烟尘,紧接着便传来清脆的銮铃声,十几名亲兵皆着髹漆甲胄簇拥着一匹白马,至不远处方勒住了,那白马跑的正起兴,前蹄尥起老高发出希律律的马嘶声,那马上的人手勒着缰绳,身子随着马向后极度倾仰,待马四蹄落地他依旧稳稳的跨坐着。
曹寅跟在离皇帝两个马身远的地方,见皇帝勒住了马,也忙带住了缰绳。
因事先便又御前的太监告知有宫妃在,曹寅便向上一扬马鞭,十几名亲兵皆远远的下了马,唯那匹白马踏着哒哒的蹄声走了过来,马庆福忙上前拉住了马。待到了近前,墨婉才觉那马极是高大魁伟,皇帝穿着降色的骑服,腰间明黄的带子上也只挂了玉佩,跨坐在那白马上显得分外清朗。
皇帝未下马,手松握着拳头,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压在缰绳上,任由那马前后踏步,仍高高在马上端坐,只低头打量了一眼墨婉的马,说了声:“上马。”
有小太监端来马扎子,放在枣红马身侧。
因是骑马,墨婉穿了双压纹的鹿皮短靴。
踏在马扎子上,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板着马鞍,犹豫了半晌,终究一用力踏上脚蹬,那马却极不配合的向前走了半步,险些将墨婉带倒。瑾玉忙上前搀扶,说了声:“主子小心。”
皇帝在提马到她近前,说:“上马要快,要稳,胆子大些。”
墨婉回头见皇帝正在瞧着,便又抓紧了缰绳预备上马,谁知那马调皮,任她一勒它便绕着马扎子向前踏两步,直踏得把墨婉落在身后。
墨婉还站在原地为难,只听身后皇帝说:“怎么站在马后面,提防它踢你。”
她回头看着皇帝,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皇帝一笑,说:“抓住缰和髻甲毛,随着马转,上马的时候要快些,这些马极有灵性,若是知道你不会骑马连它们也要欺负你了。”
说着便轻轻提了缰绳,到了墨婉身边伸出手去,墨婉拉住他的手,他只微微用力,墨婉便借着力道上了马。
皇帝一拔缰绳,身下的白马便扭身,转了过来,说了声:“走。”便一下子窜出老远。
墨婉跟在后边显然有些吃力。看着离自己数仗开外的皇帝,心里着急,却也没法子。心想,多亏穿越之前单位组织去内蒙旅游,自己还学过两次骑马,要不然这人可丢大了。
努力回想着前世教骑马的教练的话,一面努力的保持自己的身体平衡,渐渐的找到了一点规律,不快不慢的往前遛着。
皇帝早跑出老远,兜了一圈回来,说:“往远了去,你可跟着?”
墨婉犹豫了一下,说:“跟着。”
皇帝便一驳马,往北奔去了。
墨婉定了定神,抓紧了缰绳,小腿轻轻一夹马腹,那马便也跑了起来。
因有宫妃跟随,那十几名甲胄亲兵不能靠近,只好远远的跟着御驾。
皇帝回身见墨婉被落下老远,便放慢了马,不缓不急的遛着马等她。待她的马到了近前,皇帝微微蹙眉,道:“这样不紧不慢,真真儿的无趣。”又抬起箍金的马鞭,往前方林子里一指说:“去海子边遛遛,你行吗?”
墨婉皱了眉头,就她着水平,平地上骑马还费劲呢,走路刚刚学会,就让她玩障碍跑?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