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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姑姑?”宫里跟着夫人出来的嬷嬷一共就两人,其中一位洛姑姑带去了宫中,至今没有回来过,另一位便是林姑姑,留在了府中。
夫人的本意是怕姑娘年纪小不懂理事,特意留下她做个帮手。
“嗯。”因着是家信,旁人过手不大好,木尹楠便特意给了李静柔身边的人送去。
谁知道会出了岔子?
这都好几天了,她竟然才知道李静柔根本没有收到家书!
鸳鸯性子急,忙道:“奴婢这就去找林姑姑问问!”
木尹楠抬头,不远处传来的踢踏踢踏的马蹄声,还有那车轱辘的动静,逐渐变得分明起来,连忙一把拦住了鸳鸯:“这事回头再问不迟,侯爷他们该到了,你可是代表大嫂的人此刻还是不要离开的好。”
本来,李静柔是该亲迎的,但她此刻还在宫里坐月子中,自然没法来只能让亲信的近身宫女代替,以示重视。
鸳鸯也回过神来,林姑姑总是跑不了的,这事稍稍延迟一些再问也无妨,便点头应下。
又小声道:“那林姑姑是夫人出嫁前皇后娘娘送来的人,与夫人并不亲近。”
这话既是提醒,也是暗暗点出了可能做出此事的人。
难不成是皇后因为不忿被牵连带累所以想要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让李静柔难受?
这未免也太幼稚了!
木尹楠挑了挑眉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但却并未多说。
她不担心有人拿那封信做什么文章,她虽不曾看过,但想来不会与给自己的那封有什么出入。
是的,陈景瑞写了两封,一封是特意写给木尹楠的。
“我那儿还有一封大哥写给我的家书,下回你进宫带给大嫂看看,也好叫她安心。”木尹楠轻声说道:“只是切记,信只能给大嫂看看完了,让她即刻便烧了。”
这么严重?鸳鸯一愣,旋即发觉了一个更为严重的事实!
将军还给木姑娘写了家书!
这可比有人瞒下了夫人的书信更让她惊愕!
“是,奴婢知道了。”定了定心思,鸳鸯低声应道。
看来她该重新估量这位木姑娘在府中的地位了。
几辆连成一排的马车渐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侯府的马车,自然有侯府的标识,是以靠近了些,所有人都知道正主到了。
木尹楠领着鸳鸯,当先迎了上去。
陈侯是骑马的,他是男子不会同女眷一样坐马车进城,远远瞧见一个妙龄少女领着媳妇身边的宫女等着,便有些疑惑。
他下了马,只看了木尹楠一眼,便走到了当先的一辆马车边上,请了老夫人下车。
至于小吴氏则是在后头,由丫鬟扶着下了马车。
第三辆马车上下来的则是陈景安小夫妻两。
当年的小肉团子,也长成了男子,或许是小时候吃的太过圆滚滚的缘故,他不似一般男子那般清瘦,而是略显壮实。
看的出来他对穆行烟极好,甚至亲自伸手扶了妻子下马车。
惹得小吴氏不满的瞪了儿子一眼。
“木尹楠给老祖宗,侯爷,侯夫人请安,见过二爷二夫人,二姑娘。”木尹楠上前,依次称呼道。
陈景瑞在京城独自开府,如今李静柔又诞下了下一代,侯府的主子们自然辈分就高了起来。
木尹楠的称呼,是按照陈景瑞的辈分来的。
鸳鸯照样也说了一遍。
“姓穆?”陈侯下意识看了二儿媳妇一眼,莫不是她家的姑娘?“你是?”
“我是将军的义妹,木秀于林的木,与二夫人不是同姓。”木尹楠笑道。
陈侯倒是没多想,只点了点头,倒是被称为老祖宗的陈卫氏,猛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老爷远道而来,想是累了,先进府里歇一歇吧!”鸳鸯连忙接话道。
“也好。”
小吴氏听见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个莫名其妙的义妹,又不见李静柔的身影,不由尖酸道:“景瑞媳妇太不懂事了,怎么让个丫鬟带着个莫名其妙的什么妹妹来见我们?”未免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闭嘴!”老夫人瞪了这个媳妇一眼,这么多年了,她死命拘着她,也没能让她学乖吗?
陈侯也恼道:“你若是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瑞儿媳妇在宫里,你以为宫里是可以随意进出的么?”
木尹楠笑笑,她当然知道小吴氏是个什么德行,自然不会去同她计较。
鸳鸯却没有那么好涵养了,忍不住面色微变,听了老夫人和陈侯的话,方才好些。
“老夫人,侯爷,公主吩咐过奴婢,等二位歇好了,再请二位入宫。”她故意没有提到小吴氏,算是对她先前出言不逊表示自己的不满。
小吴氏便是不高兴,却也莫可奈何。
203 考验与选择
小吴氏明显不喜欢她。
当然,木尹楠也没有看到她真正喜欢某个人过,似乎除了她的一双儿女,就连对老夫人,也只是畏惧加上一点点的愤恨,并没有发自内心的恭敬。
这个女人的一生,都围绕着一个男人在转,而所有企图跟她分享这个男人的心的雌性动物,似乎都被列为了敌对对象。
哪怕是他的母亲,亦是如此。
小吴氏面色不好的从她面前走过,甚至还瞪了她一眼,她只当没看见。至于她身边的陈景秀,似乎整个注意力都在将军府上了,根本没留心她这个多出来的“义妹”。
木尹楠扬着笑容,这一点都不让人奇怪……因为就连走在前面的老夫人,陈侯也只是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曾,分明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只是她又何曾把他们放在眼里过?
大家不过彼此彼此罢了。
“你是大哥的……义妹么?”反倒是走在最后的陈景安,走过时略略顿了顿,问她一声。
“是。”他长大了,目光却依旧清澈。
一点都不像是小吴氏养大的儿子。
“那我就该是你二哥了,我叫陈景安。”他笑了笑,指着静静走在他身旁,斜斜留出半步远的俏丽少妇道:“这是你二嫂,她娘家也姓穆,不过是肃穆的穆。”
“二哥,二嫂!”他算是这一家子难得单纯的人了吧?还会对一个“陌生”的女孩释出善意,木尹楠眉眼里带了几丝轻笑,毫不吝啬的唤了两人一声。
陈景安立时便眉飞色舞了,他不是没有妹妹,光是堂妹表妹就一大把了,但不知怎么的,眼前这个少女,却总给他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而且这种感觉……还分外的熟悉。
木尹楠也看了他两眼便转过头去看穆行烟,却不料对上她只是定定望着自己的双眸。
那双眸子,出奇的亮。
这世上,总有些人是特别的。
“烟儿……”陈景安也奇怪,不禁轻轻推搡了妻子一把。
他今年方才十七……满打满算,也只能说是有十八了。
形容上,他还略带稚气,男子总比女子晚熟一些。
三年前定亲的时候,他还是个天真无忧无虑的少年,他从不担心自己的婚事对女色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好像他愣是比旁人都要迟钝一些——至少寻常人家的少年,十四岁的时候,也许已经有了妻子,最起码,也有了心上人。
他却浑然不觉,平生最快乐的事,就是有的吃不用成天坐在案几前奋笔疾书。
祖母突然说要给他定亲了,对方还是个比自己年长的女子。
原本,母亲和他都是不乐意的可是听说对方是穆国公府的嫡女,母亲马上就变了立场,甚至劝说他接受。母亲说这婚事极好,别看大哥尚了公主,其实还不比自己娶个贵女来的实在。
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要和一个陌生的女子成婚了,他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扬州离京城很远,而且未婚夫妻定亲后是不宜见面的,是以,他与穆行烟是在洞房花烛揭开盖头的那一日,才真正看清彼此。
那一日,他才恍然觉得,自己知道心动是什么样的滋味了。
穆行烟这样的女子,生的本就如花般灿烂,在京城时就有不少贵族少年围绕在自己身边。她十分有心计,对那些人,一直都保持着距离,又不至于让人反感,而且,还从中琢磨出了一套应对男子的方法,颇为有效。
至少,对付陈景安这样的初哥是绰绰有余了。
能把略有些纯真保守的陈景安,哄得如此亲昵的唤她“烟儿”,这其中的本事,可见一斑。
“妾身失态了。”丈夫的声音,勾回了穆行烟的神智,她冲着他甜甜一笑,温柔可人。
木尹楠看得真切,她回神的那一瞬间,璀璨闪亮的眸子瞬间便变化成了温柔似水般的波光,粼粼的望着陈景安时,能将他整个人都融化了去。
竟是这样的转化自如,连一点儿的破绽都没有露出来。
“你老是这样。”陈景安低声说了一句,却马上就笑了起来:“这爱走神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这样不好吗?”穆行烟眨了眨眼,一脸疑惑的问道:“相公你明明夸我可爱的……”
当着外人呢!陈景安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一张脸渐渐染上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脖颈……
这货还是穆行烟吗?木尹楠无语望天,这还是那个曾经连任性都能伪装,能忍常人不能忍的穆家二小姐么?
“如假包换的,亲。”最近从春分那儿学会了淘宝体的安心又开始蹦跶:“而且人家敢肯定,穆二小姐认出您了哟,亲!”
木尹楠无视了聒噪的安心,只当她什么都没听见,包括那对诡异小夫妻的对话,自顾自的说道:“二哥、二嫂,快进屋吧!”
两人点点头,见老夫人等人已经走得快要看不到人影,也就不在大门口多做停留。
院子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左右将军府的空院子多的很,随便捡个院子都能把这一大家子人给塞进去——包括他们带来的下人。
办完这件事,木尹楠便离开了,剩下的自有林姑姑安排,鸳鸯逮不着空向林姑姑询问,只得从木尹楠那儿取了信,直奔宫中。
一点没耽搁的把事情跟李静柔一一禀报。
“你说什么?”李静柔满脸不可置信,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立时消散的一干二净,心中的怒气盈满于胸:“他们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奴婢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是以也不敢留在将军府伺候老夫人,马上便进宫来了。”
“做得好!”老夫人他们总有人伺候的,李静柔并不担心:“不是说楠儿让你捎了信进来?”
鸳鸯忙掏出那封保存的好好的信件,递给李静柔。
李静柔随手接了过来,并没有立即就看。
若不是鸳鸯伺候她多年,早对她的习惯了解的一清二楚,此刻恐怕也不会注意到,她急剧起伏的胸口。
原本就因为生了孩子而显得越发伟岸的胸脯,随着呼吸幅度极大的起起落落。
若是将军回来之后没有个合理的解释,公主心里只怕要留下芥蒂了。
“你先退下吧!”李静柔将薄薄的信封拍在桌上,对鸳鸯道。
宫女在先前鸳鸯回话的时候就已经屏退,此刻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她主仆二人在。
鸳鸯毫不迟疑的告退,木尹楠既然叮嘱了要烧毁这封信件的话,其中自然有什么秘密,是不方便让旁人知道的。
在这深宫里,最不能有的,就是好奇心。
她能成为七公主的心腹,绝不是心无城府之人。
鸳鸯走后,李静柔死死的盯着那普普通通的信看,似乎只是这么看着,它就会消失一般。
自己的丈夫……竟然还给别的女子也写了信。
她甚至有种立时就将信件撕毁的冲动!
对于女人而言,这一生最在意的,不过是两件事。
一是丈夫的心,二是自己的儿女。
哪怕是再高高在上的女子,也会忍不住落入这个俗套之中。
李静柔是公主,但她也只是个女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颤抖的,将厚厚几页的信纸抽了出来。
“景然吾妹:见信安好否?一别多年,你是越发精灵古怪,竟连大哥都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