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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你说的对,可也许情况紧急,只来得及说两句话。苗莆。你明白吗?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就算是个陷阱,我也必须立即赶去。”
苗莆轻叹了口气,用力甩了一下天马鞭,驱策天马飞的更快。如果这是一个陷阱,只能说是设置陷阱的人太毒辣,他抓住了小夭的心理,知道小夭纵然看到各种疑点,依旧会毫不迟疑地赶去东海。
苗莆忍不住祈求,就让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变为现实吧!
两匹最健壮,最迅速的天马,一刻未停地飞驰。小夭为了给它们补充体力,不惜用玉山的琼浆喂它们,第二日中午时分,赶到了东海边。
苗莆把云辇停在一个海岛上,眺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茫然的问:“现在怎么办?”
两匹天马累得口吐白沫,想要驾御它们去海上四处寻找,太危险!力竭时寻不到陆地,就得一起掉进海里去喂鱼怪。
小夭指着东方:“那边!那边!”蔚蓝的大海上,碧蓝的天空下,一艘美丽的白栀船在迎风而行,风帆上有一只美丽的九尾狐。
小夭说:“我先过去看看,你躲在这里等我。〃
苗莆立即说:“不行!我陪你一块儿去!”
“那谁看着天马?天马跑了,万一要逃命时,难道靠我们的两条腿?”
苗莆回答不出来,想了想说:“潇潇肯定会追过来,他们灵力高,坐骑飞得快,估摸再过两三个时辰就能赶到,不管什么事,等他们来了再说。”
“我们等得,璟却不见得能等得。”小天拿起脖子上挂着的鱼丹紫晃了晃,循循善诱,“我从海底游过去,悄悄探看一下。如果有危险,我就一直往海底沉,他们拿我没办法。你和我一起去,反倒是个拖累。再说,你守在这里,等于我有个策应,进可攻、退可守,真要有个什么,你既能告诉潇潇他们,也可以去找驻扎在附近的轩辕军队求救。”
苗莆不得不承认小夭说得有道理,她脸色难看地说:“那你快点回来,只是探看一下,不管船里有什么,我们商量后再行动。”
“好!”小夭借着礁石遮挡,慢慢潜进了大海。
实际上,小夭并不需要鱼丹,可她一则不想让别人发现她身体的怪异,二则这是璟送她的东西,所以一直贴身戴着。此时,含着鱼丹紫,小夭十分心酸,只能在心里默默祈求:老天,你可以做任何残酷的事,不管璟是重伤还是残废,我只求你让他活着。
小夭悄悄游近了白栀船,还是在水下悄悄的观察。一个风姿绰约的紫衣女子趴在船舷边,探头说道:“想见到涂山璟,就上船。”
小夭浮出水面,吐出口中的鱼丹紫,问道:“凭什么我要相信,你能让我见到璟?”
紫衣女子将一块从里衣上撕下的白帛扔给小夭,小夭抬起手接住,是璟的字迹,写着:
君若水上风
妾似风中莲
相见相思
相见相思
君若天上云
妾似云中月
相恋相惜
相恋相惜
君若山中树
妾姜似树上藤
相伴相依
相伴相依
缘何世间有悲欢
缘何人生有聚散
唯愿与君
长相守、不分离
小夭看完,忍着泪意,一声不吭地攀住船舷,翻上了船
紫衣女子把一碗酒推给她,笑道:“听闻你精遥药理,不敢在你面前用毒,这只是一碗玉红草酿的酒,凡人饮用一碗可睡三百年,神族饮用了不过是头发晕,四肢乏力,睡上一觉就好。不是毒药,不是迷药,自然也没有解药。喝下后,我送你去见涂山璟。”
小夭端起酒碗,凑在鼻端,摇了摇,的确只是玉红草酿的酒,久喝会上瘾,只喝一次,对身体没有任何危害。
紫衣女子说:“我从来不迫人,你若不愿喝,就回去吧!”
小夭仰起头,咕咚咕咚喝尽酒,说道:“璟呢?带我去见他。”
“我向来有诺必践!”紫衣女子开船,向着大海深处行驶去。
风声呼呼,从小夭耳畔迅速地掠过,小夭头发沉,四肢发软,她靠躺在甲板上,仰望着碧蓝的天,洁白的云。
船停在大海深处,四周再看不到一点陆地的样子。
紫衣女子走过来,抱起小夭,把她放进一个厚实的水晶棺材里。
小夭有气无力的问:“你想做什么?”
紫衣女子把那片写了歌谣的里衣毁了,又从小夭的衣领里拽出了鱼丹紫。小夭抬起手,想阻止她,手上却使不出劲,被紫衣女子随手一拍,就推到了一边。紫衣女子用力一扯,鱼丹紫被拽下,她凑在眼前看了看,笑道:“这倒是个好东西,可惜太惹眼,不能据为己有!”她掌间用力,把鱼丹紫化作了紫色的流光,消失在海风中。
小夭眼中的泪摇摇欲坠,问道:“璟呢?”
紫衣女子趴在棺材上,笑着说:“涂山璟已经死了!我现在就是送你去见他!这艘船已经在进水,没有多久就会沉到海底,你也会被棺材带入海底。我只是个杀手,奉命行事。雇主做了具体要求,不能见血,却要你永远彻底地消失,消失得连一根头发都再找不到。我冥思苦想了一夜,想起这片海域下面的可怕,才想到这个法子。”紫衣女子轻佻地拍拍小天的脸,“你说雇主得多恨你,竟然连一根你的头发都不允许存在?不过,也只有这个方法才能真的不留一点痕迹,否则黄帝和黑帝可不好匝付。”
小夭望着碧蓝的天空,没有被欺骗的愤怒、没有将死的恐惧,只有希望破灭后的悲伤。从小到大,她一直活得很辛苦,一颗心一直在漂泊,总觉得自己随时会被抛弃,和璟订婚后,一颗心终于安稳了,本以为一切都不一样了,可没想到璟竟然走了,他像她的父母一样,也因为不得已的原因,不得不抛弃了她!未来的日子太漫长,她不想再痛地坚持,既然璟长眠在这片海域中,她愿意和他在一起。
紫衣女子看小夭异样的平静,一点不像以前她要杀的那些人。竟然有些惋惜,帮小夭整理好衣服和发髻,真心赞美道:“你的嫁衣很好看,发髻也梳的很好看,你是个很美丽的新娘子,涂山族长见到你一定会喜欢。”
小夭竟然展颜而笑:“谢谢!”
紫衣女子愣了一愣:“你不想知道是谁要杀你吗?”
小夭懒得说话,知道了又能如何?
紫衣女子说:“我也不知道是谁,反正雇主付了天大的价钱,我和我的搭档就决定干了,干完你这一次买卖,我们就可以找个地方养老了。”
海水浸到了她的脚面,船就要沉了。紫衣女子封上水晶棺,看了看天空,嘀咕:“真讨厌,又要不得不露出妖身。”说着,她化作了一只信天翁,向着高空飞去。紫金的衣衫从半空掉落,燃烧起来,还没等落到甲板上,就化作了灰烬。
水晶棺向着海底沉去。
小夭觉得憋闷。喘不过气,好似就要憋死,可等海水渗进水晶棺里。浸没了她的口鼻,她反而觉得舒服了,就像一条已经搁浅的鱼儿又回到了大海里。小夭不禁无奈地苦笑,这是一次计划周详的完美谋杀:海天深处。没有见血,甚至都没有动手杀死她,连一条穿过的紫色衣衫都被烧为灰烬,没有留下一点证据,可唯一的不完美就是——他们不知道她淹不死。
因为喝了玉红草,小夭的头昏昏沉沉,难以清醒的思索,被沉下海时,竟然也以为自己要死了。她已经决定平静的迎接死亡,可突然发现死不了,就好像从悬崖上跃身纵下,本来期待的是粉身碎骨,一了百了,可突然发现悬崖小没有底,只能一直往下坠,往下坠……看不到始处,也看不到尽处,就那么痛苦地卡在了中间。
小夭躺在水晶棺里,看着身周的鱼群游来游去。一群红黑相间的小鱼围聚在水晶棺周围,好奇地探望着,小夭突然敲了敲水晶棺,问道:“你们见过璟吗?”
鱼群受惊。呼啦一下子全都散去。
小夭只能继续躺在水晶棺发呆。
夕阳西斜,天渐渐黑了,海水的颜色越来越深,变得如浓墨一般漆黑。
很多鱼都能发光,闪烁着蓝光,绿色的荧光,飘来荡去。海底的苍穹比繁星的夜空更绚烂,像是永远都下着彩色的流星雨。
不知道潇潇赶到没有,颛顼是否在找她,苗莆一定在哭。小夭突然想到,如果颛顼找不到她的话,真会一怒之下杀了苗莆。小天再不敢躺在海底看“流星雨”了,她用力去推棺盖,却完全推不开。
小夭又踹又推,直到她精疲力竭,棺盖依旧纹丝不动。也许因为折腾了一通,肚子居然有些饿,小夭无力地看着棺盖,觉得好讽刺,原来这个谋杀计划还是很完美的,只不过,她不是被淹死的,而是被饿死的。
小夭记挂着苗莆,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用力地踹棺盖。
正砰砰地踹着,突然,她感觉到了危险,本能在告诉她,快逃!她四处看,发现不知道何时已经一条鱼都没有了,本来五彩缤纷的海底苍穹变得漆黑一片。小夭感觉整个大海都在颤抖,她想起那只信天翁妖这片海域下面很可怕。突然,她脑内闪过一段相柳说过的话,他从奴隶的死斗场里逃出来时,差点死于海底的大涡流。虽然那个时候相柳并不强大,可无论如何他都是海之妖,能杀死他的大涡流一定很可怕。
小夭没见过大涡流,只能想象大概类似于陆地上的龙卷风,所过之处,一切都被摧毁绞碎。原来,这才是信天翁妖说的“永远彻底地消失,还真的是一根头发都不会再存在!
小夭拼命地踹棺盖,想赶在大涡流到之前逃出去,但棺盖严丝合缝,没有一丝松动的迹象,小夭这会才明白为什么信天翁妖要多此一举地把她关在棺材里。
浓墨般的海水在咆哮翻涌。水晶棺被卷了起来。没等小夭反应过来,水晶棺随着水流急速地旋转,小夭在棺材里左翻右倒,被撞得眼冒金星。
她听到,棺材被挤压的变形,发出“咔擦咔擦”破裂的声音。小夭现在又巴不得棺材再结实一点,如果大涡流的力量强大到能把坚固的水晶棺材挤成粉碎,那么水晶棺裂开的刹那,她也会立即变成血肉末。
随着水流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大涡流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一声巨响,水晶棺轰然碎裂。小夭“啊”一声尖叫,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感受到刹那间碎成肉末的痛苦。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在天旋地转中,看到相柳白衣飘飘,屹立在她身前,飞扬的白发张开,犹如一双巨大的鸟儿翅膀,将小夭轻柔的呵护在中间,阻隔住了大涡流撕碎一切的巨大力量。
小夭几疑似梦,呆呆地看着相柳。
相柳皱了皱眉眉头,显然,身处大涡流中间,他也很不好受,而且他们正被急速地带向涡流中心,真到了涡流眼,相柳也会粉身碎骨。
他的手抚过小夭的眼,让小夭闭上了眼睛,小夭的脑海里响起他的话:“我必须露出妖身才能刚离开这里,不要看!”
小夭点了下头,感觉到翻山倒海般的震颤,就好像打涡流被什么东西生生的撕开了一跳缝隙。
小夭感觉到他们在远离,危险在消失。她忽而很好奇,十分想睁开眼睛看看相柳的妖身,犹豫了一下,在心内告诉自己“就一眼”,睁开了眼睛——
层层黑云,犹如即将倾倒的山峦一般压在他们头顶。滔天巨浪中,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头海妖和整个大海搏斗。大海愤怒的咆哮,想要撕碎他们,九头妖却夷然不惧,从容地迎接着大海的攻击。一波又一波的海浪砸向九头海妖的身躯,释放出强横至极的力量;浪峰犹如利剑,直冲云霄,想要把九头海妖的头撕下。这是最强者和天地的对抗,没有丝毫花招,没有丝毫技巧,有的只是力量和力量的碰撞,令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风起云涌,惊涛骇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