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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圆的脸上笑容扩大,拉了小男娃的手往正屋里走,就是自己住了一夜的那间房,还熟门熟路的解释着:“想吃好吃的,得先洗洗手,瞧瞧,脏的跟泥猴子似的。”
到底是几岁的孩子,没说上几句话就跟阿圆亲近了,笑嘻嘻的任阿圆牵着走,早忘了大门口还站着个无措的姐姐呢!
小姑娘瞠目结舌,一跺脚,却是拐了弯掉了头,奔着院子外面跑走了。
屋子里,自然还是那盆混浆浆的“剩水”,阿圆把布巾子拿起来,弯了腰问道:“阿文,告诉——姐姐,我们要去哪儿取水洗手?”
现在,阿圆完全确定自己被扔到了一个贫瘠落后的时代,没有电灯,甚至没有自来水的时代。
“大哥二哥会从小河里打水回来,我们就从灶房的大水缸里取水用。”小阿文口齿特别清晰,交代事情也很清楚。
“那这木盆里的水,倒到哪里去?”阿圆不耻下问,前世里养成的好习惯,剩水最起码得去冲马桶的吧?
阿文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再次把手指伸到嘴巴里去:“当然,是泼到院子里去啊!”
败家的!阿圆心底里嘟囔着,前世里还真没这样的土院子任人肆意泼水,这习惯要是养成了,将来返回去,从阳台上往外泼水,妈啊,不得把居委会大妈给招来?
可是,咱还返得回去吗?阿圆苦笑一下,端了木盆到院子里,先放地上歇一歇,再一鼓作气搬起来,泼出去。
这老旧的木盆洗手脸,可不是一般的沉重啊!
阿圆怀念着轻飘飘的塑料用品,刷了木盆,在灶房换了一盆底清水,弯腰塌背送回正屋来。
不是阿圆逃懒,这木盆要是装多了水,可根本端不起来。
小乖宝宝阿文就跟个小尾巴似的,屁颠颠儿跟着阿圆,任这个“新嫂嫂”把布巾子垫在下巴下面,一只手沾了水,给他把脸抹了个干净,最后,索性弄湿了布巾子,把小家伙的黑脖子也抹得发了红。
终于把头脸瞧清楚了,呵呵,能算得上是个小正太!
第五章 适应
阿圆手上不停,嘴里也唠叨上了:“阿文,香皂有没有?肥皂呢?——没有啊,那洗澡怎么办?洗头发呢?用什么?——啊?灶上烧火剩的灰?那不得越洗越脏吗?啧啧——这世道——”
是出于换了生存环境,心底里太紧张吗?阿圆的话明显变多。
小家伙的头上也不干净,正好,可以试验一下草木灰是否确实能够清洗头发。
阿圆笑得跟狼外婆似的,拐了小娃子去灶房,搓了半簸箕黑灰,又从尚留余温的大锅里淘了些温水,一大一小,兴劲头头的又把小脑袋给蹂躏了一遍。
小娃子的头发齐着肩膀,软软的,还有些发枯,把一锅温水都祸害干净了,才算洗的清清爽爽。
阿圆拿布巾子反复擦拭着小阿文的头发,内心里温温软软的。
“阿文,家里爸爸妈妈——不是,是爹娘,还在——吗?”
“娘生完阿文就累了,奶奶说她被菩萨接走了,爹,又去找娘了,大哥说,他们都很累,得去过能歇着的日子,我们跟着大哥过,有了大嫂,大嫂就会跟娘一样疼我们——”
小娃子的童音里,并无悲伤,父母都不在了,他已经适应。
就像前世的阿圆,不得不适应,当别人问起自己的父母时,能很淡然的笑笑,说一声:“不在了。”
“嫂子,你还跑回自己的家吗?你留在咱家里,跟娘一样好不好?”
小阿文人小鬼大,舒服的任由阿圆摆弄脑袋,还贼兮兮的追问上一句。
“自己的家?”阿圆苦笑,那个高楼林立的时代自己大概是回不去的了,这具身体的那个家,从这两日的情形看,也是形同虚设的吧?
“我——没有家了——”
“阿文的家就是嫂子的家啊!”小家伙理所当然的把脑袋钻在阿圆怀里:“大哥会疼你,阿文也会疼你的。”
阿圆内心一处角落忽然坍塌,酸楚的不行,眼睛也犯了潮,换了木梳在手,为小娃子梳通顺头发。
或许,自己可以试一试留在这个贫瘠的家里,反正,当下也没地方可去。
阿圆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那个男人,既然在新婚之夜可以被自己赶出去,以后,也应该不会用强的吧?
实在没法子相处的时候,再琢磨跑路好了,那时候,也应该熟悉些风俗习惯和地理环境了。
“阿文,你大哥他们,得什么时候回家?”阿圆想通了暂时留下来,实在身上觉得黏糊不舒服,也渴望洗个澡舒服一下,当然,前提得是大部队别回来。
“大哥他们去地里收红薯呢,咱家里就剩河沿上那片自留地了,大哥说收完才回来,饿了就在地里吃几个生红薯就行,又挡饿又止渴,不用准备午饭。”小阿文现在有了新嫂子,不稀罕大哥他们了。
阿圆大喜,在里面拴上了院门,领着小阿文去灶上烧热水,好在小家伙聪明,知道怎么用引火石点火,怎么填蓄柴草,怎么用烧火棍给柴草支出空隙,才能燃烧的更好。
一大一小闲聊着天,还真的烧出了一大锅热水,阿圆干脆就在灶间洗了头,挽出个疙瘩,又把木盆抱到了正屋。
“阿文,你乖乖的帮嫂子守门,等——嫂子洗好了,就给阿文做好吃的行不行?”
小家伙正开心呢,还有什么不行的?拍着小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没有大澡盆,就用小木盆对付了。
阿圆乐陶陶把身上打湿,搓上草木灰,洗净。
还真的没把皮肤洗黑,相反,匀称优美的身材,更显白皙。
哎!阿圆也像棵水仙花,忍不住要自恋一番了。
佛家有言,其实身体就是借你使用一段时间的一副皮囊而已,根本用不着万般在意。
可是,天可怜见的,阿圆就是一个最为凡俗的小女子,怎么会不在意这副皮囊的健全健康?
当确认了双腿无恙之后,小女子的心底深处,哪一个不得又添了新的渴望,让这副皮囊来的更美好些吧!
没有镜子,阿圆抚摸这张脸,光滑的跟剥了皮的煮鸡蛋似的,也没有什么痘痘疤痕之类的,那,最起码,这尊荣也算不上可怕。
从墙角的一个小木柜子里,翻寻到一个小包袱,貌似就是这具身子的旧衣物,阿圆摇摇头,看起来,这新媳妇的嫁妆单薄的可怕,不但是“十里红妆”绝对不挨边儿,就连简单的四季衣裳也没人给准备,这女子又死心眼,一门心思的不嫁,还抱了鱼死网破的决心,原本自己四季的旧衣裳都没带全。
啧啧,傻姑娘,你知不知道,能具备一具健全健康的身体是多么幸运的事情,为了这么点小事就丢弃了性命,可太不应该了!
阿圆神神叨叨的换上了一身旧衣,浅粉的颜色,依然绣着花边,比前世里自己接触到的十字绣要繁琐精细。
不过,走两步以后,怎么都觉得别扭,你猜怎的?习惯了贴身内衣,就这么松垮垮的穿着裤子,不适应啊!
想想古人也是有亵裤一说的,阿圆再次翻检那个小包袱,终于确认两身短小的白色衣裤,完全可以胜任内衣一职,于是重新更换,等里里外外都收拾个齐整,连汗都冒出了。
开门倒水,小阿文还在尽职尽责的做着“门卫”,好容易等到新嫂子冒出头来,急忙表功:“嫂子,阿文很乖。”
“嫂子知道,阿文最乖了,现在饿不饿?梳上头我们去做饭。”阿圆摸摸小家伙已经干松的头发,取了木梳,就坐在院子里的木墩子上,给小阿文挽起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疙瘩,不过是,位置从脑后挪到了头顶。
把自己那身新嫁服泡到水盆里,一大一小再次驾临灶房,坛子罐子扒拉了又一个遍,最后决定,烙饼吃。
小阿文怪新鲜的跟着阿圆,看着她从面缸里挖出一瓢黄乎乎的杂面来,甚至摸出了一颗鸡蛋,打在杂面里,阿圆早就把灶房里的材料摸得门儿清,这家余粮稀少,嘿嘿,鸡蛋还剩三个,那就将就点,先磕一个调调滋味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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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送饭
小家伙的口水开始流了,手指又一次塞进嘴巴里过干瘾,阿圆调着面糊看到了,腾了一只手,“啪”,把那只脏爪子打下来。
“阿文乖,吃手的孩子会变傻的。”在孤儿院身经百战过的大姐大,最善于应对各种小朋友的臭毛病。
小家伙先是被吓了一跳,撇撇嘴巴,要哭不哭的看向阿圆。
“家里有葱没有?我没找到。”阿圆专心搅拌手里的大海碗,转移了话题。
“有,阿文知道,就埋在灶房墙根边上。”小家伙精神了,颠颠儿的跑出去,薅了一棵已经埋得嫩白的大葱回来。
阿圆熟门熟路的烧火,对于干活,她从来不犯怵,一学就会。
锅热了,把面糊一圈圈倒下去,随时用锅铲调整厚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烙熟了一大张薄薄的煎饼,香气,暖烘烘的扑面而来。
这地锅还挺出活儿,捞起来以后,是张大锅盔似的个头。
阿圆把煎饼折成圆锥形状,指导阿文自己夹一些葱丝,再涂上点黑面酱,就专心去做第二张大锅盔了。
小家伙吃的蜜口香甜,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形。
当阿圆铲起第二张煎饼的时候,小家伙想起来与别人分享了,小脸蛋红扑扑的递了咬过的煎饼到阿圆的嘴巴旁边:“嫂子——也吃一口阿文的——”。
这小子,果然讨人爱!
阿圆纠结的看看被咬的豁齿露牙的煎饼,眨眼,再眨眼,终于下了决心,在靠近小手的地方轻轻咬下来一点未被污染过的煎饼,夸张的表扬:“阿文真懂事,真好吃。”
小家伙饭量不大,一个大煎饼足足的,还撑得直打嗝儿。
阿圆也只吃了一个煎饼就放下了,搅拌的面糊多,还煎出来一张锅盔,顺势加了面酱与葱丝,递给小阿文:“要不——你去看看,你——哥他们还能吃得下不?”
其实,还挺不好意思的,就这家这情况,大概吃个鸡蛋面饼属于奢侈的事,阿圆这心里有些发虚,就跟偷吃了别人的东西一样。
“那,嫂子跟阿文一起去吧?河沿儿并不算远,咱俩走一会儿就到了——”。小家伙抱了煎饼,大眼睛卖着萌,一眨一眨的要求着。
这娃儿实诚,现在的阿圆,已经基本上俘获了他稚嫩的心灵,恨不得寸步不离的跟着新嫂子呢。
阿圆有些犹豫,按说呢,应该趁这个机会走到门外去看一看,最起码,万一跟那个男人相处不来,撒丫子跑路的时候,也有个成算。
只是,自己这样一个大人,只抓着一张煎饼去地里送饭,这——怎么也得有四张嘴吧?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阿圆手臂一挥,安排上了:“阿文,再薅两根大葱来,嫂子再做几张煎饼!”
到底是小朋友,压根没去思考要是一下子把家里的粮食吃完可怎么办,阿文把手里的煎饼一放,欢呼着就去外面了。
这娃儿,喜欢跟人分享好东西,阿圆笑了。
灶里的火还没灭,阿圆继续搅面糊,打鸡蛋,烙煎饼。
终归留了一颗白生生的鸡蛋,四个人的煎饼,只消耗掉另一颗。
“等明年,嫂子做面酱给你吃,保准比现在的还要香甜。”阿圆一边把料往煎饼里收拾,一边许诺。
孤儿院里的老院长,过日子是一把好手,晒大酱、腌咸菜这些活计都厉害,阿圆打小就一跛一跛的跟在院长身后打小工,自然承袭了这一套本事,普通味道的大酱,她还真瞧不上眼。
只不过,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