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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自个儿的自制力,有些怀疑。
明王妃是个会整理院子的人,明王府的荷园位置良好,里面水道往复,长桥曲槛处处相连,特别的适合夏日游玩。
明王妃在河面上备了几条楼船,可以坐在船上在园子中巡行,是十分受欢迎的京城贵人们消遣的活动。
今日的赏荷宴,受邀的客人,有男有女,只是男子明王府门外就下马,步行而进,女子却能坐着马车一直进去。
锦好的受邀的帖子刚刚递了上去,管事的婆子立刻笑吟吟的迎了上前,问好后,说道:“侯夫人可算是来了,我家表小姐和常欢郡主一直念叨着您,吩咐奴婢,说是等到了夫人,就亲自送您过去。”
锦好笑着道谢,那管事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许诺西一眼,神色有些明了,眼中的鄙视之色,一闪而过。
锦好跟着那管事婆子,进了门,各处花木葱茏,暗香浮动,两边的屋舍和抄手游廊,红柱绿绿椽,廊下挂着的百灵、黄雀等正婉转唱个不停,富贵精致中透着活泼泼的舒适。
宴席的场所是安排在临水的两个花厅,东首是招待男客,西首是用来招待女客,水中央早已搭好了戏台子,上面已经哼哼丫丫的唱了起来。
锦好和许诺西进了西首的花厅,顿时就引来了不少目光,宁若秋和常欢亲自迎上前来。
宁若秋笑道:“你可算是来了,我和常欢都快望穿秋水了。”
锦好浅浅的笑着:“哪里比得了你们,现在家里一堆的事情,自然要安排好了,才能过来。”
有人与许诺西寒暄,许诺西却只是浅浅的笑着,并不回答,一副以锦好马首是瞻的样子。
众人见她这副样子,神色有些怪异的在锦好和许诺西的身上转来转去。
常欢是个好奇心重的,这些日子关于许家的传言不少,她有心问个清楚,就急着要拉锦好去宁若秋的闺房说话。
锦好对常欢的性子也是知晓的,若是不让她问个清楚,不知道又要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来,于是转头,对着一旁的许诺西道:“这些小姐夫人,你应该挺熟悉的,若是嫌闷的话,就和她们说说话,我去去就来。”
锦好这话是说着无心,可是听在各色竖起耳朵里,就别有一番滋味了。
许诺西嘴巴微微的抿了抿,似有怒意的样子,不过却还是垂下眼帘道了声是。
众人的眼神越发的复杂,锦好却被常欢拉了出去,许诺西自个儿一人独自暴露在无数目光中。
她之前身为威远侯府的唯一嫡女,老太爷宠着,许泽疼着,叶氏爱着,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人高傲,说话尖刻,得罪了不少人。
现在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些被她得罪过的人,还有一些往日里巴结她,今天见风头转了,不免都上来泄恨,一时间,冷嘲热讽不断,西花厅倒是成了批斗大会了。
这番的热闹,比起那戏台子上的戏剧都来的吸引人,东首的花厅隔着不算太远,不少少年的心思,也就都被吸引了过来——人的天性之中都有八卦因子,更何况威远侯府最近的热闹实在是精彩绝伦,男子也不免伸长耳朵来听。
“世事无常啊……倒是可惜了……”一位面貌寻常的少年摇头叹息。
众人的目光透着薄纱看向西首,只见以往神色神色自傲的许诺西此刻正低着头,旁边一面貌尖刻的少女正不知道说着什么,眉眼之间绝对不是什么善意。
有眼见的男子,瞧见那绿色的裙摆处渲染成一片潮绿,再瞧着那粉嫩如绿柳的少女,心中升起了一股子怜惜来。
“真是可怜……许三小姐,何其无辜……”那眼见的男子,亦跟着叹息起来。
“是啊,许三小姐一向傲气,却没有想到这才几日的功夫,居然惶惶如此,可见必然是被人打压的……”那相貌寻常的男子很是为许诺西可惜,随即猜测道:“威远侯府府爵位已经传给了翰林大人,而当家作主的亦是这位翰林大人的新婚妻子,许三小姐这等变化,想来定然与这位少夫人有关……”
众人纷纷点头,更有人出声附和道:“长公主是个不沾事的,若是说许三小姐的变化与打压有关,只怕非这位少夫人不可!”
众人瞧着那位垂头站着,裙摆的潮湿越发多的许三小姐,想着她此时默然落泪的样子,只觉得她身形柔弱,一身素淡的衣衫,越发显得她整个人孤独萧索。
于是男子的豪情更被激发了起来,甚至已经认定了威远侯的夫人就是个母老虎,更有人瞧着那垂泪而立的许诺西,只恨不得跳出去为她主持公道,全然忘了她之前的跋扈。
“哎,自古美人多磨练……”
那面貌寻常的男子,陡然间满腹忧伤的感叹起来,引得众人纷纷附和——以许诺西的容貌,是绝对当得起美人二字的。
偏偏在这热火朝天之中,一道寒冰般的冷哼响起,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身黑衣的少年,站在花厅府入口处,面如冠玉的脸庞上,透着一股浓浓的戾气,让他的整个人都笼上一层阴冷。
“表弟,这世间的女子大多都会做戏,蒙蔽些无知的蠢物,自然不在话下,你何必当真。”
此时,忽然又有一道带着戏谑的声音想起,只见一身蓝衣,摇着扇子,桃花眼微眯,显得几分坏坏的男子微微弯着嘴角说道:“只要你们见了那位新进门的威远侯夫人,还能说出这番话,我就佩服各位了。”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有机灵的人想起这二人的身份,忙要跪下,却被谢明覃制止:“免了吧,别搅合了我看热闹。”
说着,拉着叶若铭坐在了下来,倒是光明正大的看向西边的花厅,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
因为谢明覃和叶若铭的到来,让东边花厅的议论顿时熄灭了,这些男子不管怎么着怜香惜玉,却也不是笨到底,听叶若铭和谢明覃的话,怎么会听不出这二人话里的维护。
正在此时,忽然听得一人惊呼:“好美!”
众人闻声看去,却见一豆蔻年华的少女,云髻斜绾、珠坠摇曳,几缕随风随风轻轻舞动,玉容映着漫天的碧绿,浅绿的裙摆莹莹舞动,天生长眉入鬓,一双流波妙目更是水光潋滟,宛如一株雪莲初初绽放,颇有几分不入凡尘的味道,顾盼神飞之间,越发美的惊心动魄。
众人几乎忘了呼吸,疑惑自个儿是不是在梦中,可是那美人却越走越近,漫天的荷叶,漫开的荷花,遮住了大半个天幕,只剩下小半的蓝天白云,周遭都是一片绿色。
她上身的一点浅黄,在这样的背景下更加显得出挑。
好似一片茫茫的深浅不一的绿色海洋中,一朵悠悠绽放的奇异花朵,格外的妩媚动人,衬得她的肌肤白皙如玉,有种流光溢彩的夺目之美。
她步伐慵懒,不时的看向那漫天的荷叶,嘴角的笑意浅浅,似乎很喜欢眼前的景致,举手投足之间,都显示出对美景的喜爱,腰肢摇曳间,如弱柳扶风,却不显轻浮,只觉得优雅迷人,说不出的坦然从容,好似春风拂柳一般轻柔怡人。
当她从容走入西花厅,站在许诺西的面前,就听见东花厅传来参次不齐的瓷器碎裂声——“她是威远侯府的少夫人……”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那种手段卑劣之人,瞧那风光月霁的样子,实在和刚刚他们议论之人,沾不上半点。
也难怪八皇子会说那样的话?这样的女子,美好的如同天上的人物,怎么会那样的龌蹉?
就在众人惊诧中,就见那美人瞧着许诺西的眼泪,脸上没有半分怒意,只是风轻云淡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声音很好听,像是一泓清澈山泉,轻声慢语叫人熄了火,说不出的婉约动人。
许诺西瞧见锦好,立刻乖巧的走到她的身边站定,低眉顺眼的:“嫂子,我身子不舒服,想先回去。”
锦好面上神色不动,淡然依旧,心中却冷哼一声,瞧着许诺西故意做出的拘谨神色,惶惶的恨不得将自个儿个缩进衣服中的样子。
装的跟个真的似的,怎么也不瞧瞧你那粉嘟嘟,油光满面的样子,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
锦好在心中又冷哼了一声,才缓缓地开口:“身子不舒服,怎么不早点说?”
“我怕扫了嫂子的性子。”许诺西低头惶恐的说道,身子因为锦好的问话,还打了一个寒颤。
她演得很好,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这一幕落在东花厅的男子眼里,原本还对她报以同情的男子,不少人都从其中瞧出了做作来——很多时候,假的是真的对比出来的。
“那你现在要走,就不怕扫了我的兴了?”或许锦好这话说得太过无情,许诺西捂着嘴巴,默默的流泪起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真不愿意陪她演苦情大戏,锦好见四周的目光都聚集在她和许诺西的身上,敢情她们两个的表演比戏台上还精彩啊!
“好吧,既然你觉得身子不舒服,就先让车夫送你回去吧!”锦好挥了挥手:“你自个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是到时候别说我不肯留你。”
“是我没用,不关嫂子的事。”许诺西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对着锦好施礼,然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悲悲戚戚的离开。
临走还要摆她一道,这蠢物今儿个长脑袋了,怕是有人事先为这蠢物排好了戏词吧!
“什么啊!装什么可怜,还身子不舒服呢?我瞧她那样子,根本就是猪鼻子插葱——装象。”常欢对着许诺西的背影撇了撇罪,然后又吃吃笑了起来:“也真是可怜啊,堂堂的嫡女变成了庶女不说,还有那么个母亲,呵呵……也难怪她要生病了。”
锦好瞪了她一眼:“不许胡说。”
心下却觉得有些烦躁,也不知道顾嬷嬷那边怎么样?也不知道计划顺利不顺利。
“我出去走走。”锦好对着宁若秋和常欢说道。
宁若秋今儿个算半个主人,自然离不开,常欢的好奇心已经得到了满足,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到了戏台上,以为锦好因为许诺西的事情,心里不痛快,想要透透气,也不以为意,没想到要跟着她——今儿个因为赏荷宴,这满院子的丫头婆子早就将园子守起来,也不怕有什么不长眼的登徒子,故而也不担心锦好的安全。
花厅外站着各家的小姐夫人的贴身丫头,见锦好出来,雪兰忙迎了上去,今儿个小姐难得没带云燕,带了她出来,她自然要好好表现。
“莲叶何田田。”锦好瞧着这漫天的荷叶,荷花,笑道:“既然是赏荷宴,咱们四处走走。”
雪兰一心想要重获锦好的信任,自然曲意讨好,主仆二人,就沿着那曲廊,慢悠悠的逛了起来。
你在桥上看风景,而桥下看风景的人却在看你。
锦好的随意动作,却牵动了东花厅无数男子的心,尤其是青春无畏的少年,寻思着就是不说话,若是能擦肩而过,闻闻这美人香,也是件人生乐事。
半响的功夫,这东花厅的人就走了一半,连同那冷漠如冰的叶若铭,还有那笑容坏的滴水的谢明覃。
锦好自在的,慢悠悠的走着,不时的停下步子,瞧着那摇曳生姿的荷花,闻着那淡淡的荷香,感受着夏日的特意的风情。
不时偶遇目光灼热的少年,她慵懒不变,只是会加快脚下的步伐,拉开彼此的距离。
“夫人,咱们却那边休息一下吧,瞧您都出汗了。”雪兰指着不远处的木椅子道。
锦好也实在不想再遇到什么目光灼灼的男子了,也不知道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她是不知道,她原本长得就好,再加上这些日子,金翰林辛勤的滋润,整个人就如同被雨水浇灌充足的花草一般,绽放出人生最美丽的光华,引得狂风乱蝶群群起舞。
锦好落座,雪兰左右瞧了瞧,不时的有丫头婆子走来,拉了其中一位,问:“茶水间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