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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神很狠,类似于兽类捕食时的凶猛,瞪得独孤十二退了半寸,恍惚间以为占上风的人不是自己。
“你以为我不敢么!”年纪小,就是沉不住气,袖箭扎进去一些,瞬间在苏挽月脖子上划出血来,只要再捅进去,穿过苏挽月的咽喉,这个人就再不能说话,但独孤十二的确不敢了。
苏挽月似乎看出了独孤十二眼里的犹豫,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一样。
独孤十二恼怒,扬手要去捅了苏挽月的肩膀,不敢让她死,那避开要害,也想要她疼上一疼。但手腕扬起来,却被紧紧抓住。紧接着整个人被往后一拎,甩在了后头。
“十二姑娘,还请您收敛些好。”杨宁清面色不善,弯腰扶了苏挽月起来。他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额上一道新鲜的口子,衬得整个人都不怎么友善。
苏挽月扶着膝盖缓了一会,肩上被披上了斗篷,她冻得已经全身麻木了,嘴唇薄得跟张纸一样,“是可以走了么?”抬眼望了杨宁清一眼,眼神之中很平静。
“可以了。”杨宁清半搂着她腰身,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你还能走么?”
“能啊。”苏挽月满不在乎回了句,但杨宁清好像不怎么相信,把人裹了两层,再打横抱起来,转身大步朝外头走去。苏挽月晕乎乎的,已经没精力去抵抗了,再严重的伤势也不能打倒她,但最普遍的伤风感冒,却能让她蔫过去。
“杨将军,这样一来,整个京城都知道我们俩的事了,你要是不娶我,我可能真就嫁不出去了。”对着一路上那些诧异的目光,苏挽月有些畏缩,但毕竟年纪大了脸皮厚了,被行了几个注目礼,忽然坦然起来。
杨宁清把已经裹成粽子一样的人,再搂紧了些,肩膀宽阔,在他怀里无比安心,“别说那些无聊的,你冷不冷?”看她乌青的脸色,好像是着凉了。
苏挽月有些恍惚,觉得如果不是眼下繁杂的局势,清清闲闲起来,她倒愿意同杨宁清重新开始。其实人生,可以有很多种可能,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也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出午门早有马车在那候着,苏挽月往旁边瞅了瞅,没见着云天和牟斌。
“你要找的人,领了任务被派往通州去了,半个时辰前已经动身。”车夫掀开了车帘,杨宁清抱着苏挽月进去,好像知道她刚刚目光里寻找的是什么。
车内温度颇高,苏挽月歪在一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这么急,怕他俩在这,再卖我人情不成?”
“可能接下来要调我回固原了,但我不可能放你一人在京城。”杨宁清正襟危坐,伸了伸腿,马车平稳行驶起来,他面色有些凝重。
“我还真不知道这一出戏唱的什么,容我好好想想。”苏挽月微微愣了下,手撑着额头,一副困苦不已的模样,再睁眼时,却见杨宁清直勾勾盯着自己,苏挽月轻轻叹了口气,头靠在车壁上,“你打算如何?”
“这句话我也同样想问你,你打算做什么?”
苏挽月笑了笑,垂了眼眸,太过疲惫,让她眼睑下折了几条细纹出来,而双眼皮也被折成了三段,整个人都显得很憔悴,“说实话,我宁愿走得很远,让你们一个都找不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走到那里?”杨宁清的话很是残忍。
苏挽月闭了闭眼睛,慢悠悠问了句,“西北现在如何了?”
“火筛退军五十里扎营,如你所算,他果真要走了杨柳。”
“才五十里,退得不算远。”苏挽月像是在自言自语,皆说冲冠一怒为红颜,但很多时候,女人只是附属品,是远远比不上前程和地位的。男人要是位高权重,他就足以选择许多东西,包括女人。应该说,阴阳有别,存在即是真理。
“你的事,我也不过问,但希望你知深浅,不要误入歧途。”沉吟良久,杨宁清凛然说着,有一丝严肃的气氛。
苏挽月自然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笑了笑,起了身跌过去,杨宁清连忙扶住,苏挽月兀自堵住了他的唇,蜻蜓点水的肌肤之亲,却让杨宁清整个人都颤了下。“你不会见死不救的。”苏挽月舔了舔嘴唇,笑得像狡猾的蛇,杨宁清有些恍惚,立场不明。
月夜,漆黑无风。
苏挽月披着那件白狐裘衣出现的时候,其实在黑暗中的环境中很打眼。但她一点都不在意,长发飘飘,别在腰上的古朴刀具,显得整个人都冷冽了几分。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寒冰之气,以前的她即便沉默寡言,也不会给人无端的压迫感。
果然人随心变,物随境迁。变化才是永恒的真理。
“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苏挽月开门见山,微微一瞥眼神,迅速扫了周围一圈。确定没人后,才正过眼来看着张菁菁。
那眼神之中很是生疏,但却生疏得极为自然。苏挽月的心,似乎也像她的眼一样,既冷漠又不再屑任何温情。斜着一双眼睛看人,隐隐之中,三分孤傲,七分戾气。
“你莫要同独孤十二斗了,赢了也是输,何必让别人看笑话。”许久,张菁菁轻启了棱角分明的唇瓣,语气万分陈恳说了一句,但脸上的神色,有种无动于衷的感觉。那像是她的画皮,早已经刻在了她的脸上。
“这样的道理我会不知道么?”冷冷笑了一声,眼角的扶桑花,在夜色中极为妖艳,她微翘的唇形很恰当表现了主人漫不经心的心意,话锋一转,“可是,今日你也在场,那样的情形,我忍得下去就跟你姓。”
“……要是你不肯,没有人能逼你。独孤十二就是逼你动手的,她年纪小,所有人都以为她单纯任性,其实不然。”张菁菁微微怔了半晌,而后开口。
“我不争不抢,但也不会任人欺辱。”摇了摇头,很坚决般。苏挽月很倔,一直就是个死脑筋,看着张菁菁的眼神,苏挽月似乎从那张淡漠的皮下看到了担忧,“不必替我操心了,路是我选的,走到今时今日,我也只能认栽。”也是难得,现在还知道要来提醒自己。
“你后悔过么?”忽然问了一句,夜风把他的话送到苏挽月耳里,这“后悔”两字,却像寒冰一样浸到心里。
“你让莫殇约我出来,其实是想叙旧吧?”苏挽月哈哈大笑,红唇映血,“怎么,这两年过得挺无聊?新纳的妃子不够分量让你动手?”
苏挽月也是直到最近,才明白历史就是张纸。写的东西还不容易造假?没有什么是完全真实的,唯有活在当下的感觉,才是明明白白。她以前掐着时间算,哪一年先帝驾崩,哪一年太子登基,哪一年大水,哪一年大旱,又是哪一年会战乱,但算来算去,一点意思都没有。而且在朱佑樘身上,和史学上记载的那个勤恳专情劳模型的皇帝,气质完全不一样。
“我也觉得,争来争去没什么意思。”张菁菁很大方笑了,她天生有种大家闺秀的气质,端庄又漂亮,这样的女子毕竟会嫁个好人家,一生衣食无忧,“人心最难猜透,还不如去把握可以把握的。”
“那你把握了什么?”
张菁菁忽然不言不语了。
“忽然十年便过去,方知岁月冷似水。”苏挽月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揉进了夜幕中。愁绪本事摸不到看不着的,但此刻,你却仿佛看到她脸上长满了这种东西,不是皱纹的冗杂,而是会让人瞬间老去几十岁的东西。再回神,已经沧海桑田。
对任何事,你若耗费了太多精力,必然无法断臂止血。因为那已经是你生命的一部分。
第304章 峰回路转(2)
“你问我后悔么,有的时候怎么定义后悔呢?我得到又失去的后悔?还是不能永远拥有的遗憾?可是我能肯定的是,我当年要是不去飞蛾扑火,我现在一定后悔。人生就是这样,一念之间,千差万远。只是我仍感激他当年待我的真心,我有过无忧无虑的时候,他现在欢喜了别人,我也没有资格去埋怨。”她抬头望着张菁菁,长长的话语,从她被冻得微白的唇瓣里泄露出来。
她们两人,当年争得头破血流,明里暗里,结下了多少怨气。张菁菁是明面上的赢家,她生了皇子,做了皇后,母仪天下,尊贵无比。可是她自己知道赢得窝囊,那时候皇帝整天整夜只需要苏挽月一个人陪着,宠到了什么地步呢?苏挽月一皱眉头,他就可以彻夜难眠。
只是苏挽月最后也输得不太坦然,她其实是输给了人性。别人君临天下的时候,不再会掏心挖肺哄你开心了,偏偏苏挽月是眼睛里容得沙子的人。要么全部给,要么全部不要。
比任何人都要看得清楚,感情的事最不好捉摸,或许当初只是闹脾气,但过了那个时间,原谅和求和或者妥协,都不是两个孤傲的人会做的事情。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朱佑樘,已经错过了。
张菁菁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苏挽月平静到极致的脸,很难想象,有女人能这么坦然。太过看透彻的人,总是享受不到真正的快乐。
“我父亲说王大人昨日请求告老归田,应该就这几日,吏部尚书一职就要空缺。”张菁菁轻声说,这才切入今晚的主题。
苏挽月一时间并未搭腔,抬了抬眉毛,心想王恕几朝元老了,吏部又是六部之首,他这一走,带来的不说天翻地覆的变化,也算是新一轮的换牌了。定定看了张菁菁半晌,女子不应多干涉朝政,尤其她还是皇后,“这些事,应该还轮不到你或者我来操心吧。”
“我没那个意思,只是想着这消息或许对你有用。”张菁菁忽然笑了下,笑着摇摇头。
“怎么说?”
“王恕一走,吏部尚书一职,我猜十有八九由马文升担任。如此的话,兵部尚书的职位就空缺下来了。”
“那绝对会是刘大夏的囊中之物。”苏挽月微微一思酌,觉得这种调动,不会有差池。
“朝中能人颇多,谨身殿大学士李东阳或者谢迁如何?”
苏挽月愣了下,一时间并不是十分明白张菁菁的用意,心中合计下来,“李先生在先帝时起,就是内阁首辅,况且先生一直是太子太保兼礼部尚书,要由他来掌兵部,有些牵强。倒是谢迁,此人谈吐尤健,又颇有江湖侠气,只是先前同马文升有过分歧,一向不和,我不知道你这两个提议,到底是几个意思?”
当年马文升提出大同边警,饷费不足,要求增加南方两税折银的数字。谢迁表示反对,他说:先朝因为南方赋税较重,所以用折合银两的办法来减轻。如果再提出增加,恐怕百姓不堪负担。结果马文升提出的议案没有被通过。
这两人虽都是难得的好官,但政见上的不同,导致关系一向不温不火。所以谢迁兵部侍郎的位子,一直坐得不怎么舒坦,但他为人坦荡不羁,心胸气魄,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我父亲说,这三人皆是天下贤相,不过,同你关系要好的杨将军,也是出将入相的奇才。”李东阳善谋略,刘健学识博大精深,又敢于仗义执言,谢迁则是能言善辩。
绕了半天圈子,还是绕到杨宁清身上了。苏挽月盯着张菁菁,一时没搭腔。
“今日在太和殿前头,杨将军待你真心实意,旁人也是看得明白的。”
“怎么?你要做媒?”笑得嘻嘻哈哈,苏挽月从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会同张菁菁在这漆黑的夜里,讨论个人感情问题。
“我不确定你心意如何。”张菁菁望着苏挽月的眼睛,从她含笑的眼里,似乎又裹了一层冷霜,叫人看不太透。
“你们张家的权势,想借由杨宁清,再更上一层楼么?”摆了摆手,冷冷笑道,似乎扯到了点上,干脆就一口回绝,“那便不用想了,他一生戎马,不适合京城这个大染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