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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嫂,环娘……”
黄泉边上,依旧有妇人在洗涤衣物,温照微笑着,一个一个打招呼,却是少了几个熟面孔,多了几个生面孔,隐约记得听万青提起过,在长乐坊落户的阴魂们,有些偿完了阴债,已入了轮回,又来新来了几户,只是温照沉迷于修炼,对新来的几户阴魂却是陌生得很。
“哟,是照娘啊,可有好一阵子没过来了……”张嫂甩着一件长衫,扭头望着她直笑,“都说如今你整日大门不出,在家专心做夫人呢,怎地今儿又亲自来干这些洗涤的活儿,也不说买个丫环伺候着……”
这话不带恶意,但难免含酸,毕竟不是每户阴魂得的阳世香火,都像万家那么多,丰城那么大,有财神之称的,也不过万老爷一人而已,原先温照日日到黄泉边洗涤,还显不出差距来,如今她一心修炼,舍弃了俗事,自然便也疏忽了凡情,虽说她并非是日日大门不出,但每次出来前往鬼门关,都是以障法眼掩护,别人当然就瞧不见她出来,真以为她天天在家装夫人呢。
“张嫂真会说笑,前些日子家中有些事情,因此我便少出来了,如今闲了,这不又出来跟大家一起……”温照笑笑,干脆就在张嫂的旁边寻了块平坦的落脚处,先隔着张嫂对另一侧的环娘笑了笑,然后放下了盆,“张嫂,怎么不见了九姐儿和宋阿姐?”
张嫂是出了名的长舌妇,要想闲聊八卦,找她准没错儿。
“你还不知道么,宋阿姐年头上就已消完了阴债入了轮回,可算是能重新过活了,消了债,她下一世定能投个好人家,真是羡煞人了……九姐儿她啊……这姑娘真是苦命人,生前过得就苦,死后这日子也不生,前阵子碰上个泼皮无赖,见她独身在阴间过日子,也没个人撑腰,人品又长得不错,便起了歪心思,逼九姐儿与他在阴间做夫妻,九姐儿不答应,这泼皮无赖就死缠不休,九姐儿气急,一状告上了城隍司,今儿正是审理的日子,她一早就去城隍司了。”
温照吃了一惊,道:“哪里来的泼皮无赖,竟然也敢在咱们长乐坊干这不要脸的事儿。”
照理来说,长乐坊有万青这个书判镇着,一直都很安定和谐,城隍司连新任鬼差都没派来,什么时候竟然出了这么个无法无天的家伙。
“那无赖叫陈六儿,是黄泉对岸长宁坊鬼差陈大虎的亲弟弟,一向仗着哥哥的威风,在长宁坊胡来的,那日也不知怎地,竟让他过了河,正撞上九姐儿在河边涤衣裳,万书判近日极忙,很少待在坊中,咱们长乐坊又没有新鬼差巡视,九姐儿她又没男人替她出头,竟是谁也拿那陈六儿没法子……”
环娘在旁边插嘴,那日陈六儿撞上九姐儿,是她亲眼所见,那无赖还用石子砸水,把九姐儿半身的衣裳都打湿了,里头的肉色半显半露的,气得九姐儿都快哭了。可是没法子,谁让九姐儿没有男人依靠,环娘的丈夫陆忠,也有一次撞见陈六儿纠缠九姐儿,就替九姐儿赶了他走,谁知那陈六儿竟然就当街大叫大嚷说陆忠是九姐儿的姘头,又骂九姐儿不要脸,说话难听之极,九姐儿又气又恨,却是不肯再让长乐坊的男人替她出头,恐脏话越传越难听,她真就跳进黄泉水也洗不清了,忍无可忍之下,她便把陈六儿告上了城隍司。
“竟还有这等可恶之人……”温照怒上心头,只可恨她这段时日都没有关心邻里,竟不知还有这事,若早知道,绝对轻饶不了那无赖,嗯,回头问问万青,在阴间若是误伤了人,犯不犯事儿,若犯事儿,要受多大的罚。若只是打几板子的事儿,她就拼了受这罪,也要给那无赖一个狠狠的教训。实在不行,还有障眼法在,她掩了身形套那无赖的麻袋,再揍他一顿总可以吧。
“唉,也不知能不能告得了呢……陈六儿在长宁坊胡作非为,都有陈大虎罩着,听说这个陈大虎生前是武夫出身,很是厉害,与城隍司的那些下吏们关系也好,只怕九姐儿不但告不了他,反还要吃亏……”
又有一个妇人插嘴,却是面生得很,温照不认得她,便看向张嫂,果然张嫂嘴快,道:“这是孙嫂子,你不认得她,但一定认得她家婆婆,就是住在街尾上的郑大娘。”然后又对孙嫂道,“这是照娘,她男人就是咱们坊中的万书判,放心吧,有万书判在,九姐儿吃不了亏。”
温照连忙跟孙嫂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心中苦笑,万青在坊中的女人缘果然真好,看张嫂对他信心满满的,万青知不知道这事儿,还两说呢,张嫂就肯定有他在,九姐儿不会吃亏。
洗完衣裳回家,看看天色还早些,她又用阴食术做了一瓮子鱼汤,提着去了李家。海氏坐月子,鱼汤却是下奶的好东西。聊天时她忍不住提了提九姐儿的事,气得海氏捶床道:“这无赖实是可恶,若是九姐儿在城隍司也告不了他,就让你姐夫出面整治他。”
温照叹了口气,道:“他们男未婚,女未嫁的,陈六儿的行为虽然无赖,然而到底没动九姐儿一根手指,便是告了他,顶多也就是一个造谣之罪,打几下嘴巴子就放了人,若那陈大虎再上下打点一下,只怕连这几嘴巴子都是做做样子的,能奈他何?”
要不然,先前在河边,她也不会生出套人麻袋的恶念,实在是这等无赖最是可恶,大恶他不敢犯,只敢犯些小恶,偏这小恶又不能使他得到严罚,打几下的事,连她这个妇人都不怕,何况那等无赖。
海氏这时却笑了,道:“妹妹心眼也太实了,莫非忘了你姐夫是做什么的,整治一个无赖,再容易不过。”
温照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李明之如今是巡察司的吏判,手下管着一帮子的夜游阴神,夜游阴神是做什么的,便是整日巡察阳世阴间,可有阴魂违纪犯法之事。这陈六儿跑到长乐坊都敢乱来,可见他在长宁坊是如何的嚣张,让李明之派几个夜游阴神,多照顾一下长宁坊,恐怕这陈六儿要老实很多,即使是不老实,那陈大虎也会让他老实的。
“这不是让姐夫以权谋私么。”她不由得失笑,但不得不说,海氏这主意极好,既不用她去违法套人麻袋,又可以整治那陈六儿,还能敲山震一下“虎”呢。(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反常
“是他本职,何来的谋私。”海氏笑了一阵,又道,“依我看,长乐坊还是要有位鬼差坐镇才行,万书判虽将长乐坊管理得极为安定,但他如今是忙人,怎能心分二用,也照管不过来,平日里若有事,还是要有得鬼差出面,才能震慑得了那些屑小。”
“姐姐说得也是,只是城隍司那边,恐是人手不足,不然长乐坊的鬼差也不会空置这许久,还要让相公兼管着。”温照心里琢磨着,若不是没有女人当差的先例,她倒可以兼任一下鬼差,虽说会耽误了她的修炼,但鸡毛蒜皮、人情世故,未尝也不是一种历练,会成为她的另一块磨刀石。
海氏笑道:“城隍司冗于人事,哪里是人手不足,而是没人愿意下来屈就一个小小的鬼差之职,当初你姐夫要不是有心想与万书判结交,也不会跑来当个鬼差。不过我听你姐夫提过,如今万书判正在力导城隍司整顿之务,如今已近于尾声,想来过不多久,便会有多余的人手出来就任鬼差。”
温照顿时笑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她只知道万青在协助城隍爷整顿城隍司,却并不知具体的整顿之法,更不知如今已近于尾声,知道的还不如海氏多,真是惭愧。
“照娘?”
当日,万青忙到夜深,才骑马赶回家中,进门便见温照坐在院中,不由得吃了一惊,忍不住就思量了一下,今儿是什么日子?若是往时,这个时候温照早就回屋修炼去了,只在堂屋中,给他留下一桌冷却的饭菜和没了热气的凉茶。
“相公回来了。屋里打好了水,你先洗洗,我给你做饭去。”
温照上前牵马入棚,竟让万青有种受宠之感,就连小马……如今小马已是大马了,马眼都瞪得溜圆,充满了意外之色。
“照娘,你今日不修炼吗?”
万青没进屋,而是跟在她身后,满脸都是疑色。那瞪大的眼睛,跟那圆溜溜的马眼,颇为相似。
温照推了他一把,道:“我尽为妻的责任,与修炼何干。”
万青挠着头皮,只得一步一回头地进了屋。
温照瞧着实在好笑,然而转念之间却是心中难过,万青如此迟疑。岂不正证明了她这段时日对他的疏忽,唉,她真是走火入魔了,若不是狐九公子提点,陆婉仪又一言惊醒了她,恐怕她还要继续错下去。修炼修炼。修的身,炼的是心,若只是修身,不过是孤翼难飞。炼心也是一般的重要啊,恰如人之双腿。须一样长才能正常前行,若是一脚长一脚短。不摔倒已是幸事,何谈向前猛冲。
给马添上草料,又加了些清水,温照才洗手进厨房,很快弄好三菜一汤,喷香扑鼻,端着进了堂屋。万青已经换了一身家常衣裳和软底便鞋,此时正拿着布巾擦脸,虽是振奋了精神,然而温照仔细瞧去,依然可见他藏于眉眼间的疲惫之色。
“相公,辛苦你了……”
此时温照心中越发地羞愧,万青疲惫,已不是一日两日,只是过去她一直视而未见,忽略了而已,然而他却一直包容着她,从不对她勤于修炼而有过半句微词,甚至还千方百计为她遮掩。
万青受宠若惊,不自在地抖了一身鸡皮疙瘩,忙不迭地又问道:“照娘,你没事吧?”
温照牙根一磨:“没事,真没事,算了,你先用饭吧,我回屋修炼一会儿。”
回了屋,关上门,她磨了几下牙根,然后却是噗哧一声笑了,万青方才受宠若惊的表情真是好玩儿。他平素是温和宽容的,但有时候其实也是带些孩子气。
估摸着万青应该用完了饭,她又泡了热茶,端了出去,万青正在收拾碗筷,一看到她出来,动手的速度居然还加快了,温照看得又是一乐,也不跟他抢,由他干去,不大一会儿,万青便收拾停当,她这才把茶送上。
“相公,用茶。”
万青接过茶盏,尝了一口,忽而就叹了口气,道:“照娘,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不论什么事儿,为夫一定替你担代。”
温照哭笑不得,这男人真是消受不起温柔体贴啊,索性就一点头,道:“好,相公,咱们谈谈吧。”她本来没想今天就跟万青谈心的,想让他忙完了好好休息几天,而公事上她帮不上他的忙,只能在生活起居上多照应一点。
只是没想到,她今天刚做出积极的改变,倒是把他吓得不轻,瞧这坐立难安的样子,难不成她还要吃了他不成。
万青挺了挺腰,坐直了,神情也严肃了些,道:“嗯,你说,我听。”这一家之主的架势就出来了。
温照却偏瞧不得他这副模样,多大的人呢,装什么老成稳重,于是眼一眯,又笑道:“相公累不累,妾身替你捏捏肩吧。”
万青坐直的身板,顿时就矮下去半寸,尴尬地轻咳一声,道:“照娘,夜深了,有事说事,莫耽误了休息。”
要不是觉得太过搪突,他都想伸手去摸摸她的额,是不是热得烫手了。
温照忍笑,其实她忙活一天,也是有些累了,然而身体虽累,心中却是一派的轻松满足,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茶,轻嘬一口,舒缓了一下身体,这才认真道:“相公,近来是妾身忙于修炼,太过忽略你了。”
“说这个做什么,你喜欢修炼,是我认可的。”万青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