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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这份心也就罢了。”谢燕文抬手把酒樽放在案几上,缓缓地起身,理了理衣袖,说道:“书房里还有几位相公等着我议事呢,你早些睡吧。”
“夫君,”贺敏心中一凉,暗暗地咬了咬唇,上前说道:“那叫阿绮给郎君做点宵夜吧。”
“嗯。”谢燕文也不多说,转身走了。
贺敏送他至院门口,看着那一道修长的背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她的一颗心宛如跌进谷底。
“姐姐,夫主怎么这么快就走了?”贺绮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却暗暗地偷着乐。
自从贺敏这位正妻进门到如今三个月了,夫主都没正经的在她的房里睡过几次。嗯,听说洞房花烛夜两个人都是安安静静的过的。后来几次不是夫主喝的酩酊大醉进门就睡,就是不到三更天便起身去了书房。
倒是贺绮这个被提前送进来的侍妾也还入得了谢燕文的眼,一个月总有三五天会同她睡在一起。
贺敏自然被戳到了痛楚,不悦的瞥了贺绮一眼,淡淡的说道:“夫君忙着呢,你去小厨房,看着她们炖了宵夜给郎君送去吧。”说完,她冷冷的转身回房去了。
贺绮的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福身看着姵香跟上贺敏匆匆进去,方对自己的婢女说道:“走吧,咱们去小厨房。”
姵香搀扶着贺敏进了屋门,抬手把廊檐下的婢女仆妇们都遣散了,才低声劝道:“少夫人,这可不是长久之计。”
贺敏冷笑道:“他总是有借口的,我有什么办法?”
姵香又低声说道:“奴婢听书房当差的人说,三郎君心里还是惦记着三姑娘的。”
“惦记着她?”贺敏蹙眉,半晌才道:“那可难了。阿绣已经两年多没有音信了。我总不能跟个死人去计较。”
“可这世上的女子有千百种模样,少夫人何不用心搜寻一番,找几个跟三姑娘年貌相当的女子,放在屋子里,说不定三郎君会动心呢。”姵香说着,又低声啐道:“总不能一直让四姑娘霸着郎君。这万一她怀了身孕,再一举得男,可叫主子您怎么自处?”
贺敏冷冷一笑,说道:“每次都给她送梧子汤去,她怎么可能有身孕。”
姵香低声劝道:“凡事都要预防万一。再说了,主子您这身子一直没动静,老夫人那里怎么看呢?”
贺敏叹道:“这话说的很是。三郎已经过了弱冠之年,子嗣的事情,整个谢家都盯着呢。”
姵香道:“是啊。如今主子刚进门,上头还不能说什么。这过个一年半载的若这肚子还没动静,怕老夫人那边就说不过去呢。”
贺敏不耐烦的拍了拍案几,蹙着眉头说道:“哎!真是烦死了。母亲叫人送了方子来,可我一个人也生不出儿子来呀!”
“所以咱们才要想法子引着三郎君往这边来呢。只要郎君肯在这里留宿,主子您还怕什么?”
“嗯。明儿你就去给我办。”贺敏终于下了决心,这身为正室嫡妻的,若一直没有子嗣,这位置也是不稳的。想到这些,她又叮嘱姵香:“你还是去找大兄。这事儿他比较有主意。”
姵香忙应道:“奴婢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主子快些安歇吧。”
第二日,姵香便悄悄地回贺家去找贺康,贺康听了她的话之后,无奈的皱起了眉头,对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不屑为之的。但眼前这种情景,又不能看着妹妹干着急,便点头答应下来。
恰好这日苏培来寻贺康,苏培如今得了文贵妃的势,在建康城也算是个名人,各家族中有宴会者,多数都少不了他。因此贺康便对他说起要找几个容貌性情跟阿绣相仿的女子来。苏培只消一动心思便知道贺康是为谁寻人,因道:“这事儿还真是不难。大郎君只管放心就是。”
贺康点头,又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苏培叹道:“大郎可曾听说,王家的老族长今日上午的时候病逝了。”
贺康一怔,忙问:“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来的时候路过王家官邸,王家里里外外都挂满了白帐,门口已经贴出了挽联。”
“阿呀,这位老人家可是建康城的泰山北斗。他这一去,怕是要震惊朝野了。”
元帝曾经是琅邪王,八王之乱时,便一直依仗着王氏家族。后来在建康称帝,更是依仗王氏家族的势力。直到如今,各大家族虽然都有人入朝为官,也各自有了相当的势力,但王氏家族的地位还无人能够超越。如今王家老族长病逝,对整个晋庭来说,可真是大得不能再大的事情。
风雨交加的深夜,王博独自徘徊在老族长灵堂院子里的长廊中。无星无月,夜色浓稠如汁,哗哗的雨声激在城楼屋瓦之上,湿而重的寒气浸润透过衣裳。身后是王氏大宅连绵沉寂的屋宇楼阁,脚下则是脚踝深的雨水溅开的烛火,纷烁杂乱,就像天上倾下百斛明珠,在风雨摇曳中朦胧成一片珠海。
柝声响过了三更,有一盏微黄的灯渐渐近来,提灯的人穿着黑色油衣,无数条水痕顺着油衣淌下,阿骢全身湿淋淋的,就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躬身见礼,他默然无声。
“回郎君,信使已经离开了建康城,不出二十日,十一郎君必然会回来。”
王老族长死后第二日便开吊,上至皇族司马氏,下至九品芝麻官,整个建康城里但凡沾着官字的全都前来吊唁上香。
皇后,太子妃,皆是王家女,后宫各位妃嫔及诸位王爷家的王妃侧妃等也都前来吊唁。
公主,郡主,县主以及朝中凡事有品级的诰命夫人也都按照品级分批前来为老族长上香。
王家大宅里里外外皆是一片雪色,铺天盖地的宛如下了一场大雪。
王老族长生前喜欢清静,晋元三年后他渐渐地把朝政之事交给了族中子侄,自己便在王府西北角起了一座幽静的花园子,里面屋舍玲珑有三十几间,其中一处曰‘静云室’的是他平日起坐读书的地方。临终前他有遗言,把这一处花园子都给了王博。
静虚室虽称为室,亦比寻常屋宇更为深广一些。因老族长素来喜静,遍室皆铺厚达数寸的地衣,只挥一挥手,婢女仆妇们瞬间悄无声息退得干干净净。
窗下本有软榻,王博此时已经疲倦之极,径直走过去伏在榻上,旋即已经阖起眼睛。屋子里错金大鼎里焚着苏合香,淡白轻烟如缕,一丝丝散入屋宇深处。
紫檀石青五福捧寿的软榻,王博伏在那里,长袖逶迤,雪白的软缎长衫逶迤到檀木雕花脚踏上,透着一股孤寂和冷清。
正是暮夏迟迟,窗外雨声淅淅,窗纱是新换的雨过天晴色贡纱,朦胧透出阶下萱兰芳草,一点绿意盈人映在他消瘦的脸庞上,越发显得面颊如玉。
王麟轻着脚步进来,稍一迟疑,还是上前去低声道:“九兄,我回来了。”
王博忙睁开了眼睛,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泛着红,细看可见隐隐血丝。“阿麟,你终于回来了。”
王麟忙上前去坐在王博的身边,低头落泪:“祖父走的可还安详?”
“嗯。祖父生无所憾。走的很是安详。”王博点点头,声音有些暗哑,“信使走了不过二十天你变回来了,可见是日夜兼程,累坏了吧?”
点点头,王麟低头从怀里取出一个月白缎子绣石青色蕙兰的荷包来交给王博,低声说道:“我骑马回来的,只带了四个护卫。其他的人和东西都在后面呢,恐怕还要十几日才能到建康。这个荷包是她连夜给九兄绣的。原本我是很想把皓儿接回来的,但这个时候,恐怕……”
“现在不是她们母子回来的时候。”王博伸手接过那只荷包,细细的看了看,便缓缓地系在自己的腰间,“家里正乱着呢,等以后再说吧。”
“九兄。”王麟想到那个小小的奶娃娃,落寞的脸上带了几分生机,“浩儿……真的很好。”
王博的唇角微微翘起,轻声说道:“我知道。只是苦了她。”
“她不觉得苦,她每日都练鞭,鞭法已经出神入化。据阿言说,现在几十个护卫都近不了她的身。农闲的时候,她还督促着那些佃户村民们修城堡,防御石赵胡奴。对了,陈家铺现在有精悍的护卫将近三千人。她说,到年底应该增加至五千。”
王博连日来寂寥落寞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两分笑容,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腰间的荷包,淡淡的笑道:“真是难为她了,握长鞭的手也能绣出荷包来。”
王麟也轻笑:“是呢,我也听说她最不耐烦针线。”
“一切烦恼的事情都会过去的。”王博轻轻地舒了口气,三年之约差不多过去了一年,阿绣,我似乎有些等不及了。
王老族长的丧事完毕之时,已经进了八月中。
这个中秋节王家根本没有做任何准备,族中从上到下都沉浸在老族长去世的哀伤之中,连宫里皇后操办的每年一度的中秋夜宴都没有心思打点。太后便下旨由文贵妃出面,把各位诰命夫人及名媛贵女们邀至贵妃宫中小聚。
谢燕文的母亲身体不适,贺敏便带着谢家未出阁的几位女儿进宫领宴。
文贵妃极其宠爱苏培,贺纹便有机会随着苏培悄悄地入宫去。
因为王老族长病故,王博的父亲和两位叔父都暂不理朝政,元帝陛下便越发忙碌起来。眼看着将近酉时,一轮明月已上中天,皇上还没有出现。
文贵妃心中着急,便一再叫人去乾元殿探看,那太监匆匆而去匆匆而回,凑在文贵妃耳边低声说道:“陛下已经去了皇后宫中,说这边的宴会可以开始了。”
“什么?”文贵妃的脸色登时拉长,“皇后姐姐为她的父亲守孝呢,陛下怎么能……”
雅妃坐在文贵妃的身侧,听了这话便轻笑:“姐姐,陛下跟皇后姐姐乃是夫妻,他们鹣鲽情深,我们做妃子的该高兴才是。王家对社稷有功,若这个时候陛下来此纵情娱乐,让天下士子如何想?”
文贵妃心中有气,却不敢招惹雅妃,雅妃虽然不及贵妃品级高,但袁家的势力不容小觑,文贵妃只得冷笑一声,吩咐开宴。
原本一场精心布置的宴会因为皇帝不露面而变得索然无趣。
不过几杯酒过后,各位诰命夫人们便三三两两的散开,各自说着家长里短的闲话。
贺敏便同王家来的唯一一个少夫人谢瑛二人牵着手离席,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说知心话。
“嫂子。”谢瑛拉着贺敏的手,悄声问道:“你这肚子还没有动静么?”
贺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谢瑛便粗的腰腹,低声道:“到底是你比我有福气。”
“我这也不过是两个多月罢了。家里有孝,不能张扬。也只有五郎知道罢了。”谢瑛的脸上并没有孕妇该有的喜色。
“怎么,难道他们还不满足?”
“也不是不满足,反正总是淡淡的,夫人那日倒是问起来了,奶娘也告诉她我有孕的事情。可她的脸上丝毫不见喜色。”
“这也太欺负人了。”贺敏作为谢瑛的娘家人,脸上有些愤愤之色。
“许是因为老族长的缘故吧,大家还都在悲伤之中,我这点事情,都不足以让大家开心。”
“哼……从来子嗣都是大事。天下更没有长生不老之人呀。”贺敏依然不悦,想了想又道:“倒也不怕,只要你能一举得男,这孩子便是谢家的长孙咯。就算五郎的才貌比不上九郎,可他却一直没有成家。子嗣上便逊了一筹。”
“这倒是实话。”谢瑛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五郎兄弟几个里,都还没有儿子呢。我这孩子若是男儿,便是长孙了。”
“就是,就算不是长房,但也是长孙。”贺敏笑着拍拍谢瑛的肚子,脸上也添了几分得意之色。
王家的长孙是她的外甥呢,她这个做舅母的自然也要得意几分。
二人说话时,贺纹不知从何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