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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了最里头整整齐齐叠放的十来个匣子。
赵明诚一见这些匣子就有气:“那么几百两银子,也值得花上几十贯买好木头雕的匣子!”
李清照嗔道:“你就是不会说句好话,明明看到儿子孝顺,心里高兴的不成。”
赵明诚先是干笑一声,紧接往柜子里看去,大笑起来:“良人你可真够逗的,还给匣子贴了岁数?十五岁?十六岁?哦,这个是去年年底的,二十三岁……”
李清照怒道:“有什么好笑的!这是儿子的孝心,虽然早晚要还给他,可这么一年年的看下来,就好像看着他一点点的长大似的,我就乐意这样!”
赵明诚钻到柜子里拖匣子:“真够沉的,这孩子倒是一把傻力气,每次都是一路自己抱过来!”
李清照在身后连忙叮嘱:“你慢点儿,可别闪了腰!”
赵明诚一口气拽了五个箱子出来,累得大喘气:“真是老了,太沉了,这是,十七岁的这个倒是挺轻的,那年他忙着考秀才来着,怕是赚的少了。”
李清照连连点头:“安儿不算聪明,让他考秀才确实难为了他。”
赵明诚喘了会儿气,又钻到柜子里往外把剩下的几个箱子拖出来,一边拖一边抱怨道:“一个比一个沉!这后面两个里面怕是得有七八百两银子吧?真是累死我了。”
李清照帮着他把箱子推到卧室中间的地上,整整齐齐的一字排开,又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我把钥匙放哪儿了?”想了一会儿,推来椅子站上去,打开高柜,伸手往里头摸了一圈儿,摸出一串钥匙:“一年也用不上一次,差点忘了放在哪里。”
李清照到梳妆台的抽屉里找了眼镜出来,看清楚钥匙上贴的数字,开始挨个开匣子。
第一个匣子是唯一的一个与其他匣子不同的,十分简单的木头箱子,没有任何花纹,李清照微笑着打了开来,里头一大串一大串的全是铜钱:“过年的时候本该给他压岁钱才是,结果他倒提前给我拿钱了!”
赵明诚也想起儿子小时候那可爱的样子,不禁会心一笑。李清照随后拿了根炭笔出来:“你点数,我算!”
说罢在纸上记下了:十三岁,八贯。
赵明诚打开第二个 ,里头是一锭一锭的银子,装了小半匣,他拿起来一个看看锭子的底部,又数了数个数:“十两的官银,一共二十个,共计二百两。”李清照赶紧记下:十四岁,二百两。
第三个匣子里四百两,第四个匣子里六百两,到了第五个匣子,赵明诚微微一笑:“你猜这个有多少?我猜有一百五十两!”
李清照过去抱了下匣子摇摇头:“这匣子本身就不轻了,我看里头最多一百两。”说完笑了:“不管多少,总是孩子的心意。”
赵明诚也跟着笑了“我巴不得他每年只赚一百两,这样随便掏个一两千两就能哄了他去干正事儿,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财迷了!”
李清照也觉得可笑:“可不是,我也没见他怎么花钱,吃的穿的也不要多好的,偏就喜欢攒钱!不知道随了谁。”
两人说了几句,赵明诚便拿着钥匙把这个最轻的箱子打了开来。
李清照在纸上记完了“十六岁六百两”几个字,笑着问赵明诚“良人发什么呆呢?十七岁是到底多少两?莫不是你输了不好意思开口?”
赵明诚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冲李清照招手:“良人,你过来,过来!”他的声音不自觉的压得比方才低很多。李清照十分纳罕,便走到了匣子跟前,往里头一看,顿时也呆了。
匣子里的锭子只有十个,却不是银锭子,而是金锭子。李清照拿起了一个看看锭子底部,轻声说“正经的十两足金,是在朝廷在陪都那会儿造的。”
夫妻俩面面相觑,呆了一会儿,赵明诚拿起钥匙赶紧开了下一个箱子,果不其然,这个同样比较轻的匣子里也是金子,只不过里面不是十个金锭子,而是十五个。
李清照一边往纸上记,一边觉得自己的心在砰砰的跳,她家不缺钱,可是真的从没想过儿子能赚这么多!年前儿子给她匣子的时候她曾让儿子自己留着花,可儿子却毫不在意地说:“我如今赚得多,这点钱连半成都不到!”纸上的数字越来越大:二十岁,二百两金;二十一岁三百两金;二十二岁;五百两金;最后一个匣子,八百两金!这个数字如此惊人,而他的儿子说连他赚的半成都没到!
赵明诚呆了半晌,忽然暴跳如雷:“怪不得我吓唬他再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就一分家产都不给他,他一点儿都不害怕呢!还说家产都留着给平儿做嫁妆好了他不在乎这个。这个孽子,他赚了这么多钱,可不是看不上咱家里那几个钱!”
李清照也呆了,她知道儿子赚钱多,平日里赵平经常打了各种旗号敲诈儿子,今天让他买马明天让他买冠,因为这个,她没少训女儿:弟弟的钱来之不易,不要总欺负他!如今她终于明白了,女儿真的没有欺负儿子,实在是那百十贯的马,一二十贯的鱼枕冠,于儿子而言真是九牛一毛,根本不算什么!
赵明诚发完脾气,忽然沮丧的坐到了椅子上:“良人,我没本事,实在出不起让儿子改邪归正的钱了。”李清照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想明白了忽然哈哈大笑“良人如今还觉得儿子写小说不是正经事儿么?”
赵明诚哼了一声:“哪里正经!他那破文笔简直丢死人!幸好都是印书的人做的雕版,要不然就他那破字,让人看了都倒胃口,肯定卖不出去。”
李清照笑道:“其实安儿也不是不练字,你看他整天都在写字,这东西真要靠天分!”
赵明诚也忍不住笑了:“这手怎么也练不好的破字真跟阿弟一模一样!怨不得外面的人都胡乱揣测说阿弟是岳父年轻时在外面生的孩子。外甥肖舅,不是亲舅舅,哪里就能像成这样!”
话音未落被李清照捶了几下:“又胡说八道!”
夫妻两个发现压根不用为儿子未来的生计担忧了,齐齐松了口气,情绪也放松了下来。只是心里还是不甘,李清照皱着眉说:“安儿怎么就不肯写点儿正经东西呢?你看他写的那玩意儿,真是粗俗,我好几次试着去看,那满眼的注音跟标点,让我实在是看不下去!”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赵明诚又想暴跳了:“谁能看得下去!这个混账东西,阿弟当初推广这些注音跟标点是为了让百姓们看得懂农书医术这些日常用得着的东西!他可好,竟在正经的小说里加上这些东西,生怕看自己文章的人还不够粗俗,硬是准备让倒夜香的也能看的明白!我就纳闷了,这种东西,怎么我那些同僚还有爱看的,还跟我打听后面的情节……”
李清照一愣:“你不说他们都是给家眷打听的,还有专门拿这事儿笑话你的么?”再说小说有正经的么?李清照暗暗吐槽,只是不想再刺激丈夫,便没说出口。
赵明诚哼了一声:“这些蠢货!里面的人物名字倒背如流,一张口一大串儿。替家眷打听?鬼才信!”
李清照怒道:“你明知道还整日说儿子的小说只配那些只认得一二百字的看!有你这么当爹的么?”
赵明诚十分纠结:“你刚才不还说自己都看不进去的么?”
夫妻俩大眼瞪小眼,一方面觉得儿子目前的工作似乎也还算有前途,一方面又依然纠结儿子写的东西实在粗俗,给他们丢脸。两人又是欣慰又是闹心的驴头不对马嘴的聊了几句,把箱子全都锁上,推着塞回了柜子里。
李清照擦着头上的汗说:“原本不知道里头是什么,倒也不觉得,现在怎么觉得柜子里放着这么多钱,睡不香了?”
赵明诚哼了一声:“有什么睡不着的,明儿就拿出几十两金子与你打首饰去!反正本就是儿子孝敬你的,他又不缺钱,傻呵呵的给他攒了这么久,真是岂有此理!”
李清照皱眉道:“首饰什么的放放,你前阵子看上的那个碑,可以买回来了。再拖的话,万一被人买走了,可就找不到了。”
一提起这个,赵明诚不禁顿足捶胸:“早知道这里头都是金子,去年何至于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鼎被张宝盆给买去呢?”
李清照顿时失笑:“那会儿是谁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又是谁说才不花儿子的钱!”
赵明诚十分郁闷的说:“我还不是以为他以后会是败家子儿,所以才不敢花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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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安总算在最后的期限之前把稿子送了出去,心情一下子放松了,午觉一口气睡到天擦黑,昏沉沉的醒过来,一看外面的天色顿时惊叫:“琉璃,琉璃!你怎么没有喊我起来吃哺食,哎呀,阿爹又该念叨我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了!”
琉璃笑嘻嘻的进来说:“没事儿的,阿郎,方才翁翁过来,看你睡得香,还特地嘱咐我让你多睡一会儿,只是记得就是天热,醒了之后也不要吃冷饭,一定要热热再吃。”
赵安觉得一定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使劲儿摇了摇,又问了一遍阿爹说什么,琉璃笑嘻嘻的复述了一遍,赵安确认自己没听错,嘴角抽了抽,心说今天天热,把阿爹的脑子给烧坏了吧?琉璃打了水过来让他擦脸,一边解释道:“翁翁问我阿郎多久写一本书出来,我说你一天就要写几千字,两个月出一本,每月十五交稿,第二个月初五便要成书,手头的这部书已经出了七本了,要全都出完了才能歇息一下,辛苦得很……”
琉璃说完叹了口气:“阿郎真是的,你早该跟翁翁好好说说的,天底下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父母?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说,翁翁才以为你是胡混。他若知道你一本书一次就要印几万本,还总要加印几次,一年能赚几万贯,又怎么会整天说你不务正业?其实翁翁不过是怕你没个正经营生,以后吃苦罢了。”
赵安点点头:“其实我都明白的,可是琉璃,你也知道我,一紧张就说不出话,每次见了阿爹想要解释,看他脸一沉,就会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谢谢你替我解释啊,琉璃。”
琉璃笑嘻嘻的说:“不客气!”说完忍不住又问:“阿郎,你过去写的那本儿,王天湖作了宰相,娶了红衣女侠……怎么就不往下写了?好多人都想看呢!”
赵安微笑道:“那会儿北面没收复,大家伙儿都喜欢看这样子的英雄,现在北面收复了,再写就没意思了。如今该写的,是如何强国强民。”
琉璃笑道:“阿郎总是喜欢写本朝的事儿啊……”
赵安愣了一下,轻轻的说:“舅舅那时候,跟我说,要是想写的话,那就写我们的北方吧!那是我们的家乡,总有一天我们会打回去。可是时间太久了的话,许多人就会忘了,那儿是什么样子,忘了,自己是那里的人……”
赵安的声音有些哽咽:“舅舅说,开封,才是大宋的国都,杭州不是,永远不是。他希望我能细细的把美丽的大宋都写成文字,这样,即使很多年后,人们依然可以从我的书里看到,大宋,是什么样子的。”
说到这里,赵安摇摇头:“可惜,我过江的时候还太小,对小时候在北面时的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那时候写出来的东西好多都走了形……”
琉璃轻声说:“没有,阿郎写的,没有走形儿……你看到的开封,跟我看到的开封,肯定不一样。可不一样也没关系,阿郎眼中最美的家乡,同样也是我们眼里最美的家乡,这就是我们大宋的,锦绣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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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想捶桌狂笑:“所以他受了启发,给自己起笔名叫做赵家二少!结果因为这个隔三差五被阿兄骂!”
身边的女子给他倒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