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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北清和水根算是这里大一点的,他们手里拿着木根走在前面开路,跟在后面的就开始大捕捉了。
但凡见到草丛里有蚂蚱的踪迹,直接扑上去,那气势必然是惊人的。
山上有些地方还有野美人蕉,美人蕉红艳艳的花朵开得很精神,芦米屁颠屁颠地带着姑娘们上去摘花吸蜜,这种美人蕉的花尾巴那都蘸着蜜,吸一下就有甜甜的蜜汁出来。
夏天知了叫唤个不停,这些在土壤里挣扎了三年的家伙们,大概是出来后发现天气太热,都后悔的大叫“知了知了……”,估计是在说终于知了外面是什么样了。知了的一生很悲情,好不容易破土而出,却活不了多久,所以芦米认为他们的叫唤是在用生命去叫唤。
孩子们才不管知了悲情不悲情,早准备了竹竿子的孩子冲了上去。粘知了,这是夏季孩子们最喜欢的事。知了不但能玩还能吃……
芦米深深的认为,人类之所以能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就是因为人类有一个彪悍无比的胃!什么玩意都能消化掉……
芦米一手一只蚂蚱,满头大汗的跟在队伍后面,她现在突然觉得上山来玩是件极其不明智的选择。这么热,完全应该去池塘里泡着。
“芦花,你没事吧?”兴许是芦米的脸色难看的吓人,水根放缓了脚步与她走在一起。
走得近的几位都回头看向芦米,脸上脖子上流着黑汗的严喻培皱着眉问道:“你是不是病了?我发现你脸一天比一天白啊,你不会在山上晕倒吧?”
芦米摆摆手,“别管我,我好得很。”看着他们不信任的眼神,芦米睁着无辜的大眼,道:“水根哥,他不了解你们也不了解啊?又不是第一次认识我啊?年年跟我上山,不用年年都问一样的问题吧?其实我真的是越晒脸色越白,我也没办法啊。”
水根的表情表示了他纠结的心情,他知道她一到夏天就开始不像人样的事情,也知道她上山下水都没问题,同时也相信她不会晕过去,但是每次脸色都这么难看,真怕哪次晕过去了,到时候不是要吓死人吗!
“你别死撑啊,你看着就像走一步都能晕倒一样。”严喻培一脸担忧,说的非常认真。
芦米翻了个白眼,几步上前推着他往前走,“你快走,管好自己就行了,到时候你别晕倒了就成。”
严喻培怒道:“哼,好心当成驴肝肺,懒得管你。”
随着汗水的低落,孩子们的热度也逐渐降温,爬到一半时,姑娘们就提议停下来休息,反正山上有的这里也有,没必要再往高处去了。
只不过大家伙还没站稳,就听见二伯家的胡梅一声惊天地的大叫,“啊……”
“蛇啊蛇啊……”
“别动,别动,就在你身后……”
孩子们顿时炸开了,芦米也吓得不轻,根本分不清谁喊的,也没看见蛇在哪,反正一时间孩子们都自顾自地打探自身周围有没有蛇。
在周围没发现蛇的孩子们纷纷靠拢,这一靠拢就显出谁在尖叫,谁在僵硬了。
胡梅吓得发抖,大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严喻培傻不愣登地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胡北清和几个胆大的男孩子悄悄地挪过去,芦米等人提心吊胆地窝在后面。没等后面的发问,前面去查探的男孩子就出现了逃兵。
后面的人抓住往回跑的胡冰,“你看见什么了?有蛇没有啊?”
“杜节蛇……是杜节蛇。”
大伙看向胡北清,看见他点头了,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杜节蛇是湖塘口的口音,其实杜节蛇就是银环蛇,属于毒蛇系。
湖塘口的地形是山区,并非平原,所以山上相对来说毒蛇多。可大家都在这山上玩了这么些年,青蛇之类的无毒蛇见过,却还没见过毒蛇出没啊。
严喻培是聪明人,他虽然没看见蛇,但是当他发现胡梅是看着他的方向喊时,他就一动不动。一是听人说过蛇不太攻击不动的东西,二是他吓着了!这时他看见胡北清等人的反应,腿越发的软了。
芦米心急地看向严喻培,就算这小子平时坏蔫了点,心思看上去比水根他们深一点,但总的说来还是孩子。此时严喻培脸都吓白了,跟芦米的脸色一对比,都差不多了。
13严喻培
银环蛇,全身体背有白环和黑环相间排列,白环较窄,尾细长,头椭圆形。人被咬伤后,常因呼吸麻痹而死亡。
芦米都不用看,只要想象一下那种黑白相间,就会让她毛骨悚然,背脊发凉。
胡北清毕竟年长一点,“喻培,别怕,那蛇没注意到你,只是趴得离你比较近。”
严喻培都快哭出来了,他甚至都产生了一种蛇正绕着他的腿往上爬的错觉,“北清哥,那我怎么办啊?”声音都带着哭腔。
“要不……要不你跑过来吧!哎呀,不行不行。你让我相信。”胡北清心里很忐忑,严喻培那样站在原地肯定是不行的,万一那蛇要是突然闻到肉味了怎么办?可是让他往回跑,蛇要是追上去咬一口,可怎么得了?
水根拿着木棍打量着四周,“北清哥,我们下山去村里找大人上来吧……”
胡北清自认搞不定这样的场面,下山找大人上来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喻培,那个,你……不是,是我们下山去找爹娘上来,你站着别动,千万别动啊。”
在胡北清说话间,就有大部分的孩子开始往山下走,他们都怕万一又蹿出一条蛇来。
严喻培吓得嘴都在抖,看见大家准备丢下他去村里找人,扁着嘴眼看就要哭出来了,“你们别走啊,走了我怎么办啊?”
小一点的孩子都跑了,只有胡北清,水根,芦米,胡烟四个人留下了。他们都是觉得这样把严喻培一个人丢下不好,要是人走了他被蛇咬了,那就死定了。
芦米小心翼翼地往严喻培那边挪着,她想看看到底蛇离他有多近,如果距离够远的话,就让他跟着大家冲下山。
芦米这边提心吊胆,生怕脚 步惊动了蛇。严喻培这边也是一样,他看着芦米靠近,心里很矛盾,又希望有人靠近一点陪着自己,又害怕芦米惊动了蛇,反而扑上咬他。
“芦花,别过去,万一……”
“嘘!”芦米连忙打断胡北清的话,她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啊!!!
一步一步地靠近,在场的人谁都没有说话,紧张的气氛下芦米有种心脏都要跳出口的错觉。
当那一条黑白相间的东西猛然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即便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芦米,也吓得闭上双眼,感觉就像是多看一眼,蛇就会怕到她身上一样。
原本希望芦米能给他一点勇气的严喻培就看见她突然僵住了,那一脸的恐惧和微微发抖的腿让严喻培更加害怕。
“怎么……怎么样啊?它有没有盯着我啊?”
芦米僵硬地摇了两下头,狠狠地做了几个深呼吸,鼓足了勇气再次睁开眼。她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太可怕了。不过这次她看清楚蛇和严喻培之间的距离了。
“别怕啊,它离你不算太近,而且它没注意到你,好像是在睡觉……”
芦米回头看看路,想了想,一咬牙,对严喻培说道:“你看见下山的路没有?你就往那里死命的跑!”
严喻培质疑道:“万一我突然跑起来吵醒它,它冲上来咬我怎么办?”
胡北清,水根和胡烟也附和着,胡烟道:“既然蛇在睡觉,那我们就等大人上来吧。”
芦米眯着眼,再看了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蛇,伸出一只手,对严喻培说道:“喻培哥,你要相信我,我拉着你跑,这蛇肯定追不上你。”
严喻培看看其他三人,再看看芦米,紧握的双手松了又紧。
芦米急道:“别犹豫了成吗?那蛇离得远,咱们快点跑,追不上的。”
严喻培盯着她苍白的脸,再瞧瞧她伸出的手,道:“我不要你拉,你先跑吧,我自己冲过去!”
“行。”既然严喻培都这么说了,芦米就往回退,跟着其他三人先跑远了一段路。
四人停下回头看严喻培的情况,芦米什么都还没看清,就被人抓住手往前跑。
“跑啊,还看啥啊?”严喻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拉上芦米,他就是想,要是蛇追上来了说不定就逮着停下来的人咬。
几人一路狂奔,跑到一半就碰见了村里上来的大人。
严氏冲上去搂住严喻培,“喻培啊,你吓死我了,没事吧?没被咬吧?”看着几人大汗淋漓,严氏看着胡北清不满道:“夏天蛇多,怎么还上山玩啊?还有,你们怎么就跑下来了?万一被蛇追上咬着了可怎么办啊?”
严喻培看了眼芦米,见她低着头站在旁边不出声,心想,她提议跑下山的事不能让大人知道,不然她肯定要挨骂的。
“娘,我害怕,我就自己死命地往山下跑。”
严氏搂着他往山下走,“下次可不能上山了,那可是毒蛇,咬一口都会没命的。”
众人下山后,胡北清被他爹拖回来暴打了一顿,理由是没有哥哥的样子,带弟妹去危险地带玩耍。水根算是从犯,只是回家被胖骂了一顿。
胡烟和芦米是姑娘,大人骂她们胆大的同时又会说她们够意思,没有丢下严喻培逃跑了。
当天晚上,芦米不争气的病倒了。长时间睡眠不足,过度惊吓,激烈奔跑,让她在晚饭后就发起了高烧。
她这一病,胡北清无疑又是被暴打一顿,被打之后还要跟着爹娘过来看望。
芦米的体质其实还算不错的,年年夏天睡眠不足也没让她病倒过,平时有个伤风感冒的,过几天自己就能好。
这样的人好的时候好,病起来就如山倒。
芦米一整晚都在做噩梦,梦里黑白相间的杜节蛇一直追着她,每次回头都是那个椭圆的黑白花条纹的蛇脑袋。
胡木生也没敢丢下一家子去镇上上工了,刘氏要照顾胡图和昏迷的芦米,家里做饭的事就落在胡木生的身上了。
好在芦米第二天下午就清醒了过来,一睁眼就是刘氏红肿的双眼。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芦花,你可醒了。看你还会不会跟着那些男孩子到处野,下次再完疯了病倒了,我就把你丢塘里淹死算了。”刘氏是爱恨交织啊。
芦米精神疲惫,鼻头一酸嘴一扁就哭了起来,“娘,我做噩梦了,吓死我了,到处都是蛇,我跑都跑不掉。”
刘氏搂着她,拍着她的背,“谁让你上山去的,我听北清说本来你没看见蛇,你说你干嘛还凑上去看啊?你有病啊?”说着说着刘氏心中不忍,改口安慰道:“行了,娘在这,你别哭了。这几天我都累死了,你赶紧好,听到了没有?”
芦米是心有余悸,她感觉自己一闭上眼就是黑白条纹,她紧紧地抱着刘氏,就像是一个十岁孩子一样赖着娘,感觉一个人独处就会有蛇冒出来一样。
“凤翎来了,哦,喻培也来了。”刘氏看见有人来了,拍拍芦米,“芦花,快别哭了,你看喻培都来看你来了。”
芦米抬眼看了一下门口,真是严氏带着严喻培过来了。
严氏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边上,走近摸着芦米的脑袋,“可怜的孩子,芦花啊,别怕了,没事了。”
刘氏给芦米擦着眼泪,道:“女孩子就是比不上男孩子,你家喻培离蛇最近都没像她一样。芦花,你瞧瞧人家喻培。”
严喻培自进门就沉默地看着芦米,他这是第一次看见芦米哭,心里觉得很内疚。想着芦米要不是为了帮他看看情况,就不会看见蛇了,要是没看见就不会病倒……
严氏跟刘氏寒暄了几句,就要回去,刘氏起身送她出门,严喻培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