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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一笑,不置可否,只是将丽姬扶起不让她继续下拜:“奶娘,丽姬夫人累了,送她回房。”
侍立的奶娘应声而上,将丽姬扶下。
太子眼眸幽暗,追逐着丽姬款摆的腰身,缓缓饮下杯中酒。燕王将他神情尽收眼底,淡笑:“大哥,怎么?”
太子收回目光,眉尖轻佻的桃色一闪而过:“四弟好眼光,这般人才,进宫也是绝色!”
燕王不动声色:“宫,和这王府,又有什么区别?”太子眼中猛然闪出慑人的光芒,紧紧盯着燕王。燕王神定气闲,把玩着手里的酒盅。太子慢慢收回目光,忽然邪邪一笑:“好!说得好!宫和府,本来也没什么区别!不过一个大,一个小而已,哈哈,哈哈哈!我等兄弟当中,果然还是四弟最聪明,早就想通了其中关节!”
燕王但笑不语,悠然饮下杯中酒液。太子意态轻狂地大笑了一阵,忽然俯身揽住燕王肩头,脸带红晕,似醉非醉:“四弟说得好,既然丽姬不是那宫里的人,让给我,可好?”
燕王的手极其稳定,缓缓放下酒盅,侧脸注视太子:“大哥若果真想要,便拿去!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何况你我王室中人,这道理比寻常人家更明了万分!”
“好!说得好!哈哈哈!我等王室中人,王室中人啊!哈哈哈!好一个王室中人!本王醉了,回府,不,回宫,回太子东宫,哈哈!哈哈哈!”
太子大笑,拍着燕王的肩膀站起,身子一个趔趄,身边却早有一个身材纤细的影子闪出将他架住。太子低头,邪邪一笑,忽然低头吻住那人,鼻息粗重,右手狠狠地在对方胸前揉搓。对方倒退一步,被太子按在亭子廊柱上婉转啃咬,口中传出隐约的呼痛声。
燕王神色平静,只管又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下。
太子吻得片刻,终于抬头,带着一脸亢奋的潮红,将那人扯出转向燕王:“差点忘了,老四!大哥不是来占你的美人的,反而是来给你送美人的,哈哈!怎么样,莺儿,这是我娘,当今皇后身边一等一能干的美人儿,你可要善待她!”
亭角灯笼斜挑,映出那男装丽人的容色,果然浓艳富丽,意态妩媚。独站灯下似笑非笑,唇色因方才一番亲热越显光滑鲜润,分外诱人,犹如一颗水蜜桃,比起丽姬的清丽,是另一番惊心动魄。
太子凝视着莺儿,酒意上涌,呼吸又见粗重,忽然哑声笑道:“罢了,罢了,老四,我舍不得给你了,大哥改日再送你另一个美人,可好?”
燕王赞赏地注视莺儿,闻言点头:“莺儿姑娘国色天香,换了本王也舍不得,哈哈,大哥,你既认我这四弟,就不要和我客气,快领了莺儿姑娘回去吧!”
太子哈哈大笑,忽然一把甩开莺儿的手,喷着酒气瞪视燕王:“胡说!送出的礼,泼出的水,哪有拿回去的道理!走!莺儿,你今天开始,就,就是燕王府的人了!来人呐,送我回府,不,回宫,回我太子爷的东宫!哈哈哈!”
燕王起身:“大哥,我看你多了几杯酒,莫如今天便在这里歇下了吧!”
太子被两名仆从搀住,走向亭外小桥,不耐地连连挥手:“没事,我,没事!走,回宫,回东宫!”
燕王还要说什么,忽觉额角一亮,转头一看,一盏灯笼竟自浮在空中,渐渐越升越高,直如漆黑天幕镶嵌的一颗硕大明珠。
燕王色变,喃喃自语:“灯?灯笼怎么会飞?!是了,流云,一定是流云!”
桥上,太子也陡然立住了脚,注视着天空中的灯笼,双目炯炯,又哪有半分醉态?!
莺儿远远看着这王室中的两名男子,缓缓退后一步,将自己隐身在亭内阴影中。
谁也没有注意到,石桌上,燕王握过的酒盅悄然碎裂成粉末,被夜晚的秋风一打,疏忽无踪。
第十节 朝堂
更新时间2011828 0:52:21 字数:4388
莺儿已换回女装,缓缓回身,艳光四射,顿时身边侍奉的丫鬟几乎睁不开眼睛:“哎呀!莺儿姑娘不愧是皇后身边的红人,这等人才,真是让奴婢们羡慕!”
莺儿沉静一笑,手里早捏了一粒明珠,塞入说话的大丫鬟手中:“姐姐在王府里当差多日,有事还请多多提携小妹!”
大丫鬟喜滋滋地将明珠推了推:“这,怎么好意思?”
莺儿笑吟吟地推回去,那丫鬟挣了几下,也便默默接着了:“妹妹还有事相求姐姐,这府里有位叫流云的姑娘,是皇上赏下来的,姐姐可知道么?”
丫鬟点点头,用手绢将明珠裹起塞入腋下衣襟内:“这个自是知道的,流云姑娘是个怪人,有时候看起来脾气很好,有时候却又凶得很,前日有两个小丫头多嘴,在她跟前提起丽姬夫人,便被虎峰楚离两位护卫处罚了!”
莺儿手绢掩口,轻笑:“哦,女儿家争宠,这倒也罢了,那两个婢子确是不懂事,该罚!此等事若在宫中,怕是命也留不住!”
丫鬟打了个寒战:“宫里规矩这么大么?罢了……对了,我等下人,都不怎么喜欢这位流云姑娘,爷天天和她同在书房里嘀嘀咕咕的,也不晓得暗地里得了爷多少好处,偏偏她手紧,从来也不见她赏赐我们一吊半两银钱!”
说着,摸了摸自己腋下,笑了。
莺儿若有所思:“天天和爷一处在书房里嘀咕?”
流云此时正和燕王在书房里大眼瞪小眼:“不就是利用热空气对流原理让灯笼飞上天嘛,一点也不稀奇,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燕王:“什么热空气,什么原理,你的话怎么本王听不懂?”
流云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是说,空气受热往上跑,所以……”
燕王打断她,幽深的眸子里急怒交加:“你不需向本王解释这些,你,你为何要在太子过府的时候做出这盏,这盏孔明灯?!这乱七八糟的什么鬼名字?!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灯送入高空,你是唯恐天下不乱么?!”
流云还未回答,她怀里的白猫已不满地“喵”了一声,流云抚摸着白猫,笑了笑:“王爷是不是觉得奴婢的一举一动都是大有深意,甚至关乎国家命脉呢?”
燕王一怔,平静下来,背手缓缓在房中踱了几步,失笑:“正是!我竟慌乱至此……只是一盏灯笼罢了,无非显得你是格外灵巧聪慧,应当没有人会注意到你胸中韬略……”
燕王对上流云促狭的双眼,语音戛然而止。
流云的眼睛和猫的眼睛一样,带着三分讥诮:“正是呢,王爷早说过,一个小小女子,无能左右天下!”
燕王怔了怔,失笑:“我倒不知,你是这等计较之人!”
流云翻白眼:“记性好,没办法!”
流云回到自己的小院,立刻扑向自己的床铺,很没形象地踢鞋躺下。这是一座紫檀木雕就的精美木床,周遭用粉色帘幕围起。她的贴身侍婢香奴上前,轻笑着:“姑娘起来,先脱了大衣服,换了小衫再睡吧。”
门口传来轻笑:“还是先别脱大衣服了,小衫见客岂不有失体面!”
流云一骨碌起来:“谁来了?”
来人已笑着走到门前,轻叩了叩房门:“流云妹妹,我是莺儿,我们在宫里也曾见过的!妹妹那时在柳贵妃柳娘娘跟前当差,我的主子是皇后娘娘!”
流云起身,香奴忙乱地替她将鬓发整好:“原来是莺儿姐姐,快请进!”
莺儿跨步进屋,眼波流转,早将屋内陈设尽收眼底。这屋内家具俱是紫檀,墙角香炉吐香,花瓶内竖着采来的几支木槿花。窗前梳妆台,只有几盒胭脂水粉,别无它物。
床帏之中,垂下粉红、粉绿数只香囊,又有紫金钩自两边床头垂下,将粉色缎面的帷帐向两边挽起。床头正中垂下八宝金缀的一巴掌大小鸳鸯戏水纹祈福绣品,将一张半新不旧的床妆点得颇为齐整。
床边一个齐人高的小屏风,双面绣的缠枝纹,上搭几件衣服,也是颜色清淡,半新不旧。描金黑漆的衣柜用钿罗镶拼出鸳鸯戏水的图形,擦拭得十分干净。衣柜侧立梨花木朱红漆三角脸盆架,上头一只扁扁金盆,搭了块月白色缀流苏的帕子。
莺儿细细瞧了,转脸看屋子的主人,就见流云着月白云纹暗金撒花的修身长袄,脂粉不施,头上只簪了一朵粉色月季,笑吟吟地迎上来福了一福:“莺儿姐姐好!流云有礼了!”
莺儿轻轻挽住流云的手,粉面含春,说不出的亲热。她着一件藕荷色镶滚金边的绸质夹长袍,乳黄色百褶裙覆上脚面,露出纤细的绣鞋足尖,两朵朱红绣球颤巍巍随步伐抖动。
莺儿将左手自袖筒里伸出,却是严严实实包了一手帕的物件,塞入流云手中:“以前在宫中,便觉得云妹妹打扮简淡了些,今日一见竟还不如宫里,说话妹妹都要嫁为人妇了,再做这样的打扮,岂不让人笑话我们宫里出来的人都没个体己钱!这些首饰是莺儿主母赏下的,今儿转赠妹妹,待妹妹圆房之日,定能为妹妹增添光彩!”
流云只觉入手沉甸甸的,微微吃惊:“莺儿姐姐这么客气,可是折杀小婢了,既是皇后娘娘赏的,莺儿姑娘再转赠我,岂不白费了娘娘的心意,快收回去!”
莺儿胳膊纤细,却硬实如铁,流云推了一把,竟纹丝不动,再看莺儿仍是笑容满面:“皇后娘娘是掌管禁宫的,妹妹是宫里出来的人,自然如皇后娘娘的女儿一般。女儿出嫁,娘家哪有不备陪嫁的。”
莺儿的语气,多了斩钉截铁。流云一怔,缓缓松开手。莺儿笑得更甜蜜了,顺手拉着流云走到床边坐下,手帕包紧紧按进了流云的掌心:“来,妹妹,我们许久不见,亲近亲近,说说体己话!”
流云打起精神,向一旁的香奴笑着使了个眼色:“是呢,好久没与姐姐亲热了,香奴,还不快去给我们姐妹俩泡壶香茶,要最好的茉莉银针哦!”
香奴微微一福,走出门去。
莺儿笑着看香奴离开,再回视流云,笑容已从眼睛里退了出来:“流云妹妹,莺儿此来,是奉了皇后的令!”
流云笑眯眯地站起福了一福:“是了,姐姐有何吩咐,流云听着呢。”
莺儿见她如此,倒是怔了一怔:“呵呵,你倒不是不识抬举的奴才!不枉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惦记你一回!”
流云眨眼:“贵妃娘娘也惦记着我?”
莺儿哂笑:“你装的什么糊涂?贵妃娘娘是太子爷的表姐,皇后是太子爷的亲娘,他们自然是一路的,和这里的爷……”警惕地左右看了看:“不是一回事。我们做下人的,总该懂得适时替主子分忧,千万别以为自己攀了高枝,便忘了根本,要不,你便再也没有‘娘家人’替你出头,到时死也是个冤死鬼,你懂了么?”
莺儿面露高傲,直接用鼻孔“看”的流云。流云眼睛滴溜乱转,忽然笑着点头:“姐姐教诲得是!奴婢愚钝,许多事还需姐姐提点!就比如说……”
莺儿玩弄着床头垂下的绣品,似笑非笑:“比如什么?”
流云:“方才姐姐说,这里的爷和太子爷不是一路,那这朝堂之上,是否还有好几路呢?”
莺儿起身,缓步踱到窗前,顺手拿起了梳妆台上的一盒水粉:“这个自然!你这丫头能问到这里,证明是开窍了!这朝堂之上,根基最稳的自然是咱们太子爷这一路,别忘了,柳贵妃可是百世一出武丞相的女儿,以前的军队都是由柳家调派的,军中老人甚多,武丞相春秋鼎盛,威信不减当年。再有,便是烈王一路,仗着有宫里的老祖宗撑腰,半年前在边关又颇立了些战功,所以拿到了执掌调遣禁军营的虎符,风头也不小。至于你府里的这位……”
莺儿哂笑,放下水粉,从腰间取出更大的一个手帕包,往梳妆台上一扔,